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多数门内弟子都无法做到,御剑术于对远些的地方还是无用,有时候下山,往返过于繁琐,碰到别的门派外的剑阵还是得步行一段。平日里派下山做琐事的,都是刚入门需要历练的师弟师妹,很是不便。”
“两年前师尊成功画出了这道法阵,只需要用到用阵人的血,辅以师尊留在阵内的法力,就都可以用千里术啦。”
我瞠目结舌:“师尊的法力就这么白白挥霍?”
“师尊他老人家乐意嘛,而且这点法力算什么。”苏葵不以为意,“谁叫我们不是萧师兄也不是云齐师兄呢。”
我嘴角扯了扯:“你还叫他师兄。”
她低着头以血补齐阵法,“旁人都说不好的,我没亲眼见着,凭什么附和?云齐师兄在时虽然话不多,也与我没什么交情,可我不信他真的是个恶人,否则师尊也不会留他。”
“……”
“而且我很不喜欢云奕那个蠢货,杀了痛快。”她画完了阵,抬头看过来:“这话你不许说出去,别给我惹麻烦!”
“没问题。”
就冲“蠢货”这俩字,我也不会不答应。
这么年头一次听人在我面前骂云奕蠢货,我心里还是非常舒服的,看苏葵也顺眼了不少,于是就把要和姬尘影告个别的事抛诸于脑后了。
☆、青丘
海外仙国,其实就是个名号,说白了不过是个小岛,狐妖一族常住在此,从前还没有这般和睦时,这里被说得很是邪乎。
有一年我下山除妖,追了一只狐妖至此,本以为它逃进去我就不好捉了,谁知道它的同族已经知道了它在外头犯下的错事,都没让它进国门。
我曾在外看过这仙岛几眼,不过是个颜色艳丽,花草诸多的普通岛屿罢了。
由此剑阵身姿轻盈,只一个眨眼没看住的功夫,我便亲身置于岛上,才觉得这里有多美。
未见景色,便有花香,耳畔鸟语嫣然,我摔在一处高台上,看到下头成林的紫荆花,开得正艳。
再远一些是村落,稀稀疏疏的街道和房屋,一颗巨大无比的树木伫立在村落中央,枝叶延展,大得离谱,广袤遮蔽整个青丘仙岛,想必就是狐花树了。
这里确实称得上仙国,可惜姬尘影从小就被丢在外头,也不知道后来回来过没有。
“裴毅,你背后是什么东西?”
苏葵一说话我才想起还有她,她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我看了一眼:“什么?”
“你背后……”她本来想朝我走过来,却看着我身后,止住了脚步。
我回过头,脚边站着一只红色的小狐狸,正歪着头看我。
“妈妈呀——”这里是青丘狐国,这玩意儿不会是什么狐妖原形吧?
苏葵翻了个白眼:“你别往我身后躲呀!”
“你不是我师姐吗,快保护我!”
“你太不要脸了!”
我和苏葵正推诿着,忽闻一声惊叹,由远及近:“祭坛之上,何人喧哗?”
紧接着两道人影“嗖”地一声掠至眼前,速度极快,一男一女,脑袋上都有俩耳朵。
男子手里拿着拐杖,脸倒是年轻,颇有几分英俊,“汝是何人?为何会在祭坛上?”
“人族的法术。”女子皱眉,掩住口鼻:“是国主的阵法又失灵了。”
“不可妄议国主。”男子对女子说完,走近了两步:“二位贵客,吾为灵岳灵子名涂山煦,这位是灵女弟子白柔。不知贵客为何而来?”
“我们是来找——”
“探亲,找个朋友。”我打断了苏葵的话,“叫白芨。”
涂山煦摇摇头:“白芨已在多年前离开青丘,且在族谱上划去了名字,二位找错了地方。”
“是吗……”
“不如吾送二位贵客离开。”
“嗯……不用了!”苏葵适时在身后捏了我一把,“来都来了,慕名已久,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见识一番贵地?”
涂山煦似乎有些为难,白柔小声道:“都说了国主贪玩,你们还是让他去加固阵法,放进来人又不肯走,我可不管。”说着转身就走。
“贵客……”
“我们不会添麻烦的!”苏葵说,“海外仙国青丘,人间仙境!”
我瞧她也憋不出来什么新词,为难她了。
“实不是吾不留贵客,如今两族交好,灵岳也住满了人族,只是时逢年节大祭,人多眼杂,不明二位贵客身份,不好放入国内。不如吾送二位去往灵岳一观?”
他虽说的话是商量的语气,可人已经在请我们跟着他入阵了,苏葵趁他走远了些在我耳边说:“狐花树就在村落里,听他们刚才的话,要不是国主的法阵失灵,我们本到不了这里的,机不可失啊。”
我道:“能怎么办?现在跑了吗?不要命了。”
“你想个招啊!”
“你怎么不想!”
“二位,请随我来?”
我看向涂山煦,他的眼睛并没有狐狸的样子,可看人的样子总令我觉得充满警惕。
早知道是功亏一篑,不如死乞白赖求姬尘影了,毕竟都是老乡好说话。
我甚至没去想现在转身跑的可能性,若我还是以前的身体,直接瞬身至狐花树就是了,也不至于如今眼睛看得到,摸却摸不到。
裴毅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要是死在这里,岂不是对不起他腾出身体给我,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再回来。
莫名的想到昨晚和姬尘影说了句早些休息,他对我点头,我们就此分开,要是在这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心。
在万棺墓里看他那么紧张,抱着裴毅的身体不撒手,应该会吧。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白芨记忆里的那个他。
我心里放弃的那一刻,祭坛下面传来一阵骚动。
“灵子殿下!西大殿起火了!”
“什么?”涂山煦猛地朝我们瞪了过来。
我和苏葵同时举手,异口同声:“不是我们啊,我们什么都没做!”
“灵子殿下!西大殿有许多商子,那火扑不灭!请您快过去看看吧!”
“怎么会扑不灭?!”
“我等也不知道,好像是天生异变,狐火降世!”
“胡说!哪里来的狐火!”涂山煦厉声呵斥,下边没了声音,他又转向我们:“二位请赶快离开吧,吾这就开启法阵——”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我歪着嘴对苏葵说。
“嗯。”苏葵简单应声,转头就往下跑,涂山煦大约是没想到这一出,居然愣了一瞬。
“哎呀你怎么跑了,涂山那个谁,你等着啊,我去把她追回来!”
我刚说完也跟着跑,听到前边的苏葵大骂:“裴毅你这个坏狗!!”
我现在没心情和她打嘴炮,一心想着往下跑,谁知道她跑了一段路突然不跑了。
“愣着干什么呢?”我回头看,涂山煦还站在原地未动,“赶快——”
一排红色的大狐狸站在我们面前,呲牙咧嘴,虎视眈眈。
“裴毅你等会儿必须死在我前面。”我听到苏葵在我身旁咬牙切齿地说。
“可以,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
涂山煦的声音平静而威严:“拿下。”
“住手。”
☆、青丘2
这声音我太熟悉了,闻声而至,姬尘影手里握着他把柄不值钱的冷光剑,微微出鞘,挡在我面前。
“你来了……”想都没想,我脱口而出。
他微微侧头看过来。
“是你,”涂山煦抬手挥退了那一排狐狸,走到我们身边,打量我和苏葵,对姬尘影道:“你……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姬尘影抬手丢给他什么东西,被涂山煦一把接住:“她逃进了狐岐山,另一半火种在她身上。”
“……多谢。”
“去灭火吧,那是狐火,他们灭不掉。”
“那你……”
“我在这里还有事。”
我和苏葵一人一边缩在姬尘影身后,再次一致对外:“自己人自己人。”
涂山煦并未搭理我们,又是“嗖”地一下消失不见。
“方才很危险。”姬尘影看着我。
“你不是来了吗?”
“我若再晚些?”
“……无妨,好坏都是我的选择。”
“……”
他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若有若无,我一时没能察觉,“走吧。”
“我不走。”我摇头,“师尊为我指了条明路,我得去看看狐花树。”
没料到他点点头:“我带你去。”
“啊?”
他神情非常认真:“我带你去。”
“……”
我和苏葵跟着他下了祭坛,祭坛下面是一片空地,地上画着许多阵法图案,苏葵看什么都新奇,想着狐花树的事也被分去了些。
姬尘影好脾气地回答她的所有问题,关于图腾、村落、年节,因为年节整个青丘都焕然一新。
其实于我也是新的东西,只是我对姬尘影的态度隐隐不安,总觉得一切不会像我想得那样顺利。
“在想什么?”
“啊?哦,我在想,哥哥不问我点什么?”
“问你什么?”
“比如,什么时候知道了你的身世。”
他很听话地问:“什么时候?”
“必定比你想象得要早。”杜淼和她哥哥商量着害他的事,我仍旧不打算说,“而且在神草宫时,宫主将他的记忆给我看过。”
余光瞥见他握剑的手指收紧,“……关于什么?”
“小时候的你吃了许多苦……哥哥,我很是心疼你,如果我能早些到你身边,即使帮不上什么忙,至少也让你知道有我在,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他原本是看着我的,听我说完这些话,脚下快了两步,居然没再搭理我,独自走到前头去了。
苏葵在一旁呕了两声:“裴毅你说话好肉麻啊,你看人家都受不了了。”
“你懂什么,我这叫肺腑之言。”
“得了吧,就你这小弱身板子,还保护谁啊,你是叫他保护你吧?”
“此言差矣,我和他什么关系,你比得了吗?我们之间谁保护谁不都一样?”
“你真是好厚的脸皮,有功夫不如多练练剑,你那个堂弟裴予小你好几岁,你也不看看人家多厉害。”
“有的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既然有人护着,又练剑做什么?你不累我还嫌累。”
“我从前真是小瞧你了,你真是牙尖嘴利!”
一路和苏葵斗嘴,直至走到狐花树的枝叶边缘,阴影茂密遮盖下才停下。
苏葵道:“这树真漂亮,远看像白色,近看才看清粉莹莹的。哎哎哎!裴毅你看,那里在卖什么小玩意儿?我去看看,你们别走太远。”
我懒懒地答应:“你快着点。”
姬尘影在前头,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莹莹花树,日光散落在他的脸上,神情格外的温柔。
我想着他似乎心情不错,走到他身边:“师尊说这树有窥探人心的能力,怎么个窥探法?”
“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啊?”
“狐花树不能窥探人心。”他摇了摇头,“它只是狐族的族谱,每一个降生在世上的狐族生下来,狐花树都会开一朵花,直至生命逝去,花叶凋零。”
“你的那一朵在哪儿?”
“他的那朵早已生伴随死,花败叶落了。”
声音是从我身后传来的,伴随着一阵浓郁的酒香,一个人从我身旁走过,个子同裴毅比还矮了一些,头上戴着玉冠,身上也挂着一堆环佩,走起路来叮咣响活像个土财主。
他的脸十分年轻,若按照人族算法,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想着回来?”
姬尘影道:“抓住了?”
“没有,还在负隅顽抗,她偷了狐火的火种逃上狐岐山,现下封山,一般人靠近不得。”那人打量姬尘影一圈:“你同她交手,竟然没被狐火伤着?”
“啊?”我下意识出声,惹对话的两个人一齐看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小毛贼偷盗狐花宫圣物火种,逃上了狐岐山,也是运气太差,偏偏遇上这位几年都不回来一趟的家伙,被揍了一顿。”
“你说你也是,既然没被伤着,还拿回了一半的火种,干脆就替我擒住带来,省我多少事?她就是个小树精,你倒是先跑了,丢不丢人啊。”
我望了一眼街边摊子前左顾右盼的苏葵,大概是我俩坏的事,突然就心虚起来。
姬尘影道:“是你疏于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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