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枫异仍然问:“到底怎么回事?心口疼?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疼了多久?看过大夫没有?”
凌紫冥看着他这么一长串的问题,不觉有些好笑:“我没事了,今天也是不知道怎么了才疼了一下,现在不疼了,不用担心。”
墨枫异皱着眉还是不放心,把花遣子拉过来把脉。
花遣子前前后后搭了半个时辰,然后摇摇头说:“没有异象。”
凌紫冥笑着说:“我就说没事嘛。”
墨枫异还是皱着眉沉思。
“好了哥哥,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反倒是你。”凌紫冥安抚这他说,但是她也对刚刚的一阵疼痛给乱了心神,那阵疼真的钻心入骨。
墨枫异摇摇头说:“其实贺鞍把我抓了也好,省的我现在天天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啊?”凌紫冥问。
墨枫异笑一下说:“就是总有负罪感呗,毕竟这事因我而起,其实我想过了,我也想去见见那个阪奈王,我倒要看看他能对我怎么样。”
花遣子皱眉不语。
“丫头,以后要是还疼什么的一定要告诉我,听到了吗?”墨枫异叮嘱道。
凌紫冥点点头:“我知道。”
他们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个手下高兴地喊:“荀将军...荀将军醒了! ”
墨枫异猛得站起来,直接把伤口拉出了血。
他们进房间的时候,荀粲都下床了。
荀粲摆摆手说:“我其实醒之后就没什么了,现在好多了。”
墨枫异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花遣子拍拍他的肩,把凌紫冥带着转身出了门。
凌紫冥不情不愿地被拉出去了。
墨枫异坐下之后就这么看着荀粲。
荀粲淡笑着问:“看我干什么?”
他其实在墨枫异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淤痕,但是没敢问。
“你睡得够久啊。”墨枫异斜着眼,眼中莹光闪烁。
荀粲走过去,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下巴,然后流连到颈子,最后停在了那青紫痕迹的周围。
“现在还疼吗?”
墨枫异抬头看着他,哑着声音喃喃道:“你要是再不醒,我的伤都要好了。”
荀粲心里猛地缩了一下:“对不起...”
墨枫异噘着嘴,眼泪滑过他的脸庞:“荀粲...你不该替我去的...老闻...他不在了......”
墨枫异也不知道怎么的,在荀粲面前只想哭,他明明之前在小花,在紫冥面前都忍住了的。
荀粲捧着他的脸,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悲痛:“你别哭...都怪我...是我的错...别哭...”
墨枫异根本停不下来,把脸埋在荀粲的怀里。
“荀粲对不起...是我没用...”
他一遍一遍地这么道着歉,荀粲只觉得呼吸不上来,只能这么紧紧地抱着他。
闻彦淮下葬的时候,外面依旧是大雪。
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所有人就这么站在他的墓前。
荀粲看着面前的碑,还是感觉都很虚幻,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一个壮汉,转眼化作一抔黄土。
舒祁允站在最前面,淡淡地说:“我已经上报朝廷,闻将军的女儿我们会妥善安置,他也会得到追谥。”
墨枫异闭着眼睛,轻声问:“他的女儿会怎么安置?”
舒祁允回身对他说:“这个皇上还没有安排,等我们回了皇城应该会有结果。”
墨枫异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殷霓虹站在后面的树林里远远地望着这肃穆的场景。
她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猛然回头,花遣子站在那里,同样沐雪而立。
花遣子看她落泪,有一些惊讶,殷霓虹匆匆忙忙地抹了抹脸说:“你怎么在这儿?”
花遣子道:“今日闻将军封棺入土,我早知你会来。”
殷霓虹挑眉:“我来了又怎么样?”
花遣子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有些疑问,想请教姑娘。”
殷霓虹莫名其妙地指了指自己:“问我?”
花遣子点点头。
“那行,你问吧。”殷霓虹抱起了自己的胳膊。
于是花遣子问:“枫异此去阪奈,是否会有危险?”
殷霓虹挑眉:“你说的危险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他不会死。”
花遣子俨然不放心:“我是文禹盟中人,不会坐视不理。”
“我知道,可是你们也不能拦。”殷霓虹闪烁着说,“你以为我想让他去王都吗?”
花遣子低着头说:“闻将军之死,阪奈是否也该有个交待。”
殷霓虹冷笑:“交待?这个交待就算贺鞍愿意给,你们敢要吗?你们敢承认闻彦淮是被陶疯尊杀了的吗?他的死,只能对外称为暴毙。”
“可你我都清楚,闻将军并非暴毙而亡。”花遣子看着地面淡淡地说。
殷霓虹嗤笑一声,吸了吸鼻子说:“别说你我清楚了,谁人不清楚啊?可是能说吗?一旦把闻彦淮的死跟陶疯尊扯上关系,贺鞍就会抓住把柄以此发难,因为闻彦淮是正使,代表了北易。所以就算是墨枫异都不敢为他正名,不是吗?”
花遣子再道:“可是...”
“没有可是了花遣子,如果你不想通州再陷战火,就不要再提这件事。”殷霓虹冷冷地打断他。
花遣子眼中闪烁,动了动喉结。
殷霓虹有些不忍,再开口说:“闻彦淮如果需要交待,那么墨枫异其实已经做到了,陶疯尊死了就是最好的交待。”
花遣子只好说:“我明白,但是枫异仍然要去。”
殷霓虹点点头:“是,他必须去。”
花遣子无奈地开口:“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多多关照枫异。”
殷霓虹拧眉问:“你把他托付给我?他有手有脚是个大男人诶,况且你难道不知道我恨墨枫异恨得牙疼吗?”
花遣子拱手道:“在下知道姑娘乃是明理心善之人,所以才敢由此请求。”
殷霓虹不屑地说:“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要想办法救他。”
花遣子沉默着似乎是默认。
花遣子顿了半晌再说:“在下还有问题,希望姑娘告知。”
殷霓虹点头道:“你说。”
花遣子直接问道:“姑娘之名,乃是化名对吗?”
殷霓虹不明所以:“哪一个名字?”
“霓虹。”
殷霓虹微微皱眉:“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青烟才是化名。”
殷霓虹不知道怎么的,就这么跟他解释,甚至稍有些恼怒。
花遣子淡淡地开口:“姑娘不必动怒,在下只是好奇,因为...阪奈人和贺鞍,都唤你青烟。”
殷霓虹笑了笑:“我早就告诉你了,我叫霓虹。”
花遣子愣了一下,只道:“抱歉。”
殷霓虹摆摆手说:“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无非就是我的手下和我的国人都不知道我的本名,而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却知道,很奇怪对吗?”
花遣子没有言语,低着头似乎在默认。
殷霓虹继续说:“因为以前,我无论做什么都以青烟之名,所以所有人都认为我叫青烟。只有我自己知道,霓虹才是本名,因为那是娘亲为我取的名字。”
花遣子抬头,忽然一笑:“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殷霓虹撅起嘴的样子跟凌紫冥如出一辙,她微微有点怨气,“我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在王府那晚,你一问我就把自己的本名告诉了你,害得现在连墨枫异他们都知道了。”
花遣子只是再笑了一下:“那便是姑娘心中的想法,不必不解。”
殷霓虹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再说:“其实...我不姓殷。”
花遣子没有打断她,就这么看着她。
“那是我娘救了王上,后来王上赐给她的姓氏。”殷霓虹淡淡地看着大雪说,“我连我爹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究竟该姓什么。”
花遣子忽然问道:“不知在下可否知晓,令慈尊名?”
殷霓虹回道:“我娘原本叫冷卉,后来既然赐了姓,所以叫殷卉,我随我娘姓。”
花遣子点点头:“如此甚好。”
殷霓虹疑惑:“哪里甚好?”
花遣子淡然回道:“令慈乃是高风名士,她一定愿意你和她一样。”
殷霓虹摇摇头失笑:“我和我娘,也就姓氏一样吧,我根本没法和她比,她能把新雁过妆楼发扬光大,而我自从到了北易就一事无成,处处受阻。”
花遣子轻笑:“每个人都不一样,殷姑娘不用为此忧虑自责。”
殷霓虹撇撇嘴:“如果没有意外,等墨枫异到了贺鞍那里,我们就要回阪奈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花遣子敛下眉眼,没有说话。
殷霓虹看着他说:“花遣子,我之前给你的东西还在吗?”
花遣子点点头,从怀里拿出来那个白色的花结。
殷霓虹笑着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要好好保存,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见,希望它还在。”
花遣子颔首道:“一定。”
殷霓虹回头再看看那墓园,叹了口气说:“好了,我不便久留,先走一步。”
说着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墨枫异一行回到驿馆的时候,袁为帆正在大堂里面来回转。
他看到来人,急忙迎出来,又恭恭敬敬地行礼:“太子殿下,世子殿下,荀将军。”
舒祁允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墨枫异看着袁为帆卑躬屈膝的模样,心里还是微微不舒服。
袁为帆还是拱着手汇报:“太子殿下,今日...那位贺将军又派人来了。”
墨枫异一怔,皱着眉看着袁为帆。
舒祁允叹了一口气说:“派人来说什么?又是催本太子给他一个说法吗?”
袁为帆哆哆嗦嗦地站着,犹豫着开口:“呃...贺将军说,若是太子殿下这两日还是不能交待陶疯尊身亡一事,他便会亲自来问。”
舒祁允气道:“他还敢威胁我?”
“太子殿下息怒,也是事出紧急,这眼看着要过年了,此事的确不易耽搁。”袁为帆低着头,都不敢看眼前人。
荀粲问:“那天晚上,不是贺鞍他们主动挑起武斗的吗?怎么要我们解释?”
舒祁允摇摇头说:“可是毕竟我们答应过送回陶疯尊,这下人死在了白道城,死在了北易,这个解释也是给两国百姓的。”
墨枫异低声问:“陶疯的尸体呢?”
袁为帆连忙回答:“当时太子殿下领兵赶到,那里所有人,包括尸体,都带回了卑职的宅子里。”
墨枫异点点头说:“所以贺鞍现在并没有我们杀了陶疯的证据,因为人都不在了。而我们也只是放出了陶疯已死的消息对吗?”
舒祁允肯定地点头。
墨枫异了然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那行,明天我就去找他,说陶疯是我杀的。”
舒祁允没什么反正,这些他们早就商量过,可是荀粲明显面色不悦。
袁为帆更是惊吓地跪地拱手:“世子殿下,万万不可啊! ”
“有何不可?”墨枫异淡然地到了一杯水,“我的确杀了他。”
袁为帆知道一些情况,但他也知道墨枫异要是担下了这个责任,就会被抓去阪奈,而且贺鞍未必就会停手,到时候不仅皇上要那他问责,只怕通州也难逃大劫。
“殿下! 您是王室贵族,若您是杀害陶疯的人,那...那....”
墨枫异看都懒得看他,放下杯子打断他:“闭嘴吧,这件事由不得你来教我怎么做。”
袁为帆吓得不敢言语,但是他还是踟蹰着想说话,心中觉得大大不妥。
舒祁允说:“墨枫异,我还是觉得你不要去,你的身份太特殊,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我去,毕竟他不敢动我,我可是北易太子。”
墨枫异摇摇头拒绝:“就因为你是太子才不能去,如果这件事跟你扯上什么关系,那阪奈就更有理由发战了,你只是因为担心有变故才来的通州,千万不要掺和进来。”
荀粲一直紧紧盯着墨枫异,那人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又匆匆避过眼神。
荀粲把墨枫异拦在房间门口。
墨枫异低着头,不敢看他。
荀粲忍着怒火问:“你又要去?”
“什么叫又啊?难道我之前去成了吗?”墨枫异抬眼笑着看他。
荀粲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所以现在是弥补当初犯的错?”
“是啊,难道不怪我吗?”墨枫异收了笑意,“就是因为我上次没去,这次我才必须去啊。”
荀粲沉声说:“上次是我甘愿替你的,是因为我你才没...”
“所以呢?”墨枫异打断他,“所以这次你还打算替我吗?”
荀粲闪烁着眼睛说:“我愿意啊...”
“我不愿意。”墨枫异直视他说,“荀粲,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我还是要想办法救你,上次是老闻,这次还会有别的人死,我已经怕了。”
荀粲挡着门,一脸受伤的表情:“不会的...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
“你拿什么保证?”墨枫异眼中含泪地怒吼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说,这件事! 这些事! 你们都不要插手!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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