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刚一跪下,就听到一声轻呵。
“起来!”赫连倾态度十分不友善地叱问道,“不是要在暗处躲着?”
“属下是暗卫。”罗铮微立的双眉轻轻皱起,表情十分无辜。
赫连倾瞪着眼,愣了一愣,还敢反驳?
怒气噌得窜了上来,赫连倾一拍桌子,吼道:“那你就滚回暗处去!”
此时罗铮倒也不觉害怕,只觉得庄主现下发怒的样子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看起来充满了……闹别扭的孩子气……
“庄主莫要生气了……”罗铮只好屈膝半跪在赫连倾身边,仰头看着那双清亮的带着冷意的眸子,心里微微一动。
这个人为他做了那么多,对他那么好,无论以后如何,现下都不应该被辜负。
无视了脸上的热度,罗铮轻声道:“属下有些担心。”
一句话就能融了赫连倾眼里冰。
罗铮不知道,赫连倾也无意识,他低头看着那张严肃的脸,忍不住笑道:“何时才能多点表情?”
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声“啊?”罗铮微张着唇,一脸没掩饰住的茫然。
赫连倾哼笑道:“生气的不是你么?”
罗铮皱眉,道:“属下没有生气。”
“那你今早在别扭什么?”怕人再闭了嘴不说实话,赫连倾一脸温和,语气也十分亲善。
“……”罗铮看着赫连倾的眼睛想了想,又重复道,“昨夜之事,是属下有错在先。属下没有生气。”
而后又垂了眉眼,低声解释:“属下愚笨,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只是想要待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但……”
“怎么?”赫连倾忍不住伸手勾了勾罗铮的下巴,让人看向自己。
“但是又怕见不着庄主。”
罗铮这句话说得很低,却很清晰地传到了赫连倾的耳朵里。
他觉得心脏跳快了两拍,可面上却不动声色,生怕一点多余的反应都让眼前人不敢再多说话。
“想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待着,却仍想看着我?”他轻声问道。
罗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接着道:“属下是庄主的暗卫,以前一直如此,也理应如此。”
虽然又被他绕了回来,可赫连倾心里却比他清楚得多。
赫连倾笑了笑,问道:“我昨夜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罗铮点头:“记得。”
“好好想想。”
“属下知道了。”
“起来坐着。”
“是。”罗铮坐回桌边,想起了正事,“庄主为何要抓皇甫馨和洛管家?”
赫连倾没什么表情,边给罗铮倒茶边说道:“魏如海死了。”
罗铮震惊道:“昨夜?”
“嗯,死在了燕云楼。”赫连倾将倒好的茶推了过去。
“他们昨夜设局要杀庄主?”罗铮顿时一身冷汗,严肃道,“请庄主允许属下日夜随侍。”
赫连倾笑道:“急什么,不是还有张弛他们。”
眼见着罗铮着急起来,看着他一脸的不同意,赫连倾连眼睛也弯了弯。
笑够了才正色道:“魏如海不是替死鬼。”
罗铮想起方才赫连倾与张弛的对话,脑中一连串的事情接连起来。
“他们这是要栽赃!”罗铮不由得皱起眉头,想了想又说道,“届时庄主可先将事情都推到属下身上。”
说哪去了?!
赫连倾面色一整,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本就不是我们做的,如何要推到你身上。”
“属下知道,但在听雨楼采取措施之前,他们怕是要让庄主受委屈。”
“昨夜你不是在芙蓉苑?又怎么能出现在燕云楼?”赫连倾十分嫌弃,低头喝茶不语。
“芙蓉苑也死了人,既然官府参与进来,自然不便再提。”罗铮接着说道,“可既然他们要栽赃,想必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届时庄主百口莫辩,倒不如属下承认是自己杀了魏如海。”
这几乎是最简单也最正常的应对手段了,罗铮全心全意地献计献策,只可惜自家主人听都不愿意听。
看着赫连倾脸色越发难看起来,罗铮赶忙补充道:“反正庄主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很快就能将属下解救出去。”
赫连倾缓了缓脸色,调侃道:“昨夜被人那般算计都没有觉悟,这会儿怎么就格外聪明伶俐起来了。”
赫连倾说着,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在罗铮下巴上勾来勾去。
罗铮躲了一下,叹了口气,伸手抓住在自己下巴上作乱的手指,恳求道:“若庄主被他们抓住,属下和其他人便不能保护在庄主身边,属下不能让庄主处于那种危险境地。”
看着罗铮抓着自己的手,赫连倾便屈起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微笑着道:“放心吧,到时还有事要你做。”
“庄主……”罗铮还想再说些什么。
赫连倾看他微立着浓眉,眼中是浓浓的忧虑,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
然后轻声重复:“放心。”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罗铮的脸,惆怅道:“若再不多亲几次,就要过几日才能亲到了。”
“……”罗铮无言以对,眉头越蹙越深。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更新晚了。
我好像答应了谁月更两次,这章算八月份的可以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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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维护
短暂的温存被一声禀报打断,赫连倾看了一眼慌忙看向门口的罗铮,心里沉了一沉。
没时间计较太多,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应付白府众人。
未料到来人并非白府之人。
赵庭得了允许,进门之后,便垂首抱拳恭敬道:“禀庄主,淮山剑派莫掌门来访。”
赫连倾挑了挑眉,有几分意外,吩咐道:“请进来罢。”
客栈不似庭院,没什么三门五槛,赵庭禀报时,莫无欢就站于几步之外。因此在赫连倾应允之后,莫无欢就推门而入了。
为表善意,堂堂天下第一剑派的掌门,连个手下也没带。落座后,还笑看着赫连倾点了点头。
俨然一副长辈模样。
莫无欢的目的赫连倾能猜得一二,赫连倾不是善恶不分的魔头,也并非对谁都抱有敌意,因此对总想劝自己一笑泯恩仇的莫无欢,留了几分薄面。
莫无欢十五年前初任掌门,如今已逾花甲,举手投足之间却仍是气度非凡。
待他向为自己倒茶的罗铮道了声“多谢”,才笑着开口道:“一别多日,赫连庄主别来无恙。”
赫连倾也笑了笑,道:“前辈气色也很好。”
并非是多日未见,只是那次交谈之后,再未有机会说上话。
莫无欢此来时间紧迫,当下也不绕弯子,点明来意道:“我此次乃是为了魏府主人之事而来。关于魏如海之死,赫连庄主可知内情?”
莫无欢开口并不摆掌门身份,句句称我,可说十分照顾听话人的情绪。
但话说得再委婉,也难掩其言下之意,便是问:此事是否赫连倾所为?
“此事与我无关。”赫连倾放下手中茶杯,淡笑着回道。
莫无欢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竭力帮助赫连庄主洗清嫌疑,证实清白。”
“前辈要帮我?”
“只要你是清白的,我便不会再放任他们污蔑于你。”莫无欢端坐颔首,眼神十分笃定。
赫连倾垂目一瞬,唇角微勾笑了起来,而后又慢慢收起笑容,抬眼问道:“前辈这就信了?”
“赫连庄主的人品,我自然相信。”
“人品?”赫连倾奇道,“我原本便有杀他的打算,现下他死了,前辈信我?”
“是。”莫无欢坦然道。
赫连倾冷笑:“前辈如此深明大义,何不将另一半话也直说了?”
“今日前辈屈驾来此,若我没杀魏如海,便为我证清白;若我杀了魏如海,便抓我入牢狱。先白府一步,便是为了防我伤无辜。”
莫无欢叹了口气,看着年轻的赫连倾,摇了摇头。
哪怕曾直言劝他放弃复仇,也未见过如此明显的敌意,如今表明信任,反倒……
莫无欢心中追悔,只憾当年未将赫连倾留在淮山剑派好好教化,如今他只记深仇,再难回头。
“我的确相信此事与赫连庄主无关。”莫无欢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也希望赫连庄主对待此事莫要太过极端。”
“极端,”赫连倾不屑道,“我还未动手,他们就要先下手为强了。前辈怎能怪我极端?”
莫无欢回答道:“正因如此,我才要帮你到底。只是在真相大白之前,还望赫连庄主切勿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冤冤相报何时了,”莫无欢叹道,“当年之事确有隐情,我师弟虽未参与,却也好心做了错事,他的罪我替他赎。四府曾经对不起你父亲,借此武林大会,我也会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
“前辈说笑了,”赫连倾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打断道,“自古也无认错就该被原谅的道理,何况是杀了人?”
面对赫连倾的微笑,莫无欢面色逐渐凝重。
“杀父之仇,前辈可寥寥几句,如此轻描淡写。”赫连倾按捺着胸中怒火,轻声道,“可我为人子,十五年来,未敢忘却。”
他停顿了一下,微笑着道:“前辈也省些力气,不必给我什么交代了。至于莫无悲是否是好心,尚未可知。”
莫无欢皱眉叹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劝道:“这江湖风平浪静也不过几十年,多年平顺安稳四府功不可没。赫连庄主与四府的纠葛实乃私事,我不该干涉太多。可四府之主若有意外,必会再次引起江湖动荡,我虽无法消除你心中的仇恨,但仍想请赫连庄主以大局为重。”
赫连倾听后,冷笑着道:“我所背负的,与前辈无关。前辈所看重的,于我亦是。”
一声长叹,莫无欢无可奈何,不死心地道:“当年,令尊也是除魔卫道的侠义之士,恐怕不愿见你如今被仇恨操控的样子。在尚未酿成大祸之前,还望赫连庄主三思。”
赫连倾听到莫无欢搬出赫连昭来游说,当下面色沉了三分,他冷然道:“先父为这江湖鞠躬尽瘁,可这江湖却只当他是个笑话。况且,无论他愿不愿我被仇恨操控,都未曾有过机会——见见我如今的样子。”
莫无欢仍想再说些什么,还未开口突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莫掌门请回罢,待到白府来人,见到莫掌门在此,怕是要平添麻烦。”
在座两人闻言都抬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赫连倾身侧的罗铮。
莫无欢很好地掩饰了眼神中的惊讶,而赫连倾的神色显然更为复杂。
莫无欢见两人对视了一眼,赫连倾才转过头,重复道:“前辈请回罢。”
莫无欢顿了顿,视线扫过那立于赫连倾身侧的一身劲装疾服的男人。沉吟了片刻后,说道:“赫连庄主年岁尚小,人生漫长,其意又岂止复仇,若有珍惜之人,珍惜之事,何不放过自己……”
言罢起身,略带歉意道:“若有一日,赫连庄主当真执迷不悟,铸成大错,我亦不能袖手旁观。到时,赫连庄主怕是要成为武林公敌,连麓酩山庄也回不去了。”
他摇了摇头,低叹道:“唉,你又何必如此不留余地,一心赴死。”
“莫掌门请罢。”
罗铮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将人送走。待关上了门走回赫连倾身边时,见他搁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已然白到不见血色。
罗铮皱了皱眉,在赫连倾身前跪下,仰头道:“属下逾矩了,属下不该在外人面前自作主张。”
赫连倾看着他,并未怪他逾矩,心里却无端端生出些陌生的情绪,莫名非常。
尽管如此,他仍是如常调笑道:“你向来是明知逾矩还要自作主张。”
罗铮犹豫了一下,抬手覆上赫连倾紧握的拳头,皱眉道:“属下不愿见庄主受委屈。”
赫连倾愣了一愣,未料到罗铮会主动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更未料到罗铮会说出那样一句话。
这般失神的样子实在不像赫连倾,待到罗铮收回眼神低下了头,他才从五味杂陈的情绪中反应过来。
他反手握住罗铮的手,笑问道:“你觉得我受委屈了?”
罗铮眉头锁得更深,一脸认真地点了头。
赫连倾当真笑了起来。
在此种小事上,自己未觉委屈,却有人怕你委屈的事,从未有过。
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
当真是……
十分复杂……
赫连倾收了笑,摩挲着罗铮的侧脸,看他仍锁着眉峰,一如往常的严肃样子,又开口道:“此来灵州,一为查真相,二为报深仇,我从未想过退路。”
“属下知道。”罗铮轻轻点头。
赫连倾弯了弯唇角,接着道:“这老头他不知,我是要灭了四府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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