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尤戚按了按我的伤口,“很疼?”
“我是你的主子,我宠幸你,是你的福分,这么生气做什么。”
我往他脸上呸了一口,“干你的福分!我就应该第一天被送去王府的时候,给你下副毒药,让你立刻去死。”
鬼差按住我的头,“行了行了,都是要喝孟婆汤的人了,还吵来吵去有意思吗?”
“走吧,去轮回殿,赶紧的,我们还有很多活儿。”
厉尤戚握住捆着我的铁链,对鬼差道:“我来。”
鬼差乐得省事,根本不管我吃人的眼神,“行啊,你来。”
厉尤戚浅浅地勾了下唇,他本就生得极俊美,只是平时太过冷漠,让人不敢直视他,如今笑一下,像雪山的高岭之花花开了一样,让人晃神。
我却更气,“你笑什么笑?!”
厉尤戚将铁链缠到我脖子上,像拴狗一样,“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等我。”
我又呸了一口,“我是等你死!把铁链拿开!”
厉尤戚:“拿开了你会咬人。”
“我就是要咬死你!”
其中一个鬼差前去找孟婆要汤,本来是要排队的,但鬼差怕我们生是非,赶紧让我们入轮回算了,所以直接插队去要汤。
我还是很气,可看见前面那些人,喝下了孟婆汤,眼神逐渐变得茫然,被鬼差领着去轮回,忽然心里就空了,喝下那碗东西,我就忘了今生的所有了。
其实我今生的所有也没什么东西,毕竟我死的时候才十九岁,我连京城都没走出过,没来由的,我很悲伤,可鬼明明不会伤心了,“我厌烦死你了,我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什么样,可这一世,糟糕透了,遇见你这么个恶人,早早得被杀死就算了,死了还被□□……你是畜生吗?”
厉尤戚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半晌,他抬起手摩挲我的眼角,“你哭了。”
“别碰我,鬼是不会哭的。”我也瞪不起来他了,现在特别难受,委屈,各种各样的情绪一涌而上,好像要在忘记前彻底释放一次,这样就算是结束了这一世,然后干干净净的,前往下一世。
厉尤戚把手伸到我眼前,指尖上挂着滴晶莹的泪珠。
我愣怔,挣脱了锁链忙摸自己的脸,还真是一脸泪水,我震惊得不行,“不可能,鬼不会哭的。”
一边的鬼差摸着下巴纳罕道:“我也从没见过,有些厉鬼倒是会哭,但流得是血泪,你这样跟活人一样……”
“别不是其实你是什么神仙转世吧。”鬼差说完也乐了,摆摆手,“开玩笑开玩笑,哈哈哈哈,大概是你疼到了深处吧。”
厉尤戚:“什么样的疼才会哭出来?”
鬼差没再答话,其实他见过,见过鬼哭,那是几千年前了,一个男子,在入轮回前,捧着孟婆给的汤,哭了出来,像活人一样,泪水清澈透明,他摔了汤碗,跳下忘川河,一千年,又一千年,再没上来。
当时鬼差也只是个小鬼差,押送鬼时,看见了他往下跳的背影,那么决绝,悲伤。
他们想象不到他心里有多不舍难受,才能哭出来,不敢深想,他的故事也没人打听,地府太多苦故事了,听多了,虽然也逐渐麻木,可麻木不是变成石头,听了,还是会心里疼,故事太沉重,听来做什么呢。
我擦干净了泪,平静下来,注视着厉尤戚,“我们一笔勾销吧,下辈子谁也不认得谁,那就勾销了。”
厉尤戚敛目,突然又笑了,他凑近我,压低声音道:“我不止□□了你一次,还能勾销吗?”
我瞳孔骤缩,怒火瞬间又被激发,厉尤戚就是故意的!这回身上没铁链绑着,我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目眦欲裂,“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厉尤戚根本没反抗,任由我骑在他身上揍他,脸上还挂着淡笑,我简直要气哭了,怎么会遇见这种人,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我已经让步,不再痛恨诅咒他,可他还要不放手,还要羞辱我,他到底是个什么人,没有心的吗?
鬼差从后面拉我,拉了好几次都没拉住,这时候另一个鬼差端着两碗孟婆汤回来了,见到这情形,大喊道:“干什么干什么,还打?!”
两个鬼差一人一个,把我跟厉尤戚拽开,“有什么好打的,入了轮回,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打?”
说着,抠开我的嘴给我灌进去了大半孟婆汤,另一个鬼差也要给厉尤戚灌,厉尤戚躲开了,抬手接过汤碗,自己喝了。
我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消散,但我抓不住它们,我闭上了眼,鬼差见我安静下来,扛起我走向了轮回殿。
鬼差累得不轻,想赶紧的把我俩送走,清静清静,又插了队,直接让小鬼差一脚踹下去轮回了。
我已经没了意识,只觉得浑身都是轻的,心口疼得厉害,也不只是疼,还有难以描述的空落,好像……我的心没了一样。
有人抱住了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更悲伤了。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我也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恰着雪糕路过
第3章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十六年,我来到了一个叫现代的世界,男男女女都穿着时髦的衣服,商业街,美食,信息技术,地铁火车,飞机……
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所以这些东西都是很平常的,只有一件事是不正常的。
在这个梦里,我竟然跟厉尤戚成了竹马,我们从小就认识,学走路,学说话,上学,出去玩。
简直令人头皮发麻,我怎么可能跟厉尤戚玩得这么好?
可梦里,就是这样的,厉尤戚不再冷漠,高高在上,是我的主子,他跟我是平等的,我们是朋友,他还会背我,给我跑腿买零食吃,我还想起来第一次上小学,家长让我们自己去,厉尤戚一路上都拉着我的手,小手抓得很紧,有车经过他就立刻侧身把我护住。
我发笑,这梦做得真是太离谱了,厉尤戚才不会这样,他可是……
他可是……
我忽然脑袋一阵刺疼,有什么记忆从最深层钻出来,我疼得抱着头大叫,有人抓着我的手,惊慌地喊,“涂山,涂山,哪里疼,告诉妈妈啊!”
涂山?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他们都叫我……
阿锦。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这个梦做得如此荒唐,因为是厉尤戚杀死了我啊,他还为了羞辱我,奸尸我的身体,他那么冷漠恶毒,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好。
我睁开眼,额头上都是汗,喉咙很疼,我下意识捂住了脖子,没有摸到那条缝隙,手下的皮肤很光洁,胸腔里的心脏也在有力地跳动着。
“涂山?涂山你怎么样,别吓我啊,儿子!”
我看向床边的女人,她化着淡妆,这会儿眼线都哭花了,我知道她,在梦里,她是我的母亲。
“……”
涂女士可能吓坏了,见我张了张嘴,但一个音也没发出来,她果断甩了我一耳光,“醒醒!”
我给她扇得又躺了回去,扇懵了,“……妈,你干吗?”
我已经意识到那不是梦,十六年是真的,我轮回到了现代,跟厉尤戚一起,那些我以为梦里的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可我……怎么又记起了前世的事情。
当时明明喝了孟婆汤的。
涂女士哎哟一声,赶紧把我扶起来,“儿子儿子,你没事了?吓死我了,刚刚我还以为你魔着了呢,赶紧扇你一巴。”
我捂着脸,抽气,“你差点把我扇得又去见一次阎王爷。”
涂女士擦了擦眼泪,笑道:“那我吓坏了啊,你都叫了好长时间了,我差点打120。”
“我去拿体温计,看看你还烧不烧。”
我点头,看到她走出去,我立刻又躺了回去,瞪着天花板,什么情况啊这是……
孟婆汤失效了?厉尤戚呢,他记不记得前世的事,肯定不记得,要不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喔,我想起来他这辈子不叫厉尤戚了,叫尤戚,想到这个名字我就忍不住发笑,尤戚,油漆,什么鬼名字。
堂堂五王爷,这辈子变成了油漆。
真是大快人心。
我翘起腿,咂了咂嘴,心里很开心,以后怎么报复他呢?虽然他不记得前世的事了,可我记得啊,尸体这个仇是必须报的。
把他锁厕所里怎么样,拍果照也行,再把他带到楼梯上面,装作不小心,把他推下去。
上辈子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想了一会儿,涂女士就回来了,“快快,夹着。”
“哦,好。”我抬起胳膊把体温计夹到腋窝里,其实我自己能感觉到,不烧了,随着前世的记忆恢复,我身体特别好,一点儿也不虚了。
不知道是孟婆汤还是别的原因,前十六年我身体很不好,连剧烈点的体育运动都参加不了,经常昏倒,女生都没我娇弱。
所以尤戚总是被涂女士拜托照顾我,出去玩是一起走着去玩的,回来了就变成他背着我。
我也不是多混的人,我分得清楚,这一世的尤戚已经不是厉尤戚,他没前世的记忆,他这世是无辜的,我不会杀了他,但实在恨得牙痒痒,我就报复报复,然后躲得远远的,这辈子不再有瓜葛。
五分钟后,涂女士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看,惊喜道:“退了!终于退了,你都断断续续烧两天了。”
我肚子有点饿,“嗯,妈,有点饿,有没有吃的啊。”
涂女士把手机扔给我,“叫外卖。”
我嘟囔:“你不该亲手煮饭给我吃吗?还叫我点外卖。”
涂女士:“点粥,点两份,我也饿了,照顾你好辛苦啊。”
我抽了抽嘴角,行吧。
前世一直想有个娘亲,这一世有了,结果这么不靠谱,也是好歹没夭折,把我拉扯大了。
点好外卖,我又有点困,毕竟大病一场,精神有点跟不上,我撑着眼皮玩了会儿手机,还是睡着了。
半梦半醒里,好像有个人走了进来,他在我床前站了很久,俯下身近距离看我,然后走了。
我是被涂女士叫醒的,“儿子,粥都快凉了,你快起来喝啊。”
我撑着床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闻见粥的香气,瞬间清醒了,“我洗一下脸喝。”
涂女士:“我给你煮了个鸡蛋,放里面了。”
“谢谢妈。”
喝到一半,我问涂女士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
涂女士:“你怎么知道,尤戚来过,他看你睡得熟,就没打扰你,而且还赶着去上钢琴课。”
我咬了口鸡蛋,点头,还上钢琴课……想他上辈子拿剑的手,这辈子娘兮兮地弹钢琴,我又忍不住笑了,差点把鸡蛋喷出去。
涂女士莫名,“你乐什么?”
我摇头,“没啊,我吃完了,去玩会儿游戏。”
涂女士:“别老玩游戏,出去玩玩,晒点太阳,你看你,比我还白。”
“你嫉妒。”
“兔崽子,我打死你啊。”
我抹了抹嘴,一溜儿的上楼了。
要说这一世的家境可是真好,还住小别墅呢,当然我是跟这一时代的人比,要是跟古代的,那就逊色太多了,王爷府一个小院落都比这大。
我喜欢这个时代,这个时代多好,没有帝王,封建国家,男女平等,也没有奴隶和下人,矜贵的五王爷终于变成了普通人。
真是太好了。
看我不报复死他。
我哼着歌停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恰了根火腿肠。
第4章
第二天一早去上学,我知道他会来找我,所以先跑了,让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等吧,我乐得不行,最好等到上学迟到,然后被罚站。
到班里,我热络的跟班里人打招呼,约下午去打球。
“诶,你今天怎么没跟尤戚一起来啊,他请假了吗?”
我把书包甩到课桌上,装作一脸茫然,“啊,他还没来吗?”
“没啊。”
我睁大眼,“不是吧,难道逃课了。”
副班长是个女生,嗔了一声,“涂山!瞎说什么呢,尤戚怎么可能逃课,你还是他好朋友,怎么这么说话。”
这帮女生羡慕嫉妒我许久,因为之前的我跟尤戚好的就差一起去上厕所了,她们连告个白的间隙都没,哪哪都是我的身影,气得牙都咬碎了,所以逮着个机会就要来说一说我。
我诶了声,搓了搓手笑道:“好兄弟还背后捅刀呢,我这说个话都不行了?”
副班长皱紧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嫌你多事。”
我这人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也没有觉得欺负小女孩很不好意思,我除了在厉尤戚那儿像个孙子,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在外面,我可混了,上一世王爷府里就没一个小姑娘喜欢跟我说话。
哦不能叫厉尤戚了,是尤戚。
副班长很没面子,把手里正在发的作业本扔到我身上,“你神经病。”
我呲了呲嘴角,这么凶悍,放古代可没人敢要,父母要被笑话死。
前桌的男生蹲下来捡作业本,小声说:“你惹她干什么啊,一会儿肯定趴着哭,老师来了再一问,得,你又要写检讨了。”
我从鼻腔里哼了声,“让厉……让尤戚写。”
男生笑起来,“她肯定又心疼了。”
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我抖着腿,心情不要太好。
男生把作业本都捡好了,看见我这模样,犹豫,“涂山,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好活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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