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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穿越重生)——琉小歌

时间:2020-11-28 10:15:44  作者:琉小歌
  听到这里,景昭知道身为宗主他彻底赢了,没有人会来跟他抢臬司仙使了。
  然而在得到全然的赢面时景昭却感到沉沉的钝痛,童殊说得如此绝决,完全不留余地,不像是口头说说意气用事。
  童殊是真的要与慎微割席断交。
  景昭想,我听到时尚且会难过,等慎微知道了……景昭不敢想。
  景昭真切地觉出自己虚伪又贪婪,正如童殊说的,红脸白脸他都想要唱全。
  他无力地道:“我们景行宗因臬司剑难驯,代代仙使饱受心魔困扰,是以我宗经过数代琢磨,有了一套洗去心魔的法子。如果我们当真下死手,慎微永远都记不起你,你当真要那样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童殊大声笑了起来,他避开了景昭探究的目光,眼睛努力睁大,仰面压住了要夺眶的泪意。他不允许自己此时居然会脆弱地想哭,于是他说话便放得很狠,他要用足够的凶狠地镇住那些糜烂龌龊的做贱情思。
  他厌恶没用的自己。
  他脸上的笑意散在清晨的寒意里,他的声音比外头呜咽的风雪还要低沉,一个字一个字的道:“祝愿他成为旷古未有、流芳百世的臬司仙使。”
  世间既有景慎微,何必再有辛五。
  -
  景昭听着童殊语气格外重的话,心中一阵紧绞。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素如要离开他,他好像一眼就望见了“景惜暮”未来苍白的人生。
  蓦然间,他眼中生泪,难以压制。
  童殊沉默了片刻,将案上的奇楠手钏朝景昭的方向推过去,道:“恭喜你们景行宗,永无后患。”
  童殊头一回发觉,奇楠手钏居然也可以是冰凉的,离了人,它不过是一串死物。
  这串珠子一直跟着他,会随着他的体温变化,在他虚弱疲倦时,珠子微热;在他兴奋愉悦时,珠子温热;而在他被反复研磨要害直捣着顶入云端时,那珠子又在浸透的汗意里变得滚烫。
  -
  景昭不敢上前接奇楠手钏,那不是他能动的东西。他有预感,若是他敢把童殊的奇楠接下来,景决会跟他玩命。
  景昭尚未动作,童殊又拿出一物。景昭定睛一看,那是之前他送童殊的通灵玉牌。
  通灵玉牌,是用景决身体的五彩通灵玉边角料做的,虽然份量少,但本身材质决定了它十分珍贵,景行宗统共只剩几块。
  景昭当初送童殊此物时,是有补偿的意思,没想到童殊连他送的东西都要还了。
  景昭真切地感受到了被拒绝的痛楚。
  可他没有立场多说什么。
  却听童殊道:“此物要还你么?”
  景昭嗅出尚有余地,他让自己语气尽量显得真诚:“此物当时便说了,送予魔王。”
  “它还有些用处,”童殊脸上重新漾出笑意道:“鉴古尊出手真是大方。”
  景昭想,童殊只有在提到慎微之时才笑不出来,又只有对慎微才决绝到底,这世上能让魔王大人动容的人已经少到只有慎微一人,以后连慎微也不能了。
  在这个瞬间,他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
  殿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童殊闻声望向殿门,他心中已隐隐有不好的猜测,看到忆霄、尔愁一同进来,便知道柳棠出事了。
  童殊让舞蝶送客,景昭还想说什么,却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当作客人给强行送出去了。
  童殊道:“师兄没找到?”
  忆霄道:“下山了。”
  “他会去哪?他才回溯醒来,金丹蒙煞,道体难支,他能去哪里……”童殊盯着窗外的雪色,屋内很安静,没有人打扰他,他顷刻间闪过无数念头,猛地撑起身,“他要回芙蓉山!”
  童殊想:柳棠要先他一步动手!柳棠没有拒霜剑传承,加上柳棠的金丹和身体状况,动手几乎就是送死……
  柳棠是抱着死志去的,求的是同归于尽!
  童殊脸色陡变,他迅速地扫一眼众人,短促地道:“我们立刻就走。”
  忆霄道:“乾玄大阵封锁了西院。”
  童殊若有所思地坐回椅中,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瞬间他在想什么。
  等他再开口时,已想好了所有安排,他说话不急不徐,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有条不紊的布置道:“忆霄去向鉴古尊借一队人,人数要超过十一人,这队人要有出行令牌。将人领进院后,就地捆绑。舞蝶刚送鉴古尊走,速去追。就你和舞蝶,能做到吗?”
  “能。”忆霄领命,身形一晃便不见了。
  童殊下第二道命令:“尔愁,让山飒把棋奕换下来,棋奕擅长书画,让他带上画笔速来。”
  尔愁应声之际,便听到了童殊第三道命令:“除了守前门的山飒和陆离,所有人归集到中殿。”
  尔愁领命出去。
  童殊取出一打山阴纸,铺开一张在书案上,他手上动作快,头也不抬地继续安排:“酒卿姐姐,拿《魇门十使图》来。”
  温酒卿忙不迭去取图,她拿了图回来时,见童殊笔下已勾出了人物轮廓,烈焰红衣,栩栩如生。她看得一怔——童殊在画自己。
  山阴纸做什么像什么,温酒卿猜出童殊这是要做一个“假童殊”,她正疑惑童殊要用什么让假人像真人一样行动,便见童殊递过来半块玉牌,听到童殊吩咐:“碾碎成末。”
  温酒卿接过,入手是温润至极的玉牌。她没见过五彩通灵玉,但瞧这玉牌灵气充沛便知是能死物化活的至宝,她心中已隐约猜到童殊要做什么,不禁赞叹不已,动作迅速地去碾玉牌。
  棋奕赶进中殿时,童殊安排他去画正在守前门的“山飒”“陆离”。
  忆霄和舞蝶很快请了一队景行宗行者来,入院便将人控制住了。那一队景行宗行者毫无防备,啥都没看清就失去了意识。将人捆在中殿外堂,巴岭和姚石青盯着,忆霄和尔愁领着其他人到中殿内堂听命。
  众人在踏进中殿时,不由目瞪口呆,因为大家看到了——赫然有两个童主君。
  一模一样的烈焰,如出一辙的风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的反转,前文皆有伏笔。
  能猜出童殊如何金蝉脱壳么?
  -
  请假:我家育儿嫂本周四到周日请假回老家,我这几日要自己带娃没空写文。育儿嫂最快周日下午回来,我最早也要周日晚上才有可能更新。为避免你们被卡在半中间,今日特地双更写到这里。
 
 
第159章 认错
  棋奕在山阴纸上画好了“山飒”和“陆离”, 童殊用做完“童殊”仅下的一点点通灵玉粉让“山飒”和“陆离”动了起来。后者的通灵玉粉不够,两个假人只能做固定的几个动作,掩人耳目拖得一时倒是足够。
  童殊定下的离开方案非常之快, 一旦他们能走完三千玉阶出得景行山门, 便是逃之夭夭,就算被追上, 景行宗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大家领会了童殊的意图, 尔愁拿假“山飒”和“陆离”换下了在值守西院前门的山飒和陆离。
  魇门十使整齐地列队在童殊跟前。
  童殊捏着十一张山阴纸面具道:“此去芙蓉山,凶多吉少。此事乃我家事,不愿连累各位,待出了景行山,大家各奔东西罢。”
  十使听得骇然变色,齐刷刷跪了一地。
  忆霄领头道:“主君之事, 便是我等之事。芙蓉山之事看是陆氏之事, 其实亦是仙道之事, 更是整个修真界之事。我们虽为魔人, 也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于理,我等不能做背主求生之事;于情,主君乃魇门阙主心骨, 为魇门阙殚精竭虑多年, 魇门阙离不开主君。身为下属,护卫听命主君乃是本分,我等誓死追随主君!”
  十使齐声振道:“我等誓死追随主君!”
  童殊面上镇定,心中已是感动。他用明净的目光注视着十使, 缓缓露出微笑。
  那笑容一扫之前的冰凉,隐隐有几分释然之态。
  他没有多少时间,释然也仓促得很。
  他想:毕竟, 我已经比许多人更幸运,虽然堕入魔道,却有魇门阙作为归宿。那个非亲非故的令雪楼给了我第二个故乡。
  人啊,要知足。
  不必跟那些强求不得的东西过不去。
  -
  童殊将面具发给十使,而后展开了《魇门十使图》,他提笔,用混了他的血的朱砂在令雪楼的身边画下了一个烈焰身影。
  魇门十使图上便多了一抹魔王身影。
  山猫一直站在柜顶上瞧着,见童殊收了笑却没有画它,它一跃而下,落在砚台旁,去叨了笔递到砚台旁,意思是让童殊画上它,带它走。
  童殊抬手顺着它的毛,有瞬间的神思恍惚,然后他轻声说:“猫兄,我照顾不了你了,你留下罢。”
  山猫很有义气地长长“喵”了一声,弓起身,龇着牙,坚决地表示一定要跟童殊走。
  童殊抚毛的手顿了顿,目光转了转,变为柔和:“猫兄,我此去没有归期,这样也要跟着我么?”
  山猫用力点头。
  童殊叹息一声,将山猫抱起,他看向窗外,视线越过皑皑白雪,落在远处高耸的仰止殿。
  雪势转小,霜飞雪舞间有了缓和之态。天色已亮,正是行人出门,抢着在那平整洁白的雪地印出脚印,做最先折梅之人的时机。
  童殊的心境如那雪势,从之前的绞痛中渐渐平复下来。
  他沉浮数十载,经历纷杂,早炼就一颗不惧苦痛的顽石之心。这世道残忍,并没有因他难得动情而给他更多时间治愈伤情,时间紧迫,这当口说那些儿女情长不合时宜,他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他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全化为自己才能听到的又一声叹息,他无法将心事诉诸于口,只能苍白地重复道:“猫兄,我将一去不返,你留下罢。”
  -
  童殊已经不是那个绝情断爱的陆鬼门,想要重新心如止水谈何容易?但他至少做到了表面上的平心静气。
  挥刀断情,这事儿或许比他从前对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残忍,但他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他已经对自己拿起了刀。
  童殊在听到忆霄报告说西院被乾玄大阵封锁时,心中已然猜知景决改变主意,他知道景决不仅不会送他去芙蓉山,还要将他拦下。
  其用心……是不肯让他去涉险。
  然而,在明白的那一刻,他还是选择了要自己赴芙蓉山。
  他无法领景决这份情,心中不愿意,也觉得没必要。
  童殊是一个于情分上掂量得很分明的人,别人对我几分,我还别人几分,算得清清楚楚,从不肯亏欠人情,甚至还总要多还出去才舒坦。
  他与景决之间的情分,是他遇到的最难的算术题。
  在他对自己落下刀前,他必须得算清楚这道题。
  他不做不明不白的人,也不行似是而非之事。
  童殊觉得自己“临危不惧、临行不乱”的天分真的是太高了,这天分救他于无数次危难之际,屡试不爽,这一次也……没叫童殊失望。
  连难得糊涂都不给他一回。
  童殊想:
  我命如此,不怨天,不怨地,不怨他。
  我信景决自停金丹自毁道体是发乎真情,信景决放我救我是对我格外开恩,也信景决日日陪伴不是做伪。
  然而,那又如何呢?
  景决曾经的处心积虑、百般算计也是真,眼前的犹豫隐瞒也是真。
  一个人要怎样冷酷又多情,才能做到一手拿着刀,一手将人拉进旖旎云雨?
  一个人又要如何理智又执着,才会一边深思熟虑排篇布局,一边又敢去脱人衣裳洞房花烛?
  童殊想,景决在做那些情人间亲密之事时,景决在说想要他,景决在进入他、顶着他、拉着他赴上云霄时,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明白,也理解不了。
  当童殊放下心防打开身体接纳景决,当魔王大人顺从被压到身下,那些在碰撞里灼烧的欢潮和被碾击时难以自抑的战栗,当时是愉快,如今想来都是笑话。
  童殊身上那些要许多日才能褪去的痕迹,刺痛着,羞耻着。
  童殊心中轻声地对自己说:
  我于他身上所得所失,足以相抵,从此两不亏欠。
  我感激他曾经的格外开恩,信他的深情不舍,却也无法原谅他。
  我此行一去不返,若有命生还,此后山长水阔,总能忘记那个被他一遍遍叫过的五哥。
  若无命还世,自此一了百了,也算赚了个一身轻松。
  再不必相见。
  挥刀断情,不过是做一道算术题。
  -
  童殊目光落在山猫眼里,山猫身上有他一丝微弱元神,与他对视片刻,突然懂了他的意思。
  它呜咽地叫着,楚楚可怜,绕着书案踱了一圈,最后拿头在童殊雪白的手腕上蹭了蹭,它在与童殊告别。
  -
  万事俱备,童殊将十一张山阴纸面具发给大家,各自戴上,魇门阙十一人变成了被捆挷的那十一位景行宗行者。从行者身上搜来的出行令牌由忆霄带着。
  童殊展开了《魇门十使图》,他话音不高,落在众人了耳里却很有力量:“芙蓉山事态紧张,我们十一人皆入一魂到此图中,陆离脚程最快,由他带着图先到芙蓉山。我们急行赶去。”
  众人领命。
  -
  景决与柳棠说稍后就来,一应动作安排皆是极为迅速。
  先行人手已经于几日前陆续到达芙蓉山,剩下的部署只待他一声令下。
  景决有一身臬司仙使的黑金轻甲。
  那身盔甲在他年少初任臬司仙使执行危险任务时穿过几回,而后尘封了许多年。如今终于被它的主人披上。
  它将在五彩通灵玉之外,给这一代的臬司仙使多一重保护,让他在死战中多一线生还的希望。
  让它的主人,能留住一线元神,在风雪中归来,去见那位叫主人不想辞世之人。
  景决临行前取道西院,他忍住了没有近前,却意外在西院门口看到了童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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