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倾一连两句“是我不好”,这让罗铮隐隐生出些不安,他抬起头看过去,稍提高了声音重复道:“是属下的错。”
赫连倾垂眼看着罗铮,接着道:“未听你解释便发脾气,都是我不好。”
罗铮再也躺不住,起身便跪在了床上,原本就很莫名的情绪此刻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心跳几乎快到让人慌乱,不知所措更甚之前。
“属下知错!”
“知什么错。”赫连倾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罗铮微低着头,苦涩道:“属下不该喝酒,不该、不该……”
他十分着急,有些慌乱的抬起头:“属下惹庄主生气了,属下总是惹庄主生气。”
赫连倾无奈:“我现在看着像生气?”
不过在芙蓉苑的时候自己的确很生气,赫连倾暗自回想了一下,不欲提起。
然而提与不提又有何区别,他显然没见到自己当时的那副骇人神情。
罗铮摇了摇头,解释道:“属下是去见叶离,并非去见那个穆怜儿。”
赫连倾未作声,那时种种他看得清楚,只怕眼前这心思单纯的人还没看懂那到底是怎样一出戏。
“只是不知叶离找属下要说些什么,还未来得及说,庄主便也来了。”
“是谁来传的信?” 赫连倾叹了口气,轻声问。
“穆怜儿。”罗铮低声回道。
“叶离找你,为何要让那穆怜儿传信?”
赫连倾皱起了眉,不等罗铮回答,便接连问道:“又为何偏在你回来之前,让洛之章也见到她?”
“我曾与你说过,青楼的酒皆有催情之效,今日那酒里怕是还加了额外的料。”
“叶离此举为何,你还想不明白么?” 纠缠了赫连倾一整天的莫名怒气与狂躁感渐渐平复,他盯着一脸懵懂的罗铮,等着不知何时才能得到的答案。
赫连倾想着,眼前的是位铮铮汉子,恐怕也并非迟钝,只是不懂争抢罢了,想必他也从未往那方面想过。
如此想来,竟让人有些失望了。
罢了,感情之事,逼迫不得。
但愿以后他会有懂得的一天罢。
罗铮怔在原处,先前的一幕幕飞速地在眼前划过。
他想起那时自己一恳求,庄主便将他带进了里间,散了衣带后披着外袍挡在了自己身后,还有明明做了吩咐却还是不忍心地伸手堵住了他的口。
那人还……还尝了可能下了不知什么药的酒……
纷乱的思绪一瞬间涌进脑中,罗铮锁着眉道歉:“是属下鲁莽了,属下知错。”
赫连倾懒得接他这话,蹙眉间便听到他继续说:“叶离对庄主有爱慕之情,所以想要除掉属下。”
“他并非想要除掉你,只是想借穆怜儿之手疏远你我的关系。”
“是。”罗铮心里一记紧缩,他几乎不敢想象与眼前这人疏远的样子。
“过来。”见他乖乖应声,赫连倾便抬臂将人圈回怀里,在头顶安抚地落下一个吻。
罗铮听话地靠了过去,额头贴在了那人微凉的颈侧,让他觉得很舒服。
赫连倾轻抚着怀中之人的手臂,接着道:“罗铮,我说你听。”
“嗯。”
“
我不是什么善人,那穆怜儿死了。”
“叶离还活着,他曾救过我一命,且关于莫无悲与我母亲,他还有所隐瞒。”
“张弛跟赵庭,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赫连倾抚了抚怀中人明显僵硬起来的背脊,道:“你若不信,将他们一遭处理了也无妨。”
“属下相信!”罗铮慌忙接道,唯恐这人一冲动便杀了两名干将。
赫连倾暗中笑了笑,适时地转了话头。
“今日告诉那女人有心怡的姑娘,”他柔声解释道,“是骗她的。”
“……”
罗铮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庄主没什么心怡的姑娘,他想自己是知道的。现下没有,早晚也是会有的,无需多言。
且这种事哪有做主人的向他一个暗卫解释的道理。
“罗铮?”赫连倾等了片刻,没猜出怀中人所想,于是他轻唤道。
“属下在。”这样的回答从来都不需犹豫,也不用思考。
赫连倾重复道:“我没有心怡的姑娘。”
“属下知道。”
眯了眯眼,赫连倾试探着解释:“今日那般答她,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
“嗯。”
这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赫连倾暗自挑眉,罗铮状似没反应的反应,让他心中有些所料未及的郁闷。
“你还真是……”赫连倾顿了顿,稳着声音道,“看得开。”
赫连倾自嘲地嗤笑一声,放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道:“你发热了。”
说罢便想将人塞回被子里。
罗铮顺着赫连倾的力道坐直了身体,离开了那温暖到让人心颤的怀抱,可手下仍拽着赫连倾的衣襟,未来得及松手。
“罗铮?”
“嗯?”
心口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赫连倾又将愣神的人搂回怀里,一起躺下。
看着仿佛刻意忽视了自己的话的人,一时间赫连倾的心里又酸又软。
到如今这一地步,我的心意你还是不能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①最近刷奥运刷得无心码字,终于游泳乒乓都告一段落了,才静下心来,希望中国队多多得金呀!!!
②这章写的好吃力啊。
其实前半段也应该归到上一章泄愤里边,可我一直很不擅长分章节- -。
我没有大纲,具体情节都想好了,但想着写着确实会出现小标题不能涵盖整章的问题,叹气。
③赫连渣还是如此温柔,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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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103就这样吧,无话可说。
第62章 别扭
自觉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的赫连倾直到清早醒来还有些气闷,但见怀中之人仍睡得很沉,却又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于昨夜之事,这位多少还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待罗铮被他折腾醒时,这做庄主的便老老实实收回手,象征性地交代了句:“看看伤口。”
莫名其妙被摸醒的人懵神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那人指的是何处的伤口,于是立刻坐起身十分坚决地拒绝了。
赫连倾看着一边重复着“属下无事”一边往后躲的人,似是没料到一贯听话的人会拒绝,又似不习惯眼前人躲着自己。
这是……
害怕?
不至如此罢。
害羞?
更羞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一时间气氛尴尬起来。
罗铮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会让眼前人误会,便又想要弥补。
“属下真的无事,庄主不必担心。”惯常严肃的脸上全是诚挚和认真。
话已至此,赫连倾还能说些什么?总不能强行把人弄伤,再强行给人看伤罢。
赫连倾点了点头,也不想再强迫什么。若眼前人心里有了隔阂,怕是短时间内消除不了了。
“属下伺候庄主更衣?”罗铮见人起身下地,便也挪到床边问道。
赫连倾瞟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道:“你昨夜发热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稍显急切的回答——“属下已经好了!”
赫连倾站于床边,闭了口,逐渐变得面无表情。
于昨夜之事,该解释的都解释了,他甚至破天荒地道了歉。即便是发了脾气,也并非无缘无故拿人出气,哪怕当时怒火中烧,也未曾失了理智。
赫连倾觉得自己已经表示得够明显了,他的珍惜和在乎从未隐藏过一分半分。就算眼前人迟钝,也并非是那不识好歹之人,更何况他向来都是个懂事的。
可此时这般又是闹哪一出?
赫连倾原本便有些失望的情绪中,慢慢染了些不悦和负气。
话接得太快了,难免有些不欲多谈的意味……
罗铮其实并无此意,此时心底也有一些懊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堵闷得厉害。
眼见着那人不悦起来,他一心急,当下也没多想,拉起赫连倾的手,便将他的手背贴在了自己额头上。
“已经不热了。”罗铮略带讨好地弯了弯嘴角,抬眼看着赫连倾。
赫连倾看得出他怕自己生气,心里也是十分不舒服,抽回了手从床头拿了盒伤药出来,道:“伤口要重新上药。”
罗铮犹豫着问道:“属下可否自己……”
“嗯。”赫连倾也没有坚持,将手中药盒递过去之后便自己去洗漱更衣了。
直到相安无事又相顾无言地的用过早膳,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赫连倾忍着脾气不发作,但他实在不能接受昨夜的一番表意后收到今早这般效果。
罗铮忐忑着不知如何是好,他不会讨好人,也找不到自己心里憋闷的缘由。
看着赫连倾因为他而影响心情,心里又十分内疚。
罗铮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早膳后,赫连倾几经犹豫还是没有说出让人卧床休息的话。
一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况且人家早起时已经几次三番地证明自己无事了。二来一早被拒绝了几次的人,难得被折了面子,现下仍有几分不爽。
不爽归不爽,赫连倾也不至幼稚到因此去怄气。左右也不是第一天被他气到,按说也早该习惯了,可想要毫不动气,当下还是……做不到啊……
他暗叹口气,那蠢笨的人伤在那种地方,只怕走起路来会有些不舒服。
且昨夜里,还发现罗铮经脉有些滞涩,想必是在比武场试图为他疏导真气时受了内伤。
一边走神一边将手中听雨楼的密报浏览了一遍,除却一件事之外,一切尚在掌握之中。
而那件事确实让人有几分意外。
赫连倾沉思了片刻,随后催动真气聚于掌心,几张用于传信的蜡纸便忽地燃为了灰烬。
赫连倾勾起一侧唇角,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实在是……
不想再等了啊。
赫连倾将手中灰烬抖落,转头去找罗铮。
他心里十分大度地决定不跟这个呆笨的人计较,但是回头的瞬间还是黑了脸。
他竟然躲了起来!
赫连倾皱起眉头,罗铮不在视线范围内,但他却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
清晰到……一丝隐藏的意思也无。
这是在告诉他自己还在他身边,只是隐在了暗处?
枉我之前还在担心他的内伤,真是白操了这份闲心!
赫连倾又气又无奈,也不出言让人出来,只冷笑着问了句:“匿影功都还给听雨楼了?”
果然,此话一出,罗铮的气息就隐蔽起来了。
赫连倾几乎气笑,满心都是无力感,但又觉得他这般不敢放肆又壮着胆子放肆的样子颇有几分……
可爱。
他自嘲地想到,往好处想想,昨夜那番话也并非毫无作用,起码躲在暗处的人胆子大了不少。
也罢,想躲着便让他躲着。
匿影功并非只有凝息屏气一招,其精妙之处在于根据周身环境改变气息,从而融入到环境之中起到让人难以察觉的效果。
即与周围人的气息保持一致,因此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易将匿影功发挥到极致。
即便是如赫连倾一般的高手,在面对众多同类气息时也很难察觉出异样,即便有所察觉也无法瞬间将人找出。
罗铮原本就是暗卫,此时隐匿身形守在庄主身边,竟有些久违了的踏实感,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原本为了怕某个人觉得难堪而被吩咐等在门外的张弛,这会儿才被自家主人叫进去。
能做赫连倾的贴身暗卫,张弛自然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因此他从推开门起就低着头,一副恭恭敬敬绝不随处乱看的样子。
待赫连倾让他起身回话时,他才发现屋内似乎只有庄主一人。
赫连倾问道:“白云缪有何反应?”
张弛抱拳回道:“回庄主,白府暂时封锁了消息,但今天一早便安排了人手全城戒严起来,这其中恐怕还有官府插手。”
“官府?”
“是,从今早的戒严速度和人数来看,至少在昨夜之前便已准备好了。”
赫连倾眯了眯眼,朝廷有朝廷的条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二者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做官的也不会无缘无故来蹚这趟浑水。白云缪戏未演足,盟主之位尚未到手之前,他不会做得这么绝。那么就应该是其他人,想布一个局早点结束灵州这场闹剧。
而那个人想要的结局是——
借官府之手,名正言顺地杀了赫连倾。
一声冷笑,赫连倾吩咐道:“
既然如此,传信过去,将皇甫昱的妹妹送来灵州。”
“是,”张弛领命后又问道,“庄主怀疑是皇甫昱下的手?”
“皇甫昱或夏怀琛,无论是谁,都得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
“是,属下这就去。”
“慢着,”赫连倾阴沉了面色,缓声道,“通知魏武,将洛之章软禁起来。”
罗铮听着屋内二人的交谈,眉峰越蹙越紧,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不得尴尬还是别扭,张弛出门后,罗铮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照旧还是要先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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