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端与云曦相偕先行离去,顺便带走了凤来仪,待两人从里间出来,已经没有她们的人影。
“云姐姐她们怎的不见了?”几人一同出来,也该一道回去才是。
柳长安心知肚明,可是她嘱托王爷把王妃与小公主先带走,“因为我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布庄外留着一匹马,柳长安单脚一蹬,已是跨坐在马鞍之上,弯下腰伸出手,君怜抬起脚放在马镫处,握住长安的手,臂弯往上使力抬起,君怜也稳稳当当地坐在柳长安身后。
“靖萱,别怕,抱紧我。”
君怜第一次骑马,两只手绕过长安的腰,紧紧地抱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坠落马下。
没有策马扬鞭,柳长安双腿夹了下马腹,马儿在街道上小跑起来。
城角旧屋残巷的最里处,先前破败坍倒的府邸已变得庄重大气,红木的大门恢复了它原有的光泽。
“长安,你说的地方便是君府?”君怜看到了牌匾上熟悉的两个大字。
“是。”柳长安将君怜从马上抱下来,将马栓在门前的石柱子上,与君怜一同推门入府。
安排了一波下人打理君府,灵堂中的香烛烟火自是常燃不灭。
进灵堂后,柳长安松开君怜的手,直走到一众牌位前,跪在蒲团上,十分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君栖,我未负你所托,找到了靖萱,也不负你所愿,竭尽我的所有来照顾她。我曾发誓,要为靖萱找到好的归宿,可如今我后悔了,因为我想要成为靖萱的归宿。”
“做兄弟做了那么久,可我还是对你隐瞒了一件事,我实为女儿身。虽如此,我自认不比一般男儿逊色,权力,财富,如今的我全都拥有。我能够很好地照顾靖萱,供她锦衣玉食,安富尊荣,除了不会有儿孙绕膝,我绝不会让她再受一丁点委屈与伤害。”
“君栖,君相,君夫人,我柳长安此刻跪在你们的灵位前,恳请你们将你们的掌上明珠交与我,若我有违刚才的话,便叫我五马分尸不得唔唔……”
嘴被捂住,柳长安诧异地看着不知何时跪在她身旁的君怜。
“莫要再说不吉利的话,不论何时,我都不愿见你受伤。”君怜松开手,也向着灵位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哥哥,女儿与长安在一起,很安心很幸福。再过些天,就是女儿出嫁的日子,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看着女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今后也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有个人,她会一直陪着我,爱着我,护着我。”
牌位前的烛火似是有感应般,火苗咻的一下蹿的老高,随后很快又平静下来,静静地燃烧着。
没有忽略忽然攀升的火苗,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处,如释重负般相视一笑后,一同对着灵位再磕了三个响头。
拜别长辈,柳长安与君怜离开了君府。
坐在马背上,君怜倚进柳长安怀中,面颊贴着锁骨处,阖眼小憩。
柳长安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搂着身前人儿的柳腰。
马儿则在街道上慢悠悠地前行。
日落西山,傍晚的霞光映照在两人身上,将身后的影子拉的狭长而安宁。
第23章 番外 暗伍宸妃娘娘一
四岁的暗伍,还是个在街角要饭的小乞丐,有一天,一个黑衣伯伯给了她一个馒头,问她要不要跟他走,只要听话,就能衣食无忧。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膳,但只要吃得饱,能活下来。
暗伍点点头,立刻答应。
每日天未亮就要爬起来训练,直到太阳落山,这种日子,整整过了七年。
训练者近千,但只挑选前十名作为暗卫继续培养,暗伍每日勤学苦练,最终夺得一席之位,赐名暗伍。
三年后,暗伍收到任务,是要潜入赋国皇宫,将皇宫内的所有逃生暗道摸索清楚,如果能偷到暗道密图,更是锦上添花。
在皇宫门口的不远处观察了几天,暗伍摸清御膳房送菜马车的进出时间,悄悄潜藏在菜桶中,溜进了赋国皇宫。
马车停在御膳房的柴房前,暗伍下了马车,摸到御膳房宫女们的住处偷了件宫女服,将身上的衣服换下烧烬。
暗伍装作新来御膳房报道的宫女,暂时留住在了御膳房。
御膳房是为皇帝及各宫嫔妃提供膳食的地方,成为这儿的宫女,也就有了去往各个宫殿的理由。
只是暗伍没想到,这赋国,各宫殿自会派人来取膳食,她这御膳房的宫女,是专门给御厨打杂的。
一时半会离不开这御膳房,暗伍只能在夜里摸出去其他宫殿找寻暗道。
一日入夜,暗伍来到一间白天就没什么人的宫殿,即便人少,也需要小心谨慎。戳破窗户纸,塞进一只点燃的迷香,半炷香后,暗伍又等了一小会,才跳窗而入。
摸索了大半个宫殿,暗伍的小腹处突然传来一阵抽搐,紧接着,感觉到身下流出来什么黏腻的东西,还带着一丝血腥味。
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了毒,居然如此大意,这毒发作地也极快,已经开始流血,等血流干,她便只剩一具干尸,没想到她暗伍就要命丧黄泉。
没有了继续找寻下去的念头,暗伍一跃跃出窗户,没成想扑倒了一个人。
本能地掐住身下人的脖子,被人发现必死无疑。
但很快,暗伍泄了力,只听到身下一阵不断的咳嗽声。
反正已经活不成了,何必再在手上多条性命,万一下了黄泉,阎王爷把她打下十八层地狱,或者轮回转世又是凄苦一生就划不来了。
“你没事吧?”暗伍爬起来,出于好心,把刚刚差点杀掉的人拉起身。
拍去手上的灰尘,暗伍的目光落在了身前站着的人身上。
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腰身紧收,下边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了个简单的桃心髻,斜斜插着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双眸似水,柳叶弯眉,微抿的薄唇,实打实的一位美人。
不难猜,这人应该就是这间欢宸殿的主人,宸妃娘娘。
暗伍也不在乎了,直接推开殿门走进去,给自己找点吃的,做个饱死鬼也好过饿死鬼。
“为什么不杀我?”宸妃并没有喊宫中侍卫前来捉拿这名穿着宫女服的刺客,反倒是关好门走进殿中,质问暗伍。
暗伍抬头瞥了一眼宸妃,继续埋头塞糕点。
吃太快噎住,暗伍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胸脯。桌前多出一杯水来,暗伍诧异地看向提着茶壶的宸妃。
连喝了四五杯水,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刚刚还差点杀了你,你不害怕我吗?”暗伍觉得这位宸妃娘娘,胆子着实不小。
“你还未告知我,为什么不杀我。”
“已是将死之人,手上何必再添人命。”暗伍拿过宸妃手里的茶壶,给自己倒上。
水溢出杯子,流到桌上,浸湿了桌上的绣布,暗伍哐地一声扔下茶壶,握着宸妃的手,有些激动,“是不是你在殿里下的毒,你一定有解药的是不是,是不是。”
宸妃被摇晃地一头雾水,什么毒,什么解药,她听不懂。
“无毒,也无解药。”照实说。
“那……那为何我进殿后不久,下身便流血不止,你一定做了什么手脚。”
宸妃往暗伍身下瞧了一眼,又在暗伍脸上来回看了好几遍,“你可知葵水为何物?”
“这就是你下的毒药?快把解药交出来。”
“噗嗤。”饶是宸妃再淡然,此时也不由轻笑出声。
暗伍有些恼,“你笑什么?”
宸妃转身往屏风后走,打开箱子取出一条月事带来,又走回暗伍身边。
暗伍手快地抢过宸妃手中多出的东西,却不是她所想的药瓶,而是一条棉带,“你别告诉我解药是这个东西。”
算是明白眼前这个不知何故闯进她欢宸殿的人对葵水一事一窍不通,宸妃不免问了一句,“你娘亲从未告知于你?”
“我没有爹娘。”情绪忽然低沉,暗伍高举月事带的手也垂落下来。
无端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宸妃抿唇,犹豫一会,从暗伍手中拿回了月事带,“我教你。”
将这姑娘家的私密事说清说明白,宸妃看着暗伍,让暗伍将亵裤脱下。
脸颊瞬间爆红,什么杀人放火的事都做过,但要她在一个大活人面前把亵裤也脱了,暗伍可没这个脸。
“都是女儿家,不必介怀,暂时先用这现成的,明日你自己……”宸妃住了嘴,转念想一想,怕是这人连针线也未见过,“你明日晚上再来,我替你多缝几个月事带,有备无患,现在,先教你如何用它。”
这种事……这种事……暗伍内心深处在不断挣扎,但最终还是屈服于宸妃的目光下。
扭捏着先将身上的宫女服脱下,暗伍偷偷瞄了一眼宸妃,人家也是好心,闭上眼心一横,脱了。
看着这小姑娘一副赴死的模样,宸妃觉得有些有趣。
宸妃蹲下身,将月事带穿过暗伍腿间,将亵衣往上撩一些,在腰间系好两根细带固定,“好了,学会了吗?”
听见好了,暗伍赶紧提起亵裤,套好宫女服,背对宸妃,真是没脸见人了。
“月事这几日不宜操劳过度,若小腹胀痛难忍,喝些红糖水或者用手炉暖暖肚子,记得了吗?”
宸妃觉得还是该叮嘱一下这个刚来葵水的小姑娘,但留给她的,只剩大开的殿门和吹进的一道道冷风。
这小姑娘……逃回御膳房,暗伍将自己埋在被褥里,今日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照那位宸妃娘娘说的,女儿家家的每个月都流上几日的血,这样真的不会死吗?既然那位宸妃娘娘也会来葵水,还一直活着,应该没什么大碍。
不再多想,暗伍阖上眼,寻周公下棋去。
第24章 番外 暗伍宸妃娘娘二
第二日晚,宸妃在殿中等了许久,也不见昨日的小姑娘现身。
将做好的月事带放进包袱中,宸妃支起窗户,将系好的包袱放在窗台处,吹灭蜡烛,回床安眠。
待一早醒来,宸妃望了眼窗台,昨日的包袱已经不见了。
这小姑娘还真是不敢当面见她。
熬过七天,葵水终于歇停,暗伍高兴地上下蹦跶,这几日腿间多个阻碍,总觉得不大适应,行动也有所不便。
卡了七日,暗伍夜间摸索暗道的动作加快了些,只是将御膳房周围一大圈的宫殿找完,也未翻出一处暗道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了中秋佳节,后宫的嫔妃们没有如皇后般的尊贵身份,去到皇帝的宴席,于是乎,近日极为受宠的珍妃吹了点枕边风,皇帝同意她在御花园举办小宴,邀各位妃嫔共赏圆月。
珍妃手下的宫女太监不够用,便找御膳房借了几个,暗伍正是其中之一。
虽说是妃嫔们的小宴,但也马虎不得,分派了三位御厨置办这次的宴席。
天色渐渐暗下,暗伍已是从早忙到了现在,不得一丁点的空闲。
珍妃作为主办人,将自己打扮收拾地定要艳压群芳,且提早一些到宴会处,来看看哪还会出纰漏。
暗伍垂着脑袋,手中端着一碗羹汤,开宴的时辰逐渐逼近,一时间脚步变得有些急。
在回廊的拐角处,疾步而行的暗伍与另一面走来的珍妃撞个正着,暗伍眼疾手快端稳手中的汤碗,不至于让羹汤打翻在地,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下一秒,一个巴掌呼在暗伍脸上,发出极大的响声,一个五指分明的鲜红手掌印,立刻浮现在了脸颊上。
“你个贱奴婢,居然敢弄脏本宫的衣裳,这可是皇上赏赐的翡翠烟罗绮云裙!”即便再快,还是有一部分的羹汤洒在了珍妃的裙上,珍妃用帕子使劲了擦也擦不去污秽,怒气冲天,直接拿眼前的罪魁祸首出气,“常嬷嬷,将这贱婢拉下去喂狗!”
“等一下。”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暗伍的目光越过珍妃等人,看见了缓步向她们行来的人,那位她羞于面对的宸妃娘娘。
“见过珍姐姐。”
“宸妹妹今日怎来的这般早?”珍妃用手帕挡住了腹前的污秽,可不能让任何人将她的狼狈瞧了去。
宸妃瞧了眼低垂着头的暗伍,又继续看向珍妃,“姐姐这是在教训下人?”
“一些不知好歹不识规矩的奴婢,定是要严加惩戒。”咬着牙说出口,珍妃当是气地不轻。
“略施训戒理所应当,但不至于将人拉去喂狗,如此可是草菅人命,还望姐姐三思。”宸妃虽说的在理,但这珍妃骄横跋扈,定不会轻易放人,宸妃往前走了几步,用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珍妃耳边轻语,“妹妹宫里放有一件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这便命人送到姐姐宫中,望姐姐能放过冲撞你的奴婢。”
“妹妹当真舍得?”珍妃将信将疑,这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可是当年五位手艺惊世的绣娘共同缝制的,世间只此一件,如此贵重之物,只用来换一个贱奴婢?
“姐姐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只有姐姐这般人物才配得上那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
珍妃被吹捧地喜笑颜开,又得一件稀世珍品,命常嬷嬷松开暗伍,带着人回自己宫中换身衣裳再回来主持宴席。
心知自己即便逃得了一死,也难逃一顿毒打,但当珍妃与宸妃耳语后笑着离开,暗伍心中疑窦顿生,不过珍妃如此简单地放过自己,必是这位宸妃的手笔。
“谢……谢谢…宸妃娘娘。”抛开被看了身子这一茬,暗伍觉得,这位宸妃娘娘对她当真是极好的,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般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似是不认识眼前这人一样,宸妃淡淡地抛出一句话来,绕过暗伍往宴席的休息处走。
看着宸妃远去的背影,暗伍只觉瞧不透这位宸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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