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辰苦笑着望望稚离,复又伸手揉揉胸口,“刚才角力我好像岔力了。”
“让你乱使力气!”稚离刚才还恼着不肯讲话,如今又担心起来,伤在胸口处,稚离不敢掉以轻心,便眉头紧锁着打量起温舒辰的脸色。
可温舒辰依旧是一副不打紧的模样,静静的理了理衣襟,丝毫不在意此刻稚离的关切,细看时,那眉梢分明沾着些许寒气,笑中也带了几分冷俊,
“阿离…”温舒辰轻轻唤了声,那柔软的声线里带着些寂寥失落。“我自己的身子,我再了解不过。你那内息,混在我体内,不出两三日就要散了,不过是白白的耗费,当真可惜了。”
“怎么就白白耗费了!”稚离偏过头反驳着,“你现在身体暖暖和和的,不似之前那般难受,这就是值得的!”
“那倘若这时候突然有人闯来,你如何保护我?”温舒辰笑笑。
“我怎么保护不了你了!”稚离才不需要温舒辰教训她,她做或不做,都是由着自己,不需要别人连这种事都教育她。
“哦?”温舒辰挑挑眉头,猛然一把箍住稚离的肩抵在墙上。
稚离惊呼一声,便被温舒辰制服住了,连挣扎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你说,你如何反抗?”温舒辰将稚离的手腕压的死死的,稚离根本没办法挪动半点,只得怒吼起来:“你松手!发什么疯!”
“以后别再胡乱耗费内息,答应的话我就放开你。”温舒辰由着稚离挣扎,冷眼轻扫,她不喜欢自己承了别人的情,很不喜欢!
而稚离根本不肯服软,冷着脸,将红润的嘴唇咬在齿间,徒劳的抽着手臂,固执的不可理喻。
眼看着稚离红了眼眶,温舒辰不禁松了力道,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了,想来此时稚离应该虚弱无力不太舒服,要她冷静权衡利弊太过现实,这样想着,又觉着自己有些恶劣,便松了手,解释道:“我何尝不知道你的用心?只是,你若是常常将气海逼到枯竭,那样给你身体带来的负担,会比你想象的更严重。”
“那你就要我眼睁睁看着你难受而无能为力?”稚离皱眉直视着温舒辰的眼睛。“内息算什么!过些时日恢复了就好!它明明对你有益,至少在我看来,远比你去那般胡乱无度的放血来得更有益处!”
“阿离…”温舒辰皱皱眉头,胸中火气有些难以控制。
“所有人都替你担忧!可你从来不在乎!”稚离偏过头避开温舒辰的视线,老实讲,这样的姿势,一点也不适合争吵。
稚离生气的拿手去推温舒辰的肩膀,奈何根本推不动丝毫。正要怒吼,门突然被推了开。
“小姐,张妈托我送的姜………茶…”看着屋子里的一幕,怜儿惊的目瞪口呆,手中的托盘没扶稳,茶壶翻滚着摔碎在地上。
稚离明白怜儿看到了什么,特别是此时,自己正在扶着温舒辰的肩,两人几乎贴在了一处。
“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稚离红着脸,几乎绝望的哀嚎。
“怎么不敲门?”温舒辰退开一步,懊恼的揉揉眉心。
“我……小姐我错了!!!”怜儿红着脸,忙关上门跑了远去。
稚离待要起身追出去,温舒辰已拉着稚离再次将她拉着跌坐回榻上。
“你松手!”稚离红着一张脸,不甘心的甩甩手臂。
“你去追她,如何解释?”温舒辰苦笑不已。
“怎么解释!我们当时…是在…是在…吵架……”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越描越黑。”温舒辰摇摇头,索性不去管她,从榻上起身,走到门前,蹲在地上收拾摔得稀碎的茶壶。
“你别动那些,都是尖锐的碴子,我来收拾。”稚离欲起身帮忙收拾,但站起身时,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晃了一晃,忙又坐下。
“你歇着吧,我能收拾。”温舒辰皱眉望望稚离,“今天便哪也不去了,一会儿等我收拾好了,你就留在屋子里,看看我爹收着的那些密卷对你来说可有用否。”
等温舒辰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净了手,才回了房间,在稚离身旁坐下,解开锦缎,一个古朴的楠木匣子露了出来,虽然被仔细擦过,但是还是有一些岁月残留下的痕迹,诉说着这它的历史悠久。
“这里总共有两卷,一卷为上,是温家祖辈留下的一些功法秘诀,内容之周全,已自成一派,另一卷为下,是后辈修炼过后所总结的心得,还有些创新招式。”温舒辰隔着丝帕将有些残破的卷轴徐徐展开,继续说:“这两天先不急着修炼,你多看看,好好思考过,再练习。”
稚离此时望着那展开的卷轴,如获珍宝,当下就贪婪的阅览起来。而后又想起温舒辰还在身边,抬头望着温舒辰问道:“家中有如此珍宝,你竟未修习参透一二?”
温舒辰不以为然的笑笑,既不做声,也不回应。只是起身下了榻,取来一本《伤病全录》,翻阅了起来。
两人共处一室,都捧着书卷读的入迷,稚离偶尔也会对着书卷里的招式比划一二。有时温舒辰也会抬头望望稚离,看着她求知心切的模样,抿唇笑笑,便又低头去看自己的书,如此互不相扰,时间如流水一般淌过。
再醒过神儿时,屋里渐暗,而那密卷本就是有些年岁的古物,此时加上光线不好,稚离读的越来越费劲,原先还好好坐着阅览,此时正跪在书案前,读的吃力,却浑然不觉已是黑了天。
温舒辰合了手中的书卷,“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说着便携了丝帕小心翼翼将密谱包好收起。原来,书读到一半被打断时,竟是这样痛苦的感觉,坐在一旁,稚离忍不住连连叹息。
自那日过后,一转眼稚离又在屋子里被锁了三天,实在憋闷的难以忍受,抬眼望望温舒辰,仍旧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舒辰…”稚离皱皱眉头央了声。
“今日便留在房中陪我小读。”温舒辰替稚离整理好袖口,收回了号脉的手。
“我身子已是大好!”稚离幽幽怨了声,心有不甘,继续争取着。
“你底子这么虚,怎么练?医术我还是懂得些的,本元固不住,还想精进功力?便不怕走火入魔了去?”温舒辰也不气恼,劝过两句,便又去翻那些医书来看。
“内息浑厚的人才会走火入魔,我这内息少的可怜,就是练也无碍多少!”稚离一连被关了三天,耐不住性子了。
温舒辰并不争辩,只是静静望着稚离上蹿下跳,哼哼唧唧,目光中并无妥协之意,淡然一笑,仍是低了头静静地翻着书页,任由稚离闹来闹去。
“舒辰,我自然是会小心谨慎些的,可倘若就这么日复一日闲待着,我当真难受!”稚离越说越急,黑着脸欲要发作。
“今日便当做教训受着吧…”温舒辰翻过一页书,抬头看了看心有不甘的稚离说道:“倘若你不胡乱浪费内功,岂不省下好多时间?”
“不是浪费!”稚离有些不高兴,闷闷的坐回椅子上,辩驳着:“你气色好很多,哪怕只能缓解些许,就算一小会儿也是值得,你现在精神就很好了,我才能放心一些。可别人与你忧心,你总也不懂,真叫人恼火。”
这样的话反反复复争论了许多次,却依旧理不出个对错,偏是两人倔到了一处,谁也不肯退让。
温舒辰皱眉揉揉额间,放下手中执的书卷,有些无奈,开口央道:“阿离,今日便陪着我吧…”她是懂稚离的,拿捏得恰到好处,虽然心知稚离因着救命恩情,从不轻易忤逆于她,她便常常以此为由,压着稚离性子,纵然偶有愧疚,甚至也知常常如此,终有伎俩用尽的一日,但就是莫名的心安,至少在自己服软时,稚离从不为难于她。
稚离也当真如此,前一刻还是吵闹不停,下一秒便安静下来,抱了那珍贵的漆封木匣,倚了小桌轻轻的叹息。日子一天天的飞快,明年开春舒辰便要进宫,去庆启的身边,一日又一日,不过是瞬息之间,她没有很多个日日夜夜了,时间成了最宝贵的东西,自己武技这么烂,便是天天练着,也不定能精进多少,如今就这么一日日闲着,真是做如针毡,浪费着大好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兔眨巴眨巴大眼睛:大灰狼,你再撒个娇。
大灰狼扶额
小白兔:快嘛快嘛!
大灰狼推开兔脸
小白兔: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练功!我要走火入魔!
大灰狼无奈:我要你陪我,寸步不离。
小白兔口吐白沫抽搐:糖…糖精中毒……
☆、指点迷津
“罢了,明日便允你练。”温舒辰也跟着叹息一声,似是自言自语,声音低低柔柔的,又似在安慰着稚离,余光望去,那人好似开怀不少,听了自己的话,一副开心极了的模样。
“如此甚好!”稚离的眸子亮了亮,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阿离…”温舒辰皱皱眉头,有些话,还是要安顿与她:“那卷我并不会带了去,如此也可算是赠与你的,武艺精益乃是日久年深积累下的,你如此急不可待,该是知道此为不可取。”温舒辰实在想不通,她为何如此急切,既然温家再无后人可习,赠与她,也无妨,但倘若她练功时,也是如此浮躁心性,定会本末倒置,害了她,也坏了自己大事。
听了温舒辰的一番提点,虽然心有不甘,但事实上也说的确实在理,天下功法,都是日夜积累,那些妄图走捷径的人,最后都没有落得好下场,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心浮气躁,温舒辰提点的一点都没错。
“那卷里的内容,可习得懂么?”温舒辰合了手上的医书,望了望稚离。
“懂之七八,不懂之处,才想付诸于行动,慢慢推演琢磨。”稚离小心翼翼抚了抚漆封盒。
温舒辰敛眉想了想,便提议道:“不如你讲与我听听?兴许我也可以助你梳理些思路?”
“甚好!我总觉着舒辰你博学多识,许多事,经常是一语中的,舒辰你若是练得武,我想,定也是个人人嫉妒的英才!”想了想温舒辰举剑的模样,稚离不禁痴痴地笑了笑。
温舒辰笑着摇了摇头,还未待开口,见稚离又皱起眉来。
“也不好!练武的,都是粗人,泥里汗里摸爬滚打过来。舒辰你现在便是最好,也怪我,总爱胡思乱想的…”稚离虽然嘴上打趣,但是脑海中,温舒辰举剑的模样还是印在了她的心底深处,挥之不去。
“过来,你总爱想些许多,有那时间,不如我们再仔细捋捋其中道理,就算能对你有些许益处,也是好的。”温舒辰提起裙摆,转身跪坐在几案前的蒲团上,便拍了拍身侧的蒲团,招呼稚离入座。
稚离便也跟着坐在案前,其实以前爹爹很是惯着自己,很少像舒辰那样跪坐,多半都是娘亲打了掩护,爹爹也睁一眼闭一眼,如今在温舒辰面前反倒拘谨起来,挠挠头,学着温舒辰的模样跪坐在蒲团上。
但是不得不说,温舒辰的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不可言明的风雅,此时跪了蒲团,温舒辰自头上垂落的两条缎带正跨了肩头,她抬手将挽发的缎带拢到身后,修长的颈泛着皎白的柔光,不觉间又增添了几分如仙的飘逸,微微颔首,将身前的裙摆轻抖抚平,纱质的外披透出秋日的暖阳,将她纤弱的双臂映得隐约可见,她便罩在暖阳中,柔柔俯身,将几案上的书移开,取了漆盒里封着的密卷,置于案上,青葱般的纤纤玉指徐徐将卷轴展开,那优雅沉寂的模样直叫人移不开目光。
“做什么呆呆痴痴的…”温舒辰笑着提醒了句,眉如墨画,面如秋水,说不出的空灵清逸,见稚离仍旧一副呆傻模样,温舒辰敛眉掩唇轻咳了一声,稚离才回过神来。
“额…我…”稚离语无伦次,忙撇开视线,扭过头不敢再望,神智渐渐清醒,才懊恼自己总是不经意间就丑态百出。
“在想什么?”温舒辰皱皱眉头,其实有一瞬间,温舒辰也感觉到了不自在,因为稚离眼中那一抹炙热的视线,竟和庆启打望自己时的目光有几分相似。
“舒辰,我腿麻了…”稚离低头盯着几案上的长卷,羞恼着转移了话题。
“那盘腿坐着便是,学我作甚?”温舒辰苦笑。
“是了,同你一起才知…什么叫天上,什么叫地下…”稚离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我是习惯如此而已,你只管看书,莫要让那些繁文缛节束缚了。”温舒辰笑了笑。
“习惯如此…”稚离掩在袖下的手不禁握了握,“我想…舒辰你小时候定是吃了不少苦的…”
吃苦么…温舒辰回想起儿时,爹爹总是执了藤条,督促着姐妹二人识书体仪,因着先皇允诺,姐妹二人之中,必出大统妻,自那时起,几乎她们姐妹的童年,便是在爹爹掌中的藤条下度过,如今回忆起,似乎自己打小就一直是这讨人厌的性子。不像姐姐那般会撒娇,惹人怜惜,
自己常常是任凭爹爹体罚训斥,也从不服软喊疼的倔强模样。现在想起,不可思议的竟有种怀念的滋味。
如今再次跪坐着,一连串的动作,已成了刻进骨子里的习惯,膝盖不会再痛,身子也不会再晃动,只是这般跪着,从前身侧可以依靠的姐姐和身后严厉的父亲都已不在了…
“是吃了些苦头…”温舒辰感叹了一声,抬手轻轻敲了敲几案,“看书吧,再闲聊着,看不上几眼便要中午了。”温舒辰抬手将碎发拢在耳后,终不忍,还是垂了眸子,深深的皱了眉宇,只得在不经意间匆忙收拾起凌乱的思绪。
现在的她还不能动摇,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比思念爹爹,比牵挂姐姐更重要,她还不能泄气,更不能停驻不前,不管过去如何,前面的路,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好。待温舒辰再睁开眼时,她依旧是那个面无波澜的女子。
身旁的稚离并未察觉到温舒辰的不对劲,正一点点捋着思绪,抬手指了指卷中的一句话,说:“这一段,若是舒辰,会如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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