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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腰(近代现代)——宴惟

时间:2020-12-13 09:26:52  作者:宴惟
  很快,日子到了腊月底,几场大雪连着下来,往往是旧的没化干净,新的雪又下来了,闹的到处是雪的白,北风整日阵阵的刮过窗户,“呼呼”的卷出声响来,更显出这座大宅子的空。
  这天俞博衍还在银行,新宅子的听差坐了汽车匆匆忙忙的来,见到他的时候,气还没喘匀,弓着腰哈气,“少爷,老太爷怕是,怕是不好,陈妈打了家里电话找你,说是让你快些回去哩。”俞博衍一听,这心也是一下悬起,抄起大衣就往外走,边走边问:“打电话给杜医生了没?陈妈在电话里没说爹是怎样的不好吗?”
  可怜听差气还没喘匀,听俞博衍一问,怕他生气,忙不迭说:“我也是由门房告诉,他,他可没说这些啊!”俞博衍皱了眉头,坐进车里,“全是些一急起来就乱事的糊涂东西,算了!你也甭跟我一块回了,直接去杜医生的诊所里请他到家里一趟。”
  听差听见如此说,连连点了两个头,“是是!我这就去请杜医生!”
  这话传得不清不楚,又事关老太爷安危,俞博衍沉着脸,心里也是不好受,一路只催促司机快些开。到了老宅,却不见陈妈迎出门口,心里稍稍安心,穿廊过院,一路往后院去。及到了上房,更不见幼玲等人,心又落了几分,看来不是自己以为的急症,才掀开幔子,走进屋。
  入眼只见陈妈,俞彪已在床上睡着,他刻意压低声音问:“怎么只有你,秉容呢?门房接了电话,让听差到银行寻我,我便急忙回来了,怎么回事?”
  陈妈起身,拉他往客厅走,“秉容睡去了。”她扭头看了几眼睡熟的老太爷,等到了屋外,才同样低声说:“这几天老爷吃得少,睡的时候倒多,我怕是……”剩下的话,她隐去未说,只深深看了俞博衍。他们都明白的,老人开始不进东西,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俞博衍长长叹了口气,只看院子里飞舞的小雪花,许久才说:“嗯,我知道了。来前,我怕有事,请了杜医生过来,这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就让他看看吧。”刚说完,还是那个听差,领着杜若松,两人跨进了月亮门。
  想来路上听差已把厉害程度跟杜若松说了,他面色凝重,只匆匆跟俞博衍过了一个照面,就让陈妈领进了屋子。
  俞博衍说不上来心里头什么感受,只是不安的惴惴,似乎是不能说服自己相信。老爷子瘫了几年,期间也不是没有危急的时候,他总以为爹最后会是落在一场急症里,没想会是这样的平静——从少进食开始。他给自己倒了半杯茶,却不喝,低头瞧碧绿的茶色,半晌,长长的又叹了口气。
  等杜若松出来,听差和陈妈都知趣的退了出去。俞博衍望向他,只见他轻轻地摇了一摇头,这就证实了陈妈的猜想了。
  “坐吧。”他招呼杜若松,“幸苦你急忙来这一趟,就连我,也是吓了一跳。”他给二人都倒了茶,捧在手里呷饮,只是望院里的雪出神,良久,才问:“还有多少时候?”
  杜若松摇摇头,“这我说不好。”他这话一出,俞博衍也只得苦笑,放下茶杯站起来,“算了,我何必为难你。”杜若松跟着站起来,“你待会儿还上银行吗?如果不去,肯不肯到我家里坐坐,有件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倒值得你这样客气,连‘商量’一词都搬出来了。”
  杜若松笑了笑,“原是来时就想好的了,现在倒不好说了,怕你同我生气。”
  “哦?”俞博衍沉吟,“那我大抵能猜出几分。”杜若松看他脸色并没有怒容,便先掀开幔子,“这儿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们边走边说。”俞博衍便跟他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廊子里,很快,离大门便不远了。俞博衍实是不愿意外出会客,便先停下脚步,“若松兄,你有话就说罢,我改日上你家里再讨茶喝。”
  杜若松踌躇了会儿,想想错过今日,下一次机会又在哪日却不晓得,先笑着声明:“我话说出口,博衍兄不许生气。”俞博衍点头,也笑道:“不会。”
  如此,杜若松心下稍安,脸上笑意只管加深,问道:“不知道大小玉秋两位女士,什么地方得罪了博衍兄呢?”他说完,忙不迭又补充道:“这话可不是我要来问你,实是两位女士心里惶恐,恐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才托我来问问哩。”
  他问,与大小玉秋问,本没什么两样,此话既出,俞博衍更明白是他自己想问的了,脸上的笑意因也加深,“她二位哪有什么地方得罪我,不过是前一阵太忙,没有功夫到庆和戏园罢了。引得她二位猜想,是我的不是。”他玩笑道:“不若我今日就跟你去,向她二位登门赔罪罢?“
  杜若松忙摆手,“哪里值得登门赔罪这样的话,要是她俩听着了,更要惶恐呢。”他略一停顿,做出为难的样子,“不过,眼下倒是有一桩事,或许博衍兄能帮上一点儿忙,只是……”他望向俞博衍,似笑非笑。
  “好了。”俞博衍跟他玩笑够了,面上笑容不减,“说了这许多,要听若松兄一句直话真是不容易,你且说来听听,我绝不生气。”
  于是,杜若松附耳跟他说了一句话,退后,“你愿意帮她二人这个忙吗?”俞博衍听完,第一个念头便是不肯,可暗里转念一想,方才承认大小玉秋没有得罪自己之处,此刻拒绝,如何说得过去?何况,他也有自己的思量,便笑着点了头,“这有什么不可以,你们在前两进随便闹去,这后头,一点儿也听不见。”
  杜若松重重拍了俞博衍的肩膀两下,退后鞠了一躬,抬头朝俞博衍挤着眼睛笑:“谢谢,谢谢!”他这话有一半玩笑在里头,可另一半却也是真的,俞博衍不禁回拍两下他的肩膀,往大门口走,“你这样疼大玉秋,怎的她一点儿不动容吗?为何,还不到结婚的程度呢?”
  “你以为她家里的那位客是谁,正是她在南京的母亲,过来了!”
  “看来,你是好事将近。”俞博衍口里说,心里却又想到自己,扭头朝身后深深的院落看了一眼。
 
 
第17章 
  “嗳哟,可真是冻人。”幼玲掀开厅前的紫色垂地幔子,一见屋里没有人,眉毛一皱,张口叫唤:“李妈,李——”第二声还没唤完,李妈已掀了幔子走进来,脸上堆出笑容,“我的好姨奶奶,我这不是来了嚜。”
  她一张笑脸,幼玲愣了一愣,也笑起来,站着由她给自己解了斗篷,才坐下来,“佩儿呢?”李妈也不瞒她,给幼玲倒了杯茶,“她去睡午觉了。”
  “你们呐,一到冬天,骨头就都懒了,不叫个几声,是不能听见。”
  “哪里的话,方才姨奶奶才叫了我一声,我便来了。”
  幼玲笑骂她一声“嘴贫”,捧了茶杯喝茶,在外冻僵的躯体慢慢暖和起来,问道:“方才我从外边进来,外院子里来了什么客?这样热闹,男男女女的不少。”李妈正想跟她说这事儿,压低了声:“少爷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请了几个女戏子来家里!那些个男男女女,都是一伙儿的,打了一上午的麻雀牌。”
  幼玲听完,柳眉横起,“那可不行,把戏子请到家里打牌,那成什么了?我得告诉老爷去。”李妈忙按住她,“不成,不成,姨奶奶你糊涂啦,先不说家里现在谁管事,就是……”她眨眨眼,幼玲把耳朵凑过去,“六姨奶奶、七姨奶奶也跟他们一块,在打牌哩!你可不能去。”
  幼玲冷笑两声,“这倒新鲜了,他们倒是不晓得家里还有一个我了,连她俩那种货色都肯同桌打牌。”
  李妈瞧她生气,出声转圜,“为的正是她们没进门前的身份哩,一个是窑姐儿,一个是同行,怎么能不觉得亲切,同桌打牌。”幼玲乜了李妈一眼,她说这话,已是不规矩,不过说得自己心里头痛快,也就不说她什么。
  谁不晓得,庆莲原来是个南班子里的窑姐儿,玉芬跟大小玉秋一样儿,是登台唱戏的!
  “你去把秉容给我叫来。”她懒懒吩咐,李妈听吩咐去叫,不一会儿,秉容就掀开幔子进来了,“幼玲,你叫我来与衍一य什么事?”
  秉容的年岁比她小,按理不许这样直接叫她的名儿,幼玲一开始纠正过他,奈何纠正不过来,也就随他去,自个儿也不客气的直唤秉容的名。
  “瞧你话说的,没事就不许叫你来说话了?”她招呼李妈给他拖张凳子坐下,让她退了出去。
  “那也不是。”秉容笑得很浅,他跟幼玲算熟的了,两人性子也许有三五分对味儿,别扭是闹过,可也好的快,“没人陪你说话吗?李妈,佩儿,她们都能陪你。”
  幼玲一听他说这些傻话就直想笑,“她俩,一个太老,一个太嫩,说不到一块去。”秉容听她这样玩笑,扭头瞧了眼外头,“你小心给她们听了去。”
  幼玲才不在乎,正正神色,“我找你来,是要拜托你一件事。”
  秉容眨了下眼睛,意思你说吧,幼玲就说了:“外院子有人打麻雀牌哩,你帮我去看看,都有些什么人。”
  “你自己怎么不去?”
  幼玲听他这样问,没忍住一笑,“嘿,你倒学聪明了,晓得反问我。我要是能去,哪里还找你。那些人男男女女的都有,我一个姨太太,好意思去见吗?”
  她也说得有理,秉容念着她往日的好,“好,那我给你去瞧一瞧。”
  幼玲喜笑颜开,眼儿弯弯,起身给他掀起幔子,“不记得他们的脸也不打紧,你给我看看庆莲和玉芬她们在是不在,数数都有几个人。”秉容点了下头,转身就走,幼玲忙给李妈一记眼色,让她跟着一块。
  秉容其实怕见生人,更怕到生人多的场合,见李妈跟在后边,想跟她说说话,奈何李妈人精似的,只是笑,啥话也不说。他没法子,只好慢慢往前走,听外院子里推麻雀牌的声音、男女说话的笑音越来越清楚。
  杜若松让俞博衍帮忙的事不是别的,正是大小玉秋家里母亲来了,不好在家里打牌。杜若松家里更是不行,他与大玉秋的关系,把家里瞒得紧紧的,思来想去,只好请俞博衍帮忙。
  俞博衍在外头买了新宅子,本来吧,让这伙儿人到那儿去最好,可俞博衍偏不,他自有打算。
  两人沿着廊子走,很快,就到了屋子外。窗户没关,屋里头的暖烘发了脂粉香、烟卷香,飘了出来,传进秉容鼻子里。他站住脚,踟蹰起来,扭头瞧着李妈,“我们,我们还是不进去了……”
  李妈也觉得两手空空的过来,很是不好,一拍手,“害,刚才过来应该拿些点心,也有个由头,就说姨奶奶送过来给她们吃的也好。”秉容只是望着她,眼神在说,那怎样办?
  她拉了秉容一把,“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两碟来不就成了。”说完,她也不管秉容答应不答应的,扭头往回走。这下子,秉容进退不是,站在廊柱旁瞧天上落下来的雪花,出神了好一会儿,伸了手掌来接。
  里头正不晓得是谁和了牌,一阵吵闹笑声,接着响起搓动麻雀牌的声音。秉容正出神呢,觉着手冷了,缩回去,耳边听得里头有人说冷,紧跟着窗边一道脚步声,他下意识要退到墙边,已是来不及,那人瞧见他了。
  是个女子,鹅蛋脸上还挂着笑,二人四目相对,都愣了一愣,还是她先出声:“怎的不进来呀?”二人并不认识,只是她以为秉容是后到的客,笑着又说了一句:“外头多冷呀。”身影在窗边过去,从门帘里就闪了出来,站在那儿朝秉容招手。
  她这一出来,惊动了其他看牌的人,两个拥到窗边来,扭头问俞博衍,“俞先生,你还有请了的客不曾到哩。”俞博衍丢出去一个牌子,起身走到窗边看,不想到是秉容,瞧见他一只手掌冻得红彤彤,板着脸:“还不进来。”
  秉容心里是七上八下的跳着,呆呆的站住,给那个鹅蛋脸女子引进去,不想到屋里还有许多人,半是窘迫半是无措,一张脸淡淡的红起来,在落地花罩旁摆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一时,屋里除了打牌的四个,目光全落在他脸上,可把秉容看成了个大红脸,嗫嚅着嘴,不晓得该说什么。小玉秋性子活泼,也藏不住话,她就坐在俞博衍身后看牌,笑嘻嘻的问出来:“这位是谁,不听说俞先生还有位兄弟。”她爱闹,说话随意惯了,当下其他人听了,也只管笑,三两个附和她,“是呀。”
  俞博衍本想笑,可一想他跟秉容还没和好,硬是止住,“打牌就打牌,怎么开起玩笑来。”他这样言其他,引得一屋子男女猜测,除了大小玉秋,请来的玉小环、花意春两位女士,不免多看了秉容几眼。
  秉容见俞博衍还是板着脸,觉得他大抵是不高兴自己引起了一屋男女的误会,脸上的红慢慢褪了。别个打牌的打牌,看牌的看牌,围在桌前说话的说话,自己不晓得干什么好,一个个剥桌上小竹筐子里的核桃。
  引他进来的鹅蛋脸女子正是花意春,她坐在桌对面,浴盐fable.dJ两瓣薄薄的唇,雪白的牙齿,从一个个瓜子壳里磕出瓜子仁来,很快磕出一捧,笑盈盈的走到桌前,向四个人分了。
  杜若松的身后是看牌的大玉秋,这一小捧瓜子,他是不吃的,倒是大玉秋不介意,自个儿拿来吃了。俞博衍正吃了个六筒,丢出一张东风,听起牌来,目光落在右手边的白瓷碟子上,扭头朝花意春望了一眼,这时身后的小玉秋把碟子里的瓜子仁抓去一半,笑得很有意味,“玉姐姐的心意,我可不好全吃了,留一半给大爷吧。”
  从花意春起身给四人分瓜子,秉容就睁眼瞧着。小玉秋一席话,引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俞博衍脸上,连花意春也不例外,一张粉脸微红,笑了一笑,低下头去,抓了一个牌子在手里玩。
  俞博衍隔着一桌人和秉容的眼睛对上,他想,只要他瞧出秉容有一点儿不高兴,他绝不动这捧瓜子仁。可秉容只是抬着头,那双眼睛眨了眨,低头看白瓷碟子,等再抬头,俞博衍已把瓜子仁倒在手心里。
  他在逼秉容给出表示,以一种很隐秘的方式,别人都看不明白。秉容也只是模糊的想,他不愿意俞博衍吃这些瓜子仁。
  屋里正静着,李妈一掀帘子进来,手上端了两碟干点心,往桌上一放,“方才经过还热热闹闹的,怎的这会儿好安静,我家姨奶奶让端了两碟干点心来,还请大家不要嫌弃哩。”说完,她轻扯了秉容的衣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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