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客厅里没人,洗手间没人,厨房也没人,纪柏暄怀疑自己烧糊涂了。
他在屋子里又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等看到医药箱里多出来的退烧药,感冒药,他拿手机给王叔打了电话。
“王叔,你给我买退烧药了吗?”
“你王姨让人给你送过去了,结果你没要,还把人锁外面了。”王叔语气不好。
“什么时候?”纪柏暄问。
“我走没多久啊,你说你,拒绝就拒绝,怎么还不给人好脸色,把人直接关外面算怎么回事?”
“我没有吧…”纪柏暄回忆了一下。
“房时都打电话和我说了,这还不是你的意思啊。”王叔语气加重,又开始念叨。
可纪柏暄却停在了前半句,房时,房时…
纪柏暄看着药,那不是他做梦。
房时站在车厢两头连接处,看着窗外掠过去的事物,心里想的是纪柏暄,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房时拿出手机,看到手机屏上跳动着的纪柏暄的名字,心跳就抑制不住地开始加快。
“哥。”房时接起来。
纪柏暄直接问:“在哪儿?”
“火车。”房时说。
纪柏暄没说话,房时也没开口,两人同样有着隐秘的心事,谁也没有挑破,但彼此又心知肚明。
“什么时候回来?”纪柏暄说。
房时嘴角勾了一下,“两三天。”
纪柏暄没说话。
房时皱了皱眉,“哥,你不接我吗?”
“你要我接吗?”纪柏暄问。
“要。”房时毫不犹豫地说,抬头看着窗外,又重复了一遍,“哥,我要你来,我也想你来。”
房时出站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火车晚点一个小时,早上六点他才下车,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了。
陶襄露没来,吴岭花坐在客厅,见房时回来了,脸色很不好。
房响在一旁使眼色,房时当看不见,进屋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漱,一直到收拾好,吴岭花也没动,房时无奈地在客厅站好,在他妈开口前说:“妈,我明天回f市。”
☆、第 24 章
话刚落,吴岭花提着声音喊:“不准回!”
房时抬头看他妈。
房响忙坐到沙发上拍着吴岭花的后背,忧心地看着房时。
“把那边工作辞了,以后你就在家呆着。”吴岭花说。
房时没说话,执拗地看着吴岭花。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上班,还拖着你弟没办法上班,你还要去外面,这个家还怎么过。”吴岭花说。
“我在家干什么。”房时平静地问。
“上学。”吴岭花说:“在家上学,参加高考。”
“我不上。”房时飞快地说。
“你说什么?”吴岭花看着房时,“你闹什么脾气?”
房时看着地面不说话。
吴岭花看着房时的样子,就一肚子气,房时是有主意的,一旦定了谁的话也不听。
她了解房时的脾气,又软下声音说:“上学才有出路,不能打一辈子工,妈也是为你好,小时,你听妈一句劝,你不是最爱学习的吗。”
“妈,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房时反问。
“你什么意思?”一句话又让吴岭花气着了,她就是不喜欢房时的这个脾气,总是和她唱反调。
“那陶襄露是怎么回事?”房时看着吴岭花。他一开始不知道就算了,可这几天吴岭花明显再撮合他们,陶襄露家里有钱,房时不用想就知道他妈是什么意思了。
吴岭花被房时激怒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见不到妈妈,我让你留在身边我错了吗,陶襄露喜欢你,人家不嫌弃我们,你只要娶她,她就能帮你,让你上学,你不用再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挣钱,这样不好吗?”
房时握紧拳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里也压抑着许多话,可他再想说也不能说出来。
他妈的身体刚稳定,医生说情绪不能激动,他本来话就说的绝,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最后收不了场。
“小时,妈妈也心疼你,你本来可以考你想考的大学,可家里出了事,妈妈也很内疚,你听妈妈的,把那边工作辞了,留在家,留在妈身边。”
房时看着吴岭花,脸色比在医院时好了许多,但依然比同龄人要憔悴,可他妈以前很坚强的,年轻的时候打几份工,也没有抱怨过,现在是怎么了。
“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房时说。
吴岭花愣了一下,低下头,眼泪开始不断往下掉。
房时看他妈哭了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再怎么难受,他也不会答应。
房时回了房间,客厅里传来房响安慰吴岭花的声音,房时看着天花板,心里的失落和无力越来越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房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他在火车上一夜没睡,可能太累了,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客厅没什么声音。
房时起来,想给纪柏暄发个短信,告诉他明天回去,他手机却找不到了,他明明记得放桌子上了。
他找了找没有,以为房响拿去打游戏了,可当他开门时,门也打不开了,房时疑惑,惊讶到不可思议,一个念头在脑子里缓缓成形。
一直到客厅里开始有动静,房时都很冷静,他还是不敢相信他妈会把他锁在屋里,所以他拍拍门,等到外面没有任何回应的时候,房时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屋里唯一的窗户装了防盗窗,跳出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路只有这道门了,可现在关键,他倒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处境。
他想到的是纪柏暄,他担心纪柏暄联系不到他,会不会误会自己,他还没有向他解释陶襄露的事情,万一纪柏暄误会他,以后不理他了怎么办。
想到这房时就开始焦急,一边拍门一边喊房响。
房响在客厅里看他妈一眼,他妈摇摇头,房响没回应,低下头继续吃饭。
一直到深夜,房响见他妈睡着了,才偷偷摸摸地爬起来,隔着门小声敲了敲。
房时正靠在门后,听到动静一下起来了。
“哥?”房响用气音喊。
“房响,我手机呢?”房时急忙问。
“妈拿着呢,”房响说:“哥,你饿不饿?”
“你帮我拿过来,我有事。”
“我不敢过去。”房响说。
“那你的让我用用,我发个短信。”房时说。
“我的也让妈拿走了,”房响说:“哥,妈说的事你再想想,只要你同意我们家就什么也不用管,陶襄露长得也挺好看的,学习也不差,哥,你还可以上学,可以住大房子,我们家也能过上好日子,你再想想行吗?”
房时回应房响一脚,木板发出‘咚’地一声,把房响吓了一跳。
第二天,房时屋里的门开了,房时坐在床边一夜没睡,眼睛泛红血丝,脸色冷漠。
吴岭花站在门前,身后跟着陶襄露,陶襄露看上去有些害怕,肩上背着双肩包,手里还拿着早餐。
“今天小露给你补课,你好好学。”吴岭花对房时说,接着又对陶襄露笑着说:“进去吧。”
房时没有任何反应,陶襄露把早餐递给他,房时没接,陶襄露转而放在了桌子上,把背包里的资料拿出来,让房时看。
房时不理会,陶襄露就坐在他旁边,自顾自地开始给他讲题,一边讲一边看着房时,可房时一点反应也没有,陶襄露讲完一题也不讲了,看着房时发呆。
“房时,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陶襄露自言自语,“可是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房时根本没听清陶襄露说的话,他满脑子想到都是怎么出去,他走到门前,拉了拉门,知道门锁住了,又开始敲门。
房响在外面说:“怎么了哥?”
“上厕所,”房时说。
出去以后吴岭花坐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他出来也没反应,厕所的门窗太小,他钻不出去,就是能钻出去,他也没办法下去。
房时心事重重地被房响压着回了他的房间,陶襄露还在等着他,房时看到更烦了。
纪柏暄这两天有些心神不宁,他给房时打了很多次电话,手机里的机械女音都提示着关机。
纪柏暄觉得哪儿不对,刚好公司没什么事,他就让助理定了明早的飞机,准备去接房时。
临下班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就像那天他和房时回家时一样,雨滴又急又大,还打了几次雷。
不可避免地路上开始堵车,纪柏暄听着砸在车窗玻璃的响声,心情跟着受了影响,他又拨了房时的号码,不意外的还是关机,纪柏暄不敢预想,生怕房时出了什么事。
他给助理打电话,让她改签今天晚上的飞机,他想今晚就过去。
房时已经一连两天没吃东西了,胃里什么也没有,他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里没有任何色彩。
“哥,吃点东西吧?”房响在门外敲门,他已经问了不下三次了,饭都凉了,房时都没应。
房响拿着饭回到了餐桌上,看着他妈说:“哥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吴岭花也很生气,强硬地说:“不管他,明天小露家里的人过来就把这事定了,他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等他长大了就知道是为他好了。”
房响没说话,他现在是家里唯一什么话不能说也没办法说的人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房时开始胃痛,疼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扩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胃里绞,痛的他难以忍受。
可他眼睛却是亮的,他等的终于来了,即使疼的他五官皱在一起,后背起了虚汗,他还是咬牙忍着,这样到了医院,他就能跑出去了。
房响听到微弱的敲门声,立即走过去说:“哥,你要吃饭吗?”
房时断断续续地说:“我胃疼。”
房响听着房时有气无力的声音吓坏了,对不远处的吴岭花说:“妈,哥胃病犯了。”
吴岭花一听也着急了,站起来就要拿钥匙让房响打开门,可她又冷静下来,让房响出去买胃药。
房时扶着门蹲坐着把外面的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可他现在又顾不上生气,因为他实在太疼了。
吴岭花是又气又急,气房时不听话,又急房响怎么还不回来,她又想到房响的腿,已经不能比别人快了,她心头又起伤感,让她把房时留下的决心更坚定了。
正想着门响了,吴岭花以为是房响回来了,忙去打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吴岭花愣了一下就认出了是在医院帮她们家垫了费用的人。
“阿姨,我是房时的朋友,上次在医院见过,您记得吗?”纪柏暄买了一些对高血压有用的保健品,见吴岭花愣着,又笑着问:“房时在家吗?”
“啊,记得记得。”吴岭花眼神有些闪躲,开的门不知道是关还是开。
纪柏暄有些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受欢迎,他以为家里有什么朋友,正想说什么,从屋里传来了拍打门板的声音,接着是很虚弱的焦急的房时的声音,“哥…”
纪柏暄以为自己听错了,吴岭花开始推着他往外走,纪柏暄却抢先一步挡着门,确认没有听错后,纪柏暄把东西放下,绕过吴岭花进了屋内。
纪柏暄一眼看见了房时卧室的门上挂着一把老式的门锁,他皱着眉,回头看着吴岭花,神情有点严厉,“钥匙呢?”
吴岭花看见纪柏暄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房时的事情,她又不能真的把纪柏暄轰出去,毕竟她还欠着纪柏暄很多钱,在纪柏暄问的时候,不情愿地把钥匙拿了出来。
纪柏暄气得手都抖了,他以为房时在家好好的,以为房时马上就能回来,以为房时的手机坏了…
他想了很多种,自我安慰了很多遍,却没想到房时在家里受罪。
打开门,房时就扑到了纪柏暄怀里,死死抓着他的衣服,不停地喊:“哥,我胃疼…”
纪柏暄的心整个被揪着,他抱着房时,按在他胃部,轻轻地给他揉,在房时耳边不停地回应他,“没事,一会儿就不疼了,哥来了,没事,我们去医院,不疼了…”
☆、第 25 章
吴岭花整个呆了,她没想到房时对人还有这样的一面,在家里,房时一直都是冷淡的,任谁见了,都会说,你大儿子性子有点冷,不好管吧,可现在,房时却在另一个人的怀里依赖和信任,还是一个男人。
“阿姨,我带房时去医院。”纪柏暄没说难听的话,虽然他生气的想把房时带走再也不回来,但还是按耐下焦躁,对吴岭花说了一句。
坐上了出租车,房时没再喊疼,纪柏暄一直小心地给他揉,另一只手被房时死死抓着。
房时太憔悴了,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眼睛里也有红血丝,嘴巴干的起皮,面色苍白,把纪柏暄吓坏了。
到医院先是做了胃镜,没有什么大问题,还是胃粘膜未修复的问题,胃病才会反复发作,医生开了药,纪柏暄让房时先喝了。
喝完药又开始输营养液,胃不疼了,房时才睡着,纪柏暄守在病床边,看着房时一直睡的不安稳,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疼。
他俯身,轻轻按压着房时皱在一起的眉心,等他舒展开,纪柏暄心疼地在房时额头上了亲了一下。
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房时才沉沉睡着,纪柏暄守在床边,一夜未合眼。
房时醒的时候,外面的天气很好,暖暖的阳光照在白色的墙面,让人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纪柏暄从外面回来,进到病房里面,房时正从床上下来。
“上厕所吗?”纪柏暄把手里提的早餐放在桌子上,看着房时呆呆的模样,过去按了按他的胃,“好了吗?”
房时一下想起了昨天丢人的样子,低着头小声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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