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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古代架空)——三千大梦叙平生

时间:2020-12-17 13:15:17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云琅想踹人踹不动,合上眼,又默念了几遍不生气。
  拥兵自重,朝野大忌。
  朔方军几代传承,只知将领军令、不知君王圣旨。
  已是眼中钉、肉中刺。
  云少将军反复斟酌了几遍,依然想不出怎么把这段话解释给这些只知道打仗的杀才,深吸口气,言简意赅:“……都他娘的找死!”
  刀疤不敢应声,扑跪在地上。
  “离开北疆,私自上京,秘密集结,劫御史台死囚。”
  云琅一样样数落,压着翻覆咳意,劈头盖脸沉声骂:“哪个出的王八蛋主意!怎么不把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你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死了也不怕,想没想过朔方军的兄弟?!”云琅厉声道,“有多少还有父母兄弟,还有一家老小!”
  前几日生死一线,云琅原本没把握自己还能撑多久,只打算先好话好说,把这些夯货给哄回去,别跟自己一块儿糊里糊涂丢了性命。
  眼下看着能顺利赖在琰王府,云琅强压着的火气窜上来,按都按不住:“不要命了!都争着当无定河边骨!有梦里人吗就争?!一个个家都没成,没点出息……”
  刀疤怕他牵动气血,低声:“少将军。”
  云琅一口气撑到这儿,也已彻底续不上,撑着床沿翻天覆地的咳嗽。
  刀疤替他倒了盏茶,小心翼翼扶着云琅,看他一点点喝下去。
  云琅头晕目眩,靠着他缓了缓,冷了脸色坐起来,自顾自靠回榻边。
  “少将军,属下知错……”
  刀疤担忧他身体,踟蹰半晌:“少将军要打要骂,万万不可动气伤身。”
  “下次再犯蠢,自己动手,每人二十军棍。”
  云琅骂过了,看他战战兢兢,压了压火:“说吧,今天又来干什么?”
  刀疤怔了下:“少将军不是要棉花、棉布?”
  “我要——”云琅险些忘了干净,闻言愣了愣,蓦地想起来:“……”
  险些忘了。
  他还怀着萧小王爷万众瞩目的一对龙凤胎。
  云琅沉吟良久,撑着坐直,约莫着往肚子上比划了两下。
  “还有。”刀疤将买来的棉花棉布给他,跪在榻边,“弟兄们在京中打探,听说了些传闻。”
  云琅还在估量大小,头也不抬:“什么?”
  “有关当年的。”刀疤道,“同当时的情形……差出很远。”
  云琅微蹙了下眉,放下手抬头。
  “他们说,当初端王被冤在狱中,少将军受镇远侯指使。”
  刀疤嗓音愈哑,静了半晌,才又道:“为断端王后路,领着朔方军围了禁军陈桥大营。”
  云琅怔了下,失笑:“我当是什么,这说法当年就有……”
  “镇压禁军后,少将军抗旨逆法,杀进御史台狱。”
  刀疤涩声:“御史台老吏亲见,少将军进去一趟,端王……就殁了。”
  “老生常谈。”云琅笑笑,“这也早有人说过了。”
  “端王府亲眷那时都在庄子上,回京奔丧,说是被山匪截杀,可有人见了云字家徽……”
  刀疤越说声音越低:“九死一生,脱险到了京城,端王妃守丧一夜,只身携剑进了宫。”
  “萧小王爷大概是察觉了什么,又拦不住王妃。端王府那时尚未洗清嫌疑,也没人敢帮忙。”
  刀疤:“小王爷走投无路,不肯信京中流言,连夜去了朔方军京郊大营。”
  云琅正叠着棉布,手上稍顿,没说话。
  “那时少将军不在朔方军。”
  “小王爷寻了一宿,找到镇远侯府,被守门家将赶出了门。”
  刀疤哑声:“家将说,小侯爷有话,叫人转告……”
  云琅神色平静,理好棉布:“说。”
  刀疤:“再见面,刀必见血。”
  云琅静静坐了一阵,抬手掩了下,咳了几声。
  他喉咙又有些不舒服,伸手去拿茶杯,喝了两次,才发觉已喝空了。
  “当年旧事,纠葛太深。”
  刀疤低声:“太多事口说无凭,误会至此,哪怕是个好人也未必肯信,何况琰王……”
  刀疤咬牙,伏跪在地:“少将军在此处危机四伏,还是随我们走得好。”
  云琅尚在病中,他原本不想说这些惹少将军心烦,却也不得不说。
  当年云琅根本顾不上这些,后来从京城去了北疆,就更没处再打听。
  于琰王而言,当年血海深仇倘若已到了这个地步,随时心念一动就能要云琅的命。
  朔方军众人商议一宿,无论如何不敢再把云琅留在琰王府,这才悄悄潜了进来。
  “谁说我不想走了?”
  云琅现在想起自己费心费力在墙上掏的洞还心疼,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而反应过来:“你是一个人来的?”
  刀疤愣了愣,摇头:“还有四个,在外面望风。”
  云琅问:“没碰着机关?”
  刀疤摇摇头。
  “门前挖土坑,陷阱上铺稻草,门上栓铃铛。”
  云琅:“走到院门口,正好有个铁笼子掉下来。”
  刀疤:“……”
  刀疤听得胆寒,更不放心:“此地如何这般险恶?少将军还是随我们走!多待一日——”
  云琅摆摆手,撑着坐起来,由他扶着下了地。
  云琅走到门口,伸手推开房门。
  刀疤愕然,用力揉了揉眼睛。
  几个黑衣人被藤网高高吊着,动弹不得,下面是两排钉板。
  钉尖朝上。
  密密麻麻,寒意森森。
  云琅捂着胸口,咳了两声,轻叹口气:“多待一日罢。”
  “少将军!”
  刀疤急着救人,又不放心云琅,皱紧眉:“多待一日做什么?”
  云琅深吸口气,慢慢呼出来。
  “去见小王爷。”
  云琅把棉布叠好,罩着衣服,屏息凝神垫在小腹前:“给他讲那月色正好的故事。”
 
 
第十一章 
  云小侯爷光棍一个,全无顾忌,脾气上来抬手就能揍琰王,可朔方军却容不得意气用事。
  本朝有律,凡驻边军队,不奉明诏一律不准擅离职守。朔方军奉命北疆,进了函谷关就是死罪,更不要说竟然一路跑到了京城。
  琰王一个不高兴,就能掉一排脑袋。
  云琅没有十足把握救人,见萧朔前,特意做了些准备。
  在院子里忙活了两个时辰,云琅揣着个锦盒,背着两根木头,叫了玄铁卫引路,找了老主簿转圜。
  敲响了琰王雕花镂空的檀香木书房门。
  “他又折腾什么。”
  书房内,萧朔靠在案前,翻着棋谱,“要我放了那几个人?”
  “是。”老主簿弯着腰,有些心虚,“云公子带了重礼,负荆请罪……”
  萧朔放下书,抬眸看过来。
  老主簿上前一步,拿过云公子千叮咛万嘱咐的锦盒,双手承放在桌上。
  “负荆请罪。”萧朔没急着打开锦盒,“他哪来的荆条?”
  老主簿不敢瞒,如实禀告:“拆了两根椅子腿……”
  萧朔:“……”
  老主簿冒死替云小侯爷传话,怕王爷恼火属下欺瞒,忙一口气说完:“上面裹了层宣纸,用墨写满了‘荆’字!”
  萧朔深吸口气,闭上眼睛。
  “还……还是留云公子一命。”
  老主簿战战兢兢,溜着边劝:“问出当年的密辛,幕后主使……”
  “是。”萧朔眸色愈冷,“不能直接拆了他。”
  老主簿硬着头皮:“对,您——”
  “不能把他捆上爆竹,当炮捻子点了。”
  萧朔低声,冷然自语:“十月未到,不能开膛破肚,剖腹取子。”
  老主簿不很敢问他们王爷平时都想了些什么,躬着身,噤声侍候在一旁。
  萧朔自己给自己劝了一阵,呷了口茶静心,打开锦盒。
  老主簿屏息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小心道:“云公子……送了什么?”
  萧朔:“栗子。”
  “……”老主簿:“啊?”
  “剥好的。”萧朔合上盖子,“整整三颗。”
  ……
  老主簿心情复杂,站在这份暗流涌动的平静下,不很敢动。
  云琅当初纵然是千宠万纵的小侯爷,逃亡这些年,手里紧巴,珍宝不多,也是难免的。
  可也多少还有些私藏。
  这次走后门,老主簿来传话,就被热情地拉着手硬塞了块大理的翡翠。
  老主簿生怕刺激萧朔,往后挪了挪,把翡翠又往袖子里小心藏了些。
  萧朔垂眸,看着那个锦盒,周身气息一时冰寒一时阴鸷。
  指尖捻着枚棋子,有一下没一下,慢慢敲着棋盘。
  老主簿年纪大了,挨不住,告了声罪就要悄声出门,忽然听见萧朔轻轻笑了一声。
  老主簿打了个激灵,去袖子里摸翡翠:“王爷息怒,云公子送的其实是这——”
  “叫他进来。”萧朔道,“看座。”
  老主簿颤巍巍守着门,原本还打算硬顶一顶,说是自己拿错了,闻言愣了愣:“啊?”
  “不是有事求我么?”
  萧朔拿起那个锦盒看了看,收在一旁,饶有兴致:“叫他进来。”
  萧朔慢慢道:“当着我的面,求给我看。”
  老主簿:“……”
  老主簿心说那云公子怕是能当着您的面和您打起来,终归不敢顶嘴,讷讷:“是。”
  萧朔摆了下手,又将那本棋谱拿起来,随手翻了两页。
  老主簿守了片刻,见他不再有吩咐,行了个礼,悄悄转出门,把话递给了背着两根纸糊木棍的云小侯爷。
  ……
  云小侯爷听到“当着面求”四个字,抽出背着的木棍,一棍子擂开了书房门。
  萧朔正随手打棋谱,听见响动,抬眼看过来。
  云琅抄着椅子腿:“……”
  人在屋檐下。
  那几个夯货的命还在萧朔手里,云琅深呼深吸,把棍子插回背后:“王爷。”
  萧朔看着他,似笑非笑,眼底还透着未退冷意。
  云琅站在大开的书房门口,迎上萧朔视线,忍不住皱了皱眉。
  “云小侯爷。”萧朔靠回案前,又落了颗子,“有事?”
  云琅心说有你大爷,站了一刻,还是没立时出声。
  救人要紧,如非必要,他眼下还不能多生事端。
  传言大多夸张,但总归有几分根由。琰王如今喜怒无常,弄不清碰上哪一句,就触了逆鳞。
  云琅揣摩一阵,合上书房门,慢慢走过去。
  萧朔倚在案前,自己同自己照着棋谱落子,正走到黑子第十七步。
  云琅站在边上,找着茶壶,给他倒了盏茶。
  “头道茶。”萧朔道,“不净。”
  云琅能屈能伸,把一壶茶倒净,取了布垫着红泥火炉,重新洗了两次。
  云琅又倒了盏茶,放在桌边。
  萧朔看也不看:“不香。”
  云琅:“……”
  什么乱七八糟的破茶。
  给王爷用的东西,都能糊弄成这样,也不知道王府采办中饱私囊了多少。
  云琅皱了眉,看着萧朔,一时倒生出些恻隐之心。
  这些年,云琅在外面东躲西藏,辗转打听过几次,都说琰王飞扬跋扈、无上恩宠。
  说得信誓旦旦有鼻子有眼,越传越离谱,越说越夸张。把个萧小王爷传成了能吃人的阎王爷。
  喝的茶还不如御史台。
  云琅有大量,不同他计较,端着茶具找了个墙角,自顾自铺开了架势。
  萧朔落了几颗子,放下棋谱,抬头看过去。
  来求人的云小侯爷埋头跟茶叶较劲,被腾腾热气熏着,脸色难得比平日好了不少。
  这几日灌下去的药终归起了些效,人有精神了,便显得疏朗。
  这些把酒弄茶的风雅事,做得行云流水。
  云琅烫到第三次,终于堪堪逼出些茶香。抬手抹了把额间薄汗,正迎上萧朔视线,没好气:“看什么?”
  萧朔指了指他手中茶盏。
  茶实在太次,折腾半天,也只攒了一盏。
  云琅不与他计较,端过来:“给——”
  萧朔:“不喝。”
  云琅沉稳端着茶水,正准备抡他脸上,萧朔又不紧不慢道:“府上近来,寻了个茶叶蛋的方子。”
  云琅:“……”
  “用民间寻常草茶煎成茶汤,再煮蛋类,比之白水,可添茶香。”
  萧朔不紧不慢道:“我看了,觉得有趣。”
  云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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