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他肯定要指使我去干活。”汉娜翻了个白眼,从手边的糖果盒里摸出两包奶精丢给他,“老大很挑的,经常嫌我的咖啡苦,你给他加点奶吧。”
可是刚才埃德温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一杯既没加奶也没加糖的咖啡,而且没对他表达什么意见,完全没有要加奶的样子。扎尔斯想了想,还是没告诉汉娜也许她被骗了很长时间,把奶精放在杯托上,端着上楼去了。
埃德温的房门还半开着,和他走的时候一样。扎尔斯端着咖啡轻轻敲了敲门板,里面传来含糊的一声应答,他便推门走了进去。
埃德温不在房间里。
房间里的摆设和他离开前没有两样,露台门还开着,窗帘随着吹进来的风轻微起伏,让扎尔斯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他确实听见有人应答的声音,埃德温到哪儿去了?
他把咖啡放在桌面上,正想看看无故消失的埃德温人在哪里,就听见身后那个和墙一体的大衣柜里传来异样的响动。声音听起来有点吓人,有撞到衣柜发出的声音,也有不知是人还是别的东西发出的痛呼声,好像有不止一个人在里面打架,而且打得很激烈。
扎尔斯皱了皱眉,放轻脚步小心地靠近衣柜,见里面声音未停,于是握住把手一下拉开了门。
两个人头互相撞着从里面滚了出来。
是真的人头,没有连着身体,会动的,还会说话,活生生的那种。光看头的部分,这两个人头和常人无异,有头发和五官,表情灵动,嘴里说的也是他能听懂的话,如果不是没有身体的话,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扎尔斯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神奇生物,站在衣柜前看两个光秃秃没有脖子以下部位的人头一边互相碰撞,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对方,虽然画面很魔幻,但他居然有一点想笑。
两个人头互骂了一阵,一边骂一边滚动,直到撞上床脚才迟钝地意识到有人把衣柜打开了。它们齐刷刷地扭转方向看了扎尔斯一眼,又看了看对方,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开始尖叫。
“啊——!!!!!”
尖叫的声音是和说话全然不同的尖锐,扎尔斯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第11章
扎尔斯觉得自己鼓膜要炸了,那两个头不停歇地叫了大半分钟,直到埃德温从门外赶来才闭上了嘴。
此时扎尔斯已经几乎听不见声音了,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从一片空白里隐约听见埃德温在问:“没事吧?”
“没事……”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无奈道,“就是有点听不太清,大概过会儿就好了。”
地上那两个人头看见埃德温就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样子,呆在床脚瑟瑟发抖,满脸写着惊恐。扎尔斯看了它们一眼,还是没法理解这东西的生理构造,于是万分迷惑地问埃德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们不是东西!”其中一个人头忿忿地尖叫。
另一个也跟着同仇敌忾地叫道:“没错!不是东西!”
“好,好,不是东西。”
扎尔斯耳朵嗡嗡响,一边随口附和一边继续用求知的眼神看埃德温,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
结果他发现埃德温在笑。
没有很明显,还微微侧过了脸,像是怕被他们发现,但嘴角噙着的那点笑意不是假的。
“这是库鲁鲁,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干杂活的低等生物。”他斟酌着词汇向扎尔斯解释,“至于它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大约是有人给我送来的礼物。”
“礼物?”
扎尔斯满头问号,又扭头看了一眼敞开的衣柜。
里面挂着几件外套,其他衣服也整齐地叠好放在下面,干净整洁得让人难以想象他会把这种……礼物,塞在自己的衣柜里。要是他没有凑巧打开衣柜的门,这两个东西难道会在里面一直呆着?
“你的衣柜……”他犹豫着问埃德温,“是不是也连着什么我看不见的空间?”
埃德温挑了挑眉:“你看出来了?”
“我没有,但是我一定不会把这……两位,”扎尔斯低头看了又开始互骂的两个脑袋一眼,艰难道,“藏在我的衣柜的,相信你也不会。”
他原本还想问问埃德温为什么会有人送这种礼物,不过考虑到两个库鲁鲁都能听得懂他说话,还是决定自己回去查查资料。
两个脑袋还在床脚互骂,大概是嫌吵,埃德温踢了一脚,它们骨碌碌地滚回衣柜里去了。扎尔斯还没来得及看,他顺手推了衣柜门一把,库鲁鲁们就这么消失在了衣柜里,连叫骂声都听不见了。
“退回去了。”他对扎尔斯说。
敢情还是刚送过来的?
无论如何,它们不在了,扎尔斯的耳朵觉得舒服不少。他告诉埃德温咖啡在桌子上,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去,后者突然开口问他:“你在那个房间里住得怎么样?”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扎尔斯还是如实回答道:“还不错?”
埃德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他是什么意思,是在猜谜吗?
扎尔斯今天的问号多得前所未有,但埃德温一点要解答的意思也没有,他只好抱着书回房间去了。
扎尔斯入住179号以后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得挺干净,虽然不像埃德温那里一样几乎什么都没有,但还是简单整洁得像个警校宿舍。
缪恩借给他的图鉴上是没有库鲁鲁的,扎尔斯昨晚睡前把目录翻了一遍,至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他想了想,去隔壁敲门请教缪恩,问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查找怪物资料?”
“可以上网呀,”缪恩大概正在收拾房间,一边在大堆纸箱子里翻找东西,一边抽空告诉他,“你那个房间里不是有电脑吗,收藏夹里有个内部网站,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去上面查。”
房间里确实有电脑,但扎尔斯住进来这么多天一直没想过要去动它,总觉得可能是前任助手留下的东西,原来居然不是。
说实话,今天以前他还以为179号只有汉娜用的电脑通了网呢。
谢过缪恩回到房间里,扎尔斯插上电源,打开了桌上那台原本已经有点积灰,他住进来后还细心擦过一遍外壳的电脑。电脑虽然看起来还挺新,不过型号很旧,看起来至少是他上高中那会儿生产的了,按下开机键后,电脑一启动,主机机箱里立刻传来风扇飞速转动的声音,听起来里面也积了不少灰尘,有些时候没人清理了。
扎尔斯想着一会儿或许拆机清清灰,与此同时,电脑成功开机进入了桌面。
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桌面的照片异常温馨,拍的是一人一狗在草坪上玩球的场景。狗是刻耳柏洛斯,和它一起玩的男人扎尔斯不认识,大约就是埃德温的前任助手了。
是很英俊的一个年轻男人,黑头发黑眼睛,看起来有点东方血统,但身材高大强壮,看起来应该在190cm以上。他穿了身普通的牛仔服,手里拿着刻耳柏洛斯最喜欢的玩具球,跟刻耳柏洛斯在草地上滚作一团,也许是发现了在被抓拍,他抱着刻耳柏洛斯朝镜头的方向笑了笑。
很爽朗的笑容,扎尔斯想,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他。
看得再多他也没办法认识已经离职的人,扎尔斯没换桌面图片,看了看周围的图标们,选了名叫内部网络的浏览器点开,发现自动跳转到了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网站。
网站做得很简洁,首页只有简单的检索框和背景里一张看起来让人不那么舒服的黑白图片,扎尔斯输入库库鲁这个单词,按下回车后就进入了结果页。
他原本以为会像其他搜索引擎一样跳出很多个模糊搜索的结果,但出乎意料的是,结果页大半都是空白,只有顶部出现了一个词条,点进去后果然是他要找的库库鲁。
看起来,这个网站似乎能准确检索到他需要的所有异界生物。
扎尔斯又选了几个昨晚看图鉴时印象比较深刻的名字进行搜索,果然,结果?页里出现的都是他的目标生物。这个内部网络应该是相关人士专门制作的,类似维基一样的搜索引擎,但收录的词条全都是异界生物,方便有需要的用户进行检索。
难怪叫“内部网络”呢,普通人就算误入了也搜不出什么东西来,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他们认知内的词条存在。
他后退到库库鲁的词条页,顶端的照片和刚才在埃德温房间里看见的那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像孪生兄弟——如果库库鲁也是胎生的话。
资料描述这是一种性格温和的异界生物,虽然只有一个看似人类头颅的躯体,但可以用意识简单操纵一些自重较轻的物体,算是具有一定杀伤力的生物。因为智商不高,所以也很容易被驯养,因此多数时候被用作家庭清洁等不需要太多智能的简单工作。不过因为外形不太讨喜,近年来培养它们家务技能的商人已经越来越少,库库鲁逐渐退出了家养生物的市场。
……说实话,以前居然有人把它们当作扫地机器人一样的角色,扎尔斯也实在没办法理解。
难道晚上起夜的时候看见它们不会被吓一大跳吗?
他大致了解了库库鲁的习性,又看见它们多数性格温顺,可以和家养宠物狗做朋友,不禁想如果把刻耳柏洛斯放进来会是什么情形。正想去窗边看看楼下的狗,扎尔斯就听见有人在敲他的房门,属于缪恩的声音在门外问:“扎尔斯,方便帮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吗?”
他开了门,从缪恩手里领到一份购物清单,发现实在有点长,忍不住用疑问的眼神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孩:“怎么突然要买这么多吃的和日用品?”
“负责采购和做饭的威廉昨天受伤了,暂时找不到人来顶替他的位置,所以要买些简单的半成品和速食材料回来,这个星期我们都需要自己动手做吃的。另外还有一些用完了或者剩得不多的日用品也需要一起补充,我就把它们一起列进单子里了。”缪恩叹了口气,“可以的话我也不想麻烦你,但实在是事态紧急,如果不去趟超市,剩余的食物可能只能做顿晚饭了……”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其实早上晨跑时我也可以去买。”扎尔斯大致看了遍他列的清单,觉得数量实在有点多,可能得开车去,“那我现在就出发吧,如果一会发现有什么遗漏,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缪恩把采购用的卡给了他,扎尔斯进门拿上外套和车钥匙就打算出门,临走前看到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内部网络”的页面,于是随手关掉,把电脑关机后出门了。
车子他上次洗完保养了一下,现在状态比去希望郡时好多了,开起来也觉得舒服不少。洛克希尔街外两个街区的地方就有个大型超市,扎尔斯来面试时曾经路过那里,这次也决定去那里采购——毕竟缪恩要的东西有点多,普通商店可能买不齐,还是去大超市比较好。
他把缪恩那张清单折起来和手机放在一起,然后顺手打开车载音箱,目的地不远,又是去过的地方,他应该不用设置导航了……
音箱里传来的声音让扎尔斯停下了启动车子的动作。
有人在唱歌,但他播的是上次埃德温选的那张钢琴曲CD。
这不应该。
第12章
明明播的是钢琴曲CD,声音却是男性在唱歌。即使按下开关键,那歌声也仍然在车厢里回荡。
因为这个突发状况,扎尔斯没有立刻启程,开始思考该怎么处理眼前的异常情况。
他拿过手机,拨通了缪恩的号码,对方接听后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把收音的位置正对音箱,让缪恩听里面传出来的歌声。
和之前听到过的汉娜的歌声很不一样,这歌声甚至称得上好听,但因为出现得太不合时宜,加上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多少有点鬼故事的效果。扎尔斯听得有点头皮发麻,等了一会儿才把手机凑到耳边,问缪恩听见没有,可对面只有一片诡异的安静,没有人回答他。
“……缪恩?”他低声确认道。
没有回应,一片空白过后,通话被挂断了。
扎尔斯也说不准这通电话到底有没有打通,但既然打了也没有用,他就不再继续尝试了,转而打开录音功能,将这诡异的歌声录下了一段,然后伸手试图把音箱关掉。他成功按下了开关,音箱逐渐平静下来,可歌声仍然没有消失。
它不是从音箱里传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扎尔斯也拿它没有办法了,只能开门下车去求救。他没有犹豫地按下车门开关,但什么反应也没有——扎尔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被困在车里了。
他满脸无奈地放弃挣扎,心想,为什么出门采购也能遇见这种怪事?
诡异的歌声仍然没有停止的意思,扎尔斯叹了口气,被困在驾驶座上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干,万般无奈之下,他开始留意歌词的内容。
唱歌的男声轻柔而略带沙哑,调子不高,像是一支普通的小情歌,柔软而缱绻。它像点唱机里播放的老歌,慢慢地唱着:“夜风带来我的爱人/她像一支盛放的玫瑰/娇艳而芬芳/有人将她折下别在胸前/有人将她揉碎变作泥泞/只有我始终如一地/将她视为生命中的唯一……”
轻柔的歌声回荡在车厢里,明明歌词写得还不错,唱得也很好,可不知为什么,扎尔斯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他突然觉得,比起情歌,这支歌听起来更像某种诅咒,将歌词里的“她”困住了。这想法毫无来由,连他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会萌生这样的念头,但它出现以后就难以动摇,接下来简直越听越像了。
……这种歌听得久了,他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歌声还在继续,歌词却不再有新变化,一直循环着他刚才听见的部分,重复好几次后扎尔斯越发觉得不安——他还得被迫在这里当多久听众?
歌声还在继续,毫无停止的意思,扎尔斯逐渐觉察出了歌声里不祥的含义:他像歌里唱的那支玫瑰一样,感觉自己五脏六腑正在被挤压,胸口闷得很不舒服,有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堵塞感。
车里的空调还在正常工作,应该不是缺氧,那么他身体的异常只能是这来历不明的歌声造成的。
扎尔斯试着给缪恩和埃德温发短信,但发送进度条走到一半就不再动弹,过了一会儿,连信号格都变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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