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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腰(近代现代)——宴惟

时间:2020-12-13 09:26:52  作者:宴惟
  秉容从屏风后边出来,换了一身干衣裳,不说什么接过,看她们一个接一个的退出去,余俞博衍还留在屋里头。他搬来一张椅子给他坐,“你不回屋吗?”
  俞博衍坐下,“三姨娘的老妈子给我们烧姜汤去了,我喝了再走。”秉容点头,一时,两人无话了,目光都落在床上躺着的老爷子身上。
  秉容低头看见手里的桂花糕,被甜腻的香气吸引,打开纸袋口,自己拿了一块来尝,自言自语道:“她们都不喜欢吃这个。”俞博衍将目光从老爷子枯叶一般的脸上收回,扭头看他,“她们被养刁了一张嘴,哪里爱吃这简单的桂花糕。”
  秉容见他抬头,也就伸手拿了一块,递到他嘴边,“你帮着吃一些,都是花洋钱买来的哩。”俞博衍下巴一抬,凑近那软颤的桂花糕,张嘴吃下,却也不仅仅是吃了桂花糕,更是把秉容的手指头也吃进去小截。
  秉容忙得收回了手,指头给俞博衍咬了一下,微微的热着,却什么也不晓得,拿手帕擦净,伸手又拿了一块,放进自个儿嘴巴里吃了。
  俞博衍轻笑一声,把口里的桂花糕咽了,三姨娘徐瑞芳的老妈子,端着煮好的姜汤进来了。
  这姜汤熬得浓,里头搁了糖还是辣,俞博衍一口气喝完,抬头就见秉容皱着眉头,呼出一口气,“好辣。”老妈子一笑,“就是浓浓的才好,不然着凉才有得苦头吃哩。”说完,拿了两个空碗下去。
  喝完姜汤,俞博衍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把眼瞧着秉容,“你说你睡小床,在哪儿,领我去瞧瞧。”秉容起身就往右边走,那儿是一座八扇梅花屏风,没想后面别有天地,两垂落地珍珠碧帐子后边,是个小屋子,他就睡这儿。
  俞博衍挑起珍珠碧帐子,和秉容一块走进去,不大一间屋,布置齐整。他微微惊讶,“这儿什么时候辟出一间屋,老爷对你不错。”他这反话是刺不着秉容的,他只以为俞博衍要来看看他住的屋子,跟在俞博衍身边把最后一块桂花糕也吃完了。
  他淋了雨,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吃完了桂花糕想请俞博衍出去,抓一下俞博衍的手臂,很快松开,“博衍,我要睡了。”俞博衍转身,瞧他睡眼微眯,直接坐在身后的床上,“过来。”
  秉容照做,不防被他抱到膝盖上坐着,直直瞧他,“做什么?”
  俞博衍方才就想问,眼下正好出口,“今晚的事儿你可瞧明白了,要不是我出去找你,你可真要被那人追上了。”秉容揉了揉眼睛,睡眼朦胧,轻声真挚的说:“谢谢你。”
  “光是谢,没有谢礼吗?”
  秉容又不是什么富贵闲人,哪里有什么谢礼,听他这样问,有些局促无措,“你,你想要什么谢礼,我求老爷给你买来,行不行?”俞博衍一听就气,把脸一板,“我问你要谢礼,你说要爹给你买,那还算是你的吗?”
  这下秉容可难办了,眼珠转着想了想,才倾身从枕头下边拿了个东西。俞博衍定睛一瞧,是一条红绳穿的牙,不晓得是什么动物身上的,贴身戴的久了,光滑得不得了。
  秉容把它塞到俞博衍手里,“是我爹从老虎身上取下的哩,给你,谢你成吗?”俞博衍伸手接了,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这还像些样子。”
  他身上暖,又抱着秉容,秉容了了谢他这件事,睡意浓浓,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俞博衍抱着他,心腔子里似乎被什么拱着一样痒,只是收不住脸上的笑,揶揄的对空呢喃,“老爷?爹一封信要我回来,不正是要我当这新老爷。”
  一晃几天冬雨下下来,天气着实冷了不少,好容易俞彪的身体好些,算是暂时扛过了入冬的第一遭冷,俞博衍也能分心想些其他的事儿。这一想,想起初九那天留话杜若松改日约他听戏,这五六天下来,是全忘了,即可就要去书房给杜若松打电话。
  不想,这样巧儿,刚到书房,电话铃响,接起正是杜若松,“我想老爷子不好,你也没有心思去听戏,也不打电话烦你。”
  俞博衍笑了两声,“若松兄怕是娶了太太,所以这样体贴人情世故,想得周到。”杜若松却反驳,“和你一样,哪里有的恋爱关系发生。”
  “我刚回国,说实话,城里的俱乐部和舞厅才是刚刚熟悉了一点儿,这听戏的戏园哪家好,是真不懂得。”俞博衍谦虚,却也是实情。
  “这你不用操心,我已买好了两张戏票。”
  “是哪家戏园?”俞博衍追问。
  杜若松故意留了个秘密,“待会儿我派车子去接你,你只管上车就是。”这么一说,俞博衍只好不再追问,二人闲话几分钟,挂断电话。
  其实也不难猜,还没到戏园子,俞博衍已经猜出七八分杜若松的用意。及至到了戏园,好戏开场,只稍微一留心,就晓得杜若松在此有熟识的坤伶,怕是领他来给介绍认识认识的哩。
  台下一出《玉堂春》,俞博衍坐在包厢里,杜若松的左边,目光有意无意的略过戏台上那位扮苏三的青衣,这位便是若松兄的心尖人了罢。
  包厢外的三等座儿已有人叫好,俞博衍听得人声里夹杂的“大玉秋“字眼,加之回城后的些些耳闻,已晓得这是大小玉秋两位姐妹中的姐姐了。
  果如他猜测的,戏毕俞博衍作势要起身,却被杜若松按住,笑道:“等等。”等了两刻钟,杜若松近身伺候的听差上楼与他耳语,他才说:“可以下去了。”
  俞博衍故作不解,问道:“若松兄,这是何故?”杜若松真以为他不晓得,只笑不言,拉他下楼,坐进汽车里吩咐司机开车,只是方才那传话的听差却不在车上。
  怕俞博衍不肯,车上,他说了一句,“博衍兄即刻便晓得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汽车这一开,只把他们带到和顺饭馆,杜若松已经订了包间和酒席,伙计显然也是认得杜若松这位老主顾的,直直把二人往楼上领,走前问道:“杜少爷,老规矩?”
  杜若松笑答了一声“是”,扭头见俞博衍更不解的神色,轻按了按俞博衍肩膀,“你稍安勿躁。”
  不过一刻钟,未见其人,先听到了一串银铃样儿的笑声,有两人掀开帘子进来。俞博衍定睛一瞧,不是大小玉秋两位姐妹又是谁呢?大玉秋自是沉静,一副家常的装束,朝俞博衍点了下下巴,“俞少爷。”
  倒是她旁边的小玉秋,不想着包间里还有别个,一张圆脸上的一双灵眼睛直把俞博衍瞧住,愣了一会儿,叫了一声:“俞少爷。”咬着半截雪白的指头,吃吃笑了,扭头跟姐姐说:“姐姐也真是,有生人也不先告诉我。”
  俞博衍本来就是好脾气的,哪里不懂她是撒娇话,瞧着真是娇娇的小女儿神态,甭管是做出来的还是真就如此,面上先笑开了,站起来给两位姑娘赔罪,“是我不好,惹的……”他看向杜若松,眼神征询大小玉秋的姓,见杜若松用嘴型说了个“柳”字,接口笑道:“柳老板恼了,我先饮一杯赔罪好不好?”
  不等同意,他先喝了一杯酒。
  他这样随和,小玉秋更加忍不住,歪着脑袋瞧他,格格的笑个不止。
 
 
第6章 
  既是杜若松引他来,给他介绍这样两位有名的坤伶认识,席面上,俞博衍自然不能太冷了杜若松的面子,姐妹俩的问话,是有问必答。他本就生得不差,又留了五年洋,一副认真的模样便先让人觉得可亲,谈话间大小玉秋问他些在英国留学的事儿,他也细细讲来。
  他一副好口舌,讲得生动不说,偶尔几句玩笑话,逗得姐妹俩人吃吃直笑。杜若松本来还怕他不乐意认识戏子,现下看来也很好,话里话外更是恿着他,只安心当个陪衬。
  一桌席吃完,已经晚上十点多钟,先送两位女士回家,才轮到俞博衍。杜若松席上喝得有点多,酒酣耳热,靠在车座上,只是一味的跟俞博衍说话,“博衍兄,没想到,你应付的这样好,我先还怕你不喜欢。”
  俞博衍倒没醉,不咸不淡的笑了两声,“这有什么的,再怎么,我也不能驳了你的面子。”他这话一出,杜若松不晓得想到什么,很有暧昧的笑了一声,“小玉秋如何?平日里我只觉得她活泼顽皮了些,今儿瞧着,倒是很有可爱之处哩。”
  “若松兄觉得她可爱,怕是她的姐姐更让若兄觉得可爱罢。”杜若松不料他眼睛这样毒,斜斜看过来一眼,“你晓得这个,自然晓得今儿我主要是让你跟小玉秋认识哩。”
  “你觉得她,怎么样?”
  俞博衍不想答,便笑说道:“我们这样在背后谈论女士,可是极大的不礼貌。”这样,杜若松也就不问了,算是赞同他的说法。
  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钟,俞博衍走在廊檐下边,给冷冷的风一吹,起来点酒意,一张脸微微发红。他以为这个时候,家里人都睡下了才是,不想走到上房来,见东屋的灯还亮着,忍不住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病人讲究少食多餐,何况老爷子的心情又是讲不准的,俞博衍走进来,屋里是一位照顾老爷的妈子陈妈,还有秉容,床旁边的小长桌上,半碗喂剩下的百合粥。
  “爹又有什么不好吗?”俞博衍走上前,边看俞彪的脸色,边问。
  陈妈接腔,“没有,喂了半碗粥百合粥,又睡下了。”俞博衍这才安心,挥手让她退下,扭头瞧着站在床尾的秉容,脸上忽然起了点笑,几步走过去抱着他,整个的身体压下来,在人耳边笑了一声,“你还不睡。”
  秉容给他倏地抱住,惊讶地睁圆眼睛,然后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你喝酒啦?”俞博衍“嗯嗯”应了两声,在秉容颈侧拱了拱,“我也愿意喝些百合粥,胃里烧得很。”
  这话是十足的假话,偏偏秉容信了,捏捏他的腰侧,“那你起来,我到厨房给你盛一碗。”俞博衍依言松开他,等他走出去,自己进到秉容的房间里等。
  一会儿,秉容就把百合粥盛了过来,做习惯了喂粥的事儿,拉了张小凳,就喂俞博衍。俞博衍也安心做这没有手脚的人,一口口吃着,等一碗粥吃下去大半,秉容才意识到他能自己吃,看着他的眼睛,“博衍,你可以自己吃。”
  俞博衍当然不乐意,不接秉容递到他手边的粥碗。倒是秉容打量着他,脸上浅浅的笑着,说:“你今天晚上,怎么这么顽皮。”
  “顽皮”这两个字,还是他从幼玲嘴里学来的,伺候幼玲的是个 苏州来的小丫头叫佩儿,幼玲总这么说她,秉容可听了好多回。
  俞博衍见他笑着说,心里思量,面上立马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把我当成小丫头了,这样说我。”秉容却不让话,“小丫头人家也会自己喝粥哩,你又不像老爷,是病了的人。”
  他最不乐意秉容提起爹,伸手一拉,秉容就不得不趴在他身上了,“你咒我,你想我病了吗?”俞博衍翻身朝向床里边,把秉容搂在跟前。
  秉容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又不懂他在跟自己玩笑,忙去捂俞博衍的嘴,“博衍,你又嘴坏,这种话不能乱说。”他是晓得的,老爷有多疼博衍这个孩子。
  俞博衍心里头高兴了,伸舌头舔秉容的手心儿,秉容怕痒放开后,他就去亲人的脖子,索性“顽皮”到底,“我今晚要在这儿睡。”秉容怕痒,一个劲儿的缩着下巴,给他闹得一张脸全红了,“你自己有床,为什么要跟我睡?”
  俞博衍不应他的话,把人在怀里头亲得老实了,才收心躺在秉容身边。秉容推他,“你要去洗澡。”俞博衍晓得夜深了,再闹可不成,听话的从床上坐起来,问他,“你可等着我吗?”
  秉容点头,想起一件事,“博衍,明天你待在家里行吗?老爷该洗澡了,幼玲、玉芬她们都不肯帮我,庆莲又要出门看病,你帮我吧?”俞博衍对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好。”就往外走。
  说好了等的,等俞博衍洗好回来,秉容却睡熟了。要他等本来也是玩笑话,他也困了,关了电灯,上床搂着人睡下。
  西医来家里输了三天液,俞彪的咳嗽已经好了很多,精神头也跟着好了稍稍,洗个澡没有什么大问题。怕他着了寒又病痛,东屋的门窗都是关紧的,木桶里装满了热水,水汽腾腾,扑到脸上湿了凉。
  俞博衍把俞彪从床上抱下来,才晓得爹已经这样轻了,肩背的骨头隔着棉袄还隐隐能触得分明,一条花白辫子晃在空气里,一双老皱的手,勾着俞博衍的衣裳角,口里发出声沙哑虚弱的:“博衍……”
  俞博衍有些看不过去,别过眼轻轻地说:“爹,给您洗澡呢。”
  由他抱着,秉容熟练的给俞彪脱了衣裳,把他放进温暖的水里,“博衍,你托着老爷的手臂。”俞彪下半身是瘫了的,没有人搂着肩膀坐不住,俞博衍照做,看着秉容把软帕子沾湿,用了一些洗身的膏子在上头,一点点的给俞彪擦身。
  “从前都是你做吗?”俞博衍脸色微冷,心里对俞彪的三位年轻姨太太存了不高兴。
  “她们都说不会,都是我和陈妈来。”秉容仔细着,头也不抬的应,“博衍,你回来了,能帮我了。”
  脱了衣裳,俞彪瘦骨嶙峋的身体在水里泡着,是一种没什么生机的虚白。俞博衍低头看了几眼,吩咐在旁听候的陈妈,“陈妈,再去拿条软帕子和小瓢子来。”他解开俞彪花白的辫子,预备给他洗头发。
  两个人,足足花了一个多钟头,才把老爷子的身子、头发洗干净,又吩咐陈妈把旧的褥子、被子换过,才把俞彪放到床上。俞博衍和秉容身上的衣服都有些湿了,统统换过一身,才坐在客厅里说话。
  秉容瞧着俞博衍的脸,觉得他脸色并不好,问:“博衍,谁惹你不高兴了吗?”俞博衍摇头,恰巧陈妈端来壶茶,秉容见他不说话,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手心里,“你是不是累了,你做不惯这些事的。”
  俞博衍只把他拉到身旁边坐下,说了句话,“这些年,多谢你。”
 
 
第7章 
  这个时候,离开午饭还早,俞博衍又想偷些闲,不愿到铺子里去,索性拉了秉容到他的书房,想从书架子上翻出些书来看,消磨时光。书房里有两张黄花梨木塌子,就在窗下,光线倒是好的,就是看些什么书呢,倒一时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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