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敏。”
“无名?”郝爱国没听清楚,我给他纠正了一遍,是伍敏不是无名。
“温柔可人的幼儿园老师……”
“爱国,很少见你赞美女人的,今天是怎么了?”
郝爱国似乎有些窘迫:“咳……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看着伍敏的履历,心中萌发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样想或许不太对,但用俗人的眼光去看,就会发现挺不和谐的。博士后的魏承澜,资深的心理学家,为什么会跟一个幼儿园老师交往呢?他并不像那种会被美貌迷晕的人,学识渊博的他跟普通人,能沟通吗?
虽然爱情可以跨越贫富贵贱,那也得建立在某些基础上。
我心血来潮地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择日不如撞日,掉头,咱们拜访美女去!”
郝爱国一打方向盘,就往旁边的岔路口漂移了进去,这么突然一甩,把我们三个都甩懵了。罗骏从梦中惊醒吓得哇哇叫,而本整个撞到了我身上来,我用力揽住不让他掉出去,喊道:“小心点!爱国你来真的吗?我跟你说笑的,去日昭新村才对呀。”
“美女被你吓跑了,不能就这么错过呀。”
我回头看了看,那辆黑色捷达不见了。
“追!没有车能逃得过哥的大切,终于有机会大显身手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改装SUV是白费劲,脑子进水了,因为过去的警察身份,无论白天黑夜我几乎都没有机会将车提到100公里时速,那车速表尽头的360刻度不是摆设吗?引擎再猛如虎都得乖乖当只小猫咪。
今日,他终于狂奔起来了!
捷达车在大切诺基面前,简直无地自容,再跑出两公里,他就得乖乖受擒了。
“把他逼停!这二货跟了大半天,让哥看看是什么玩意。”我嘱咐郝爱国,他显然也乐在其中,很快就跟捷达并排了。
“放开我你这个大叔!”本被我激动之下抓住了头发,一张脸痛苦地仰了起来。我才想起怀里还有个人呢。
“叫大叔叫上瘾了是吗?”
“大叔大叔!”
“再叫一遍。”
“大叔大叔!”
“乖,这么听话,一会给你糖吃。”
“……”他语塞,只好挣扎着要从我怀里出去,“砰”地车抖了一下,将他又甩跌回了我身上。
“别动!”我将他按住,目前车身不太稳定,郝爱国为了避开障碍物,差点跟捷达亲上了。我嫌弃他车技不行,只恨自己没有握住方向盘。
捷达的黑色车膜封得死死的,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连司机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来。
两辆车近得我能伸手敲他的窗玻璃。
郝爱国抓起扬声器喊道:“前方停车,警察!停车!”他重复了几遍,捷达说不停就不停。
“混蛋你妈快停车!”我身边的小子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将头伸到车窗上去,对着外面就喊。
我吓得赶忙把他拉了回来,“你有病吗?不要头了是不是?”
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居然伸个脑袋出去!罗骏回头看着他一脸惊恐,也喊:“停车快停车!”
“停……”本又叫了一声,结果我就感觉裤子上凉凉的。
这家伙吐我身上了!
“目标往东华路跑了。”郝爱国在对讲机里吩咐了一句,终于还是将车停在了路边。
“呕——”
我心里一百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啊……
野外无名路段,芳草连绵,烈日当空。我脱了衣裤,只穿一条暗纹内裤坐在路边栏杆上,抽着唏嘘的烟。罗骏看着看着就捧腹大笑起来,乐得跟他妈过年似的。
本被我勒令清理后座上的污物,虽然大多数呕吐物都吐我身上,但座位和椅背上还是有些飞溅的。
郝爱国在后备箱里找了一遍没发现能穿的,这次我们出来什么都没带,本来打算到了地方缺什么添什么,没想到半路就脱|光了。
“哥……”郝爱国看了看我,眼神有些不知道往哪摆,“只能委屈你一下了,到了地方才有得穿。”
我一口口地吸着烟,什么话也不想说,这日光浴,还挺热烈啊。
“给你!”
我循声望去,看到本将上衣脱了,遂建议,“不如把你裤子给我?”
本有些脸红,还硬撑:“裤子没有,衬衣爱要不要。”说着就甩我身上,光着上身钻进了后座里。
我心说这衬衣是要当衬衣穿呢还是当裙子穿?穿了上面没下面岂不是更流氓?包了前面没后面岂不是同样流氓?那画面有点不敢想象……
第70章 路上
最后,我一身清凉,裸着健美的胴|体坐回了车里,将衬衣扔给本:“穿好衣服,空调有点冷。”
他苦着脸好像对我不忍直视,我叹了口气:“这实非我意,要么你把裤子给我,要么自己闭上眼睛,别说我非礼你。”我和凌云木的身高没差多少,他的裤子应该能穿,不过,那是异想天开。
“无耻!”本低声嘟囔了一句,被我一巴掌拍后脑勺上。
郝爱国将空调温度提高了,继续开车朝日昭新村的方向去,入夜前应该能到达目的地。
本执意将衬衣往我身上扔,大概是要我遮住的意思,妈的,老子前面是不是让他羞愧了?倒是罗骏比较务实,他比划了下,叹道:“大叔,你那尺寸……厉害!真男人啊!”
“哥187公分,必须的!”
捷达车车主弃车逃了,警方找了半天没找着,只能将车开回去仔细勘查。
罗骏后知后觉才发现了问题,刚想开口问话就想到了什么,只好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那个跟踪我们的,难道是绑架犯?
我直接说:“不好说,人都没抓着,猜也没用。”
罗骏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不避讳窃听器,又打了一句话:我妈妈会死吗?
我接过他的手机,写了一句:一个不要钱的绑架犯,他的诉求只是你跟在我们身边偷听,应该不会要你妈妈的性命。
罗骏却一点都没有宽心,脸色十分苦闷,似乎在想什么办法。
“哈秋——”我打了个喷嚏,脱|光光吹空调确实欠妥。本又将衬衣往我身上扔,我顺手接过来盖住了肚子,不忘了调侃一句:“想对哥哥好,你可以温柔一点。”
“切!”本不屑地哼了哼,他也裸着上身呢,尽管消瘦但个子挺拔,肌肉也有些看头,并不是病恹恹的书呆子。凌云木课余应该有在锻炼。
我让郝爱国把冷气关了,自然风吹着也蛮痛快的。
尽管本是今天才醒过来的,昨夜我才听凌云木断断续续讲了几句话,像世上珍稀一样不可多得,总觉得过去了很久。凌云木能够苏醒的机会真的不多,我不禁有些怀念那两个月来的朝夕相处。
得了精神病的他就跟回到了幼儿时期一样,生活技能要手把手地教。教他吃饭、喝水、洗手,规整物品,短短两个月,他连病院的基本规则都没学会。
倒是在地上打地铺的习惯一直坚持着,虽然后来有所改善,但仍然刻骨铭心。
凌云木非常讨厌床!
他神志不清,心灵上仍留有一块阴影,起因于自己曾经睡过的床被一个龌龊肮脏的人玷污了,那种巨大的冲击给心灵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
我转头看着本,他一直撑着胳膊肘望窗外,侧颜十分俊美。他要是一直这么安安静静的,那就跟清醒的凌云木坐在身边似的。
清醒时候的凌云木,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道路渐渐宽敞起来,华灯初上,繁华的店铺流光溢彩,日昭新村的门牌十分恢宏大气,令人有种到了国际大都会的感觉。
夜里的步行街十分热闹,郝爱国先去附近的商场给我买来了一套衣服,解决了燃眉之急。
我们一行四人找了家馆子,先填饱肚子再说。
郝爱国:“日昭村里九成九都是外来人,不对着资料找,根本找不到当年的村民。”
我:“这个村子发展得很快呀,短短几年从平房变成高楼大厦,都说日昭村的村长是个大功臣,我看就差给他立个宏伟的雕塑了。”
一路上过来,但凡是个展示社会发展成果的地方,除了有政府宣言,就是日昭村的“祖训”,祖训是村长亲自提笔签名的。不难看出,日昭村人的集体荣誉感还是蛮强的。
本:“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罗骏:“本,你什么时候让我看看木木哥哥?”
“你要看就看,关我屁事?”
“你在这里,我怎么看他?”
“我也不想在这里呀,我想……”本看向我,好像在征求家长的同意,“大叔,我能去打游戏吗?”
对面楼上就有游戏厅,青少年们都爱的地方。我简洁地摇了摇头:“不可以。”
本不高兴,眼神一直瞟着窗外。白天他吐了那么多,现在竟然没什么胃口,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烫手。
“你发烧了,今晚早点休息。要玩改天再玩。”
“吝啬鬼!”
“有点礼貌行不行?凌云木的形象都给你败光了。”
大概是我的话杀伤力大了,本一不做二不休,居然原地坐着不起来。
“走啊!”我勒令他起身,他偏不,还说:“为什么我要来这里?为什么我要跟着你们?”
郝爱国大概是想吓唬他:“警察办案,你要是敢跑我通缉你信不信?”
岂料这挑起了本的逆反心理:“我又不是犯人,你凭什么通缉我?”
“就凭你不配合,往大里说你跟灭门案还脱不开干系呢。”
“那也是凌云木,跟我没关系。”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他是他,我是我,这位大叔,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老子叫……”我拧着本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你还老子?在警察叔叔面前这么拽?是不是又想铐起来?”
“疼疼疼——”他就着我的手歪着身子被拖了出来,我对郝爱国说:“对付他这种人,嘴巴是不行的,得动手。”
郝爱国看我一点都不手软,反而有些看不透了。罗骏撇了撇嘴,对本做了个鬼脸。
我在凌云木的几个人格之间,态度切换得流畅自然简直无缝衔接,难怪一般人看不懂。
雷恩是一个成年人,自信优雅,跟他相处可以讲道理,可以斗智斗勇;本是少年心性,粗鲁直接,行动力一流,对付他,要用蛮力先征服再说。
但对凌云木本尊,特别是他处于神志不清的时候,你得当他是个孩子。小孩子喜欢被赞扬被肯定,不能随便打击。我在他面前,没脾气。
那么,凌云木清醒的时刻呢?
“大叔,这个打不赢,快帮帮我!”本不太懂拳王的操作,正一通乱按,我只好手把手地教他。
第71章 青春期的困惑
郝爱国递给我一支汽水,我们走到游戏厅外头,凭栏远眺,六层的商场,生意红红火火的。
“哥,你会把凌云木跟次人格画等号吗?”他忽然非常认真地问。
我喝了一口汽水:“能画等号,事情就好办多了。”
“所以,他们是不同的?”
“不,他们是一个人,都是凌云木。”
“都是凌云木……”郝爱国不太明白,“那一旦发生矛盾呢?比如,一个妒忌另一个?”
像雷恩,就有点要与主人格比高低争宠的意思。
我肯定地说:“就算有矛盾,在威胁到主人格的身体健康面前,任何矛盾都是纸老虎。他们应该不会产生很大的分歧。主次人格相当于一个团队,但比那种真正的各怀心思的人组成的团队,要团结得多,你信吗?”
假设一艘船在海上遇难了,幸存者逃到了一座荒岛上,他们因为面临未知的困难和为数不多的食物,会产生各种各样的争斗。团结的时刻是有的,但随着危险的来临死亡的逼近,利己主义一直在发挥着作用,很有可能最后只有一个人活下来。
那么,主次人格之间的争斗绝对不会像人和人之间这么剧烈吗?
我说:“理论上,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分裂症,任何人格在面对矛盾和困难的时候,他们优先考虑的不是改变自身战胜困难,而是如何寻找替身。比如,雷恩无法承受魏承澜的那只针剂,凌云木也无法长时间面对精神分裂症的折磨,本就出来了。这其实,是一种可贵的合作精神。”
“如果本也不行呢?”
“那就分裂出行的人格来,人的潜能是不可预估的。”
“那不是更加糟糕?不断地分裂下去……”
“所以,要好好地呵护呀。他的最后,不应该是分裂得支离破碎,也不应该是杀死其他所有人格,而是整合所有人格,重新塑造自己。”
郝爱国终于听明白了,微微带笑地看着我:“哥,凌云木能遇到你,一定是他的福气。”
“不,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我其实相当茫然,看着已经能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的本。他此刻玩得十分开心,一身无处发泄的躁郁冲动挥发出去,终于畅快淋漓起来。
罗骏和本两个人在游戏厅里玩了近一个小时,要不是我无意中摸了一下本的额头,他还不知道自己真的生病了!离开游戏厅他不乐意,发烧完全没影响他的心情,直到他站起来,眼一闭身子就歪了下去。
这是一个为了玩能忽略身体病痛的轻狂少年。我不得不背着他到附近的诊所打点滴,一行人大半夜才到下榻的酒店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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