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辰随即转移了注意力,将疑惑抛到脑后,开始问祝荧怎么又瘦了。
“待会多吃点,至少两个蛋挞一盘虾饺。”
说完,方逸辰礼貌地朝江锡告别,又飞快地看了裴慕隐一眼。
可惜裴慕隐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气急败坏、咬牙切齿,他脸色发白,却又阴沉沉的。
那双眼睛没有与方逸辰对视,一直望着祝荧,眼底情绪很深,教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其实裴慕隐在想,我和祝荧都有宝宝了。
只不过祝荧藏着掖着,没让自己见到人影。说不定是因为难为情,或者担心自己一时接受不了突然冒出来的孩子……
算了,总之他作为孩子的父亲,应该沉住气一些。
首先,就是不与这些没名没分只会痴心妄想的Alpha多计较,自己争风吃醋都属于抬高了方逸辰的身份。
裴慕隐反复告诫自己别把情敌当回事,然后在T大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
附近的美食街不再是自己转学前的模样,唯有几家生意不错的店面保留了下来,包括祝荧常常光顾的甜品屋。
这家店里有一整面墙都贴满了学生的留言,五年前刚开业时,还没层层叠叠的那么多,他和祝荧也兴冲冲地参与过。
那时候,他写了一行[祝荧笑起来最好看],贴上去前给祝荧看了下,祝荧随即笑了出来。
而祝荧写的却没给自己看,他当时也没特意去找。
现在怎么看都淹没在便签海里了,裴慕隐在墙壁前犹豫了片刻,蹲下来寻找记忆中的方位,试着翻出祝荧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他很耐心地找了半个多小时,在自己那张纸的斜上方,撩开上面遮着的纸张,认出了祝荧的笔迹。
[入冬要给小裴买烘干机!!]
两人同居那会儿,最想要的是洗碗机,烘干机没被提起过。
那会儿温度较高,尽管换衣服勤快,可晒一下午就能很干爽,倒是不着急。但天气一冷,再遇到连绵雨季,这东西就会比较重要。
祝荧倒是无所谓这些电器,但裴慕隐过惯了便捷的生活,可能会不自在。
眼下,裴慕隐盯着那张泛旧的便签,心说,自己都没考虑到这点,祝荧却早早地想到了。
只是他们没有共同度过那年的冬天。
店长看到俊美高挑的Alpha在墙前站了很久,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裴慕隐摇了摇头,也没动手摘下便签,只是拍了张照片,想发给祝荧。
然后他发现……
自己这旧号码被祝荧拉黑了?!
他随即换了一串号码重发,得到的是同样的红色感叹号。
·
实际上,祝荧并非有意拉黑裴慕隐,而是换了新的手机号码。
虽然他暂时没有搬到江家的宅邸里去住,但知情者越来越多。单单是吃一顿早茶的工夫,他陆续收到了五条短信。
有些话语实在是亲切得不恰当,比如:[一想到你为此受的委屈,姨母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姓祝的一定要付出代价。]
祝荧挑了下眉梢,感觉这句话像是试探,也像是示威——
这次能轻而易举地让他的假爸爸付出代价,必然哪天也能让自己付出代价。
反正动机不可能是单纯的友好打招呼。
祝荧本来心情不太好,被这些事情纠缠就变得更加烦闷。
他见营业厅开在酒店对面,干脆过去买了一张新卡,能少受点骚扰就尽量少一点。
方逸辰道:“你和裴哥的作风很像,做出决定以后说换就换了,都不带犹豫的。”
祝荧低着头,将手机里绑定了旧号码的APP挨个更新,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心说,他们也是换完又觉得有苦说不出,想喝一杯后悔药。
发现某个APP没办法解绑旧号码后,他板着一张脸去了举行婚礼的酒店,看样子是要给那些骚扰自己的亲戚送葬。
低落的情绪持续到新娘扔捧花,在他发现是裴慕隐接到了捧花以后,绷着的面容变得更冷。
“哎呀,我光顾着请你过来了,没想到新郎他们家和裴家也是认识的。”方逸辰苦恼道。
祝荧扫视了一圈,在离主桌不远的地方见到了裴母。
雍容华贵的夫人没和裴慕隐坐在一桌上,不难看出母子关系出了名的差,主人在分桌时都特意不分在一起。
过了会,裴母挽着身边那位年轻貌美的Omega,交头接耳地聊了几句后,他们主动去找裴慕隐攀谈。
“小裴,还记得方家这位弟弟吗?”裴母道,“你好朋友的表弟。”
那位Omega害羞地笑了笑,说:“上次来做客还是高中的事了。”
裴慕隐把玩着手上的捧花,没有理睬裴母,接着冷冷地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得Omega脸上一红。
全场那么多风度翩翩的Alpha,裴慕隐低调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周围的Omega们却都在明里暗里地偷瞄他。
刚才他接到捧花时,还有女生低声感叹。
——“那么帅还需要捧花的祝福吗,捏脸的时候已经被上帝偏爱了好吧?!”
“最近他在方家做客,你们没事可以约着出去玩。”裴母道,“也能做个伴。”
裴慕隐道:“我事情很多,你不清楚吗?”
说完,他抢在裴母开口前说:“你其实很明白,我回来以后每天围着祝荧转,都不愿意走了。”
裴母道:“你……”
“除了这点,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么,应该有更重要的事。”
看裴慕隐面无表情地说着话,裴母撇开头,没好气道:“还能有什么事?你能好好打理手上的项目,我也懒得找你麻烦。”
这么讲着,她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与裴慕隐对视了几秒。
然后,司仪在台上提醒大家尽快落座,这里即将为新人举行仪式。
裴慕隐淡淡地收回视线,之后见到方逸辰在做伴郎,猜着祝荧八成也在这里。
只是场地太大,他有意搜寻也没能见到想看到的那道人影。
散场时,裴慕隐又见到了方逸辰的表弟,那个Omega站在门口,见到他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我在这里等表哥,他还要顺路送一个Omega回去,那个哥哥说是吃药有副作用,有点不舒服,要稍微耽搁一会。”
裴慕隐停下步子,不愿意错过见祝荧的机会。
“我喝了点酒不能开车,能不能麻烦你表哥也送一下我?”
方家表弟原以为裴慕隐很冷漠,不是好接近的人,不料对方居然会主动提出请求。
他惊喜道:“当然可以啦。”
裴慕隐客气地道了歉,再表示自己要去趟洗手间。
他本想着去找一下祝荧,然而刚一回头,就看到祝荧脸色苍白,跟在方逸辰后面朝这边走来。
祝荧刚洗过脸,眼睫湿漉漉的,过来时神色不明地看了下裴慕隐,再看了看他身边的Omega。
“哪里难受?”裴慕隐低声问。
祝荧冷淡道:“我没事。”
“这怎么像是没事,你的没事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吗?”
方逸辰被表弟拉着往停车场走,他们俩在谈话间落后了两步。
祝荧双手插在口袋里,歪了下头:“你是不是喜欢找罪受?这病和你脱不了关系,你非要问东问西,嫌欠我的不够多。”
见祝荧承认这其中有自己的一份原因,裴慕隐追问:“是什么关系?”
祝荧情绪很差,刚才不过是顺口一说,没有多想,被这么问反倒是被将了一军。
“给我添堵,害我生气,又咬我咬得那么重……”
祝荧数落着,总结道:“下次少来我面前晃,看了就后颈疼。”
前面蹦蹦跳跳的Omega忽地回头,说:“两位哥哥,走快点呀,赶紧到车里去,外面那么冷!”
话音落下,祝荧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那位Omega想要和祝荧多说几句,却被祝荧散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震慑,没敢上前搭讪,一头雾水地望向了裴慕隐。
他不懂两人刚才起了什么冲突,只见裴慕隐紧紧握着代表了爱情祝福的捧花,与祝荧同样面无表情。
紧接着,祝荧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想要自己坐前面,却被裴慕隐制着车门不让关。
方逸辰一看,一句“神经病”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被他们俩紧绷的氛围给吓得没敢吱声。
裴慕隐冷冷道:“让我和Omega坐一起,你是丘比特赶着挣业绩?”
祝荧道:“我可没你妈爱做媒,单纯是吃完一堆药有点犯恶心,坐在后面会晕车。”
就这种故意要呛起来的语气,裴慕隐才不信他在说真话,依旧撑着车门不给顺心如意地关上。
不过,裴慕隐却也有意站在风口上,替他挡住了寒风。
他们犟起来,遭殃的另外两位,那个小Omega坐在后面都被他们针锋相对的表现给吓傻了。
“得了,那车子给你开行吧?你喝酒了没?”方逸辰没辙道,“你俩在前面,我和表弟坐一起。”
表弟想说他喝酒了,可是裴慕隐直接坐到了驾驶位上。
之后正好遇到查酒驾的,表弟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下可得完蛋。
然而裴慕隐吹了一口气,居然显示没有酒精?!
表弟:“……”
他欲哭无泪,原来是自己被一个心机Alpha给骗了!
到了租房,裴慕隐一起下了车,三步并两步地上前,试图牵住祝荧冰凉的手,却被利落地躲开。
祝荧的脸色比之前更白,虚弱得好像马上要渐渐透明,最终消失在这个寒冷的冬夜。
“发什么脾气?”裴慕隐道,“让我看看,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祝荧道:“我跟你说我浑身都疼,哪里都不舒服,有什么用啊。”
裴慕隐顿了下,再听祝荧低低地笑了一下,语气慢悠悠的,似是调侃似是无奈:“难道你能替我疼?”
“我……”
看到他们拉拉扯扯有种要吵起来的架势,方逸辰让表弟在车上等一会,过来分开了两人。
方逸辰挡在裴慕隐和祝荧之间,冲裴慕隐道:“你疯了是吧,嫌他身体不够差,还要来气他!”
实际上,他这句话说得太小看人。
比起裴慕隐气祝荧,还是祝荧气裴慕隐更多一点,而且次次戳中要害,一向冷淡清贵的Alpha快要被气疯了。
“没事。”祝荧瞥了眼裴慕隐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摇了下头。
他把手揣在口袋里,淡淡地朝他们说:“我要回去了,你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闻言,裴慕隐无视了气势汹汹的方逸辰,送祝荧上楼。
碍着祝荧的状态实在不好,走楼梯到四楼时已经气喘吁吁的,没有力气说话,更是无法招架任何追问。
裴慕隐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是压着一肚子的问题没有讲。
他看着祝荧开锁,心不在焉地想着,祝荧那么虚弱,怀孕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应该整个人更加病恹恹的了吧,或许连宝宝都抱不动。
就在祝荧要推门进去的时候,裴慕隐让他记得有事随时打电话,接着转身见到方逸辰就在三楼的平台上。
方逸辰看裴慕隐作势要离开,整个人似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怕我在祝荧屋里过夜?”裴慕隐问。
方逸辰被说中了心思,犹豫了下,说:“我为什么会怕这个,他不可能留你。”
裴慕隐道:“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他都给我生过孩子了……你应该是清楚他和我有孩子的。”
他继而勾起了笑,如同在圈地盘时占了上风的某种猫科动物。
裴慕隐想着,无论如何,他都是祝荧交付了真心、给予了全部的人。
只是他并不了解,向自己交过真心、给过全部的结果很惨烈,是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并非他如今回头就能够弥补。
方逸辰听到他居然会这么讲,瞪大了眼睛,感觉荒谬又不忍戳穿。
可惜裴慕隐没看到这幕,他放完话就扭头望向僵在门口的祝荧,执拗地等着回应。
在裴慕隐炽热的目光中,或是在方逸辰担忧的眼神里,祝荧弯了弯眼睫,忽地低头笑了出来。
他在笑裴慕隐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连这个,裴慕隐都不知道。
第34章
作者有话要说:
改动了上章末尾的重要剧情,总结就是小裴不知道小孩没了(上章看反馈不太好,自己衡量了很久,感觉改后更酸爽所以…)
很抱歉,我的笔力问题造成了这种事情,给大家添麻烦了OTZ本章评论区发红包。
下章小祝开启装失忆骗老公模式,会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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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在祝荧的租房楼下见过裴慕隐,许砚回家后烦心事太多,对眼前的烂摊子感到手足无措,没能立即察觉江楼心的状态不太对。
他睡前还去了趟江楼心的房间,屋子昏暗,江楼心把头蒙在了被子里。
因为不确定江楼心有没有睡着,许砚轻声问:“那么早就休息了?”
他没有得到回应,过去想把棉被往下拉:“不要把头蒙在里面睡,对身体不好。”
只是江楼心把自己裹了起来,在床上就是软绵绵的一团,要拉只能把这一团全部拉起来。
许砚怕把人吵醒,也就退出了房间。
第二天,江楼心一直闷在屋里,到了晚上才下来,被江锡说了几句,却反常地没顶嘴。
江锡刚在祝荧那边吃了个闭门羹,正有气没处撒,还想多讲一会,看到江楼心红着一双眼睛,噎了下没继续念叨。
许砚问:“你怎么回事?”
“我感冒了。”江楼心吸吸鼻子。
他浑浑噩噩的,没什么精神,看起来真的在生病。许砚过去给他量了体温,嘱咐佣人待会煮一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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