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显然愣了一下,“老爷正要请小姐回府呢,您说小姐不在?”
温舒辰显然也未反应过来,“初若不应该在府上么?”
“没啊!小姐昨天还说要在大小姐您这里过夜!”顺子似乎还以为是小姐顽皮,朝院里吼了句:“小姐!小姐不要闹了!”
“你是说初若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家?”温舒辰扯了顺子的衣领,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好。
“去找!让干爹派人找!告诉干爹初若昨天晚上似乎是约了不知哪家的公子同行,晚上没在我这里过夜!快去!”温舒辰跑回屋子里披了件开襟,拿了把油纸伞就冲出门去寻找。
初若总黏着温舒辰,所以许多事温舒辰也都知道,就像平常与初若走得近的那些小姐妹们,温舒辰也都大概认识。
七月初八,年轻人们已是疯玩了一晚,今日大雨滂沱,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影。
温舒辰挨家挨户的敲门,寻着初若那几个小姐妹家里去问,却没一人知道初若的行踪,似乎在七夕之前,初若就拒绝了她们的邀约。
温舒辰揉了揉眉心,有些迷茫的站在大街上,突然,先前问过那家宅的小姑娘迎了出来。
“姐姐,我好像记得珍珠昨天遇到初若了,白姐姐您去问问珍珠吧!”
温舒辰忙点了点头,问过珍珠家的住址,便又跑去寻找。
“珍珠!珍珠!你可见过初若没有?”温舒辰在珍珠家门口叫了叫门。
一个十五六年纪的小姑娘开了门,“白姐姐,初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初若她昨天没回家,你可见着她没有?”温舒辰被冻得瑟瑟发抖,油纸伞根本挡不住瓢泼大雨,下半截的裙全都湿透了。
“我昨天去湖心看花魁表演的时候遇见过初若,那个时候她正要离开,说是要去后山看萤火虫。”珍珠回答道。
“你可看清了她与何人同行?”温舒辰追问一声。
珍珠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烁,便再不肯说什么。
后山。温舒辰几乎就要稳不住身体,那个傻姑娘…温舒辰不敢想,此时府上也派了人挨家挨户的寻找,温舒辰连忙托下人回去给干爹传话,便只身一人先前往后山去了。
后山温舒辰还算熟悉,白龙在那里,距离不算很远,温舒辰一心急急忙忙的前往,至于会看到什么,会发生什么,她都不敢细想。
裙子极其不适合奔跑,走不了几步温舒辰就会被绊倒,特别当裙子被打湿之后,更加难行。可温舒一想到初若一个人会害怕,就顾不得这些了,后来跑着,干脆连油纸伞也弃了,一路上山,却也在泥泞之中发现了一些踪迹。
进山的路很泥泞,似乎有马匹的痕迹,将原本长满嫩草的绿地翻得泥泞,温舒辰并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状况,干脆就沿着那泥泞一路追了过去。
直到温舒辰看到了一些帐篷,正要上前查看,已被一个男人喝了住:“什么人!”
正要开口询问,对面却先开弓击出了两支箭矢,正是冲着温舒辰而来。当温舒辰意识到危机时,为时已晚,抱头跌倒的一瞬间,那两支箭矢凌空掠去,温舒辰朝反方向奔逃,背后已有两人翻身上马,追了过来。
跑又能跑多远,温舒辰深一脚,浅一脚拼尽全力而逃,马蹄声追了上来,甚至有风从耳旁呼啸而过,却在一瞬间,有一个人影凌空跃至身前,将温舒辰拖进怀里,耳边才是传来一阵刀剑撞击之声,像是风声,在耳旁一过,就有什么极重的东西闷声摔在了地上。
温舒辰害怕极了,也不知道身后是什么状况,当她想要回神去望时,一只手阻止了她的行动。
“别看…”又是那个声音。
当温舒辰抬起头时,对上了一张稍显狼狈的面容。稚离,真的是她…
稚离的脸上沾着泥浆,甚至还有血渍,一身玄色长衣早就湿透了,目光只一瞬的相对,稚离退缩了,像是自卑到了骨子里,在温舒辰的注视之下,忐忑不安。
温舒辰想要开口,却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喧闹。
下一秒,人已撞在了稚离的怀里。
“白龙!”稚离咬牙抱起温舒辰一路闪躲,刚才一瞬息的短兵相接,惊动了一整队骑兵,身后的人急忙追赶,温舒辰却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人到底因何而大开杀戒。
“白龙!!!”终于在稚离第三次呼唤之后,白龙冲了过来。
“别怕,有我在!白龙也会保护你!”这是稚离与她说的第二句话,当即反手一扬,温舒辰被抛在马背之上,身后的骑兵眼看已经追了上来,稚离推了白龙一下,已经提剑迎了上去。
温舒辰又急又怕,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已经被白龙颠了个七荤八素,扭头朝身后望去,见稚离被围困在骑兵正中,正在厮杀,舒辰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白龙的脚力近乎于可怕,和以前那种慢悠悠的散步不同,当白龙奔跑之时,身旁的景观在极速倒退,草地泥泞湿滑,白龙几次险些不及转弯,却能轻巧踏着树干借力闪躲,这才是真正的白龙。
可温舒辰的心思不在这一处,就在刚刚,稚离与骑兵缠斗的时候,温舒辰受了极大的威胁,那惶恐的瞬间,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片段,自己举剑刺向了稚离,是极其短暂的一个片段,却无法忘记稚离含恨落泪的表情。
那是什么…
温舒辰脸色惨白,感觉到白龙停了下来,正趴下身子,温舒辰翻身跌坐在草地之上。
心中的乱无法言喻,可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扶了白龙站起身,放眼四周,身旁有一个极其简陋的木屋,掩在茂密的丛林之间,温舒辰想,这大概是稚离的住所吧…
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温舒辰推门而入,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屋,一堆干草席应该是睡觉的地方;一个大木桩,既能当桌子,也能当凳子;还有一根绳,绳上挂着许多衣裳,大多都是黑色玄色,令温舒辰想起了落在家里的那件衣裳。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怎样生活?就这样生活?几乎是生存的最低需求限度。山里那么冷,连床被子也没有,吃什么?怎么养活自己?还有自家厨房里隔三差五的那些糕点小吃,她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添些吃穿用度?温舒辰脑子里乱极了。
在屋子里愣了许久,心中的那种乱都只增无减,可随着时间的点点流逝,温舒辰越来越不安,她开始担心稚离,她一个人怎么能与那么多人相抗衡?她无法镇定下来,开始坐立难安,这时,白龙撞了撞门,温舒辰迎上去的时候,白龙咬了温舒辰的手腕就要拖着她出门。
一路跟随,白龙用脑袋拱着温舒辰穿过了眼前的密林,眼前豁然开阔,自己正站在一片陡峭小山坡之上。眼前就有些熟悉,温舒辰颤颤巍巍挪到山坡边缘朝下望去,稚离正蹲在一条小溪里。
温舒辰记得,第一次遇见白龙,就在这条小溪里,那时白龙带回了自己的钱袋,第一次带着自己在林子中漫步,还有这山坡之上滚落的碎石,以及白龙那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这片山林,那目光中的复杂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见面了!
猜猜看,这一次温舒辰还会不会放任稚离逃避。
☆、无奈求助
稚离蹲在溪流之中,她的周身有红色的血渍随着溪流蔓延冲散,玄色的外衫在她每一次揉动之后,都渗出了更多血水。稚离没有注意到山坡之上的舒辰,她仍是认真清理着自己身上的血腥,白色的里衣湿漉漉贴在消瘦修长的身躯之上,也有血色蔓延。
温舒辰起初很害怕,害怕稚离被伤到了哪里,只是她在山坡之上盯了许久,见她的里衣完好无损,是不是意味着那些血不是稚离的?可她清理的很仔细,连同发丝都有干干净净的打理过。直到目光之内,确认过再无血渍,小心翼翼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稚离才将湿漉漉的外衫拧干又穿回了身上。
温舒辰的心里五味杂陈,稚离大抵是不想自己见到那些的,所以她才要仔细清理过才肯见自己,温舒辰没有拆穿,推门回到小屋里,她等着稚离回来。
竖耳聆听,稚离站在屋子外,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踌躇了许久才开门走了进来。
“白姑娘。”
温舒辰有一瞬间的失神,心中痛了一瞬间,却不知道这些纠葛混乱该要从哪里提起才好。现在么,这样的形式之下,什么都说不清楚,只会让事情乱上加乱,所以温舒辰有些不适应,面露尴尬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之间更加沉默了,稚离无法很好的组织语言,憋了许久,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我…我这两天恰巧路过此地…”
骗人。温舒辰再明白不过,却点了点头,她同样很混乱不知道该要怎么做。
“舒——白姑娘怎么在此地?”稚离险些咬了舌头。
温舒辰猛然想了起来。“初若!”
稚离还不知道温舒辰什么意思。
温舒辰已经急得语无伦次,“初若!初若她在山里。不…不是的,初若昨天没有回家,有人遇到初若,她说她要来这边看萤火虫”
温舒辰说的很乱,稚离看见舒辰焦急的语无伦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温舒辰话语中的碎片,重新织成逻辑,“从昨天七夕到现在,初若仍未归家,有人遇见过她,说她来这边看萤火虫是么?”
温舒辰拉了同样湿漉漉的袍子点了点头,很急迫,很不安。
“是谁带她来的?还是她自己?”稚离问到。
“我料想应有一位公子,初若虽从未和我提起过,但她昨天给那个人绣了香囊。”温舒辰随着稚离慢慢冷静下来。
稚离点了点头,可随之目光落在温舒辰的裙子上,温舒辰也湿透了,环抱着手臂,嘴唇冻得有些发紫。裙摆处沾着泥水,粘在腿上,一直到膝盖,有些红色透了出来,她的膝盖定然破了,可她这处没有药…
“你会感冒。”稚离转身从晾绳上挑选了一套衣服和拭帕递给温舒辰。“换上,是我洗干净的,白姑娘莫嫌,总比湿着好。”
温舒辰伸手接过衣物,被稚离的情绪感染,已经能够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深深呼吸了一下,觉着稚离很可靠,温舒辰不知为何会这样想。
“我去外面换,不会闯进来,你慢慢来,不用着急。”稚离拎了件长衫就出了屋。
当温舒辰换好了衣物推门出了小屋时,雨已经停了。稚离已经换好了衣裳,她手里攥着稍有湿润的长衫,已经将白龙身上的泥水擦了干净。
稚离耳朵很灵,听见温舒辰的开门声已经转了回身。稚离的目光很柔软,却似乎有一丝尴尬,她没有和温舒辰过多的对视,翻身上马,已经朝温舒辰伸了手,“来。”
温舒辰也不知道为何,稚离的话就像魔咒,让她做什么,她就乖乖去做了,那是一种很可靠,值得信任的安全感。
一路上稚离的话不多,但是已经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本来以为稚离会带着自己寻人,却不想,白龙反倒跑回了镇子里,在稚离的引导之下,轻车熟路,就回到了温舒辰的小宅里。
“稚离姑娘!”温舒辰有些焦急,初若生死未卜,现在绝不是安然休息的时候。
“你在这里守着,如果初若回来,你第一时间通知大家。山里现在很乱,你在那里会有危险,我去找,一定把初若带回来。”稚离的声音低低柔柔,却有说不出的安定感,她的话像是命令,又像是保证,拍了拍白龙,转身就要走,临走时,似乎仍是不太放心,叮嘱道:“我会找到她,白姑娘要照顾好自己,膝盖上的伤,记得处理一下。”
眼中有热意泛滥,温舒辰扶着门框点了点头,“山里危险,稚离姑娘千万小心。”
那人只是轻轻抿了抿唇,催促着白龙转身离开。温舒辰看不见,当稚离转回身时,目光灰暗阴沉了下来,似乎是在怒,近乎是在爆发边缘。
温舒辰失魂落魄回到屋子里,反反复复在院子里踱着步子,虽然她也清楚,找人不是一时半会能回来的,可她的心就是静不下来,那种不安定的感觉又出现了,会害怕,会胡思乱想,可明明稚离在身边时就不会这样。
强行镇定下来时,天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添着乱,温舒辰干脆熬了一大锅姜汤。她想,这样的天,大家一定都又累又冻,等找回来初若,喝些姜汤暖身,多少也能去些风寒。
可这样的等待太过煎熬,镇子里乱了套,干爹发了很大的脾气,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闹腾了一下午,转眼天就黑了下来,再后来,镇上组织起精壮年轻的男人们,连夜举着火把上了山,稚离也没了消息。
直至第二天中午,当温舒辰终于熬不住丢着瞌睡时,院子里喧闹了起来。
“快快快快快!”
“小心!”
温舒辰闻声被吵得醒过来,赶忙冲出屋子,见稚离背着初若,两人皆是满身泥泞,在家丁的簇拥之下朝温舒辰这屋跑了过来。
初若不好,紧闭着双眼,脸上灰蒙蒙一片,毫无生机。稚离也好不到哪去,很疲倦,薄薄的衫还在滴水,对上温舒辰的目光,又故作轻松扬了扬唇角。
她们连一句关心的机会都没有,便又陷入了忙碌之中,初若需要照料,这个重担自然落在了温舒辰的肩上,一群人闹闹哄哄,转眼又被初若的父亲轰了出来。
温舒辰自然是尽心照料,丢开泥泞的衣裙,见初若小腿肚上被一条玄色的布条捆着。温舒辰目光一路搜寻,这才发现初若中毒了,小腿之上,有两个深深的血洞,如果看的没错,初若应该是被毒蛇咬了!
伤口之上,已经被利刃切了开,但那里凝了血痂,温舒辰重新将伤口割开,又放了些血,赶忙去查看初若的脉搏。
不得不说,初若是幸运的,温舒辰检查过初若的身体,大致已有了推断,初若应该是从高处摔了下去,因为她的一只脚崴了,温舒辰推想,初若就是在那个时候昏了过去,所以被困在了山里,结果无意中被毒蛇咬中,那蛇毒不算烈,否则初若熬不到回府,也多亏了她陷入昏迷,才保证了毒液侵蚀缓慢,而稚离的施救手法,也帮助初若逃过一劫。
命人去熬煮解毒方饮用,内外并施,眼前最危险的状况已经得到了缓解。
还有一事,温舒辰心有担忧。从内宅而出,见干爹来回踱着步子,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去。
“怎么样?”干爹见温舒辰出来,急忙迎了上前。
“脚崴了,中了蛇毒,还要再看,看看初若能不能扛过去。”温舒辰与干爹正在沟通,不料身旁有人突然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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