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枫异真的什么也不想想了,越想越难受,闻彦淮因为他死了,荀粲因为他重伤不起,而他也已经知道了贺鞍依旧不放手,还拿着陶疯尊的死威胁他给个说法。
墨枫异就这么一直晃着,花遣子不放心地来看了好几遍,最后终于忍不住说:“这样下去荀粲还没醒,你就又要倒下了。”
墨枫异面色苍白地坐下说:“...你觉得老闻和荀粲会怪我吗?”
花遣子摇摇头说:“不会。”
“...是我让老闻晚上去那个宅子布局的......是我要去找荀粲的...”墨枫异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面前,“我就应该听他的话......我不应该去...”
听着他毫无生气的陈述,花遣子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你现在再怎么自责也于事无补,他们这样不仅仅是为你,也是为了通州百姓,你再不振作起来,贺鞍就准备以此为借口出战了! ”
墨枫异扶着桌子坐下说:“那就让他来吧,大不了我去就是了。”
花遣子说:“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墨枫异没有表情地点点头。
“你若是被抓,对得起闻将军和荀粲吗?”花遣子淡然地问。
墨枫异猛得一震。
“他们都是为了你,为了通州不再陷战火才如此这般,你现下如此消极,他们会怎么想?”花遣子给他到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说,“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你再颓废下去。”
墨枫异把水喝下去之后就这么继续坐着,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可我还能怎么办?陶疯就是我杀的,我必须去。”
墨枫异手里一直攥住那只风铃。
花遣子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舒祁允就进了门。
花遣子行礼道:“太子殿下。”
舒祁允点点头说:“我和他有些事要讲。”
花遣子了然,出去关上了门。
舒祁允坐下之后看着墨枫异,他脸上只是有些淤青,可是脖子上极其明显的伤痕实在有些触目惊心。
墨枫异知道他的来意,直接问:“殿下是那晚才到的通州吗?”
舒祁允知道他说的是他们找荀粲那晚,点点头回道:“没错,我当时先去了刺史府,袁为帆告诉我你们都在城边宅院,我担心有事,就带兵去找你们了......我到的时候,你们都已经昏迷不醒了。”
墨枫异清了清嗓子再问:“殿下是因为那封信来的吗?”
墨枫异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可是他实在有太多疑问,不愿意停嘴。
舒祁允点点头说:“收到信之后我就向父皇禀报了,好在这段时间已经是年下,各种事宜都交给皇后和内务大臣办理,我也清闲些,所以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墨枫异点点头,舒祁允再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写那封信?是...紫冥让你写的吗?”
墨枫异哑着嗓子说:“其实紫冥她并不知道,是我想看看你到底对她是否是真的在意,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试探你。”
舒祁允摆摆手:“你是她哥哥,这么做无可厚非,我不会怪什么,而且这件事发展成这样,我本身就该来。”
墨枫异现在浑身乏力地说:“那你当时...咳咳...带去的兵是皇上交给你...”
“父皇不允许我带兵来通州,这你应该能想到。我这个人就已经算是树大招风了,若是再从皇城带兵,怕是别人会觉得我们北易有征战的打算。”舒祁允回道,“所以那天晚上的兵,是北易镇守在白道口的边防军,他们原本接到的圣旨是保我安全,但是被我征调来了。”
“边防军守卫口离这里可还有几十里地呢,怎么这么快能赶来?”
舒祁允吸了一口气说:“我到了白道城之后,就是他们接应的,他们早就来了,只是一直在城外。”
墨枫异点点头继续问:“边防军拨给你多少人?”
“五千人。”
墨枫异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些少。
舒祁允见状对他说:“我知道贺鞍带来的军团一共两万人,这些人对他们来说不过以卵击石,但是你不用担心这些。”
墨枫异冷笑一声:“是袁为帆告诉你他们有两万人吗?还是皇上?”
舒祁允察觉了他不善的语气,但是没有介意,反而答道:“是父皇,但是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你们已经出城了,这些没能和你们交代。”
“这样啊...”
墨枫异淡淡地笑了一下:“既然只有了这些人,那为什么跟我说不用担心?”
舒祁允说:“那天晚上我紧急抽调去找你们的时候只用了五百人,剩下的我都放到了城外,压制贺鞍的军团。其实本来父皇想拨给我一个军队来的,但是是明显行不通,因为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让人抓到把柄,更何况通州地势偏远,能够快速调遣的军队很少,就算是离得最近的边防军,都只能给我五千人。”
墨枫异阴冷着脸色没有出声。
“但是我说不让你担心,是因为还有另一拨势力,可以压制贺鞍。”
墨枫异抬眼看着他,面露疑惑。
这个时候谁会帮他?
“这还需要猜吗?”舒祁允看着他表情,“当然是你爹啊。”
墨枫异确实没想到:“我爹?”
舒祁允点点头:“当初我接到你的来信,这事你爹知道了,他也有些不放心你,就在我出城之后以文禹盟盟主的名义,给通州附近的江湖门派发了紧急召集令。”
墨枫异疑惑道:“可是我当初离开皇城的时候,我爹已经派了五十人跟着我了,他说这已经是上限了。”
“那你用来保护你的人,和这个不一样。”舒祁允说,“而且他似乎也知道了通州的情况,贺鞍带的兵太多了,他不放心。”
墨枫异问:“所以他就发了紧急召集令?”
“对,周围所有文禹盟的人,在年前都要听你调遣。”舒祁允应声,“这些人加起来,绝对超过贺鞍带的人数。”
“我?他交给我?”
舒祁允笑着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说:“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都是江湖人士,通州的问题关乎朝廷,他们不便插手。”
“我知道你的意思。”墨枫异淡淡地开口,“是我杀了陶疯尊,我会撇清和朝廷的关系。”
舒祁允叹着气摇摇头:“你是香悦公主的儿子,是北易的世子。你杀人,不可能和朝廷撇清关系,而且即便别人可以理解为江湖恩怨,贺鞍也不可能放手,阪奈更不可能。”
墨枫异皱眉:“什么意思?所以人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吗?他们就只能保护我?”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些江湖人士不可以参与朝廷的争斗,即便贺鞍要带兵杀入通州,他们也不能名正言顺地打。因为那一定会引起非议,甚至会有人说文禹盟投靠了朝廷,对你们也不利。”
舒祁允这么说还是带着私心的,毕竟他是北易太子,绝不想看着通州陷入战火。
但他还是不希望牵连上无辜的文禹盟。
墨枫异头都要炸了。
他揉着眉心道:“也就是说,如果贺鞍来找我倒好些,如果他直接发兵,我们反而会很被动,是吗?”
舒祁允答应道:“嗯,所以我们需要谈判。”
墨枫异只觉得头越来越痛,他在心里咽了一口气说:“我去吧。”
舒祁允摇摇头:“你的伤还很重,养养再说,这边还有我。我是太子,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对我怎么样。”
“但他想要的人是我。”墨枫异抬手准备倒水,舒祁允连忙起身给他倒好。
舒祁允犹豫着问:“他为什么要抓你?”
墨枫异闪烁着笑了一下:“我怎么知道呢?”
舒祁允便叹了口气,不再问。
墨枫异喝下水说:“所以还是我去吧,事不宜迟,明天就去,我尽量想办法让他退兵。”
舒祁允还是想拒绝,可是他知道目前形式实在过于紧张,这两天贺鞍步步紧逼,他真的担心再拖下去缓解就会暴怒。
所以他最终答应:“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墨枫异点点头。
“那现在我来问你。”舒祁允说,“那晚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墨枫异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泛上泪意,墨枫异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是我和阿遣去找荀粲的,可是老闻不放心,他说要想办法接应我们。”
墨枫异说着有些哽咽,喉头发紧,又是一阵火烧般的疼:“...于是我们决定,我和阿遣先去找到荀粲,然后待到贺鞍向我们出手,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舒祁允皱眉:“那闻将军为什么会去?他是北易正使,根本不应该插手的。”
墨枫异深吸一口气说:“如果是贺鞍主动出击,那就可以理解为自卫了,所以老闻让我拖延时间,他准备摸清那个宅子的情况,一举把他们端掉。”
舒祁允点点头:“所以他才会那么及时地带兵赶到?”
墨枫异淡笑一下:“他没你及时。”
舒祁允低着头,有些无奈:“本来都是没问题的吧?为什么后来会那样?”
墨枫异恍惚了一瞬,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你以为这是哪里来的?”
“陶疯尊?”舒祁允震惊得说不出话,“他难道还有武功?”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我们会败成这样。”墨枫异脸色阴冷,“唯一失算的恐怕就是他的武功居然如此登峰造极...我们加起来都没能打过他。”
舒祁允安慰道:“可是你后来不还是杀了他吗?”
“那是因为......”墨枫异眼中毫无波澜,“他掐着我...最后却放了手。”
舒祁允疑惑道:“他不想杀你?”
“我不知道......”墨枫异依旧神情恍惚,“我只知道我要杀了他。”
舒祁允不再言语,这些不是他该问的。
他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第47章 相劝
墨枫异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仍在昏睡的人,忽然很想把他打醒。
这个人怎么还睡?
明明伤得还没自己重。
墨枫异越想越委屈,气得他伸手,在荀粲脸上戳了戳。
长得真好看,就是不肯醒。
墨枫异想着有些心疼,荀粲的武功那么好,却也因为他重伤不起。
墨枫异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忽然有些庆幸荀粲没醒,至少能让自己逃避一会儿。
墨枫异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才跟荀粲他爹保证过要陪着他,可是转眼间就害得荀粲只能躺在床上。
墨枫异细细地描摹着荀粲的轮廓,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难受。
“荀粲,对不起。”
最后轻轻地吻了一下,悄然离开。
已经入夜,雪还是一直在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把庭院照得都有些亮。
墨枫异刚刚出了荀粲的房门,就看到了在外面等他的花遣子。
花遣子把伞举过他的头顶,又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胳膊,把他带下台阶。
墨枫异被他掺着到了亭子里。
花遣子收伞坐下之后才说:“你真的决定了吗?明天自己去找贺鞍?”
“反正他现在不敢动我。”墨枫异无所谓地开口。
“...你是巫蛊之后,他绝对不会放过你。”花遣子看着他,淡淡地开口。
墨枫异瞬间呼吸都顿了一下。
他怎么忘了花遣子当时也在那里呢?
墨枫异咽了一口唾沫,勉强稳住声音问:“那又如何?”
花遣子有些着急,面色都带着慌乱:“枫异! ”
墨枫异看着地面说:“贺鞍说的没错,我的确就是巫蛊之后。”
花遣子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可能呢?”
“你知道《斩髓策》吧?”墨枫异说,“里面记载,枫白雷月之夜出生的人,就是龙鬼的传人。”
花遣子睁大眼睛看着他。
“那就是我...也只有我。”
花遣子闭上了眼睛,半天才睁开说:“但你并没有驱动蛊毒对吗?”
墨枫异点头:“其实是没有成功。”
花遣子惊讶道:“什么意思?”
“你当时应该听到了,杀的人越多,中蛊越深,毒性越大,所以杀人,就是驱动蛊毒的条件。”墨枫异向他解释,“可我杀了这么多人,一点事也没有。”
花遣子皱着眉思索一下说:“或许还有其他条件呢?”
墨枫异淡笑着摇摇头:“当时的《斩髓策》我也只看过一部分,或许那些也只有这么一部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花遣子面上却越加担心:“那你也不能再杀人了,以防万一。”
墨枫异跟他摆摆手:“好了,这不要紧,反正现在什么也没有,我也不想管这些。”
花遣子握紧拳头,抬眼再问:“你的身份...还有谁知道?”
墨枫异犹豫了一下才说:“荀粲...”
这个花遣子知道,他能看出来当时荀粲并不惊讶。
“陶疯...贺鞍...”墨枫异慢慢地说,“...还有殷霓虹。”
花遣子倒是觉得这几个人都在意料之中,他也能想到当初殷霓虹进皇城应该就是为了墨枫异。
花遣子再问:“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居然能瞒自己这么久,滴水不漏。
墨枫异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大概是十岁左右?我从冲羽山庄回来那年?反正就是在磐啸台乱玩的时候翻出了《斩髓策》,然后看了里面写的东西......我总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吧?当然就能知道了。”
55/183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