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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腰(近代现代)——宴惟

时间:2020-12-13 09:26:52  作者:宴惟
  加之俞家的生意担子一下落在俞博衍身上,他更是忙碌,白日里见各家铺子的掌柜,太阳落下天一黑,流水样儿的宴会一个个奔赴,各家玩乐的舞厅、俱乐部,俞博衍是去了个遍。
  在他的早出晚归里,俞家后院里的丹桂,开到了最盛的时候,花香浓郁到了极点。白日里,俞家这座大院静得出奇,到了夜里,更是静到一种悚然的地步,俞彪病中的哀咽像是夜风刮过,“咚”的一声,花架上的什么东西掉进了井里。
  幼玲一点儿也不怕。她站在桂花树下,胸腔里是对俞博衍的怨怼,这让她的脸在花树影后的灯光里有些不大高兴,脸颊上的胭脂也失去了往常的色彩,缥缈的两抹红挂在她的脸上,仿佛能随时散去。
  除了怨怼,她还有对俞博衍的点点委屈,不过,这委屈随着俞博衍漫步走进院里的身形,从她的眼睛里消失。
  她横手把俞博衍拦下,白皙长条的手臂尾巴,是一条被夜风吹起来的浅紫色纱绉手绢,“你真打算听老爷的?”
  俞博衍站定,面容在被桂花枝叶错开的斑驳电灯光下更显俊郎,淡淡含笑,“为什么不听,连你都要听他的,我这个儿子怎么能不听呢?”
  幼玲环臂,“那么,你属意了哪家的小姐?”她靠近俞博衍,身上的香气扑近来,调子拖的长长,有分明的一种不甘心在里头,“还是,哪家的——姨太太?”
  俞博衍注视着幼玲的脸,轻笑一声,“自然,是小姐。”他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看到幼玲眼里出现的不甘,又说道:“姨太太都是有主的人儿,我怎么好去招惹。”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幼玲再不看他,甩手扭头往西厢走。
  俞博衍吁了一口气,正要回自己的房间,经过北屋门旁不远的竹丛时,耳朵尖的听见竹林后边,有细微的声儿,像是一双脚踩在了干脆的竹叶上,窸窸窣窣的。
  他背手,放轻脚步慢慢靠近。越近,那窸窣声越清晰,最后一步,俞博衍跨得相当大,倏地出现在那人面前,把人看清。
  是秉容,他手上还拎着壶水,老爷子渴了。
  俞博衍换上一副松快的神情,背着电灯光,把秉容笼罩在一片不大的昏暗中,“做什么,在这儿偷听人说话。”
  秉容抬头看他,不大好意思,踌躇着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换来俞博衍继续开口,“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
  “你和幼玲。”这个词从秉容嘴里说出来,是很陌生的,所以他说的很青涩,“你们,在亲嘴。”
  俞博衍哑然失笑,晓得他这向看过去,是看岔了眼儿,也不反驳,只说:“那又怎么样?”
  “幼玲她,她是老爷的。”秉容慢慢的说来,“她们都是老爷的。”
  “那你也是吗?”俞博衍靠近一步,把秉容逼近竹林,风吹得竹叶沙沙响,周身满是竹香,他逼问,“你也是老爷的?”
  秉容被他逼得靠后又靠后,直到脊背贴上一根手臂粗的竹,才站稳。他对上俞博衍的眼睛,脸上没有一点儿怯,有的只是迷惘,“不是。我谁的人也不是。”
  俞博衍瞧他什么也不懂,低头靠近要亲他乱瞟的眼睛,不想给秉容伸手挡在胸前,低下头还没问,秉容先说了:“水是刚煮好的,会烫着你,博衍。”
  俞博衍瞧他右手拎着的烧水壶子,失笑接过自己的右手拎着,左手把秉容搂到身边,“烫着我,我可要疼的。”
  秉容扭头轻轻“嗯”了一声,尾音都没落完,就给俞博衍亲着了嘴巴,眼睛微微睁大,听得耳边“砰”一声响。
  俞博衍把烧水壶子扔到了地上,他故意的,存心的。
  秉容扭头去看,昏暗的竹影下,壶盖子摔在了竹根上,滚水一下全淌出来,才灌好的一壶水,一下全没有了。
  “唔。”他推了俞博衍一下,却不被放开,反而被搂得更近,舌尖被吮得微微发麻,鼻腔里哼出一声急促的“嗯”,不得已搂着俞博衍的腰,被推进竹林交错的深处。
  俞博衍放开他,让他说话,“你怎么能把壶子扔了,老爷要喝水,唔——”俞博衍不乐意听这些,低头亲他,把他剩下的话全堵在喉咙里。竹林里,两人的侧脸给北厢房东屋窗格映出来的灯光照得一清二楚,正是老爷子住的屋子。
  秉容踩在不平的盘乱竹根上,后仰着身体,耳根的通红,一直蔓到脸上去,快不能呼吸了,才推开俞博衍,喘息着说:“博衍,不要亲了,我嗯……”才说完,又挨俞博衍啄了一下湿润的唇,额头抵住俞博衍胸口,换气吐息,“博衍……”
  “我怎么?”俞博衍的手掌覆在他温暖的后脑,“我可没捏住你的鼻子。”
  秉容不说话,只是喘匀呼吸,抱着俞博衍,一下又一下的,呼吸声响在沙沙作响的竹林里。
  屋里的俞彪着急了,又在唤秉容的名字,秉容听见了,要往外头走,“博衍,你害得我要重新烧一壶水。”
  俞博衍勾住他的手不给他走,秉容扭头看,晃了晃,“你放开我的手。”俞博衍不放,跟着走出来,“你就这么疼他?”
  秉容不明白他的意思,“渴了自然要喝水,你渴了,我也会烧给你喝。”他注视着俞博衍,脸上微微笑着,又晃了晃两人勾着的手,“博衍,你快点放开我。”
  俞博衍依言松开,跟在他身后,“我陪你一块罢。”
 
 
第4章 
  丹桂开过最盛,而后到了颓败之势,橘红色的小花发黑微微蜷缩,给北风从枝头吹下来,落了一地儿。桂花开败,正儿八经的冬天来了,天色总是阴阴的,终于在十一月初六的这天,下起雪来,小小的雪片,落在枝头没多久就化了,滴答的水珠滑落声在后院不绝,像是春天时候下的小小的雨。
  天儿一冷,俞彪更加不好,白日黑夜,只要他醒着,后院总是他的咳嗽声。不多的生气一点点的给咳出来,整个人更显得萎靡,窗户紧闭,药气飘在空中。
  为此,还请了西医来家里输液,医生不是别个,正是俞博衍的高中同学杜若松。来的那天是初九早晨,天上的雪已经下不成了,细小的雨丝扑在院中枝叶上,沙沙的像在远处听别人筛豆子,俞博衍裹紧了大衣正要出门到铺子上去,撞上疾步走进来的杜医生,不确定的叫了一声,“若松?”
  杜若松一时不敢信,看了眼俞博衍几眼,才惊讶应声:“博衍?”伸手拍了一下俞博衍的手臂。
  两人相视笑了。既是老同学,自然免不了停下闲话几句,俞博衍还要到铺子去,说不了太久,留话改天约他听戏去,匆匆出了门。
  老爷子不好,俞博衍今天回来的也早些,走进上房东屋,不见秉容,是幼玲在床边喂俞彪喝药,他坐下,随口问道:“怎么是你,秉容呢?”
  天冷,幼玲翻出一件天青色绣竹夹袄穿着,是刚进宅的时候做的衣裳,穿上更显得年岁轻,巴掌大的一张脸儿,唇齿分明的白与红,“早上杜医生来过,下午老爷身上觉着舒服点了,才睡醒非要吃甜味斋的桂花糕,这不,秉容出门给他买去了。”
  俞博衍扭头瞧了眼外头的天色,“这么晚了,是家里的司机德叔带他过去的?”幼玲撇撇嘴,一两分刻薄挂上唇角,摇头道:“不是。老爷想吃的急,秉容心疼他,甜味斋离得不远,撑了伞就出去了。”
  俞博衍脸色已经不好看,“出去有多久了?”
  “不清楚。”幼玲想了会儿,给俞彪喂了一口药汁,“有个三四刻钟了罢。”俞博衍听罢,就起身了,抄起门槛旁一把油伞,走进寒冷潮湿的雨幕里。
  原也是前阵儿听六姨太庆莲和她的房里老妈子说起,附近这几条街巷,最近也不知哪里来了几个登徒浪子,专爱跟踪那些个落单的姨太太、小姐和女学生。倒也不敢做什么,只把人逼到无人的地方,非要你给他一个地址通信,天黑人少,你不给,他是绝对不肯走哩,着实是恼人。
  俞博衍边往外走,边想起庆莲说起这事儿时,她与老妈子脸上那种厌恶与赧然交杂的神情,“眼下的人心,竟坏到了这种地步,专有这种男人……”
  走出俞宅,两旁人家都是些有钱的买卖人,墙上都装有电灯,照得雨丝像牛毛一样飘飘扬扬。俞博衍左右各看了许久,周遭静悄悄的除了雨撒在伞面的声儿,是一点儿其余的声音也没有。
  他走到俞家宅子的外围,站在巷子口瞧黑洞洞的里边,什么也瞧不清。与这一向不同,俞家宅子后边是疏雨巷,尽是一排低矮的屋子,住着些贫苦人儿,这处通往疏雨巷的小道只有两人并排宽,是没有电灯的。
  俞博衍撑伞走进去,油伞边不时刮过湿滑墙壁上的青苔,一股子潮湿气息扑面过来,冲的鼻子直痒。再往前走,有几户人家在右边,小小的石阶上去,是两扇小门,有的有门旁有灯,灯罩里一方小小煤油灯亮着,晕出一小片暖黄,雨丝随着风落下来,添了几分安静的可怖。
  俞博衍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专心想着秉容能到哪儿去了,或许的,自己出来这档口,他已经回了家。想的专心,就没注意到前头有只缩在墙角的猫儿,碧莹莹的眼睛看着俞博衍走进,“喵!”一声凄厉的叫唤,从俞博衍湿了的皮鞋面上飞快蹿过,带来一阵毛发濡湿的腥气,吓了俞博衍一跳,让他停下脚步来。
  他的目光追着猫儿逃蹿的方向去,恰是这时候,小道的尽头有了几道凌乱的脚步声,俞博衍一转身,一个半湿的身体撞到身前,那人惊惶的叫了一声。
  俞博衍一听,就知道是秉容,伸手将人搂进怀里,低低的叫了一声,“秉容?”怀里的人抬起头,声音略颤,“博衍?”
  “嗳,是我。”俞博衍稳稳的应了他一声,摸到他湿掉的额发,“怎么伞也丢了,淋得这样湿。”秉容却像是害怕,扭头瞥了一眼后边,冷的声音有些哆嗦,“不知道,丢了。”
  俞博衍搂着他走上近旁一户人家的门前小石阶,手掌一点点抹去他脸上的水珠,“怎么了这是?”
  “有人,有人跟着我。”秉容拢紧身上的棉袄,怀里捂着的桂花糕香气漂浮出来,传进俞博衍的鼻腔。他低下头,问秉容,“桂花糕买着了?”
  秉容忙不迭点头,不待他说什么,右边不远处一道脚步声响起。他顿时抓住俞博衍的手,紧紧的,靠着门,把俞博衍拉近挡着他,颤声里有莫名的委屈,“他又跟过来了。”
  俞博衍靠近他,近乎一个逼迫的样子了,俯身在他耳边说话,同时,也紧紧的护着他,.眼“想来他把你当成哪家落单的姨太太,跟着你,要把你逼到一处,不问来个通信的地址,是不能罢休。”
  那人已经走到这户人家石阶的下边,慢下脚步注意到抱搂在门前的俞博衍与秉容,他瞧着又瞧着,竟是走了过去也不忘回头看。怕以为是哪家偷情的男女,下着雨窝在门前缠绵,轻轻地笑了几声。
  秉容在俞博衍的肩后看到那人的眼睛,吓得直往俞博衍怀里缩,额头抵住他温暖的胸口,把俞博衍的手抓得好紧,“博衍,他在盯着我们看。”
  俞博衍听脚步声远了,放开他,笑道:“误会你是我的情人,他能不多瞧两眼吗?只怕是,他只恨搂着小姨娘的不是他呢。”
  秉容听他戏谑的口气,虽不大明白,却晓得不是什么好话,方才被人跟踪的害怕还在,只瞧着俞博衍,“你……”他有些生气,推开俞博衍走下小石阶,“博衍,你总是嘴坏。”
  俞博衍瞧他走进黑暗里,也不跟上去,思量秉容刚才骂他的话,等着秉容走回来。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脚步声渐近,秉容走了回来。到底还是怕那人回头,走上来,抓住俞博衍的手,晃了晃,“走呀。”
  “方才不是还恼我,气冲冲的自己走了。”俞博衍垂眼,不咸不淡的说话,就是不动。
  秉容抬头看着他,又晃了晃手,抓着俞博衍的力道紧了两分,“博衍,我说错话,你不要跟我计较。”他怕,俞博衍晓得,被他三番几次拉手,心早就是软的,跨下石阶,被他牵着走。
  小道里昏昏暗暗的,秉容下意识把他的手抓得更紧,脸颊贴在俞博衍的手臂上。俞博衍悄悄抿起唇角,回握了他一下。
  这儿离宅子不算远,只是秉容心慌才迷了路,眼见到俞家宅子前雪白的电灯光,一颗心才落下去。只是还不肯放开俞博衍的手,一直攥着,掌心都出了湿腻的汗。
  走到檐下,俞博衍收了油伞,却不先带着秉容进去,伸手拿了秉容怀里捂着的桂花糕,打开纸袋,吃了一块。
  “你喜欢吃这个吗?”
  俞博衍摇头,“不喜欢。只是,爹的东西,我总想先尝尝。”
  秉容不明白他的意思,湿漉漉的脸在灯下更显得好看。俞博衍也不说,说了秉容也不明白的。
  他的意思,是打今儿起,他在秉容心里头的位置,便是要越过了俞彪去。就连这专门给俞彪买的桂花糕,也是他先尝,他不想给,俞彪便吃不到。
 
 
第5章 
  及至两人走进上房,是一刻钟以后的事儿。幼玲不在床前,换成了住在前进的七姨太玉芬,稀罕的是,三姨太瑞芳也在,在一口一口的喂老爷子喝水,不时拿手绢擦去俞彪嘴边的水渍。
  俞博衍规规矩矩叫了声:“三姨娘。”徐瑞芳应声,留意到一张脸湿漉漉的秉容,问道:“怎么了这是?”
  俞博衍也不瞒着,又看一眼七姨太玉芬,“两位姨娘,近来日子晚了,可别一个人出去。”他这一说,两人都明白了。徐瑞芳接过秉容手里的桂花糕,“去罢,换身衣裳。”说着,招呼自己的老妈子进来,“去烧两碗姜汤来。”
  “博衍,你也喝一碗。”她抬头看了俞博衍一眼,捏了一块桂花糕,凑近在俞彪面前,低低的唤:“老爷?”俞彪喝了药本来就精力不济,这会儿是困了,眯着眼睛“呃呃”两声,枕上的头摇了摇。
  徐瑞芳叹了口气,把装着桂花糕的纸袋拢好,放到玉芬膝头,“老爷不愿意吃,你拿了分给伺候的丫头吃罢。”玉芬一身杏子黄的印花绸窄袖旗袍,扭头轻轻睨了俞博衍一眼,“我不爱吃,给秉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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