有了人率先开口,其余人也就不用继续干坐着,带着各自的心思纷纷告辞回府,却也对眼下京中局势有了一个新的评判来。
原因无他。
只是在宴上,七王爷和九王爷言谈间甚至提到了从不过问政事,一心带兵打仗的八王爷敖武。
而众所周知,七王爷与八王爷关系极好,而八王爷又极受当今圣上宠爱。
这言下之意……似乎是三人有要结盟的意思。
而七王爷纵然天资过人,可毕竟身子虚弱,耗空了根本,能活几年都不知道。
八王爷虽然用兵神武,可底下还有个更为神武,且实打实打出一片天的镇北王。
他文不及敖灵璧,武也不及敖渊,为人又太过莽撞耿直,真真正正的比上不足、比下也无余。
这么一来,居然隐隐约约有同尊敖渊为大的迹象。
若真是如此,现在就站队到太子那边,便有些冒失了。
*
宴会结束,告辞归告辞,但是不少官员却还都要再聚在七王府门口闲聊一会儿的。
彼此也都心知肚明想看点什么——
这顾家的公子,是要跟着顾相回府,还是跟着镇北王回府?
“小儿因病叨扰王爷多日,下官感激不尽,却也不好让犬子再继续打扰王爷。老夫这便带他回府休养,日后王爷若有吩咐,只管差人去相府便是。”顾准在门口冲着敖渊深深弓腰,做足了礼数。
跟在敖渊后面,手里还抓着两块糕点往小兜兜里塞的顾宴生惊呆了。
他迷茫的左右看了看,才想起来了一个事情来。
古代自来就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除非是子女外嫁,否则男人几乎是一辈子都要在家里住下去的。
现在他活生生的出现在顾准面前,虽然是打破了目前对于敖渊不好的局势,但是……
他就不能再跟敖渊一起住了。
他得跟着顾准回丞相府。
顾宴生也说不上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迷茫。
他想跟着敖渊,不想去丞相府。
敖渊大约是也是想到这一层上,闻言神色便冷了下去。
然而顾准话说的明白,他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
即便是再不情愿,顾宴生也还是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不情不愿的跟着顾准去了相府的马车旁边。
敖渊站在王府门口,双手背在身后,身姿颀长,面容沉静无波。
后面的官员伸长了脖子盯着,相互之间悄声说话。
“看来九王爷的确倾心于顾七公子啊,如此恋恋不舍。”
“当日掳走顾七的果然是镇北王本人……也算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了……”
“这七公子也是,不好好藏着,非要今日大摇大摆在顾相面前出这么一回风头……”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文官的打扮的人眯了眯眼,凑到了圈子里,低声说:“七公子在顾相面前走这一遭,虽然是无法再和镇北王厮守,可却直接断了顾相笼络朝臣的路,暗地里,也是帮了镇北王一个天大的忙啊!顾家有个儿子和镇北王往来密切,相府往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跟太子之间也必定生出嫌隙!”
“如此说来……”
声音密密麻麻,直往敖渊耳朵里面钻。
站在他身后的洪管家面色波澜不惊,心中却也在想别的事情。
这几日的猜想,倒也真正佐证了今日这一切。
顾宴生的确和他家王爷双双失忆了,所以表现才和这五年间大不相同,且现在对他家王爷一心一意,隐约还有了幼时的影子——甚至不惜为了他家王爷背叛了太子,也背弃了家族。
顾宴生那样干净的眼神是装不出来。
这样的心思,的确是诚挚。
洪管家是看到过敖渊当日是如何发疯,如何将自己的尊严一次次扔在顾宴生脚下,任由他践踏凌辱,又是如何一步步被逼到心如死灰,成了现下背负着‘杀神’名号的镇北王的。
若这位七公子当真能回心转意……
洪管家上前两步,低声说道:“王爷莫急,顾少爷回相府也是迟早的事,毕竟他在咱们府上待着,也始终不合礼数。”
“本王知道。”敖渊沉声说,目光却还紧紧地盯着顾宴生的背影。
半晌,他说:“将马牵来——他坐不得马车。”
洪管家一愣,扭头便立马吩咐了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后面的看戏的官员齐齐一愣。
已经早早上了马车的顾准听见马车周遭的脚步声,当下也一愣,撩开帘子往外一看,却只看到了顾宴生‘蹬蹬蹬’往敖渊那边跑的背影。
速度极快,也相当的迫不及待。
刚才跟他上马车的时候,却像是王八漫步。
顾准:“……”
官员堆里顿时爆出了阵阵的‘喔’声。
顾宴生也听见了,好奇的扭过去看了看,却只看到一堆齐刷刷抬头望天的后脑勺。
还都乌压压的。
直到这时候,洪管家才凑到敖渊耳边,眼中精光崩现:“顾公子这么舍不得您,要想将顾公子搞来,咱们日后有的是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洪管家:咱们管家有力量!
家丁家将:嘿呦嘿!
嗷:………………
*
更新的晚了!还这么短小!谴责这个小作者!(我骂我自己让读者无处可骂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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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顾宴生站在原地,看着洪管家凑到敖渊边上,跟他说悄悄话。
见他到了,洪管家当下后退一步,站到了敖渊侧后方。
顾宴生于是和洪管家大眼瞪小眼。
半晌,洪管家心虚的撇开视线,将头扭到一边,假装自己是个鹌鹑。
顾宴生这才小声的叹息着说:“洪伯伯,我刚才听得到。”
洪管家:“……”
如此……
洪管家也不太知道顾宴生听见那话之后,能有个什么反应。
然而紧接着,顾宴生顺其自然的抓起敖渊的手,低声冲着洪管家说:“那您可要快点想想法子,看怎么才能把我从相府搞出来……”
丞相府就是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魔窟!
顾宴生心里想着原主在相府的待遇,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他可能吃不饱,穿不暖,自己要冬天去冰河里自己衣服,还得处处接受丞相府兄弟姐妹和一群小后娘的刁难。
真是好惨一原主,怪不得会变得那么坏。
所以敖渊一定得赶紧和洪管家想想办法,把他从那给搞出来才行。
闻言,洪管家的表情瞬间耐人寻味了起来。
顾宴生和洪管家说完不算私密的悄悄话,这次冲着敖渊说:“圆圆,我能先跟你回一趟王府吗?我、我想收拾一下东西……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马已经被下人牵过来,长长的脸凑在顾宴生身前亲昵的嗅了嗅,随后低低的嘶鸣了一声。
敖渊垂眸,看着顾宴生比他小上一圈的手抓着他自己的手,说:“好。”
得到了确切回复的顾宴生登时笑弯了眼,往前蹭了蹭,张开了自己的手臂。
敖渊翻身上马,修长有力的双腿夹着马腹,下一秒,双手穿过顾宴生的腋下,将他直接抱到了马上。
围观的官员们顿时又是一阵阵的惊呼声。
这动作,丝毫不拖沓,且行云流水,十分熟练,一看就是做过无数次!
也真是苦了这一对鸳鸯,私奔的道路上只能整日亡命天涯,要在马背上讨生活,这才练就了这甚是熟练的动作来。
马蹄发出‘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走到了顾准的马车旁。
顾准上半身还在马车的窗口往外探着,见状不由问道:“王爷,您这是何意?”
“我……嗯,我有些东西落下了,要回去收拾一下,晚点就会回丞相府的。”顾宴生看着顾准,纠结了老半天,都没喊出那个‘爹’字来。
敖渊捏着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马车中的顾准,淡淡的说道:“顾相不必担心,本王自会将七公子毫发无伤送回。”
顾准讪讪一笑,才想起来那个从他那流传出去的寻人告示,“不担心,不担心。”
马儿已经离开了老远,洪管家驾着马车慢悠悠跟上,瞧着顾准还在不停张望着的模样,胡子不由向上翘了翘。
顾宴生坐在敖渊前面挪了挪自己的小屁股,觉着正面坐不太舒服,便干脆让敖渊搂着他,他在马背上换了个角度侧坐着。
坐好后,顾宴生直起腰背,一手环着敖渊精壮的腰,一手扯了扯敖渊前面的衣襟,想和他说悄悄话。
敖渊配合低头,冷厉的表情一瞬间显得极为温和。
顾宴生看的一呆,心里莫名其妙的跳了跳,这才慌慌张张的说他刚才看到的事情,无足轻重,但却想告诉敖渊:“圆圆,刚才顾丞相好像卡在马车车窗户上,身体缩不回去了……”
敖渊唇角一扯,露出个笑来,“嗯。”
后面跟上来的洪管家也跟着露出一抹笑,成功的深藏功与名。
王府。
顾宴生滑着跳下马,看了眼高门大院,慢吞吞的望向洪管家,双眼充满希望的说道:“洪管家,您可要说话算话啊……”
洪管家躬了躬身,“老奴自当尽力。”
顾宴生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他和敖渊的屋子。
在屋里看了一圈,顾宴生发现她好像也没什么好拿的东西——他在敖渊府里统共才住了不到两天,实在也是没什么东西好带。
看到最后,顾宴生只将窝在床脚,冲着他疯狂摇尾巴的滚滚揣在怀里。
做完了这一切,顾宴生想了想,终于想起来自己漏掉了什么事情了——
然后他说道:“对了,顾怜儿呢?她不是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吗?”
“嘶——”
旁边传来了一声布条被撕碎的声音。
顾宴生回头一看,帮他收拾包袱的敖渊正面无表情的将已经被撕坏的包裹搁到一边,重新取了新的。
洪管家顿了顿,这才慢悠悠的说:“这个……怪老奴失礼,顾怜儿姑娘许是……”
顾宴生好奇的问:“许是怎么了?”
“……许是还在偏厅等着。”洪管家扯扯唇角。
人年纪大了,就总容易忘点什么事儿。
比如那位刚进王府,就总想着四处转悠转悠的顾怜儿。
敖渊将东西系上,一手青筋微微崩出,反身盯着顾宴生,沉声说道:“你要带她走?”
顾宴生犹豫了。
按理说,顾怜儿是跟着他才回的京城,且口口声声说要找远方表亲,原主又是顾怜儿从前的主人,两人依然还是主仆关系,于情于理,都应该是自己带着顾怜儿离开,一起回丞相府的。
但是敖渊失忆了,他不熟悉书中的剧情,顾怜儿却没有。
顾宴生是清楚地记得,原主的死和顾怜儿是分不开关系的。
毕竟顾怜儿对敖渊死心塌地,未来为了更讨好敖渊,在除掉原主的事情上面多下点功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更何况,顾怜儿是是敖渊未来的小老婆,虽然过程出了点差错,但是好歹也算是跟着敖渊回了王府,也总要进一点剧情了。
她对敖渊是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但是对自己会。
说不定顾怜儿会跟杀了她父亲一样,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把自己也给杀掉。
毕竟现在的他自己就是那个大反派。
更何况,他不在的时候,敖渊也正好能跟她联络感情。
顾宴生犹犹豫豫的摇了摇头,“不了吧……”
敖渊面色微缓和。
紧接着,他就听顾宴生说道:“怜儿姑娘一路舟车劳顿,那个,身体虚弱,又遭逢亲人离世……”顾宴生断断续续的编,因为业务不太熟练,整个脸都有点红,“大喜大悲的,不适合再劳累了吧,要是跟我回了丞相府,说不准会被刁难,能不能,让她在你这里再住一段时间?”
敖渊:“……”
终于编完了,顾宴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起头却发现,敖渊的脸色好像比刚才……更难看了?
顾宴生眨眨眼,“圆圆你怎么了?”
敖渊沉着脸,面无表情的说:“没事。”
顾宴生还想要再问,但是时间却已经不早了,屋内仅剩了些许亮光,勉强能看到路。
再耽误下去,就只能摸黑回丞相府了。
简单的安排了顾怜儿的事情,顾宴生也终于是能放下心了。
顾宴生吸吸鼻子,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去谁都不认识的丞相府,还要整天在那住着,只觉得浑身都是抗拒的。
他伸手拿过了敖渊给他准备好的小包裹,仿佛抱着自己的全世界一样。
出门之后,照常又被敖渊抱着上了马。
“圆圆你还会来看我吗?”顾宴生仰头问他。
敖渊捏了捏手,“会。”
“那你要多久才能把我重新带回你府上啊?”顾宴生眨巴眨巴眼睛。
坐下的马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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