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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古代架空)——三千大梦叙平生

时间:2020-12-17 13:15:17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雪后鸟雀无处觅食,正是饥饿的时候,没多久便密密匝匝聚了一片。
  老主簿候了一阵,不见回音,低声:“……是。”
  屋中静得落针可闻,主簿向后退了几步,正要出门,又听见萧朔出声:“那个中丞。”
  老主簿停下脚步。
  萧朔手上仍剩了些黍米,有胆大的云雀饿得狠了,迟疑着凑过来,扑棱了两下翅膀。
  “跟着。”萧朔伸手,让云雀跳上来,“盯准他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王爷还有所怀疑?”老主簿愣了下,“中丞大人神智虽然有些反常,心性大抵——”
  “他信不过我,也清楚我不会对他心软。”
  萧朔淡声道:“不可能只布了这一步棋,定然还有后招。”
  老主簿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萧朔口中的“他”不是御史中丞:“您是说……云公子?”
  “是云公子特意让中丞来说的?”老主簿有些愕然,“这么说,云公子来咱们府上,难道也是早计划好的?只是利用王府,设法脱身……”
  萧朔抬眸:“不然呢?”
  老主簿原本几乎还有些期待,闻言叹一口气,低下头。
  萧朔:“……”
  萧朔不打算细问老主簿期待的内容,垂下视线,看着掌中幼雀。
  他又添了些谷粒,看着那只云雀一点点吃干净,振翅飞远。
  “云琅心思,远比你们缜密得多。”萧朔道,“留他在府里,是为了弄清他身后的人。”
  老主簿有心相劝,瞄见萧朔神色,咽回去:“是。”
  “御史中丞来说不动,他会再想别的手段。”
  萧朔神色平淡:“装病耍赖喊委屈,都是他用惯了的,无非要人要东西,不必心软。”
  老主簿低声:“是。”
  “日夜着人把守,围墙上嵌一层钉板,尖头朝上。”
  萧朔:“门口多放几个猎户用的兽夹。寻个能容人的竹笼,吊在门上,有人推门就掉下来。”
  “……”老主簿:“是。”
  王爷心思同样缜密,老主簿不敢再说,低声告退,快步出门。
  走到门口,又听见萧朔出声:“还有。”
  老主簿停在门前,屏息凝神等王爷吩咐,还要再怎么对付云小侯爷。
  “城西医馆。”
  萧朔:“有个致仕的太医。”
  老主簿等了半晌,小心翼翼:“叫来拿针扎云公子吗?”
  萧朔:“……”
  萧朔深吸口气,闭了闭眼。
  老主簿猜错了,不敢说话,守在一旁。
  “叫他来,就说有人胎气不稳,要他来对症下药、调理身子。”
  萧朔拂开窗前雪色,将剩余谷粒尽数撒下去,拭净掌心:“闹得人尽皆知些,琰王府月前有喜,为保血脉,阖府闭门不出、精心调理……”
  “偏在半月前,去御史台喝茶,叫侍卫司的人打了。”
  萧朔眸色冷了冷,淡声道:“不给说法,御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对他心软。”
  ——小·让他生·王爷
 
 
第八章 
  琰王府,独门小院。
  云琅醒来时,已经好好躺在了榻上。
  琰王府的人看起来对子嗣颇看重,说上房就是上房,收拾得干净整洁。王府当初盖得精巧,直接将墙壁中间砌成空心,添炭的口放在外墙廊檐底下,烟从墙里走,半点也熏不着。
  云琅忍了半个月的火盆干草,难得寻回几分旧日舒适懒倦,展开手脚摊在榻上。
  雪彻底停了,阴云散净,日色正好。
  云琅躺在明暗日影里,懒洋洋眯了会儿眼睛,长舒口气,轻轻咳了两声。
  昨夜端王忌日,云琅一时不察,有些失态,趴在地上跟端王他老人家聊了半宿的天。
  唠得太晚,雪停香尽,云琅也一头栽在地上睡死过去。
  后来又出了些什么事、怎么到的这间屋子,就已一律全然不清楚了。
  云琅仰面躺着,回想一阵,往怀里摸了摸。
  刀疤昨晚截下的那块侍卫司令牌,还好好揣在怀里,流苏位置同昨晚的一样。
  没被动过。
  云琅放心了,松了口气。
  令牌没动,说明他只是被人抬到这间屋子,没被扒衣服。
  没被扒衣服,说明他还没被验明正身。
  没被验明正身……
  儿子就还能再怀几天。
  云琅决心好好利用这几天,往身上仔细又摸了摸。确认了裤子也还在,撑身下床,蹬上了鞋。
  身上彻底暖和过来,蛰痛就跟着一并复苏。
  云琅撑着桌沿,低咳了几声,按按胸口,蹑手蹑脚走到窗前。
  意料之中,重兵围守。
  云琅有心理准备,不急不慌,沉稳绕到背阴一侧,往窗外望了望。
  ……
  意料之中。
  云琅深吸口气,咬着牙环顾一圈。借墙角桌椅发力纵身,扒着房梁,推开天窗。
  ……
  新雪明净,日色清亮。
  风被晒了半日,携着细细雪雾,吹面不寒。
  云琅抹干净唇角血痕,坐在琰王府的房顶上,看着下面重重围守水泄不通的玄铁卫,俯首沉思。
  当初在刑场上,事急从权。
  他就躺在铡刀底下,恰好萧朔又不在。
  千钧一发,灵机一动。
  云琅实在没想到,这个孩子对琰王府而言,竟已重要到了这个地步。
  云琅咳了几声,看着严阵以待的玄铁卫,心中忽然有些不忍。
  他虽说不是个轻信流言蜚语的人,可要是萧朔真的如传言一般……有些暗疾,不是很行。
  偏偏又信了这个,心中有了期待。
  要是萧朔把他们家传宗接代的重任,真放在了他的肩上。
  要是萧朔真想要个儿子……
  “……小侯爷,怎么又跑到房顶上去了!”
  云琅还在进退维谷,听见下面喊声,怔了下,往下探身看了看。
  老主簿奉命请来了城西医官的退休太医,好说歹说把人拽来,一眼看见坐在房顶的云琅,急的团团转:“快下来!刚下过雪,摔着怎么得了……”
  云琅回神,静了两息,笑笑:“庞主簿。”
  云琅遥遥拱手,语气客气疏离。老主簿一手拽着太医,站在檐下仰着头,不自觉愣了愣。
  王爷吩咐了不少东西,都要临时采买购置。
  老主簿刚看着人扎好竹笼,还没来得及挂在门上。好容易请来的太医进了府门,一听说是要医治云小侯爷,又死活不肯再走一步。
  老主簿一手拉着人一手拖着竹笼,怔然良久,才忽然记起这已不是七八年前、云小侯爷在府里上房揭瓦的时候。
  云琅单手一撑,轻轻巧巧落在地上:“这位——”
  云琅仔细看了看,有些讶然:“梁太医?”
  太医:“……”
  太医身形微僵,草草拱手作礼,掉头就要走。
  “云公子——认识?”
  老主簿回过神,连忙把人拽住:“认识就更好了,这是王爷请来的,替云公子调理身子,顺便看看伤……”
  云琅正发愁,格外热络,拉住了送上门的太医另一只手:“自然认识。”
  “可是当初在宫里,曾替云公子看过病?”
  老主簿高高兴兴:“若是曾经看过,再看定然有把握得多了。”
  “正是。”云琅拽着太医,热情点头,“十多年前,我不小心身患重疾。多亏梁太医切了脉,说我九死无生……”
  老主簿:“……”
  酒肆茶馆的说书唱曲,这段轶事早是固定折目,京城里的小儿几乎都会背。
  云小侯爷染了病,命在旦夕,太医院说九死无生,不必再救。
  命格特异,天意垂怜。
  小侯爷昏睡十日十夜,喝了口水,不药而愈……
  “老夫不曾说过不必再救!”
  梁太医一提就恼,气得胡子直往起飞:“小侯爷十日后只是醒了,又喝了半月的药才能下地!”
  梁太医年纪也已不小,老主簿生怕他气出好歹,好生安抚:“是,巷间流言实在可恶……”
  “小侯爷那也不是病,是伤!谁从三丈高的山崖上掉下去砸在寒潭里也是九死无生!”
  梁太医这些年饱受议论,怒气勃发:“那水是端王府百年山参熬的!若不是——”
  云琅靠在廊下,目光扫过院角,轻咳一声。
  老主簿倏地回神,连忙插话:“梁太医,此事不提。”
  梁太医气得须发皆张,还想再提,已被老主簿牢牢捂住了嘴。
  昔日惨变后,端王府无疑已成禁忌。老主簿不敢让王爷听见,连拉带拽,将太医拖进了云琅房间。
  云琅不急着进门,靠着廊柱站了一阵,不知想起什么,低头笑了笑。
  屋内纷乱了一阵,老主簿安抚好了太医,悄悄出门:“云公子……”
  云琅撑起身:“有劳。”
  老主簿欲言又止,伸手替云琅挡着门,等他进去,才悄悄离开。
  云琅进了屋内,在桌前坐下,挽起衣袖,将手搁在脉枕上。
  十五年前,戎狄犯边,夺了燕云十三城。端王临危受命、率军守边。
  两军拉锯三年,朔方军死战拒敌,终于逐渐占了优势。可夺回五座城池后,京城竟忽然发现了戎狄细作。
  为保京城安宁,不得已才将端王调回,做了禁军统帅。
  云琅闭了闭眼睛,向后靠进椅子里。
  第一拨戎狄细作,阴差阳错,是被两个偷偷牵了府上汗血宝马出来的皇族子弟撞破的。
  云琅自小喜欢马喜欢枪,听说端王府新得了匹汗血宝马,心心念念惦记了三个月。总算寻着机会,把小皇孙和马一并骗了出来。
  京城里纵不成马,两人去了京郊,放开了肆意催马飞驰,一时忘了形。
  误打误撞,竟发现了戎狄扎在京郊的据点。
  戎狄都是狼崽子,不会心软留活口。两人被追到崖边,无路可退,面前是强弓劲弩,脚下是深渊寒潭。
  ……
  云琅坐直,咳了一声:“梁太医。”
  梁太医一听他说话就头疼,还诊着脉,警惕抬头。
  “您看……”云琅清清嗓子,示意,“我这脉象。”
  “确实不好。”梁太医道,“外虚内亏,损耗过甚,况且——”
  “不是说这个。”
  云琅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红,低声暗示:“与常人……可有什么不同?”
  梁太医费解:“虚成这样,与常人哪有一点相同?”
  “……”云琅深吸口气,更进一步:“太医听没听过,京中近日有些流言?”
  梁太医凛然怒斥:“老夫从不信流言!”
  “有些不妨信一信。”
  云琅按按额头,循循善诱:“比如……法场附近传的。”
  “有关琰王府,亦或是琰王。”
  “亦或是……小琰王。”云琅字斟句酌,“小小琰王。”
  “什么小不小的?”
  梁太医听的云里雾里,不耐烦道:“老夫不擅打机锋,小侯爷有话直说——”
  云琅:“您诊出喜脉了吗?”
  梁太医:“……”
  云琅:“……”
  梁太医勃然大怒,拂袖起身,气冲冲就往外走。
  云琅眼疾手快,将他扯住。
  “乾坤阴阳,老夫尚能分清!”
  梁太医气得哆嗦,抬手指着云琅鼻子:“当年替你请假,老夫什么病情都编过了!你长到十五岁,百日咳得了八次,出痘出了十七回,得了七十二次伤寒!”
  “……”云琅轻咳一声:“有劳太医,只是——”
  梁太医怒发冲冠,正义凛然:“只是这孩子,无论如何也生不出来!”
  ……
  云琅揉揉额头。
  太医这些年不容易,他原本不愿使这一招。
  但现在看来,也只好事急从权了。
  云琅撑着,坐得正了些:“千真万确,我生不出孩子?”
  梁太医慷慨激昂:“自然!”
  云琅好奇:“您怎么知道的?”
  “何必知道!”梁太医冷声,“只消一看——”
  云琅轻叹一声:“当年,我躺在榻上,不成人形,您也说只消一看。”
  梁太医:“……”
  梁太医一生行医无数,唯独这一件事栽得太狠,僵了下:“老夫,老夫诊脉亦可——”
  云琅喟然:“当年,您几次诊脉,也说绝无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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