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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尼斯湖水怪。”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模样，我故意揶揄他——然后在他下一秒露出气鼓鼓的神情前，适时地补了一句：“不过，我真的很喜欢。”
纪清砚笑逐颜开，快速地在我唇上亲了一口：“这才对——嘛！”
时间过得太快了，现在油画早就干了，手指触摸上去时会有类似于墙裂开般的粗糙质感。
右下角是他的签名，龙飞凤舞的纪清砚。
是过去的纪清砚留下的笔迹。
过去的清砚。
我魔怔般盯着那个字迹看了许久，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
每次看到这个画像，就感觉好像……他还在我身边。
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开锁的声音，我一惊，飞快地将画像塞进了衣服最深处，又做贼心虚地站了起来。
啊，纪清砚回来了。
是现在的清砚，回忆与现实重叠，我想起来眼前这个穿衣成熟的Alpha已经在今天正式拥有了他所心爱的未婚夫。
“嗨，清砚。”我咽下喉中徘徊已久的艰涩，和他打招呼。
纪清砚还凝固着开门的动作，表情似乎有点僵硬。
“……关毅，你要走？”他皱着眉问我，向来清朗的嗓音此时略微低沉，好像并不太愉快。
我垂眼看了下收拾差不多的行李箱，好像住了这么久，收拾出来的东西也就这么一箱而已。
我呼出了口气，掩饰性地合上了箱子，平静地开口：“对，我打算搬走了。”
啪嗒。
关门的声音。
他在玄关那又站了一会才开始动作，换鞋的声音很响，仿佛有点焦虑。
“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他走到我身边，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缓缓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不高兴，不高兴的缘由——也许是不舍。
我忍不住抬起头，去观察他的神色。
纪清砚表情果然不虞，甚至居高临下看我的眼神还有点阴鸷，向来弯起的唇角此时紧抿成一条线，滋啦滋啦地生出火花来。
这表情我又觉得以前似乎哪里看到过。
……对了，好像以前纪清砚分化成Alpha后，特意跑来我的寝室找我，也是这样一个表情。
于是对着他这样的表情，我不由自主地顺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喃喃地开口：“你要订婚了。”
我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同时也发现他阴沉沉的表情在下一秒消散——纪清砚微微皱了皱眉，收回了自己不知何时暴涨的盛气凌人的Alpha信息素，露出了困惑和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
我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还是只等到了这么一个字。
有点失望，但我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一天内经历了这么多的打击，我好像也披上了盔甲，感觉此时无论他什么态度……都不能再伤到我了。
“你要订婚了。”我站起身和他对视，心平气和地开口，“你知道的……所以，我也打算走了。”
我不想再演戏了。我真的太累了。
面前人呆呆地，犹豫地，看着我，脸色苍白，耳朵又不知为何有点泛红。
他嘴唇开了又启，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是舍不得吗？
我心底升起莫名的宽慰，更多的还是伤感。
反正，都快走了。
我伸出手去摸他近在咫尺，熟悉又陌生的脸，在手指触到的瞬间，我察觉到他身体猛地颤了一下，但是……他居然没躲开。
我回过神来，快速地收回了手。
他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我的手指，我一系列动作下来，他眉头皱得更紧，面上却是一幅更为迷茫又无所适从的模样。
“我一直有个问题。”
胸口有点发疼，是病痛的缘故，我想。
“……你为什么——”
我只是，单纯困惑地在问一个问题。
“那么喜欢……”
绝对，不是质问。
“菲菲？”
其实小纪也很可怜。
第十八章 （正文完）
18
与之前的沉默不同。
纪清砚在听到我的问题后，突然一改先前的态度，仿佛大脑自带应答系统一般，没太犹豫就开了口。
“因为菲菲是适合我的Omega啊。”
他说完这句后，皱了下眉，好像觉得不够般，又加了一句——
“我们的信息素很契合——而且我一醒来，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菲菲……他总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恍惚了一瞬，胸口逐渐加剧的疼痛让我有点站不住，而且在同时，耳朵嗡嗡嗡地作响，好像也有一点听不清他的声音。
我听错了吧。纪清砚居然在和我说，他选择菲菲是因为……菲菲是适合他的Omega。
*
他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啊。
过去那个目空一切不可一世，说着“都是alpha又怎么样”的纪清砚，看来是真的不存在了。
内心犹犹豫豫地泛上些许不甘心——那种不甘更像是一根潜伏了太久的刺，即使一直绵绵麻麻地刺痛着，甚至被反复玩弄着，在今天之前，我也不曾想过将它连根拔走。
我只是不想承认，过去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妄想罢了。
*
我握紧了拳，试图望进他的眼里。
纪清砚神情闪烁，轻轻错开了和我对视的眼神。
在这样的僵持中，我还是放弃了。
我想……就这样吧。
那根刺终于轻飘飘地，自己脱落了。
*
我呼出了口气，连名带姓地叫他：“纪清砚。”
他眼皮颤了颤，犹豫不定地看向我。
“我理完东西后，就打算走了。”我缓了一下胸口持续不断的痛感，停顿了会儿才继续，“我——”
爱你。
一般对深爱的人正式告别都应该说这句话吧。
我突然想到。
哈，不会，我当然不会这样说，这只是我想象的——就算再痛苦难过，我还是希望他幸福，不想再给他更多的困扰了。
“希望你和菲菲能够幸福。”我笑了一下，由衷地祝福他。
纪清砚似乎表情停顿了一下，然后极轻地嗯了一声。
“……可是，你要住哪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问我。
自从摆脱了那根刺后，我如释重负，终于能够用真实的轻松口吻和他对话了。
“我打算回家住，然后就出国吧。”虽然还是在骗他，不过他也无需再知道我接下来的去处了，“也许参加不了你们的订婚宴了。”
他脸色又一点点浮上苍白，似乎是伤心的表情。
是……伤心吗？
我抿了下唇，有点不敢看他。
“……走之前，能最后抱一下吗？”
我只是想和过去的所有，郑重地告个别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见他身体未动，似乎并没有打算拒绝，我果断地上前一步，轻轻搂住了他。
是属于清砚的……熟悉的气息。
我眼睛在那一瞬间，又控制不住地发胀泛酸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僵硬，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流下了眼泪。
我紧张地后退一步离开了他的怀抱，然后侧过脸擦去了自己的泪水。
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又开始瞎解释：“……认识你这么久了，看到你找到契合的omega，我真的挺开心的。”
……最后一次了。
上一次当着他的面这样掉泪，还是在他勇敢地和我表白，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我坚强隐忍了大半生，现在都要走了，最后一次在爱过的人面前掉个眼泪，应该会被原谅的吧。
可能也有胸痛的加持，人一旦生病，好像就变得格外脆弱。
朦胧中看到他犹豫地伸出手，似乎试图触碰我。
我轻轻避开了。
……
直到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他的公寓，他还站在原地，沉默地凝视着我，身影看上去甚至有点孤单。
他似乎终于想到要说什么，和我道：“关毅，你最近瘦了太多了，记得……”
“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我说。
他嘴唇闭上了。
他有在舍不得我，也因我的离开感到悲伤，但他不会因此过多挽留我，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Omega——成熟如他，在知道我的真情实意后，也明白过多的挽留是另一种残忍。
这就够了。
我微笑了一下。
“我走了。”
好像没有必要说再见。
应该不会再见了。
这时候的果断与决绝，就是我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我真心诚意地希望他能平安幸福地过完余生。
而我的余生。
我想我会注销自己的一切联系方式，走一遍和过去的清砚相爱过的痕迹。
从校园，到教堂，到曾经旅游过的周边城市。
在那之后，我想我还是会去医院做手术。
虽然治愈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许……手术还是能延长一两年我的时间吧。
也许，我会听到他结婚的消息。
但那毕竟是全新的清砚，他的故事之后都与我无关了。
*
我会带着过去的回忆走完余生。
然后有一天，我会和过去的清砚在无垠世界相聚。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主角是关，所以关毅视角完了后正文也完了。
其他视角都会以番外形式出现（洒狗血预备）。
=3=感谢你们一路追到这。比心。
第十九章 番外 最后
关毅要走了。
他的态度很坚决，背挺得很直，但纪清砚注意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像一把被拉到极致的弓。
……
不想让他走。
一旦知道他即将离开，纪清砚就觉得尤其痛苦，就好像……关毅的离开，会让他在下一秒就溺亡于深海。
他似乎，根本无法承受关毅的离开。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又有什么理由，让他留下呢？
纪清砚试图挽留，甚至蹩脚地问他接下来会住哪里。
关毅的态度滴水不漏，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挽回他。
……只是，不想让他走。
不想让他走。
*
关毅，人如其名，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这个人非常沉稳可靠。
虽然他表情淡淡，因此给人一种距离感——甚至于冷漠，但纪清砚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难以相处。
他失去了一段记忆——从母亲那里得知，这个关毅是自己小时候的邻居，关系也还不错，母亲叫他捎上自己的恋人一起去接机，说应该给过去的朋友介绍一下。
他在母亲和慕医生的鼓励怂恿下，一年前和慕菲正式确定了恋侣的关系。带着恋人去接一个老朋友，好像也确实说得过去。
第一眼看到关毅时，他莫名有种类似于……一眼万年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突然寂静了下来，眼中只剩下那个慢慢走近的男人。
难道关系以前这么好的吗？明明都是alpha，他居然完全没有那种同性相斥的感觉。
纪清砚摇头清醒了一下，刚好身后的菲菲有点紧张地扯了下他的衣袖——于是他静下心来，摸了摸菲菲的头。
“初次”见面的气氛也有点尴尬和诡异。
关毅平静地和他打招呼，偶尔笑一下也尤其客套礼貌，他甚至拒绝他的任何帮助——纪清砚潜意识觉得这个人好像又与他想得不太一样，明明冷漠得甚至让人畏惧，之前莫名亲切熟悉的印象果然是错觉。
他几乎是强迫关毅记下了他的手机号，对方终于露出了一点点无奈的神情，他的心情却因此好了起来。
他送完菲菲到家后，他母亲就打电话给他，问他接机得如何。
其实从手术后醒来，他就对母亲有种莫名的距离感和排斥感——他敷衍着说还可以，对方是个很礼貌客气的人。
母亲那边似乎松了口气。
纪清砚正欲收线，母亲突然迟疑问他：“最近慕医生看你，说你有时候还是会犯病？”
他手术后就被告知自己一直有什么信息素紊乱症状，似乎是罕见的遗传性疾病。但是这种疾病在他清醒后并未觉得过多影响他的生活，于是他几乎不太放在心上。而且，他还有母亲和慕医生把关。
说实话，他本身也不太在意生死，反正人本来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亡。
只是母亲和慕医生特别关心。
想到母亲在担忧他的身体，他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于是认真回答：“最近还好，就是有时候一个人时，信息素还是会有点失去控制，不过如果菲菲在的话就不会，其他……就没了吧。”
母亲嗯了一声，沉吟着挂了电话。
过了几天，她问他愿不愿意邀请关毅来做他的舍友。
他有点惊讶母亲这个邀请，但内心并不排斥——甚至潜意识里有点开心，于是很快地答应了。
他和关毅提出邀请时，以为对方会拒绝，结果出乎意料地，他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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