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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步一杀(古代架空)——闻笛

时间:2020-12-04 09:33:27  作者:闻笛
  漫长而崎岖的一生,终于要走到尽头。
  只可惜尽头并没有怡人的风景,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一个瘦削孱弱的少年,跪在一盏血棺前嚎哭,指缝里沾满泥浆,面容被泪水模糊。
  他缓步走近,少年朝向他抬头,跃入眼帘的却是自己的脸庞。
  他凝着自己的眼睛,眼底尽是悔恨,尽是不甘,仿佛在质问他,所求不过一纸正义公允,为何十载蹉跎,费劲心机,耗空劲力,他的双足却仍旧在原处打转。
  他不畏惧死亡,然而,含恨落败的下场,终究使他淌下悔恨的泪水。
  一根羽箭掠过他的耳畔。
  生死攸关的时刻,箭尾卷出的一阵风拂过面颊,竟透出几分令人眷恋的味道。
  箭簇虽小,却裹着不由分说的力道,不仅撕开了黑暗,也将束缚他的冷铁击穿,敲成数不清的碎片。
  他只觉得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瘫软,然而,一双手及时撑住了他的肩膀,拉着他重新站立,立在这片风雨飘摇的地上。
  “段长涯?”
  他不知道这人究竟如何凭空冒出,疾风骤雨般闯入他的视野,熟悉的面庞近在眼前,真切鲜明,就连眼角弯曲的纹路都清晰可辨,却仿佛是将死前的一场梦。
  梦中人拔剑出鞘,乍泄的银光仿佛瀑布,将金泽逼退数步,一直退到宋云归身边。
  “堂主,实在惭愧,我没料到这人会突然杀出来……”
  段长涯没有追,只是缓缓放下剑,转向柳红枫,道:“看来我的速度比天王老子快了一些。”
  柳红枫猛然惊觉,倘若是梦中之人,必定不会躲在暗处听他说话。
  他沉下脸,露出连金泽都无缘得见的怒容,道:“你为何不听我的话,为何不留在下面?”
  段长涯反问道:“若换做是你,你能留下来么?”
  “能。”柳红枫答得毫不迟疑。
  段长涯被他的脾气生生噎住,顿了片刻才道:“我与你主张不同。”
  柳红枫哼了一声,问道:“有何不同?”
  段长涯道:“若是我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亲手抢夺,绝不会交给别人。”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活着。”
  柳红枫一时无言,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想要的未免太多了。”
  段长涯道:“我付出的也很多,难道不该取一些报酬么?”
  *
  柳红枫没有立刻回答段长涯的问题。
  他不是不想答,而是被对方气得答不出,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这人的嘴巴吐不出甜言蜜语,却总能吐出令人恼火的歪理邪说。
  段长涯从来都不是无欲无求的儒者,这人的心里自有一杆秤,坦坦荡荡地立在风雨中,不论外物多么飘摇,始终稳固如山,不着纤尘。饶是一双眸子看过许多冷暖是非,可眼底的黑与白仍旧泾渭分明。
  这样一个人,根本不需要虚张声势的伪装,由里自外永远都是同一副模样,铅华洗尽,露出一颗赤子之心。
  柳红枫忍不住想,段长涯大约真的是在充沛的爱意中长大,哪怕他的母亲早已辞世,但弥留的关怀仍在冥冥中呵护着他。
  只要看着段长涯,任谁都会相信,原来爱比恨更加历久弥新,坚不可摧。
  柳红枫心有不甘,虽然浑身虚弱乏力,撑着对方的手臂才能站稳,他还是撇起嘴巴,瞪圆眸子,毫不留情地将带刺的视线投过去。
  段长涯被他瞪得浑身不舒服,难得主动开口道:“反正我已经来了,就算你现在把我扔回去,恐怕也没用了。”
  柳红枫咬着牙根:“人若是被逼急了,就算明知没用的事,也要忍不住要做一做的。”
  许是他的口吻太过凌厉,段长涯竟也瑟缩了一瞬,撇起嘴巴,道:“赶来救你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柳红枫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闷哼:“我早料到了,早知如此,我一定不准你跟那小鬼互相结识。”
  段长涯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柳红枫:“……”
  柳千就在段长涯的身后不远处,用余光便能瞥见一条矮小细瘦的影子。
  夺船的队伍聚集在柳千身边,稚气未脱的少年人被刀光剑影围拢,竟也没有流露出畏色。反倒像是个大人似的,挺直了肩背,用脆生生的嗓音道:“你们帮助柳红枫,便是帮助你们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连我都能想明白,你们这些大人难道不懂么?”
  有人反驳道:“从前柳红枫可是与宋云归一伙的,凭什么要我们信他?”
  柳千反问道:“你们不也听了宋云归的话,举证兄弟同胞,难道你现在不后悔,不想争回这口气么?”
  对方明显被他戳中了痛处,脸上浮起愠色,肩膀微微颤抖。柳红枫从远处打量那人的侧影,如此精壮魁梧的身形,只消动动手指,便能将柳千的脖子扭断。
  他忍不住要上前干涉,可段长涯却压住他的肩膀,道:“你该相信小千的本事。”
  柳红枫急得跺脚:“相信他什么?他不过是个乳臭未乾的小鬼。”
  段长涯道:“别忘了你也曾是个小鬼。”
  柳红枫道:“我与他不一样。”
  段长涯摇了摇头,道:“哪里不一样?难道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聪明伶俐,无所不能,其他人都是傻子么?”
  柳红枫冷不丁被骂了一顿,竟哑然失语。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段长涯的眼里,四目相对,他们之间经历过争逐与猜忌,欺瞒与背叛,然而,这个被他骗得团团转的人,却要他相信自己。
  他看不透段长涯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傻。他只能遵从对方的话,打消出手的念头,留在原地。
  只听柳千还在与众人周旋,语声夹在嘈杂中,显得分外渺小,像是用尽了十二分的力气,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又深又响,才终于突出重围。
  然而,便是这样虫鸣般的细小声音,竟渐渐渗入众人的心,裹足不前的武林人,纷纷向柳千身边靠拢,甩开颓丧萎靡的面目,重新鼓振士气。
  柳红枫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柳千已经转回头来,将视线投向他,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神情,像是在炫耀似的。
  黑暗浓郁迷离,可那双生机勃勃的眼却格外明亮。
  柳红枫不禁摇了摇头,喉咙深处泄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用没人听得见的声调道:“你们一个个换着法子来逼我,如此下去,我都快舍不得死了。”
  他的低语淹没在一片刀剑出鞘的铮鸣中。
  夺船的队伍重整旗鼓,摆出进攻的态势,又一次冲了上去。
  他们大都已经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他们的同伴有些已经被无情的海浪卷走,有些还躺在冰冷的甲板上奄奄等死,但他们阵势比方才还要盛大,还要勇猛。
  他们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三教九流,拉帮结伙,入不了名门世家的眼,也被凡俗百姓所厌弃。他们没有高尚的品行,更不懂得圣贤礼教,终其一生,也不过随波逐流,贪图享乐,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这样的一群人,哪怕脚步朝往同一个方向,心始终是散的,始终各自为政,处处提防旁人,难以齐心协力。
  但柳千的话终于将他们唤醒,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终于放下放下彼此间的陈年旧怨,豁出性命,并肩而战。
  倘若每个人都忌惮自己的性命,谁也不愿冒险,谁也不愿付出,那么,他们便将永远失去那片浑噩自由的天地,永远无法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每个人都是一滴浊水,不成气候,唯有汇在一处,才是一片江湖。
  在震耳欲聋的呼声中,柳红枫用余光暼向段长涯的侧脸。
  段长涯目不转睛地凝着前方,睫毛微微颤动,遥远天空中黯淡疏寥的星辉落在他的眸子深处,好灯芯上跳耀的火焰。
  不可思议地,柳红枫的胸口也随之一齐鼓动,像是被这一抹星星之火引燃了似的,他挺直虚弱的肩背,抬起乏力的手臂,从嘶哑的喉咙深处吐纳气息,用奇迹般的力量,擎起莫邪之剑,跟在段长涯身后。
  双剑合璧,势如破竹。
  武林人殊死相搏,不计牺牲,如飞蛾似的前仆后继,终于将东风堂的剑阵逼得节节后退,退到船尾一侧。
  船夫们眼看形势骤变,也跟着缴械投降,将掌帆的位置拱手让出。
  武林人握住帆绳,发出庆贺胜利的吼声,他们已经隐约窥见远处陆地的影子。
  雨势渐渐减弱,天边隐隐泛起一抹亮色,黑幢幢的山影连绵参差,浮在黑暗尽头,只要将帆绳握在手里,胜利便是属于他们的。
  “能看到海岸了!我们马上就要自由了。”
  面对人们的欢呼,宋云归却发出一声冷笑:“你们真的以为夺下这艘船,便能高枕无忧了么?
 
 
第二十七章 枕黄粱
  宋云归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武林人的头上。人群不由得露出迟疑之色,窃窃私语道:“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埋伏不成?”
  张独眼啐了一声,道:“你们怕个屁,船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哪儿有埋伏,不过虚张声势罢了,我看不如干脆将姓宋的扔进海里,省得日后麻烦。”
  没等话音落去,他便感到一只手扯动他的肩膀,他不耐烦地转过头去,刚好迎上齐顺的视线:“你干嘛?”
  齐顺像是白日撞鬼似的,脸色苍白,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声线也随之一起颤抖:“独眼哥,你看……那些不是山,是船啊……”
  顺着齐顺手指的方向,那些沉睡在黑暗尽头的影子,竟缓缓动了起来。
  张独眼也跟着黑了脸,原来那些幢影并非连绵起伏的远山,而是漂在更近处的活物,是浮在海面上的舰船。
  整整一排舰船,参差连绵,好似山影一般。但仔细看去,却有着更加锐利的轮廓,高矮分明,漆黑的桅杆上,渐渐有风帆升起。
  船队像是结束了整晚的安眠,在晨曦降临之前率先一步苏醒,带着惺忪的睡眼俯瞰人世。
  武林人再难保持冷静,纷纷惊呼道:“那是戍海的船队,你们怎么敢动用戍海的船队,来对付自家老百姓。”
  宋云归的回答从不远处传来:“况且你们算哪门子老百姓,不过一群暴、、、民狂徒罢了,一不守规矩,二不服管教,却偏偏自诩什么武林,什么江湖,真是贻笑大方。官府都希望你们早早死在海上,省得为害这太平盛世,我看你们不如顺应天意,自裁算了。”
  众人怒道:“你放屁!”
  宋云归只是摇了摇头,叹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此刻不动手,待会儿可就没这么舒服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似的,船队渐行渐近,轮廓从视野中浮现,变得愈发清晰可见。来者都是是真正的战船,铁包的龙骨,高悬的炮口,锐利的船尖劈开水面,掀起雪白的浪花,仿佛就连大海都露出畏色,为它们让出一条路来。
  何等强悍的气魄,何等肃穆的威严。
  本是镇守太平的仙身,却化身为张牙舞爪的厉鬼。
  人世尚未苏醒,可是,一部分人的末日却已迫近。
  宋云归的警告飞快应验,船队尚且距离很远,船沿上已是人头攒动。身披锦衣的官兵列成一行,擎起弓箭,冷矢撕开夜色,越过波涛,从四面八方向甲板上袭来。
  早有准备的东风堂众从船舱里取出盾牌,结阵挡成一排,毫发无伤。但夺船的队伍却毫无防备,暴露在敌人的攻势下,任人宰割,全无还手之力。
  “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夺取一艘福船尚且如此费力,又怎能对付一支气势汹汹的船队。武林人浑然惊觉,他们的航程注定没有终点,官家的船队早就严守在海边,早就已经做好了阻截的准备,宋云归与他们周旋,也不过是为了拖延一些时间,他早就已经做好准备,要将所有异己一并铲除,如此一来,他便再也没有敌人,再也没有弱点,他便可以将侠义信善踩在脚下,倚仗权势,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天下将乱,在野心与阴谋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转眼之间,便有数人重剑倒下,幸存者提议道:“大家先跳到海里去!不要无端送死!”
  武林人别无选择,只能放弃夺船的计划,转而跃入海水。宋云归站在船尾,注视着敌人狼狈逃窜的场面,面含笑意,转头对身边的人道:“金泽,你去将段长涯杀了,以绝后患。”
  金泽不禁怔住:“堂主,您是要我一个人去么?”
  宋云归反问道:“怎么,你不敢么?”
  金泽面露难色,抿紧嘴唇,沉默了片刻才道:“说实话,若是一对一较量,我的本事与段长涯无法可比。”
  宋云归却不以为然道:“若论武功高低,的确是段长涯更胜一筹,但他却有致命的弱点,他忌惮柳红枫的命,而柳红枫已然重伤难愈,无法再起战意,聪慧如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金泽怔了一下,但眉头仍旧皱成一团,显然还心存犹豫。
  宋云归的口吻一沉:“你不是想要建功立业吗?只要段长涯死了,他曾经享有的地位往后便是你的。但他若一直活着……”
  没等宋云归说完,金泽便高声应道:“我这就去!”而后便咬着牙关潜进黑暗之中。
  冷剑从黑暗中钻出,以闪电般的速度吻向柳红枫的脖颈。
  柳红枫已经失去往日的敏锐,犹如盲人一般,全无防备地暴露在剑锋下。
  眼看偷袭就要得手,段长涯先一步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扑倒在地,而后又回身扳过柳千的背,将少年甩到背后,自己则转了半圈,挡在两个人面前。
  段长涯的动作很快,但仍旧快不过金泽的暗剑,卑劣的偷袭者占尽地利,转眼之间,夺命的利刃几乎碰到段长涯的喉咙。
  天极剑匆匆出鞘,从正面抵住对方的攻击,因为来不及蓄力,剑身承下过大的冲击,狼狈振动着。金泽怎会放过如此良机,当即挑起手腕,纵剑直贯面门,段长涯只能向后退却,佩剑在慌乱中不慎脱手,坠在脚边。
  金泽冷笑一声,立刻飞起一脚将天极剑踢开。
  甲板被雨水淋透,又湿又滑,天极剑被踢到船缘,像条蛇似的钻过破损的栏杆,跌进海水,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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