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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先退，借口魔尊有意插手而退却，听着是胆小甚微了一些，可也比留在这里更能稳定情绪、不露破绽。这么想着，楚惊鸿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话：“魔尊下界，我回去禀报。”
在其他使者惊讶犹豫的目光里，楚惊鸿的背影很快便消失了。但旁人根本来不及震惊，只因女娲宫突兀爆炸，空间乱流狂卷而出，所有人都被牵连了进去。
这下子，自然没人有心去想楚惊鸿了，全在竭力自救。也就无人知晓，楚惊鸿此时的惊险。只因擅长空间法术的他才掉入空洞，就立即察觉了不对——乱流里蕴含的空间法则太过均匀，显是有人控制的！
楚惊鸿再无犹豫的使出全力，唇角甚至渗出了鲜血，也强行使用跨界的空间法术，他不能留在这里，否则很可能永远回不了神界。
但下一刻便搭上肩膀的手，让楚惊鸿再也逃脱不得。熟悉的气息这一回是出现在了背后，而声音再无遮掩改变：“本座很好奇，你是什么地方看出了破绽？”
“咳咳！”血迹自唇角蜿蜒而下，楚惊鸿努力回过头来：“是拜师礼，无名老师。”他唤了一声，眉宇间却多了几分青年人才会那般外扬的锐利和愤慨：“对了，收我为徒还真是委屈魔尊了，好端端一张脸，要弄成那种其貌不扬的样子。”
重楼莞尔一笑，竟也没生气：“闲来无事装个丑糊弄一下好友，也蛮有意思。不过，幸亏那天来的是辰轩，要是飞蓬本身，定是瞒不住的。”
“好了，惊鸿。”他扣住楚惊鸿的肩膀，叹了口气：“虽有所算计，但你确实是本座唯一的弟子。”
楚惊鸿淡淡说道：“魔尊说笑，惊鸿是神族，哪里当得起魔尊的弟子？”
他突然想起此次出师下界，飞蓬曾笑叹道：“惊鸿，这是你的出师任务，但非是加入玉衡军的试炼。本将不打算扩编，只因本将的这些战士，不仅没有编制，还不出动则已，一出动就面对最危险的任务。”
“我能给他们的太少，除了指点，便只有自己攒下的天材地宝。”神将难得的苦笑了一声：“其他待遇，玉衡军远不如我族正统的神军精锐。我已经苦了他们，不想再因为新人加入，让大家的待遇更糟糕。”
说到此处，飞蓬话语又是一转：“你们这些被推荐来的年轻人，无一没为玉衡军立下功劳。既如此，本将考验一二，便大大方方教。你们也能安安心心学，有心不妨报效族群，无心也可安然度日，权算缘分，何须挂念？”
“至于你…”飞蓬浅淡一笑，眸中有着鼓励，也有着信任：“惊鸿，为师希望你记住一点。若有朝一日面对绝境，你却不惧生死，那做出抉择便不该看利益，也不该看因果，而是看己心。”
他轻轻舒出一口气：“顺心而为、随心所欲，才不误己身之道。这是天帝陛下曾经对我说的话，现在为师也送给你，你…去吧。”
“惊鸿！你再气，也该有个限度。”重楼蹙了蹙眉，语气温和却毫无回旋余地：“你身为本座亲传弟子，当随本座回魔界。”
从回忆中惊醒，楚惊鸿蓦地一笑：“呵！”他眉眼间尽是舒朗：“多谢前辈厚爱，可惜惊鸿平生最爱喝的，从来不是敬酒，而是罚酒。”
面对魔尊猛然森冷冰寒的血瞳，楚惊鸿嘴角绽放一个笑容。这个笑，像极了神将偶尔所表露的，全是坚定不移的信念和生死不惧的从容。
重楼微微一晃神，无声叹了口气。算了，好歹是自己和飞蓬一起教出来的徒弟，总不能因为不听话，就把人打死吧？
索性，自己在发觉楚惊鸿的身世不对时，便改了对楚惊鸿的安排。且在争取他的立场上，还掌握了其他筹码，比如楚惊鸿与神界的杀父杀母之仇，才犯不着急于一时呢。
实际上，对于楚惊鸿的不畏不惧，重楼还是很欣赏的。所以，他只是对准楚惊鸿的后颈，切出了一记不重不轻的手刀，便将人直接打晕了过去。然后，重楼攥着徒弟的后衣领，轻轻松松就把人给拎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楼：抱什么的，这待遇当然只能属于飞蓬。徒弟嘛，提着拎着就行了。
PS：重楼派去劝仙界的使者，溪风自然只是个挡箭牌咳咳
PSS：这一章看起来主角有点儿像是楚惊鸿，但我写的时候……咳是重飞在以楚惊鸿为线索秀恩爱，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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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生死咫尺笑倚剑
魔宫
“一直不说话？”重楼批阅文书，头也不抬的问道：“本座不是让你，把他生父生母、养父养母怎么被羲和、常羲麾下神官所擒，最终要么死于逃狱拘捕，要么死于神狱严刑之中的相关情报，全捅出来了吗？”
溪风的脸上满满都是苦笑：“是的，楚惊鸿开始是很气，但不知为何看到最后，忽然就冷静下来了。目前已经半个月了，他不吃不喝蹲在屋里，始终一言不发。”
“呵。”重楼蓦地丢下笔，站起身来淡淡说道：“行了，本座亲自去。”他挥手让溪风退下，自己走入偏殿。
楚惊鸿抱膝缩在角落里，虽说一身功力被禁制，可重楼并未亏待他，客房里什么都有，唤一声外面便有侍女前来。
但楚惊鸿这个姿势被重楼看在眼里，硬是有种客房实为牢笼的错觉，使得重楼脚步一顿，越发哭笑不得：“你到底在想什么，做出抉择那么艰难吗？”他走到近前坐下，看着自己的半个徒儿。
楚惊鸿并无他先前所想的颓废，倒是眉心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闻言总算是抬起头来，声音很轻很低：“为什么呢？”
“为什么？”重楼挑起眉头：“你是问神族为何践行天规始终不改，还是想问…飞蓬明明不见得没发觉破绽，也还是对你倾囊相授？”
楚惊鸿的嘴唇动了动，从知晓他是灵华仙子与初代魔族高手之子，若非魔尊当日从神狱救走灵华，自己压根活不下去后，他就不觉得神将对自己的身份全然不知。
只因比起亲疏，灵华虽是玄女夕瑶好友，但神将飞蓬更是她一起长大的生死之交。既如此，只怕从神将出关便早已知道自己身世，甚至于神将对于魔尊伪装的身份，也不见得就没有怀疑。
这种情况下，老师还愿意教导自己，甚至言语之中并未有意让自己偏向神族……未免太过于大方了。
“都有。”楚惊鸿沉吟片刻，终是实话实说。
重楼瞧了他一眼，蓦然笑出了声：“飞蓬看着温和可亲，实则心高气傲。”伸手把窗户打开，他语气很是平静：“你本身确实是良才美玉，性子又对了我和飞蓬的胃口。所以他也好，我也好，教你都没藏私。”
“这只能说，是缘分吧。”重楼坐到椅子上，漫不经心说道：“至于接下来，要选择哪一方阵营，还要看你自己。若你愿意，瑾宸在妖界是什么地位，你在魔界就是什么地位。”
楚惊鸿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重楼反倒是笑意更深：“这一点，本座给的起，神将却不行。甚至于，一旦你混血身份暴露，也许飞蓬九天这一辈容得下，但难免引得他们和羲和、常羲那种谨守天规的长老，发生很难抹平的矛盾。”
“若本座没猜错，夕瑶放任你成长，却隐瞒了羲和她们，本就是有意解决古神族对混血的抗拒，好为神族打消一些仇恨，也收拢一些战力。”重楼三言两语，便猜中了好友们的谋算：“所以你自己想清楚，是回去做棋子，还是留下做魔君。”
楚惊鸿定定看了重楼一会儿，淡淡说道：“您希望我作为魔君做什么，还是直说吧。”
“本座有这么压榨自己族人吗？”重楼叹气，心里却对楚惊鸿的敏锐愈加满意。
楚惊鸿挑了挑眉，那表情神似重楼适才所做，非常肯定的回答他，就像是在异人无名那里受教之时，随意但绝不说谎：“有！”
他顿了顿，分外真诚的言道：“魔尊麾下魔将魔务繁忙的程度，和所享受的待遇同方向发展，六界皆知。”
“你小子…”重楼被堵的无言以对，不过楚惊鸿所言也并无错误，随着魔界发展越来越繁荣，就连溪风都不能像过去那样，经常跑去和水碧幽会了。
也只有重楼这个魔尊，能时不时把公务推给别人，自己溜达出去，和飞蓬过二人世界。可是，飞蓬出关后的近些年，就连重楼，和他的联系都不如以往那么密切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飞蓬在教弟子，另一方面也是重楼有意拉开距离。原因很简单，他即将收网对神界下手挖墙脚，是为了自己的道途，一旦有所收获，立即就会境界有变。既如此，还留在飞蓬身边，便明晃晃会暴露自己计划的进程了。
“也罢，本座实话实说。”重楼瞥了楚惊鸿一眼，不紧不慢道出了他对于仙界的策划：“派溪风出使是正大光明，只是吸引仙神两界注意力，私底下本座还打算派出一位使者，给仙界一个全然不同的筹码。”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来：“当年先是仙帝昊天受本座和神将重创，再是一众元老心怀不轨围攻，最终尽数陨灭，又被昊天复活，对实力心境不无影响。所以，仙界对于本座和神将，其实都没什么好感。”
“那么，若本座承诺给他们自由，不派兵驻扎，不以七情六欲引诱后天仙族堕魔，只要一个名义以及定期进贡，还能斩断通道，让仙界不被神界报复…”重楼眉峰一扬，语气充满了自信：“仙界高层，真会不被此等待遇打动吗？”
楚惊鸿陷入了沉思，平心而论，比起神界派兵驻扎，高层还时不时影响仙界决策，魔尊这个筹码给的，委实是善解仙意、深入仙心。
但自己似乎也有听说，被派到仙界内驻扎的、会影响仙界内政的神族精锐——“被派去仙界驻扎的精锐，好像是蓐收、句芒的属下吧？”楚惊鸿若有所思：“比起玉衡军，他们的战斗力…”
他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锐利之色：“要是仙界真下定决心，便是投靠魔界最佳的投名状！”
“正是如此。”重楼缓缓点头，看着楚惊鸿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如果你愿意走一遭，那劝说仙界投靠魔界的大功劳，便也成为你一桩功绩。”
楚惊鸿微微一怔，忽然笑了起来：“您放心让我去，不怕我半路溜回神界告密？”
“你不会。”重楼断然道：“若我只把你当棋子，你是有倒戈一击的理由。可从本座发觉你的血脉开始，就打消了原本让你当奸细的打算，把你当做真正的弟子教导。”
他的赤眸里闪现几分笑意：“惊鸿，你是个好孩子，若不愿意为魔界效力，想必是宁愿被继续软禁，也不可能应下这桩差事。而如果你应下了，便也不会半路出卖为师。这点自信，我教你这么久，还是有的。”
“另外…”重楼的眼睛闪了闪：“你以为，飞蓬会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吗？他愿意教导你，让你有足够强的自保能力。但你觉得，如果你想对羲和、常羲麾下去执行命令的神官，又或者是导致灵华之事曝光的那几个人下手，以报两次丧父丧母之仇，他会放任不管？”
魔尊微笑坦言道：“不可能的，能让你报仇的，只有魔界。也只有本座，能在你报了仇之后，顶住神界初代元老的压力，始终庇护于你。”
丢下此言，重楼并未再逞口舌之力，只悠悠然道下最后一句：“你自己慢慢想，想清楚，本座等得起。”
瞧着重楼似乎毫不在意给自己带来多大震撼的背影，楚惊鸿的心情复杂极了，再也无法恢复下界前的踌躇满志。恩情仇怨丝丝缕缕缠裹，在他心中形成了一张网，罩的楚惊鸿几乎呼吸困难。
楚惊鸿的犹豫，重楼没有多加注意。在他看来，话已说到此处，楚惊鸿没有任何理由不选魔界。或许，此子还欠飞蓬和玉衡军的培养因果，但他不欠神族分毫。
几日之后，楚惊鸿神情坚定的走出了房间。正如重楼所想，他接下了作为魔君的这个任务，又或者说是送上门的功劳。
重楼也确实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并未对他有所限制，反而解开了禁制：“你若要回神界把后事处理完，便想好此次失踪的理由。”
他缓声说道：“目前，本源人界已因这场混乱尽毁，这位当代女娲传人是够狠的，她保不住灵脉之灵，便操纵他自爆了。”重楼的面上浮现几分玩味：“还好神魔两族退的都算及时，倒是仙妖鬼三族背负了因果，不得不为人界重建付出大力。”
“弟子知道了。”楚惊鸿点了点头，开诚布公道：“我会以魔尊使者身份去仙界，再去神界。请老师暂不公开我的身份，我不打算去神界窃取情报，可我想要为父母报仇。”
他深吸了一口气，跪下叩首：“最起码，最初将我父母之事，捅到两位长老面前的那几个飞升的修神者，我不能放过，还请老师成全。”
重楼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要报仇，却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飞蓬能容下神魔混血，甚至能容得下辛苦教养的弟子选择魔界，只要楚惊鸿以后不要到他面前碍眼，也不要上神魔战场和神族真正敌对，他自然不会以大欺小。
但楚惊鸿想在神界之内，杀掉同族之人，哪怕他们并非无过，捅出灵华之事，也更多是竞争神官之位而铲除异己，飞蓬也不可能放任不管。楚惊鸿若当真复了仇，代价十有八九会是自己的性命。
“是的。”楚惊鸿抬起头：“为人子，此事当然要做。而若我能活，自会来魔界。”
重楼深深看了楚惊鸿一眼，眸中有着了然和理解：“回神界后如何行事，你自己想清楚。至于保密…”他嘴角微勾：“大祭司赤霄占卜水平不错，本座会助他一臂之力，帮他使出秘法干扰天道占卜结果。”
“如此，哪怕飞蓬亲自出手，都不可能占卜出，魔界派去劝服仙界的使者是你。”重楼微微一笑：“这样，只要你有足够的理由和手段，在神族高层寻出破绽前除掉仇敌，为师可以去神魔之井，亲自接应你一二。”
楚惊鸿眸子一亮，再次叩首：“是，多谢老师。”
楚惊鸿离开的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但放任他离开的重楼，并不知道自己弟子心中的抉择，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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