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闻言想了想,那日救人后确实见过叶离,想必当日情形他也都看在眼里。于是也未过多怀疑,心想无论如何,先去芙蓉苑看过再说。
有关陆夫人之事,希望能在叶离口中再探得一二。罗铮心里目的明确,毫无杂念,便也未想过芙蓉苑是何种……特殊场合。
而当赫连倾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甚至不清楚那人愤怒的原因是什么。
赫连倾推开门时,眼前并未看到什么出格的事情。
一桌酒菜,三人就席。
他知道罗铮能被穆怜儿请到芙蓉苑必有其因,因此在看到叶离时并未觉得意外。
这厢叶离端着酒杯正敬酒,却未料到占了他满心满肺的人竟在此时推门而入。只是这人若能再晚来一刻,于他今日所求才诚然是事半功倍。可叶离还是眼前一亮,放下酒杯,带着几分欣喜地唤道:“阿倾!你怎么来了?”
穆怜儿正手扶长袖为罗铮斟酒,也是一幅薄纱轻掩□□半露的好风景。
这本该是花天酒地的声色之所,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自家暗卫了。
罗铮皱着眉避开了穆怜儿贴近自己的身体,在看向门口的人时又变为一脸茫然。但他很快收敛了表情,起身行礼。
“庄主。”看着跟在庄主身后的张弛跟赵庭,罗铮心下更加疑惑。
赫连倾举步走至桌边,笑着道:“兴致不错。”
穆怜儿攥着剔透的玉质酒壶,随着赫连倾的靠近连退几步,僵在原地。
“阿倾,你别怪我,”叶离也站起身,纤眉微蹙,解释道,“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才偷偷地留在了灵州。”
赫连倾扫了他一眼,在罗铮身边站定,他眼神带着戏谑,轻嗅了一下,一丝酒气窜进了鼻息。
罗铮蓦地紧张起来。
赫连倾推开了罗铮,在他的位置坐下,端起还未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继续。”
叶离愣了一下,忙吩咐道:“再拿一个杯子,新添一副碗筷。”
“不必了。”赫连倾将酒杯轻轻地放回桌上。
“喀——”的一声,碧玉的酒杯悉数裂成碎片。
“庄主,”罗铮见状屈膝跪下,仰望着赫连倾的脸上是十分明显的焦急表情,还带着几分无辜,“庄主可否听属下解释?”
赫连倾侧头看着他,抬手捏住罗铮的下巴,轻声问:“解释什么?”
罗铮抖了抖唇,不知从何处说起。
“属下……”
赫连倾拇指用力碾过罗铮的下唇,而后猛然掐住他的脖颈,拉至自己眼前,低头吻了上去。
叶离“噌”地站起,两手紧紧扣住桌沿:“阿倾!”
下一瞬却被跟着赫连倾进来的人绞住手腕,擒在一旁,双臂麻木到几乎动弹不得。
张弛亦扣住了满面震惊的穆怜儿。
穆怜儿尖叫着捶打着锁在喉间的如铁臂弯,崩溃地哭闹起来。
然而那男人抬手便点了她的哑穴,穆怜儿挣动不过,很快便发现除了箍得她不能动之外,他并未做出其他伤害举动。
这两人并非想要杀了他们,仿佛只是让她无法逃避眼前的一幕,可眼前的情景也越发地让她绝望。
叶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惊讶逐渐转为愤怒,他转头冲着赵庭道:“放开我!”
赵庭自然不理会。
叶离挣动着转向赫连倾:“阿倾!让他放开我!呃——!”
赵庭手上用了重力,贴近叶离耳边劝道:“叶公子配合一下罢。”
叶离猛地一僵,一丝凉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罗铮瞪着双眼,脑中却一片空白,他一动不动地接受着赫连倾的吻。
颈间的力气让他有些透不过气,庄主的怒意清晰地从唇间传递了过来。
全无半点以往的温柔气息,啃噬吞咽中慢慢染上了血腥味。
直到赫连倾掐着罗铮的脖子将人拎起,也未收到他的半点回应。
被迫站起的人双手无意间扶上了他的胳膊,赫连倾顿了一下,锁在那喉间的手放轻了几分力气。
窒息的感觉几乎要扼住心肺,在罗铮忍不住微微颤抖时,赫连倾松开了手。
“咳——咳咳——!”罗铮几乎是立刻便扶着桌子咳嗽起来。
赫连倾舌尖舐去唇边沾染的血迹,掌风一扫,硕大的檀木圆桌上酒菜杯盏尽数落地,飞溅四处。而后扯过还未直起腰来的人便要往上压。
“庄主?”一切发生得太快,罗铮来不及反应,待他意识到眼前人是要做什么时,赫连倾已经撕碎了他的上衣。
“求庄主饶过属下!”罗铮慌乱地攥紧腰带,在赫连倾停顿的一瞬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叶离脸色苍白,双唇颤抖不已,苦涩地看着眼前一切,心想道:求饶的应该是我罢……
可那人眼里却连自己的半分影子都没有。
此时的赫连倾已然双目充血,心里眼中只有那胆大包天地拒绝了他的罗铮。
挑衅的笑容从唇角溢出,赫连倾止住了罗铮下跪的动作,搂住他的腰,紧紧贴向自己,纤长而冰冷的手指粗鲁又不容抗拒。
“庄主!”罗铮猛地抓住箍在自己腰间的双臂,慌急地扫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几人。
“庄主,”他缓缓松了手上力道,却仍然不敢放手,他轻轻地抓着那人手臂,低着声音求道:“不要在这里……求庄主……”
赫连倾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然后携着腰将罗铮拖进珠帘后的里间,扔上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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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在7月结束之前让大家见到了赫连渣,鼓掌!
第61章 心意
薄纱未成帐,珠帘半掩床。
芙蓉苑布置得再精致,也是青楼。
身处香阁内,眼前一切难有半分朦胧,耳中所闻亦清晰到令人发指。
叶离动弹不得,却也逃避不得。
他是后悔的,不该算计罗铮,不该试探赫连倾。
他只记得那倔强的孩子长大了,越来越冷漠也越来越让他移不开眼;他只记得每次在独峰崖上俯瞰到冉阳湖上的白色身影时,胸口难以抑制的怦然;还有……还有那个人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对他的一点点在意和关心。
手无缚鸡之力的独峰崖主人,听说过的已是寥寥,认识的更无二三,即便现身武林大会又能如何?
阿倾却让他回去,让他莫要插手灵州之事,叶离心酸又安慰。
他偷偷地以为,阿倾这是在担心他——
待到时宜血染灵州,阿倾恐是无暇相护,所以才会让自己走。
这些年,那么多了解,赫连倾他面冷心也冷,若非有一点在意,照他的性子哪会多说一句话。
叶离清楚,这些,已足够让他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了。
叶离单薄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时,他不知道心里翻腾的是愤怒还是悲伤。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是刺痛双眼的身影。那抹浅色背影不管做什么反正都让他心痛难堪,无处消解恨意。
不能告诉你们什么声音像利刃一般磨砺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这个时候你们应该稍安勿躁。
罗铮可以清晰地听到珠帘轻触的脆响,叮铃渐歇,屋内几人的气息便更似萦绕身前。他虽然跪着,但身上的最后一块布料肯定得穿着,毕竟这样比较文明。
罗铮额头抵着床板,紧闭着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对话而已。
可逃避无用,他知道无论自己多想将身体埋进暗处,站在外面的人都可以听到这场对话。
像从前的每一次,没有反抗,只有顺从。
可赫连倾毫无动容,面沉如水,他说:“因为几句话,众位要移步别处观赏,此处该如何处理?”
罗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能回道:“属下不知。”
赫连庄主蹙眉,对这句万能的答复很不满意,问道:“怎就成了个一问三不知?”
面对追问,罗铮也很无奈,道:“属下无能。”
赫连庄主冷哼一声,道:“该是码字的人无能,拖到今日还改成这副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
罗铮点了点头,挺直腰背,默默赞同:“庄主说得对。”
赫连倾得意地笑了笑,随后又嫌弃地一蹙眉,怒道:“只是不少人见到如此场面都不知该移步何处,简直孺子不可教也!”
“庄主息怒。”罗铮思考片刻,道,“无妨,让他们自行想办法,总会找到的。”
赫连庄主冷哼一声,不甚相信地说道:“但愿如此!”
此时某个不知名配角插嘴道:“不然又能如何,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另一个配角也跟着说:“现下在此处想谈个恋爱真是不容易,在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第三个配角也发了声:“她水平就是这样了,希望大家听听话去认认真真地阅读完简介,了解下整篇文章的立意。”
而此刻,他微蹙的眉间却出现了一丝动容之色,但很快就被纠缠了他一整天的怒意与狂躁之气掩盖。
他没有就此放过罗铮。
即便没有那什么,没有亲吻,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该有的都没有。
可这于罗铮来说却像是一场无止境的痛苦折磨。
对码字这个人来说也是,她想说她太难了,可是她不敢说啊。
另外几人的气息与视线也使这一切变得缓慢无比。
罗铮一声不吭地咬紧牙关闭着双眼,齿间渐渐溢出了血腥味。汗湿的颈侧,青筋突突地跳动着,苦痛昭然。
直到最后一刻,赫连庄主打算点罗铮的睡穴,于是将在鼻息下染了一丝热气的手指点向罗铮睡穴。
罗铮还未直起腰便失去了意识,歪倒在了赫连倾的怀中。
赫连倾扬手扯过床单,虽说随便拿走人家店里的东西不合法也不道德,但是赫连倾就是这么不道德又不遵纪守法的庄主。
赫连倾抱着罗铮走出里间,面色如冰,神色十分骇人。
张弛与赵庭自始至终低头垂目,直到自家主人走到身边才抬头等待吩咐。
赫连倾看了张弛一眼,冷声道:“杀了她。”
“是。”
穆怜儿的绝望即刻便成了现实,未出口的尖叫与呼喊也随着她脸上的泪水一同枯竭,转瞬间灵州最妍丽的女子便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赫连倾眼中的狠厉之色让叶离倒抽一口凉气,可那人却看也没看他一眼,一步也未曾为他停留。
他狠命挣开赵庭,摇晃着走向赫连倾,嘶吼道:“那我呢!你也要杀了我吗?!”
赫连倾缓缓侧头,面无表情道:“若再将主意打到罗铮身上,便叫你生不如死。”
赫连倾厌恶的神色让叶离的胸口猛受一击,他连退几步,跌坐在地。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与旁边的一具尸体。
他仍一遍一遍,如泣如诉地念叨着。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地掠过一袭彩衣,他呆滞的双眸才状若染血,仰面看向那面容如身上的彩衣一般耀眼的男人,扯动嘴角笑得十分难看——
“他真的在乎他。”
律岩笑了笑,蹲下身来,挑着叶离的下巴道:“我可以帮你。”
夜阑更深,恒莱客栈。
意识渐渐回笼,罗铮慢慢醒了过来。
身边都是熟悉的气息,他睁开眼睛,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楚,但他的视线在眼前那张沉静的睡颜上紧紧地定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恍惚间,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他在赫连倾的怀里。
他枕着那人的胳膊,被他圈在怀里,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到罗铮突然有点委屈。
他委屈又茫然。
他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又对眼下的状况十分困惑。
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滞闷,让人无措。
不知这样盯着眼前人看了多久,他动了一下,抓着赫连倾腰侧的衣服,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
怀中之人一动赫连倾就醒了,他抬手抚了抚罗铮的头,又将人搂得更紧一点。
“醒了?”赫连倾的声音带着初醒时特有的沙哑,低沉又温柔。
温柔到……跟几个时辰之前判若两人。
清醒时尚不知如何揣测这人心意,此时脑子乱成浆糊的罗铮更是不知该作何判断。
只想着,如此应是没在生气了罢?
罗铮没有说话,陌生的情绪堵在胸口,让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和嘴巴。
赫连倾无声地笑了笑,贴近埋在自己胸前的头顶,轻声问道:“那处疼吗?”
罗铮本能地摇了摇头。
“真的?”赫连倾明知故问,由于自己的粗暴而受伤的地方,即便只是轻微的撕裂,即便做了清理涂了伤药,却如何也不可能个把时辰便好。可他偏偏要问,因为怀里的人那一点点的不高兴,让他觉得既难得又惊讶。
心里还有一种意外的……愉悦?
他敏锐地察觉到罗铮的情绪,也惊喜地发现在不高兴的情况下罗铮还是向自己靠了过来。
可他并不知道罗铮在害怕,怕再也没有机会能和他靠得这么近。
他轻抚着罗铮的背,静静地等待着。像是单纯等待罗铮的回答,又像是等着两人的关系更近一点,更清晰一点。
罗铮犹豫了片刻,又摇了摇头。
倏然一丝心疼在胸腔里扩散开来,越来越难以忽视,再也想不了那么多,赫连倾温声道歉:“伤到了你,是我不好。”
罗铮一怔,闷声道:“是属下的错。”
“让你难堪,也是我不好。”赫连倾补充道,他说不准怀里人的情绪到底是因为哪件事低落,便一件一件地说出来,用着哄人的语气。虽然赫连倾很清楚,若是重来一次,他怕是还会出做同样的事情,可不后悔不代表不在乎,而这一切恰恰是因为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如此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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