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强装镇定看风景。
王婶是过来人,哪有不知情人间这般情态,当即笑道:“这三日子是宜城的花灯节,热闹喜气,景先生与公子去看看吗?”
景决望向童殊。
童殊一听花灯节,蓦地想到什么,玩味笑道,“当然去。”
花灯节,其实就是秋收后的夜市,官府允三日推迟宵禁,农资物料赶在入冬前交易,是以沿街的铺子都挂上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青年男女和小孩自然要凑这热闹,你一盏我一盏提了灯来,于是夜市就成了花灯节。
这是花灯节的第一层意思。
花灯节是入冬以后,最后一个夜市,热闹过这趟,往后便是漫漫寒夜。【注】
童殊自入了花灯节,便一直笑盈盈的,景决直觉有哪处不对,隐隐想到什么,身形立刻一僵。
很快,这种直觉得到验证。
在童殊又见一行小姑娘提着彩灯过去后,他终于会心一笑道:“五哥,咱们也拿灯出来罢。”
景决一听,轰的一下漫天的尴尬就压过来了,他转开脸,面色藏在夜色里,只当没听见。
童殊心中已经笑开了,面上强忍着道:“五哥,你那盏灯,快拿出来。”
景决一滞:“哪盏灯?”
童殊:“就那盏八面灯,你说厉害的时候叫八面威风,胆小的时候就叫八面玲珑的那盏灯。”
景决想了不想便否了:“没有。”
童殊当然不肯放过这等戏弄时机,道:“明明有的,我都见你拿出来过,快拿出来嘛。”
景决僵硬道:“我说没有就没有。”
童殊:“……那我们怎么办,没有灯怎么逛花灯节?”
景决:“买一盏。”
童殊见景决面如冠玉的脸上升起可疑的绯色,不由有些心神荡漾,又见景决压着眸子不肯看他,心想适可而止,不能把人逼太急,否则以后再难看到这等殊颜,于是顺坡就驴道:“那还是买一盏吧,只是可惜了,若那八面灯拿出来,一定是今天夜里的灯王。”
景决闻言,不由自主伸手去够袖袋,忽的面色变了变,想到自己方才已经否认了,便又收回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立在原地。
童殊当然已默默将这情态全捕捉住了,若不是此时人多,他可真想将景决脸捧过来,用力亲上一口,真是太可人了。
当下强压着萌动,去买灯。
买灯的过程颇为苦恼。
一连寻了几家灯铺,别说买灯,连根蜡烛都没买上。前几家铺子,景决纷纷否决了各式花灯、仙女灯,这个铺子童殊特地选了个威武的龙王灯,再一次被景决否掉时,童殊看灯铺老板已经有些不耐烦,童殊忍着笑意,忙将景决拉到一侧,强装着道:“五哥,还买不买了?”
景决斩钉截铁道:“不买了。”
童殊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为什么不买了?”
景决冷声:“不好。”
童殊憋着笑,揶揄道:“那要怎么样的灯才够好?”
景决早识破了他的用意,一语道破:“童殊,你笑够了没有?”
当然没笑够!难得瞧一回臬司仙使的窘态,笑多久都不够。童殊再也忍不住,捧腹笑起来:“五哥,你是害羞了吗?”
景决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童殊哈哈笑道:“我啊,听过一个人道,说他有一盏八面灯有两个名字,要在两年内,让这两个名字响当当地列入《名器谱》一品前列。还说要好叫大家看看此灯的厉害!”
景决词穷了半晌,恼火都从脚底烧到头顶了,好在他不表露情绪惯了,藏住了大部分赧色,可还是尴尬得迈不开步子,僵在原地。他心中很有几分暴躁,想把这恼人的情人按在怀里用力揉搓一顿,想将那红润的说着燥人话的唇堵住,更想将现在笑得乱人心曲的烦人精按进软榻,叫他看看谁才是厉害。
童殊头一次瞧景决这般,只差笑得前俯后仰,到底还忌着景决脸皮薄,不敢放开大笑。
便是这般,还是被景决捉住了腕子,对方手指微缩,蹭得他有些痒。
童殊笑呵呵求饶道:“啊,五哥,我不说了,你饶了我吧。”
他嘴上说着不说,眼波却在动,一双眼睛会说话,显然还在回忆景决那日回溯里炫灯的景象。
景决哪有看不懂的,只拿他没办法,无奈地看着童殊笑得展眼舒眉、神色活现,他心头一软,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拿童殊怎么样了。
景决静静等童殊笑完这一阵,才反击地甩出一句:“你没什么要和我认错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注】:宜城是个地名,花灯节是我虚构的。
我个人感觉自己状态在慢慢回归,手速和思路都在提高,按我最近的状态,大概能从之前的隔日更提速到每周逢单周一、三、五、七更新,逢双的周二、四、六攒稿,稿多时会适当加更。更新时点一律定在晚上10点。
So:按这个安排,明天周一晚上10点有更新。
虽然这个更新频率看起来不如日更好看,但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一般每章是不掐字数的,中间隔着休息日时,一般更新都会粗些。一周的总字数还是比较可观的。
本来以为今天这章能写到你们想看的内容,结果没写到……,不过也快了,你们尽量都踩点来看文,因为锁文后我为了解锁必然会有删改,你们就看不到完整版了。
至于完整版要去哪里看,晋江审核员不让说,一说就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靠你们自己机灵了……我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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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手速:我知道大家追文辛苦,可我现在事多,手速目前只能达到如此……随孩子长大时间变多以及自己状态的提升,手速应该会越来越有保证。我其实比你们还想快点写到完结。
不过,快了,我马上就要开始铺线完结副本了。
给自己加油!
日常感谢追文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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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事三
童殊冷不丁被审, 缓缓收了笑,心中飞快地回忆自己最近所为, 忐忑道:“什……什么?”
景决毫不留情地点破:“你说过不再不告而别。”
童殊一噎, 这下真笑不出来了,心想果然恶有恶报,心思飞转着想如何蒙混过关,支吾道:“我……我只是……”
景决占到优势, 方才的尴尬立刻散了个七七八八, 他复又泰然地冷声道:“慢慢来,你想好再说。”
童殊想:就这样被景决反客为主了?现在装作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还来得及吗?
童殊看向景决, 对方果然是一副不要意想天开的神情, 他哇的一声抱住景决手臂道:“我错了,我不该趁你沉眠走,可是这次,我不是不告而别,我跟你事先说了的。”
景决震惊地道:“你与一个在回溯期沉眠的人说, 也算说?”
童殊脸都不要了,硬着头皮道:“那我确实是说了……算的吧?”
若非景决不太会笑,否则此时他都要气笑了, 他道:“你自己看看, 你说的像话吗?”
童殊一脸诚恳地道:“这得分两半说, 我觉得像不像话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五哥你怎么看,你觉得像话就行。”
景决看他眸光流转、浪漫可人, 心知自己已经输了,他不舍得对童殊下手,但想到绝不能再助长童殊这等气焰,还是冷着脸道:“很遗憾,你又跑了。”
童殊一听这句话,顿时头皮发麻。他上次在女儿节被抓现形,景决就是这等口吻,他立刻就回忆起那日之后的动手和争吵,哀嚎一声,他颤颤地喊:“五哥,我承认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你不要生气!”
景决很想动手,不过不是像之前那样拎着人走,而是想用情人间的办法好好教训这个不听话的情人,他冷着脸道:“事不过三,你知道你已经第几次了吗?”
童殊默默数了一下,女儿节第一次跑,救红琴时第二次跑,算上这次……童殊觉得自己真是皮痒了,心虚地道:“第三次……”
景决残忍地纠正:“你算少了,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童殊头皮一炸,问:“哪又多出两次?!”
景决眸光微黯,道:“从前还有两次。”
童殊想了想,算上他爽约再饮秋露白,也只有四次,还有一次呢?
该死的又没记住!
可是,童殊想,他都死过一次了,前世的事情凭什么也算?
而且前世之事不该怨他,他从前没来得及对景小公子认真动心,便失去了机会。而后虽然遇到景决总会多看两眼,但还不至于留在心上不肯忘的地步。
但眼下要哄情人肯定不能这么说,也不能在景决气头上傻到在这当口暴露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他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而后聪明的鬼门魔王脑海里电光火石间一阵碰撞,眼中波光一转,蓦地明白了关隘,立刻盈盈笑道:“五哥,咱先不说那些了好不好。好不容易来趟花灯节,我实在很喜欢那盏八面灯,这些凡夫俗灯全都比不过你那盏八面灯,求你,拿出来给我玩一玩嘛?”
景决心中也松下一口气,他拿这恼人的魔王实在没办法,当即下了台阶,道:“这可是你求我的?!”
童殊道:“是我求你的!是我是我!五哥,求求你了!”
景决面无表情看着童殊这般对自己撒娇耍赖,心中已是悸动非常,他喉结攒动,手指微蜷,费了很大劲才压下了将人按进怀中揉搓亲吻的冲动。
八面灯之精巧,一拿出来,便是艳压群灯,一骑绝尘。引来行人围观,好奇的姑娘们围着灯转。
童殊和景决双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稍退开一步,任行人围着灯夸出各种溢美之词。
他们二人皆是仪表出众,行人赞完灯,自然而然地赞到灯主人。
景决天生的棺材脸和生人勿近的气场,大家夸了他两句不仅讨不得好,反觉凉飕飕的,不敢再夸。
全去夸语笑嫣然的童殊了。
童殊一向十分有姑娘缘,他那双风流眼,多瞧哪个姑娘一眼,便要叫姑娘害羞的低下头去,当夜就能入人家闰梦,一时间围着他一圈姑娘,眼见的桃花乱飞。
于是好好的一个炫灯,最后演变成景决生气地黑下脸,不由分说拉了童殊收了灯。
行人哪受得住景决陡然释放的冰冷剑气,人群自动分开,看着那冷艳的公子拉着巧笑的公子疾行而走,众人面面相觑。
童殊云里雾里地被拽着走出老远,几次拉景决都拉不住,正不解间,忽然脸上一黑,被罩了个……面具。
他抬手摸上面具,正要扯下,便见景决自己也带上了,旁边面具摊的老板已经在数钱了。
在这花灯节戴面具倒不奇怪,街上不少男女也戴着的,童殊好像明白了景决为何突然要遮住他的脸,不由失笑,心想:是不是地位越尊贵之人,心眼越小?
而景决在给童殊戴上面具后便后悔了。
这样一来,童殊便只露出了眼睛,少了五官的分去光彩,只这一双眼里,便如夜空中只剩下两颗星辰,吸尽了月华。
尤其此时,童殊碧眼盈波含三分笑意,看起来便是含情脉脉,灯光映染之下光彩夺目。
景决一滞,呼吸一下便重了,他忍受不了般,执了童殊,沉默疾行。
童殊不知景决这又怎么了,只好跟着景决穿着人流疾行,走出一段,觉出相贴的掌心传来对方微微热意,以及一层薄薄热汗。
他蓦地明白了景决的意思,眸光一变,也说不出话了。心脏瞬间跟着狂跳起来,步子也凌乱了,交握的手指和相执的掌倾刻间,彼此沾染着汗湿了。
景决将他的手握得很紧,他用力的回握过去,彼此不自禁地一下一下紧着,类似心跳的律动,身周的空气转而粘稠,幸好有面具挡着脸,藏住了涌动着压抑不了的情动。
两个人,都是寂寞了很久的,际遇皆是堪称惨烈。
一旦动情,百炼刚全化为绕指柔,烈火干柴,如胶投漆,最是情浓。
童殊是穿越了五十多年的绝情断爱,迎来春心萌动,便已至此等地步。
不敢想象,景决却是一直苦等,中间还有心魔作崇,煎熬五十多年,又该要怎样迸发?
童殊是有些心疼景决的,所以他想,定要好好宠我的男人。
两人都是沉默着,喘息一声压过一声。
他们是彼此的救赎。
童殊带给景决鲜活,景决带给童殊光。
他们顺着人流,默契地往街的那头走去,去寻一个无人的角落。
可这街道偏是越走越热闹,童殊想拉景决停下或是换个方向,可是不知为何,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又害怕景决突然停下来。
两人心中的热切都在攀升,彼此都知道,只要一停下来,可能就会不顾一切的拥抱到一起,会迫不及待地摘掉面具,拥吻到一起。
于是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听着彼此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快。
这花灯节大街的尽头,有一座月老祠,平日夜里是安静无人的,今日乃花灯节开市,青年男女携袂而出,心中有念,自然会旖旎寻来此处。
于是月老祠外的碧桃花树下便挤满了人。
碧桃花树上挂了各色彩灯和红绸,树下众人合掌祈求。
这便是花灯节的第二层意思——姻缘节。
童殊与景决到了此处,见人流终于停在此处,他们便想往更静僻处去,童殊忽然有所感,于是错目瞧了一眼那颗多彩灿烂的碧桃花树。
这一眼之后,他遇到了一场似幻似真的少年旖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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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此处月老祠香火极旺,流传着仙人临世牵线的传说。空穴来风必有因,传说传得活灵活灵,果然有仙人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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