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轩看了眼化妆化得妈都认不出的程敏慧,又看了眼一脸“幸福”的郑晓扬,掏出手机对着戒指拍了张照片:“给徐正辕发个照片,这下她可以死心了。”
郑晓扬素来知道他们之间的梗,也不介意,笑着问道:“你啥时候和梁悦琳也定下来了,你妹妹的心就死的更彻底了。”
还没等徐正轩发话,程敏慧就接过话来:“什么时候定下来、定下谁来,定什么方向,都是个问题,不急,让他慢慢想。”
郑晓扬这个“定下谁?”的疑问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见“轰”地一声鼓响,得,下半场开始了。
另一边,钟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和陈静“委婉”地打听徐正轩在吃饭上的喜好,结果陈静以一句“不清楚,不太熟”结束了他的试探。他只能靠猜测来找饭馆:徐大夫穿着还挺讲究的,人看上去斯斯文文,讲话也是礼貌得体,吃的零食都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来朋友家做客还买花——这妥妥的中产阶级文艺青年啊,所以去的地方不说高大上吧,也必然不能去吃米粉啥的。晚上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犹豫了半天,一会儿想这时候问人家想吃什么是不是太仓促了,明晚就去吃了现在才想起来问,好像有些敷衍,一会儿又想问问也正常吧,征求意见也是尊重的表现啊,显得自己很重视……,团着被子滚了几个来回,到底忍不住拿起了手机。
——你喜欢吃什么?
钟瑜快速打出一句话,刚要发,又觉得话说得太直接,又补上一句:
——你喜欢吃什么?我来南靖时间不长,不太熟悉这里。
那边徐正轩正坐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见到钟瑜的微信立刻就站了起来,做了个“要出去”的手势。
他想给他发语音。
半晌,钟瑜收到了回复。
——都可以。
短短三个字,钟瑜听了两遍——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声音这么好听呢?
他正思考要怎么回答,徐正轩的第二条又进来了。
——随便一点,不必太费心。
钟瑜听完后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人家这句“费心”是不是在提醒自己,普通的一顿饭而已,不要赋予太多的意义?
自己这样像是在规划第一次约会。
想到这里,钟瑜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奇怪,在这件事上有点儿热情过头了。
但有时候钟瑜又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
☆、第十一章
钟瑜简单地和方文涛提了下请徐正轩吃饭的事,想问问他知不知哪家性价比高,第一次请人家吃饭,也不能太随便。
“你怎么可以请别的男人吃饭?你不爱我了吗?”方文涛撅着嘴说道。
旁边正在喝豆浆的小郭差点儿喷出来,一顿猛咳。
“大早上的方文涛你能不能别恶心人?”小郭愤怒地擦着桌子上的口水。
“你懂个屁?他请女的吃饭我就不管了,但请男的我就要问问了,现在世道如此险恶,万一他被占便宜了怎么办?”方文涛说着从小郭桌上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
“那你倒是说些安全条例啊,说什么不爱你,合理吗?”小郭赶紧抓起最后一个包子,三两口就咽了下去。
“就你懂的多、就你最清楚、就你话最多……”方文涛上去揪住小郭的后脖子的衣领,照着他的后脑勺一顿猛拍。
钟瑜站在旁边乐着不行,一边吃包子一边喊:“别为了我打架啊,争风吃醋的影响多不好……。”
“知道影响不好还闹,过来开会!”刘桐已经对他们脱敏了,知道怎么说都没用,除了次次提醒再无他法。
三个人赶紧夹起尾巴跑了过去。
最后钟瑜决定去吃日料了,还收到徐正轩的信息说来接他——当时真是有些尴尬,请人吃饭却还要来接,他拒绝了半天,结果徐大夫来了一句“你不是对南靖不了解吗”,再拒绝就显得自己很扭捏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下午突然接到命令要出任务,钟瑜连回家拿东西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上了车。手机已经被收上去了,他只能让方文涛去转告徐正轩,下次找机会补上。
戏精徐大夫听到消息后立刻脑补了聚少离多的警察家属生活。
进入十二月后终于彻底告别了暑气,二十多度的气温舒适得全身都轻松起来。钟瑜很想好好享受这种天气,早晨跑跑步,晚上散散步,最多出一点点汗,凉与热都是恰到好处,想想都觉得美好 。
然而,美好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
自从天气变好,不老实的人也跟着蠢蠢欲动,各种小动作不断,不是偷电动车就是入室盗窃,搞得钟瑜连加了快一周的班了,这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们都是团伙做案,没有特定目标,到处流窜,光是看天眼监控一项就看得快要眼瞎,更别提每天打底二万步的走访排查了,感觉自己的工资都不够买鞋的。
眼看着收网在即,可算是要告一段落了,钟瑜想着再有几天就不用加班了。结果天不见可怜,下午接到派出所报告说有人喝农药自杀,请求协助。钟瑜接到任务时心情是复杂的,因为说句违心的话,一般来说命案反而好办一些,毕竟像柯南里那样周密策划的罪犯是极少的,绝大多数都是冲动型伤人——没有滴水不漏的谎言,没有精心布置的现场,没有铜墙铁壁的心理素质,再嘴硬、再狡猾的嫌疑人都很难抵挡住车轮战般的审讯。再加上现在技术先进,什么鞋印、指纹、DNA一上场,几乎是所向披靡,没有逃得掉的家伙。与偷盗、贩毒、□□□□这些需要地毯式排查的案件比起来,反而命案要轻松一些。
钟瑜和方文涛到案发现场时所辖派出所的同事已经在那里了,但并没有见到受害人,原来喝的是农药百草枯,直接送医院了。
案发地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一楼,合租,屋内非常简陋,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和一个衣柜,再无它物,标准的农民工住宿情况——再和现场同事聊聊,果然猜中了。
“这个应该是自杀了吧,和上次那个吃□□的母女不是一回事儿,”方文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毕竟自己都承认了。”
“当事人送医院了,一会儿我们去看看,”钟瑜说着转头问向派出所的同事报案要是谁,回答说是受害人的老公,也跟着去了医院。报案时说他老婆是被人害死了,民警到现场后见到受害人躺在床上又挣扎又呕吐的,旁边放着一瓶百草枯,估计是喝药中毒,就赶紧先送了医院。然后在她老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叙述中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派出所方面觉得虽然基本可以断定是自杀,但毕竟受害人强调是被人所逼,而且又是非正常死亡,觉得还是让分局来看看比较妥当。
的确,案情并不复杂。
受害人陈依凤,30岁,与老公何秀群,33岁,一同在附近工地打工,女的在食堂,男的开塔吊。据合租的工友说,今天下午陈依凤与同在食堂打工的张欣吵了起来,大概内容是陈依凤认为张欣造谣她在外勾搭男人,还说给她老公听,破坏她的家庭。张欣一开始不承认是自己说的,后来陈依凤越骂越凶,可能是脸上有些挂不住,就摆出一副“是我说的,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还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也不是凭空捏造,工地都传开了,就算不是她说,何秀群早晚也会知道。吵到最后陈依凤说“死给你看”,然后就走了。大家以为只是一句狠话,都没在意,就散了。没想到不到一小时陈依凤真的喝了药,不但拍了照片放在工友群里,还给张欣留言说“一死以证清白、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之类的,何秀群看到后赶紧回家,结果一进门就看见陈依凤躺在床上不停地打滚,旁边一瓶百草枯少了大半,吓得要死,又觉得这事张欣脱不了干系,就报了警。
钟瑜听着这像故事会一样的狗血案情感觉头上的青筋都在“突突”地跳着,一言不合就喝药,难道药比奶茶还容易买到吗?咋都这么冲动呢?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活着的人怎么办?孩子老人怎么办?死了就没有流言蜚语了?钟瑜拧着眉毛打量着这间昏暗的房间,桌子上还立着个全家福照片——两个孩子也就上小学的样子,打工还没打出个光明未来,命先不要了。
百草枯是个非常神奇的农药,几乎百分百的致死率,神仙来了也没救。从喝完到死亡的几天内,受害人神志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的多器官衰竭,可以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非常痛苦。因为前些年农村有很多人自杀时选择此神药,造成的影响非常不好,国家出台了限制政策,所以现在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到了。
结束现场调查后钟瑜和方文涛又去了医院。
到医院时陈依凤还算清醒,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与之前得到的消息八九不离十,百草枯本来是买给乡下种地的公婆的,老人坚持要这个东西说是除草效果好,当时陈依凤还嘱咐家里一定要看管好这药,千万不可被小孩子拿到,没想到防来防去最后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瘦小,躺在病床上盖着被子几乎看不出起伏,不讲话时就双目紧闭地的深重呼吸着,仿佛每一口气都用尽了全部力气。
何秀群一看就是个比较老实的人,一直垂着头蹲在门口走廊里。
“你听说过关于你老婆的那些传闻吗?”方文涛问他道。
“听到过一些,不过我没信。”何秀群闷声答道。
“听谁说的?”
“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一起干活的人,人家也没明说,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你向你老婆求证过吗?”
“问过一次。”
“她怎么回答的?”
“就很生气,骂我没良心,尽听外人胡说八道,”何秀群说到这里有些哽咽,“我就是问了一嘴,没别的意思,也没说怀疑她啊。”
钟瑜也很无奈,心里知道这事和何秀群关系不大,和张欣关系也不大,基本上就是冲动自杀,赌气赌过了头。但他此时也不能对何秀群说什么,难道说“你老婆太冲动了,应该去揍一顿那个嚼舌根的婆娘,而不是自杀?”那估计何秀群会当场傻掉、他会被刘桐当场揍出去吧。
临近晚饭时间,方文涛说反正也在医院了,把陈静叫出来在食堂将就一顿。
钟瑜买饭菜的时候特意看了看四周,食堂不大,几下就看全了,然而并没有见到徐正轩。想想也是,不过晚饭这一个小时,吃饭也不过十几分钟,谁也不会坐在这里闲聊,若是这都能碰上真是缘分了。
钟瑜随便要了两个菜正要吃,手机微信响了。
说曹操,曹操到!
——试试炒笋干,挺好吃的。
钟瑜惊得回头去找,可是并没看见徐正轩。
——没看见你啊。
——听陈静说你们来办案,我要上手术,否则就请你吃大餐了。
——别,上次那顿饭我还没兑现呢,等这个案子结了咱们就去搓一顿。
——好。慢慢吃,我上台了。
钟瑜见过徐正轩穿大白卦的样子,和便服时一样,看着很斯文,再加上他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的,估计是个蛮和蔼的大夫。不过他穿手术服是什么样子?钟瑜脑袋里晃过了一些电视剧里的镜头,虽然还是很模糊,不过想来应该是挺像样吧。
三人快速解决了晚饭就各回岗位了。
钟瑜和方文涛把案情汇报给了林远,几个人讨论了一会儿又领了任务:兵分两路,一个去找张欣录口供,一个去找一些工友了解情况,钟瑜想到自己要面对一个喜欢八卦桃色新闻的中年妇女,心里哀叹无数。
张欣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一头卷发,纹过的眉毛有些退色,又被眉笔补了一些,显得深浅不一,脸上不知擦了几层粉,和脖子两个颜色,钟瑜心想不知道她在打饭的时候脸上的粉会不会掉在盆里。
“警察同志,这事跟我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张欣这句话是每个被拉来问话的嫌疑人的保留节目。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的算的,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就行。”钟瑜被她一嗓子震得耳鸣都要出来了,有些火气上涌。
张欣听后嘟囔了几句,声音小了一些。
张欣说陈依凤比何秀群早来工地一年多,因为她特别爱说话,人也挺好看的,工地上一直有些风言风语。后来虽然何秀群也来了,但陈依凤也没收敛,还是招三撩四的和别人瞎扯。自己也是看不过她欺负何秀群老实就明里暗里地提点过几次。
“她那些事儿又不是我编的,她喝药也不是我逼的,你说,这和我有啥关系?我就是倒了霉了,让她给赖上了。政府要相信我啊,真的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张欣絮絮叨叨地讲了半天,明明用了很多类似“眉来眼去、偷偷摸摸、嘀嘀咕咕”这样的词,却又言之凿凿地说得好像她真看见一样。而且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到最后表态度的时候语调高得简直是指天发誓了。
“陈依凤不承认她和别的男人搞过暧昧,说你是在污蔑她。”钟瑜运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哎哟,这种事谁能承认啊,不嫌丢脸啊。再说了,怎么能是我污蔑她,传她的人又不是我一个,全工地都在说啊,凭什么就冲我一个人来?看我好欺负是不是?”张欣立刻大声叫起冤来。
“你喊什么喊!如果和你没关系,人家为什么说‘死给你看’?讲人家的闲话还这么理直气壮,出人命了你知不知道!你知道她喝的什么吗?百草枯!你也是农村来的,这个药喝下去会怎么样应该比我清楚吧,有点儿同情心好不好?”钟瑜难得有情绪如此激烈的时候,搞得旁边的小郭频频转头看他。
钟瑜有点儿理解陈依凤的决绝了,面对这么一个堪比机关枪的八卦之舌,所扫之处岂有完卵?这是面对警察估计还有所收敛,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如果是在平日,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凑在一起,聊起那些花边儿新闻来指不定会编排成什么样呢。明明只看见人家笑一下,然后就靠着巨大的想像力把后面怎么拉手、摸脸、甚至上床的情节都描绘出来,这种人不去写电视剧真是浪费了。
张欣撇了撇嘴,小声说着“我还想让人同情呢”,态度只是缓和了一点点,脸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钟瑜又问了几个问题,心里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隐情了,于是让张欣签字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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