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某遗憾,遗憾不能替父从军,遗憾不能战死沙场,但我更遗憾不能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是的,我娶了一个男子。
可我不觉得有什么错,我对他的情感和你们对妻子对情人是一样的,我又有什么错呢?白九月又有什么错呢?”谷抒深的眼里含着深情,就像一汪幽蓝的泉水“我爱的是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男人还是女人。
互相吸引,愿意过一辈子,没有阻碍到任何人,我们又有什么错?男女之间的叫做爱恋,男子之间就不叫爱恋了吗?我没有比你们任何一个人爱恋得少,在这世间,爱都一样的,只要是爱都应该得到平等的对待。”
谷抒深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有多少人能懂,但他不管,他就是要牵着白九月的手告诉所有的人,他们的爱不该被歧视,这是对白九月的尊重!此刻的天象真是奇异啊,很多年后都有人记得那时的场景。
整个天地似乎被分为了两半,高台之下雾蒙蒙的一片,肉眼可见的云雾流淌。
高台之上清明凛冽,没有一丝云彩,宛若明镜冰面。
另东方的地平线上,那轮通红的球体,突然冒出了半个圆,它似乎在挣扎着什么,那么的努力摆脱着看不见的牵绊。
红色的光从东方袭来,交集在高台之上。
谷抒深和白九月被笼罩在那刚光芒之上,头顶清明,脚踩云雾,红色喜服随风飞舞,像燃烧的火焰,夺目的肆意绽放。
谷抒深又看了一眼白九月,他的九月此刻还是默默的低着头,那么的安静,那么的乖巧,好像一只停在刀尖上的蝴蝶。
“九月啊,对不起了。”
谷抒深的眼睛不禁红了,他真的是不忍心丢下这样的九月啊,可是如果他不死,始终是西北军的牵绊。
要怪就怪他先入了西北军,后才遇到了九月。
这条命还是要还给家国,如果有来世,这命一定只给九月,一定只给他一人。
“我,谷抒深,爱白九月,生生世世,世世生生!”谷抒深从来没有这么拼命的喊过,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想让声音能够刻在这天地间,那撕心裂肺的声音,震惊了所有的人,但是却又犹如惊鸿,转瞬即逝。
第31章
白九月实际已经进入了迷离的状态,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灵力正随着断尾之痛一点一点的流失。
他听见书生的话,如雷锤击,满心生出欢喜,但又觉得莫大的恐惧和悲哀。
“九月,下辈子我再来喜欢你。”
谷抒深俯身,贴了白九月的耳朵,带着温热的气体,说出这么一句让九月如临寒冬的话。
杜明生敏锐的感觉到,谷抒深会做什么。
他大踏步奔过去,想要阻止。
谷抒深已经放开了白九月的手。
杜明生已经明白了谷抒的用意,恐来不及,忽的现了原型,四足狂奔,朝谷抒深扑去。
谷抒深一脚已经踏空,却猝防不及的被杜明生抓了回来,杜明生力道之大,谷抒深的喜服背后被抓得稀烂,背部已然血肉模糊。
杜明生咆哮着把谷抒深扑倒在地,用爪子按着他的胸口,谷抒深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碎了,犹如大山压在身上,无法呼吸。
“你的命,由不得你!命是我的,我让你五更死,你就不能三更亡!”杜明生子呲着牙,一双眼睛凶光毕露。
“你,我还没被玩够。”
谷抒深心中悲愤,求死都不能。
他一狠心抱住了杜明生的躯体,“九月,快逃!”他心中牵挂,唯有九月能活下来。
“一个都跑不了。”
阿贺马也冲了过来,东边的太阳跳出了羁绊,一个跳跃,升上了天空。
云雾瞬间就消失了,天地之间万丈光芒,万物被镀上了一层让人迷离的金黄。
只是那太阳太过耀眼,所有的人只能眯着眼睛仰望,将士们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绚烂的日出,眼中皆是崇拜。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万籁俱静。
只有流光婉转,万千绮丽。
众人忽然见那太阳下飞过一弧火红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一只狐狸,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尾巴。
那没有尾巴的狐狸,犹如天降,披着夺目光辉,美的不可言语。
将士们,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带着愤怒,带着凄厉,划破了长空。
狐狸的速度太快了,就像一道虹霓,扑向了杜明生。
太快了,以至于杜明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白九月生生的咬上了咽喉。
杜明生本能的要把白九月撕扯下来,他仍然压迫着谷抒深,但是用一只爪子疯狂的剐着白九月的脊背。
但是白九月就像生了根,即便皮毛被划破,即便露出了血肉,即便裂了骨,仍然不松口。
杜明生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不可控制的流逝,他一脚把谷抒深踢开,硕大的身躯直立起来,又狠狠的往地上摔去,一次又一次企图摆脱白九月。
谷抒深被甩出了十余丈,这才看清他的九月现了原型。
但是不知道怎么却是一只没有尾巴的小狐狸。
他那么美,此刻却浑身没有一丝好的,血肉模糊,皮毛也被划烂了,掉了一地,好像掉落的凤凰花。
“九月!”谷抒深心痛的不能自已,想要上前解救,不想阿贺马却举刀站在了面前。
白九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法力都没有了,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以原型相搏,“打猎不要脱离带水,一口就要咬上咽喉。”
白九月母亲的话就在耳边回响。
“死死的咬住,直到把猎物的血管咬碎为止!”白九月怎么能不痛,他感觉自己遍体鳞伤,每一根骨头都碎了,每一块血肉都要分离了。
但是他不能松口,不能,他要保护他的书生。
杜明生绝望的感到,自己必死无疑,他的元神正在消亡。
杜明生没有想到,白九月竟然是高阶狐族,他们既是同根,又是宿敌和克星。
“我死了,你也别想独活。”
杜明生不再拉扯白九月,而是一把把他瘦小的身体拉过来,露出尖利的啮齿,同样狠狠的咬上了白九月的脖子。
白九月感到从未有过的割裂感,他觉得何止是血管,自己的脖子都快断掉了。
两人都死死的咬住对方,但却因体力不支轰然倒地。
他们翻滚着,用着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和元神想要致对方死地。
忽然,谷抒深爆发出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声,他看见白九月和杜明生翻滚中,坠下了高台,而后听到了重重的砰的一声。
“九月!”谷抒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第32章
“嗖”的一声,一支蓝羽箭带着可怕的力量呼啸而来,准确的插入了阿贺马的左胸,那力道那么强劲,整个箭身穿了过去,留下一个空洞。
阿贺马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血液如同钻井般爆浆出来,还未看清伤口,就应声到倒地而亡,一双眼睛定格了临死前的惊恐。
远处的城墙下,谷老将军手中的弓还散发着余热,千钧一发之际,他射杀了阿贺马。
英雄宝刀未老!“蓝羽听令,万箭齐发!”谷老将军扶着西北大旗,发出指令,但口中已然渗血,刚才那一箭他用尽了所有力气。
一时间,那蓝色的羽毛漫天飞舞,将天空都遮住颜色。
擒贼先擒王,沙乐军团失了主君和主将,本就犹如散沙,再加上万箭蓝羽,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抱头鼠窜。
西北军乘胜追击,饶是沙乐十万兵团,也被杀的溃不成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谷老将军因为精力耗尽,战后不久便撒手人寰。
这一仗,惊天地泣鬼神;这一仗,让沙乐及其他外族,十年之内都不敢进犯!”啪啪啪,掌声响起。
说书先生的盘子里叮叮当当的丢进了好些铜板,这样大快人心的结局,听客们好不开心,纷纷大方投掷打点,带着满足的笑意散了去。
说书先生喜上眉梢,一枚一枚的将那铜钱收进袋子里。
这时却有一个孩童揪着说书先生的衣袖,不肯离去。
那孩童不过六七岁光景,流着两条黄黄的鼻涕,巴巴的望着他,“先生。”
孩童胆怯的叫了一声。
“书都说完了哦,今天是最后一个回合了,快回去吧。”
说书先生收拾着家什。
“没有完。”
孩童小声的说。
“都打了大胜仗了,完了完了!”说书先生有些不解。
“书生和那只狐狸呢?他们怎么样了?”孩童真的非常想知道那只火红的小狐狸究竟有没有死。
“切。”
说书先生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
“两个不知廉耻的人,不得善终。
好娃儿,快回去了。
这个不是你该问的。”
说书先生有些不耐烦。
“那他们究竟有没有死啊?”孩童还是不肯放弃。
说书先生不胜其烦,他还得赶往下一个茶馆说书呢,不想再和孩童纠缠。
“死啦,死啦。
娃儿,该记住的是谷老将军这样的英雄,而不是谷抒深和白九月这一对,这一对。”
说书先生不知道怎么和孩童解释,“这一对痴人怨侣。”
他终于是用了这样一个词,说罢背着行囊,头也不回的走了。
孩童傻傻的站在原处,半天才反应过来。
怎么书生和小狐狸就死了呢?他们是那么的勇敢,在他心里,他们也是英雄啊。
他希冀的那个美好结局终究是破灭了,孩童坐在地上开始伤心的哇哇大哭。
他哭的把衣襟都打湿了,哭得鼻涕流了好长好长。
“别哭了。
来,吃颗糖。”
孩童见有人蹲在了自己面前,递过来一颗用玉米纸包的糖。
他抬头看见了一幅好看的面孔,像是一个猎户,穿着一身猎装,背着弓箭,那箭羽好特别,是蓝色的。
孩子咽了咽口水,接过了糖果,他迫不及待的含在嘴里,糖果在嘴里化开了,蜜汁一样的甜。
“好吃吗?”那人给他擦了眼泪和鼻涕。
“嗯。”
孩童点了点头。
“小狐狸也很喜欢吃糖。”
那人笑着说。
“你认识小狐狸吗?”孩童专注的看着那人。
那个人眼神随即而过一丝悲伤,“当然认识。”
“那你知道小狐狸和书生真的死了吗?”孩童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书生没有死,他杀了好多的坏人。
然后他去高台下面找了小狐狸。
他找到了猎狐的尸体,他的脖子被咬断了,死的非常的难看。
但他没有找到小狐狸,七天七夜,他把所有的尸体都翻遍了,也没有看到。”
“小狐狸呢?”孩童好奇的问。
“不知道。
但没有尸体,那小狐狸就是还活着。”
那人摸了摸孩子的头,“书生呢?”孩童又问,“书生就回到了他们原来相遇的地方,他认为只要等在这里,就一定能再见到小狐狸。”
“那见到了吗?”孩童继续追问。
那人摇了摇头,“三年了,小狐狸还没有出现。
但是,小狐狸一定会出现的,也许是五年,十年,三十年…”那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为什么?”孩子不解。
“因为,小狐狸喜欢书生的,舍不得他一个人,一定舍不得!”
总共就没甜几章,我是后妈。
可怜的小狐狸!
第33章
谷抒深去镇上换了些油米回来,是的,他在当初和白九月住的那间农舍已经等了三年。
他有些落寞的走进了里屋,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小巧的糖罐。
这是卖了猎物换的,他常常去镇上,除了听书,每次都会买这么一罐糖果回来。
这次的糖,老板说是莲花味儿的,很是清淡。
谷抒深提了笔,在白瓷罐上写上了莲花二字,然后小心的把罐子放在了靠墙的木架上。
木架是他自己做的,很高很高,几乎和房梁齐平。
架子分了好多层,整整齐齐的摆着百余个一模一样的糖罐,每个糖罐上都写了字:桂花、橘子、桃子......都是他搜刮来的各种各样的口味的糖。
谷抒深常常看着这一墙的糖罐发呆,他想着,九月若是回来了,就可以随意的吃糖了,想吃什么口味就是什么口味,想吃多少就有多少,那时,九月应该会露出好看的笑,春风肯定都不及。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
他又走进了院子,那里他种了一棵凤凰花树。
这是他好不容易移植过来的,小心养护也已三年。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此时正值七月,是凤凰花的花季。
书生痴痴的仰望着那一簇一簇的火红的花朵,开的恣意妄为,开的肆无忌惮,每一朵花都有起飞之势,美的无法无天,就像他的小狐狸。
卧室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花束,九月睡醒够一睁开眼就是满眼的风华,他应该会很喜欢,特别是这种火红的颜色。
只是,他的九月却还未回来。
他在这里等了三年,饶是心中坚定,但那份求而不得的煎熬,也越来越难以承受。
山里的日子也会无聊,谷抒深打发时间的事情只有一件,做纸鸢。
现在他的纸鸢做得很好了,不过只做一种——火红色的小狐狸。
每次做好后,谷抒深都会放上天,并且固执的把线都放完,看那只火红的小狐狸越飘越远。
白九月若是活着,若是在这里,他总有一天能看见纸鸢吧,又或者他像以往一样捡到,然后可怜巴巴的来找到自己,让他再做一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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