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灿:“都知道,但是没有证据。”
“证据……”祁然微微眯了眯眼睛。
“只要相互有联系,哪怕再微笑的联系,都会有一个中间点,哪怕是轻微的一个动作,都会留下痕迹,”余灿扬了扬嘴角,“还好学了点哲学。”
祁然轻轻地拍了拍手:“在他们家搜到了什么?”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余灿叹气。
“那就是有证据了。”祁然也叹气。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蛋糕,祁然再出办公室的门,就看见了吴队长面如锅底般黑。
“吴队长。”祁然笑着。
吴队长看见祁然,脸上才缓和,但只是叹气。
余灿也靠着椅子伸了个懒腰,感觉心情好多了,却看见了路正则进了办公室。
“通过面容,”路正则把三张照片放在余灿手边,“筛出这三个,我想我你看看,你能分辨吗?”
那条公路没路灯,太黑了,余灿能回忆到这种地步,实在不容易,这全是因为余灿自己极力在心里记住那张脸。
余灿摇了头。
“你别着急,慢慢想。”路正则坐到他对面。
“不用再想了,能记住的我已经全描述了,但我可以看看这几个人。”余灿呼了一口气。
这三个人都是有案底的,容貌的确很相似,在这之前,余灿是绝对不会相信有什么人长相能相似到令人混乱的地步的,毕竟他尊崇“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他皱眉看了看,表示叶子相似也够得辨认,又打开了这几个人的资料。
都是溜门撬锁的行当,最严重的一个就是入室抢劫,余灿的眉头轻蹙了一下,看见了这人的居住地址。
“叫夏叔来。”余灿的声音哑了。
“你别激动,喝口水。”路正则赶紧站起来。
余灿捏着脖子咳了好几下,星星点点的鲜血洒了点在纸上。
“刘顺利,就是A级的那个通缉犯,咳咳咳,”余灿脚下放了个垃圾桶,祁然帮他顺气,“刘顺利和刘春才,是一个村的。”
刘家村。
“是他了,”余灿深呼吸,“虽然我看得不清不楚,但这个连接点出来了,不可能和他没关系,他果然是带着目的的。”
“那快走,带上人去刘家村。”夏江一刻也不耽误。
“你待在警局里别乱走。”路正则直接把要站起来的余灿按下,撇了一眼他脚边的垃圾桶,拿着外套就往外跟上夏江。
一行人风风火火出去了,祁然拉住他:“你真的别去,你这要折腾了,落下病根怎么办。”
“……我没打算去。”余灿眨了眨眼睛。
祁然:“……”
余灿想去问陶悦点事情,就去找了赵敏,赵敏有点为难,但还是找了吴队长。
陶悦被送来的时候,江饰也回来了。
“给老子滚进去!”
江饰的声音冷极了,拽着个戴着手铐的人就往警局里扔,祁然赶紧上前,听见江饰倒吸凉气的声音:“怎么了?你受伤了?”
“那孙子撞的,”江饰手臂上有个小口子,渗出丝丝血迹,“光天化日敢带管制刀具!还使阴招,我让你撞我了吗?撞我还动刀子,真拿不出手,呸!”
那人脸色惨白,浑身都是瑟缩,活像是惹了一个活阎·王。
原文致在祁然身边抹了抹额边的汗:“骂一路了都……”
刚下车的陶悦也看到了这一幕,手上戴着手铐,看见那人被一把扔进去,自己吓了一跳:“我,我也会被这样吗……”
余灿微微笑了笑:“没事,别管他们,找你来聊聊天。”
“聊天?”陶悦仰头看向余灿,“我听他们说,我爸爸妈妈被找到了,是不是关在这里?”
“嗯,”余灿点头,“他们极其不配合调查,正在接受审讯。”
陶悦的肩膀颤抖了一下,余灿捕捉到了。
“你们这一大家的人,可能牵扯的事情会有点多,”余灿揉了揉她的头,“有可能你不了解,但是,你正是最美好的年纪,有时候,未来比眼前更重要,你知道吗?”
陶悦站住了脚,抬手抓住余灿的手,余灿手心温热,五指泛着微凉,却令人十分舒服,很心安,他微微低头看这个小姑娘。
“……我知道,其实我了解我家里的一些事。”
余灿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每个人眼里都是诧异、震惊、难言和深藏在心里的而不知如何表达的愤怒,混合在一起,变成了对这个小女孩的怜惜。
☆、被埋
“那个小贱·人说的?说我们供应毒·品?”陶悦妈妈宋春丽尖锐的声音响起,瞬即冷笑,“那个小丫头片子曾经也这样把我手里的客人骗得团团转,就为了讨钱,没想到哪里的男人都一样。”
宋春丽的眼里全是蔑视。
“你好好说话,交代清楚,你那足疗店,另一个老板是谁!”吴队长敲着桌面。
“哪有另一个老板?你们都查了足疗店的资产构成了,一家足疗店,就是我们夫妻的,还需要谁来做另一个老板?还打算分钱?”宋春丽摇着手,手铐哗哗啦啦地响。
时间往回退三个小时。
陶悦掐着自己拇指骨节,印出一个又一个小月牙儿。
“刚开始我妈妈不是这个样子的,”陶悦咬着嘴唇,“足疗店来的客人也是正经的,但是零零散散,一个月不到二十个人,那个地段很好,有很多有钱人,可是他们就是不进来。”
“两个门面都是租的,根本付不起租金,妈妈和爸爸为这个天天都在吵架,”余灿静静地听着,并不在意她的磕磕绊绊和欲言又止,只是表现出你说什么我听什么的态度,“可是后来,爸爸妈妈不吵架了,足疗店的声音好像慢慢好了起来。”
“然后……”陶悦的肩膀颤抖了起来,“我有一天去足疗店写作业,有个客人把两百块钱放进我手里……那天,那天妈妈一直在夸我,说我长得漂亮,当初捡到我并带大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后来,陶悦那永远拉不开的黑暗未来,降临在了幼小的躯体上。
不知多少个日夜。
余灿捏着豆浆看着审讯室里的母亲,面对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的证词,终于哭出了声来。
祁然打着哈欠走出办公室:“大概很快就会审出来了吧,看不出来啊余灿,挺能抓住小女孩心思的啊?”
余灿笑着指了指外面的桌子:“早餐在那里。”
江饰和祁然都没回去,应吕晓东的邀请,江饰实在是没能溜走,而且报复心比较强烈的江保镖,想会会那个敢拿刀阴他的小崽子。
禁毒支队那边鬼哭狼嚎,刑侦支队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余灿和祁然坐在一起吃包子,他突然反应过来,一晚上了,去刘家村的那群人还没给消息。
余灿敲了敲键盘,给路正则发了消息,几分钟后,他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路正则】:查到点东西,正在回来的路上了。
“为什么你不给夏叔发消息?”余灿被吓了一跳,捏着手机看着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祁然面前已经是一碗牛肉米线了。
“……”余灿看了一眼祁然身边的江饰。
三十分钟后,赵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吴队长,不好了,夏副队那边出事了!他们在回来的途中,遇到拦截了!”
“什么!”吴队长正要去和吕晓东说有结果了,没想到听了这么个噩耗。
“老夏的芯片能定位吗!能联系上吗?抓紧时间赶快去救人!”吴队长赶紧收好东西。
余灿闪身钻进车里:“手机都关机了。”
“那赶紧定位!”吴队长叫着人,原文致赶紧着手搜查芯片定位,扭头就看见了余灿的脸,“你怎么来了?”
“先别管他了,”江饰叹了口气,“我说都几年没觉得你们点背了,这就进个村都能被人埋,也太倒霉了吧?”
“关键是光天化日,这白日里被埋,”原文致推了一下眼镜,“找到了!他们还在山里,这山太崎岖了。”
“那难怪了。”江饰揉了揉太阳穴。
余灿也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刘家村的地形,山路崎岖,要是不太清楚地形的外人,遇到什么事情,很容易就走不出来。
等他们到的时候,更加傻眼了。
此时正是冬日出头,村里的冷气十足,风力十足,荒草枯败,唰唰啦啦的响,空况且令人心慌。
“搜,”他们找到了警车,激烈的角逐已经完结,只剩下了带着斑斑血迹的荒草,还有几具尸体,就是不见夏江和路正则,“要把他们搜出来!”
余灿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啧了一声。
“夏叔的芯片还在移动,说明他没什么大事,别担心,”祁然按住余灿的肩膀,“我们在这里等着,江饰他们去搜。”
余灿突然觉得有点腿软,他看着手机,路正则依然没有回信息。
“他俩有可能在一块。”祁然看着周围,一名被留下来守着他们的警员绷着脸,能看出来紧张。
“你休息一下,你一路过来,身上的伤疼不疼?”祁然一扭头,看见后座空空如也,“余灿?”
余灿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路正则给他发了个消息,他就直接走出了车,给路正则打电话。
“你在哪?”电话一接通,余灿就直接开了口。
“我和夏师父走散了。”路正则那边有抽冷气的声音。
“那你在哪?”余灿看着一望无边的荒草,心里居然还亮起了希望,路正则听起来是受伤了,但应该问题不大。
“那里是不是没人了,我手里有件很重要的文件……”路正则咳着,“我就在山下,我听见有车声……”
“是我们,吴队和原副队一起来的,没事了,你上来。”余灿一边说着,一边往下走。
但刚一说完,余灿本来磕磕绊绊的脚下被石头硌了一下,一个重心不稳他直接往前滑了出去。
“余灿?”路正则的声音里全是焦急,“余灿你没事吧?”
他刚往前冲了一步,就看见从上而下滚进视线里的东西,拿东西如同一颗卡其色的球,正是余灿前一天穿的衣服。
“……”
这种见面方式挺尴尬的。
余灿滚在路正则的脚边,睁眼就看见路正则僵硬的脸。
“你……”余灿撑了一下身子,觉得胸口有点疼。
“你可真是……处处是惊喜。”路正则伸手拉起他,余灿注意到他身上的血。
“你没事吧?”余灿拍了拍身上的泥,显然是拍不掉了。
路正则按了按肚子:“没事……先上去,你们找到夏师父了吗?”
余灿摇头:“没,你一直躲在这下面?”
“……当时太混乱了,那些人还有枪,夏师父把我推下来,我这脚……嘶,就动不了了,”路正则说着单腿蹦了蹦,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
细细索索的声音传来,路正则的眼瞳一缩,将余灿按进怀里,两人滚进荒草。
“你们……”祁然拿着余灿掉落的拐杖,看脸就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
余灿:“……”
“我先声明,余灿刚才的尖叫声太过凄厉,我只是……”祁然撑着棍子,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路正则扭着身子倒吸气,汗水渗出皮肤,憋得脸上发红。
“对……对不起……”余灿压着他伤口了,赶紧起身,但是路正则太过紧张,手还紧紧地箍着余灿,余灿一起身,唇瓣擦过路正则的脖颈,蹭到了一点咸味。
这个接触一触即收,余灿到上面的车里都回不过来神。
腿软,浑身发软。
“你扭到脚了,还有身上的伤是子弹擦刮到了,还好,皮外伤。”祁然给他简单消了毒,身上大伤没有,就零零散散的擦伤和草割的。
路正则松了口气,看见余灿偏着头看着窗外,浑身都散发着“别靠近我”的气息。
“他可能是有点紧张。”祁然笑了一下,去和前面的警员聊天了,顺便接起了江饰的电话。
“宝贝儿,”江饰的声音在公放里,在安静的车内格外清晰,“你们的夏叔叔找着了,健健康康,除了受了点惊吓,和撞到了头。”
路正则脑子里只有宝贝儿这三个字了。
余灿柔软的嘴唇擦过他脖子的感觉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夏江那边着急忙慌的:“你们找到小路了吗?东西还在吗?那东西可重要了,丢了再找就麻烦了,那些人就是奔着这些东西来的,哎哟,别拉着我,我……我有点头晕。”
江饰笑了两声:“头晕就少说两句,你这是撞了头,万一有什么,老了老年痴呆。”
“你,”夏江气极了,“你怎么这么乌鸦嘴!”
这件事情看起来是有惊无险地过了,东西完完好好被拿回了局子里,是关于刘家村村支书长达一年的暗中摸排,记录下来村里的制·毒窝点——刘春才家。
吕晓东高兴极了,抱着夏江:“我就是要说这个事儿,早上刚从齐勇的发小那里问出来的,这村支书,得上报,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村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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