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被束着向后拉了一把,眼前有一只手携风而过,吓了温舒辰一跳,还没站稳,有一人就猛然扑了上来。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若若!”一个女人,面目狰狞咆哮着,见温舒辰躲过了一耳光,又要冲上前去撕扯。
稚离伸手挡住了那个咆哮的女人,将温舒辰护在身后。
“我南家是造了什么孽呀!南初若!你可让我和你爹脸面丢尽啊!你个混账东西!”那女人又哭又闹,院子里顿时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干爹干娘,是我没看好初若,我…我检查过了,初若有乖乖听话,名节没有受损,这次的事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干爹干娘,对不起…”温舒辰面有愧疚,那一晚她不该喝的酩酊大醉,如果她更警觉一些,初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温舒辰没有辩解,只是深深的鞠了一躬,由着那女人连声指责。
“初若被你们养得飞扬跋扈,身为父母你们不去横加干涉,反倒由着她肆意妄为,现在管不住了,酿成苦果,却要让白姑娘对此事负责?”稚离看不下眼,开了口。只这一句,倒质问得那妇人半天犯不上话来,“眼下,还不是算账得时候,最重要的是让初若安然无恙缓过来,你又哭又闹,白姑娘该照料你们还是初若?”
“教女无方,还要丢人现眼!你给我滚回家去!”初若的父亲终于沉不住气了,一声怒吼,院子里才安静了下来。初若的父亲代替她娘与温舒辰道了歉,毕竟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找到初若的救命恩人,一个是正在替初若解毒的干女儿,哪里还有颜面争执不休?
院子里闹哄哄的下人门也都被遣了散,大多数回了府上,只留了几个细心机灵的小厮丫鬟打下手。初若的父亲不能久待,比起照料初若,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就是收拾那个哄骗自己宝贝女儿的混账东西。
眼看着一院子的人,陆续散去,稚离也觉着自己没有理由再留,见温舒辰有下人照料,便也准备离开。
“既然如此,稚离也不便多留,白姑娘注意身体…”稚离软下语调,没了先前那般强势威严,这便要转身告退了。
温舒辰皱皱眉头,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先做出了选择,轻轻牵了稚离的袖,这悬着的心才算终于安定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温舒辰茫然
稚离内心焦急:你拉啊!你快拉住我啊!
温舒辰诚然而牵
稚离:让你见识见识本烟花炫彩!!(稚离原地幸福爆炸!)
☆、尴尬相处
“你来。”温舒辰拉着稚离就要进屋。
这反而将稚离吓了一跳,怔怔杵着,眼底一片迷茫望着温舒辰。
“初若的伤口我看过,应当是你替她处理的,我看见初若伤口附近有淤血点,料想你肯定是吸了毒,这样很危险,让我替你检查一下。”温舒辰说的认真,稚离也就不好再拒绝,她会那样处理,皆是采药人传授,至于会不会对自己有危害,稚离确实不懂,便乖乖跟着温舒辰回了屋子里。
取了些褪毒粉混入水中,温舒辰要稚离好好漱口,不可咽下。稚离很听话,认真的漱口,咕噜咕噜像极了软糯软糯的小老虎。
终于漱了一大碗水之后,温舒辰又将稚离按在了椅子上,要她张口给自己看。
只一瞬间,稚离的脸就烧了起来,连耳朵也红扑扑的样子。稚离哪里肯?这便坐不住了,说死说活就要离开。
温舒辰只能压着她不让她逃跑,解释与她:“没关系,不会做奇怪的事情,我只是要检查你口中有没有伤口,口疮之类的,防止你也被蛇毒侵蚀,你…你安生坐好!”
稚离涨着一张大红脸,看着温舒辰蹙了蹙眉头,这才蔫了下来,好说歹说,才张口由着温舒辰检查。温舒辰仔细净了手,在稚离的口中触了触,看得认真仔细,她不知道稚离简直快要发疯,面对喜欢的人,已经很难保持距离,偏偏自己还要承受这样的令人害羞的行为,一双眼左闪右躲,怕极了与温舒辰目光相对。
轻轻松了一口气,温舒辰看稚离一脸傻乎乎的表情,心头一暖。这个人可靠的时候那么威严,可现在看着又有点傻里傻气。左右放心不下,又迫着她也喝了一碗解毒方剂,才肯放心。
“那个人找到了么…”温舒辰一面收拾起桌上的药散,假装随口一问。
“嗯?”稚离还是傻乎乎的模样。
温舒辰没再接话,紧张极了,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提问。
“没有…”稚离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叹息了一声,“我想,她有了自己的生活吧…”
温舒辰心头一松,转念又郁闷起来,也不知道稚离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歇一歇吧,你看起来很累。”稚离低低柔柔的声线很好听,她像是一个侠客,像是经历过许多坎坷之后,逐渐积淀而成的沉稳内敛。
温舒辰转身拉开衣柜,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放在稚离面前的桌子上,“换了吧,不冷么?”
稚离仅仅只是望着,目光中融着暖意,有些出乎意料,稚离竟然拒绝了温舒辰的好意,“我有点脏,会弄脏你的衣裳,这样就好,等我回去了再换。”
想起稚离蹲在溪流中的模样,温舒辰眼眶一热,心里生了固执。走到门外,命下人烧了洗澡水来,非要留住稚离不可。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稚离有许多话想说给温舒辰听,但是她知道,那些话她都无法与温舒辰倾诉。稚离一直记着南初若的话,那些不堪的过往,舒辰最好一辈子也不要想起来。静静看着舒辰忙碌的身影,稚离只是傻乎乎的笑,在她望来时,悄悄移开视线,可目光最终还是会黏在温舒辰身上。
温舒辰不是没有感觉,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很安心,是那种无声无息的关注与保护。
“找初若很不容易吧…”温舒辰一边照料着初若,一边开口。
“还好。”稚离的话不多,却仍是语调温柔。
温舒辰转过身,望着稚离,眼神里有一丝小小的幽怨,稚离愣了一下,赶忙解释道:“那个叫珍珠的小姑娘,没有说实话,她见过那个小公子,但是怕惹上麻烦,没有与你说实话。我去找了她,给了她一点压力,带着她,挨家挨户的找,最后找到了那位小公子。”
温舒辰听得认真,稚离只是柔声叙述与她,“七夕那晚,初若确实与那位小公子幽会了,那公子提议去后山看萤火虫不假。但是他们去后山的途中,遇到了战败的叛军,就是白姑娘你今天遇到的那些人。当时那位小公子自顾自逃跑了,初若也在逃跑中迷失了方向,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摔进了一个小天坑,因此躲过了那些逃兵,但是应该在摔下去时惊动了天坑里的毒蛇,被咬了一口,就是这样。”
至于其中的困难和艰险,稚离一句也没有提过,她没告诉舒辰,带初若出天坑的时候,绳子被锋利的石头割断了,她们又摔了下去,有多疼,只有稚离自己知道。
这时,屋外的下人敲了敲门,“大小姐,水烧好了。”
“走吧,我帮你拿衣服。”温舒辰拿起桌上备好的衣裳,随着稚离一并出了小屋。却留了一个心眼,温舒辰走的很慢,很快就落在了稚离的身后,稚离却很自然的朝浴房走了过去,不需要带路,也没有迟疑,就像是再熟悉不过。
“你很熟悉浴房的位置。”温舒辰笑了笑,但其实说这话,并没有恶意。
稚离的脸又烧了起来,吞吞吐吐,半天组织不起语言,“我…我家的浴房也在这个位置,我…”
温舒辰看着稚离傻里傻气的模样,没有再为难她,将衣服放好,又亲自试过水温,将皂角粉,拭帕,依次摆放好,才退出了浴房。
温舒辰靠在门外,捂着胸口,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现在,她可以十分肯定,那个默默守候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稚离。只是心中的纠结并没有因此而减轻多少,今天她找回了自己的一点点记忆,可那记忆之中,稚离本该是自己的仇人才对…
心口又是一阵痛楚,温舒辰难以适应,就好像是黑白的世界里,突然平添了一抹色彩,稚离就是那抹色彩,她沉默寡言,甚至不太擅长表达,但是温舒辰都能感觉得到,稚离待自己那种极尽地温柔,那种连触碰都要小心翼翼的慎重。
轻轻叹息一声,温舒辰带了下人去收拾了一间偏房,那里平常是没有人居住的,只是初若偶尔会黏着不肯走,温舒辰才多备了一间偏房供初若使用,所以只要很简单的收拾下,就马上可以投入使用。
热水浴,有几年没有这样安定过了?稚离沉在浴桶之中,忍不住又捂了面颊,今天的表现太差了,惹得温舒辰几次皱眉连连,她…会不会讨厌自己?
想到温舒辰的模样稚离忍不住又抿了抿唇,还以为自己可以足够冷静的面对她了,但那种倾慕的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反而像是陈年的佳酿越来越醇厚。太傻了,连自己都觉得今天见到舒辰时,又变回了七年前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
只是,她真的好喜欢温舒辰,喜欢到无可救药,可不论她如何掩藏,爱意总会悄悄泄露。
当稚离换好衣服从浴房里出来的时候,温舒辰恰巧就守在院子里。
“白姑娘…”稚离克制着自己表情,尽可能表现出陌生人之间的疏离。
温舒辰转过身望着稚离,有些惊喜,稚离穿白衣很好看,和她沉默内敛的气息很符合,温舒辰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谢谢白姑娘的照料,衣服…等我洗干净以后,再还你。”稚离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怪癖,她喜欢舒辰穿过的衣裳,会有专属于她的气息残留,就像现在,明明已经极力的克制住表情了,却不知道,由于泡浴的缘故,令她冰冷的神情松懈了一些,距离感也消失了一些,剩下的,只有满眼柔情似水。
只是,梦终究会结束,“稚离该告辞了,多有打扰,白姑娘莫怪…”
“去住你的小木屋?睡干草席?”温舒辰有些无奈,她仍是无法理解,稚离为什么总想逃?
稚离愣了愣,苦笑不已,沉默成了她的答案。
“等雨停再走吧…”终究是温舒辰先妥协了,“你一直淋雨,染上风寒怎么办?歇一歇,这两天大家都累坏了。”
“好。”稚离只说了这一个字,只要温舒辰想,只要温舒辰说,稚离从来不会拒绝。曾经是这样,现在也仍是这样,以前那个有点腹黑的温舒辰很清楚这一点,稍加利用,一个央求的眼神,一句哀怨的倾诉,稚离就会服软。现在温舒辰有些笨拙,还不明白这一点,不过没关系,只要稚离记得就好。
温舒辰不知道这些,心里期盼着这场雨再下得久一点,稚离能够多留些时间,哪怕只下到日落也好,那样温舒辰就好找个借口让稚离留下来歇息。
至少这里有床有被,吃穿不愁,不会透风,不会漏雨,心里胡思乱想着,温舒辰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担心这么多,那个稚离看起来傻乎乎的,又木讷,真怕她一个人住在山里会发生什么意外,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这些事,倒是成了温舒辰的一桩心事。
带着稚离到了偏房,温舒辰将她引到榻边,开口道:“你看起来很累,睡会儿,等雨停了我叫你。”
“你呢?”稚离望着温舒辰。
“我去照顾初若,就在内宅,你有事喊我,我听得到。”温舒辰笑了笑。
“你看起来也很累。”稚离拍了拍床,“初若那边我可以去照料,她若是不舒服,我就来喊你。哦…嗯…我择床,换了地方我睡不着的。”
又在骗人,睡干草席的人也会择床?这个稚离撒谎也不会,一开口就露馅,惹得温舒辰又皱起了眉头,稚离也看见了,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躺下。”温舒辰的表情里像是酝酿着一场风暴。
稚离果断选择了乖乖听话。
“睡一觉,你需要休息。”温舒辰将被子展开,盖在稚离的身上,在稚离粘人的目光中退出了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稚离内心猛如虎:老子一个翻身撅屁,抱你个措手不及信不信?!
稚离表面怂如狗:好好好!是是是!舒辰说啥就是啥……
☆、慢慢靠近
照料过初若,她仍是没有醒过来,温舒辰轻轻叹息一声,不由得又想起那个人。
她曾经那么迫切的相认,情绪很激动,甚至还在村子里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冲突,后来她又走了,再不肯露面,却还是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守候直至今日。明明温舒辰想要她留下,她却各种闪躲,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舒辰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回忆之中,自己刺过稚离一剑,那种恨那种委屈,在稚离的脸上那样清晰。那不是一个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因为曾经照料稚离的时候,自己确实见到了她腹上的那道伤疤,可为什么现在的稚离还会喜欢自己?喜欢自己的仇人?她是个傻子么?
仇人…
温舒辰揉了揉眉心,自己果然是个坏人吧?罪无可恕,背叛稚离这样的傻姑娘?
心中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令温舒辰烦躁不安,这几天究竟怎么了?仿佛只有稚离在身边的时候,那些纷杂的情绪和压抑的想法才会消停。似乎只有稚离才能使自己安定下来…
在这些负面情绪的折磨之下,温舒辰有些焦头烂额,只是,这些天温舒辰也累坏了,又惊又疲倦,不知什么时候,丢着瞌睡,便趴在榻边睡了过去。
手臂被压得传来一阵刺痛,迫着温舒辰醒了过来。再睁开眼,屋子里已是一片漆黑,初若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温舒辰揉揉手臂疲倦地坐起身来,肩头有重,伸手一摸,是一件开襟,对着月光凝望,是自己借与稚离的那件。
抱在怀里,温舒辰脑子浑浑噩噩,还未从迷糊中醒来,扭头望着油纸窗透进来的月色,愣了好久,直至目光中渐渐有了聚焦,温舒辰才意识到:雨停了!
匆忙跑出内宅,雨真的停了,稚离还在么?为什么偏房里没有灯光?温舒辰的心悬了起来。走到偏房,轻手轻脚推开门扉,稚离已经不在了…
被衾叠的齐整,床铺整洁得没留下一道褶痕,这间屋子,仿佛就没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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