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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好(近代现代)——西旻

时间:2020-12-20 14:17:15  作者:西旻
  付泊如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明显一愣:“为什么?”
  陈墨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就是觉得你快走了,不应该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也该陪陪别人。”
  比如你的父母,或许他们比我更需要你。
  付泊如没听懂他的未尽之意,笑了声,说:“我陪别人做什么,陪你都嫌时间不够。”
  他很少说这种直白的话,陈墨忽然就舍不得拒绝了。
  他想象了一下见不到付泊如的日子,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深想。
  太难受了,光是想到以后连拥抱都做不到就难受得想哭。
  情绪翻腾得厉害,陈墨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字:“好,我们再去一次。”
  ……
  可最后还是没能去成。
  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已是深夜,陈墨从噩梦中猛然惊醒,一时间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只记得梦里也有这样一通电话,像是恶魔的低喃,让他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舍友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陈墨捂住听筒,压低声音:“喂?”
  对方的语速很快,快到让陈墨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那些字眼便像惊雷一样在耳边炸响,可他一向优越的语言天赋在此刻骤然失灵,甚至无法将这些词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意思……”他麻木地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您的母亲突发脑溢血被送至我院抢救,手术正在进行,请问您方便来医院一趟吗?”
  陈墨的心如坠冰窟。
  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强拉着自己徒有其表的外壳,把早已崩溃的灵魂死死按住,有条不紊地订票,然后带着手机和银行卡,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宿舍。
  他在电话里平静地跟辅导员说明情况,拿到了口头请假条,然后机械地把这些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离开校门。
  后来他是怎么打车赶到医院,怎么丢了手机,怎么被护士带到手术室外,陈墨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直到被头顶的白炽灯晃了眼,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疲惫的身心不堪重负,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护士怕他受打击过大,轻声细语地旁边安慰,陈墨只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见。
  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记事以来家里就再没出现过别人,只有每月按时到账的汇款会时不时地提醒他原来自己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
  据说是刚结婚就出轨,陈墨对事情的真相不感兴趣,因为每次说起这件事,伴随而来的就是母亲歇斯底里的哭骂声,骂那个男人,也骂他,说他是个累赘是个贱种,陈墨小的时候听不懂,长大后听懂了,一开始还会难受,后来也无所谓了。
  母亲很爱他,他知道。
  只不过生活的重担和精神上的打击一同将她折磨成这幅浑浑噩噩的样子,陈墨看在眼里,却无能无力。
  他顺从地听她的话,只准学习,却也在青春期长出了叛逆的心思,伙同祁嘉把所有不敢尝试的事都干了一遍,违纪事项被老师捅到家长面前,那段时间陈墨几乎每晚都要被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哭诉和撕打折磨,逼得他草草结束了自己昙花一现的叛逆期,夹着尾巴老实做人。
  再后来,上了大学,彻底摆脱了她的控制,每次一通电话寥寥无语,最终都是以沉默收尾。
  他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见到了从未见过的风景,甚至遇见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母亲这个词,逐渐在他的记忆里暗淡,直至今日带着将行毁灭的光,将他从美梦般的江城拽回来,逼着他回头看,原来自己还有这样一段被掩埋在时光里的不堪的过去。
  他身心俱疲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等了很久后被告知因为耽误了最佳抢救时机,未脱离生命危险,病人只能入住重症监护室治疗。
  治疗开销巨大,陈墨跑去银行把卡里的钱都提了出来,那是他平时积攒的生活费,没几个钱,连零头都凑不够。
  没有亲戚,没有人脉,借不到钱。
  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走投无路。
  太累了,身体上的精神上的,陈墨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
  凌晨的马路宁静空旷,偶尔几辆车呼啸而过,忽然飘起了小雨,雨点落在脸上有些凉意。陈墨坐在银行门口旁边的石凳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远处发呆。
  他突然不可抑制地想起付泊如,他想给他打个电话,想在无助的情况下寻求安慰,他不求付泊如能帮自己什么,他只想……再听听他的声音。
  可是手机丢了,他想起身去借个手机,又因为想到了什么而顿住。
  ……那是一个很荒谬的想法。
  他觉得自己疯了才会想这个。
  陈墨吐出一口浊气,勉强镇定住心神,拖着疲倦的身躯回了医院。
  医生看到他寥落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小伙子,你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尽快进行药物治疗,医院的规定在这……不交钱实在没办法。”
  他说完这句话,就见眼前这个男生不堪重负地闭了闭眼,他脸色苍白,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耳侧,肩背绷得极紧,少年清瘦挺拔的身躯在此刻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颓废。
  医生见惯了这种情况,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声地叹息。
  陈墨垂着头,哑声说:“我会想办法的。”
  直到医生走远了他还站在原地。
  像是一座被冰封的雕像,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毫无生气的冷意。
  良久之后,推着药剂路过的护士礼貌地提醒:“您好,麻烦让一下。”
  陈墨的眼底布满血丝,抬起眼的时候把护士吓了一跳,他的瞳孔蒙上了一层惨淡的灰,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挣扎着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可以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吗?”
  护士犹豫了一下,说:“可以,我先把药剂送过去,马上回来。”
  陈墨点了下头,侧身让她过去。
  不一会护士小跑的脚步声传来,把手机递给他,仍不放心地在旁边盯着。
  陈墨之前丢过手机,微信的账号保护关了就没开,输入账号密码后缓冲了几秒,熟悉的页面弹了出来。
  他狠心不去看置顶处的红点,往下翻到唯一一个没有备注的联系人,极其缓慢地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
  对方回复得很快:要多少?
  陈墨发送了几个数字。
  对方把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问道:你确定你能说到做到?
  陈墨:嗯。
  对话以他的银行卡结束。
  护士没忍住看了几眼,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看他,见他的瞳孔一动不动,眼神涣散而没有焦距,像压抑着某种极深的情绪,细看之下连指尖都在颤抖。
  “你……”她关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他把手机递回来,垂着头步履缓慢地走远,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37章 
  当天下午他就收到了那笔钱,很大一笔钱,陈墨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一定能挣这么多。
  他站在医院楼下,看着不远处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车辆,那样的热闹与他无关,也许以后都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旁边站着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一言不发地吸着烟,陈墨之前闻到这种味道只觉得呛人,这次却神使鬼差地偏过头去,低声问道:“能给我一支烟吗?”
  男人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断他的年龄。
  “我成年了。”陈墨说。
  许是他眼角眉梢的倦意太过明显,又或许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那一刻男人在他身上找到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到陈墨面前,问:“会抽吗?”
  陈墨没吭声,接过去含在嘴里,点上火,轻轻吸了一口,被呛得咳了半天才停下来。
  男人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方才脸上的愁容被笑意冲淡:“小兄弟,什么事这么想不开,还学抽烟?”
  陈墨忍着想咳嗽的冲动,缓缓地吸了一口又一口,怪不得会有抽烟消愁这个说法,神经被短暂麻痹,只有生理上的愉悦和满足,所有的烦心事好像离他很远。陈墨在白雾中掀了掀嘴唇,反问道:“你又为什么想不开?”
  男人一愣,而后沉默片刻,似有感叹地说:“在医院这种地方,还能因为什么,无非是生老病死,人来人去,里面的人躺在病床上难受,外面的人担忧挂念,总之都不好过。”
  “是不好过。”陈墨说,烟很快燃到了尽头,被他掐在指间。
  男人看了眼手机,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表情凝重下来,把烟摁灭在地上,走了两步突然顿住回过头看他,喊道:“嘿!兄弟,人总得往前看,只要活着就有奔头,有缘再见。”
  他扬了扬手,佝偻着背走远。陈墨目送他消失在眼前,把烟头扔进垃圾桶,自嘲般勾了勾嘴角。
  人总得往前看。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
  今天本该是他跟付泊如一起去海边玩的日子,自己却一声不吭地消失,甚至连解释一句都做不到。
  付泊如会怎样呢?
  会生气?会担心?还是会在得知真相后恨不得从没认识过他?
  陈墨转过身,在医院的反光玻璃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黑发凌乱,满脸疲倦,衣服又脏又皱,领口处还落上了几片烟灰,跟几天前的他大相径庭。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忽然感觉从未见过这个人。
  这幅凄清萧索的模样太过陌生,连自己都不敢认了。
  陈墨提了下嘴角,给自己安上了一个还算顺眼的笑容,在太阳落山前摸着兜里的几块零钱出去吃饭了。
  母亲的情况时好时坏,陈墨抽不开身,跟辅导员请了一个周的假,暑期社会实践算是错过了,陈墨为这个名额争取过很久,眼下却没什么反应,平静无波地挂了电话。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面相憨厚的女人,抬头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虽然颓唐却明显气质不凡,小声问道:“年轻人,你多大了?”
  “二十二。”
  “干什么工作的?”
  陈墨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一句话就把她接下来所有的话堵回去:“不好意思,心有所属。”
  “哦。”女人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收他打电话的钱,摆摆手道:“一块钱,不用了。”
  陈墨没听见似的,把钱放在桌上,垂着头快步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醒来,呆坐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医生从icu里出来,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陈墨知道,母亲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也知道,也许花光了所有的钱都未必有用。
  陈墨仰头靠在墙壁上,一直绷紧的肩背终于在此刻松懈下来,脸上却未见丝毫的放松,依旧是死气沉沉的冰冷。
  耀眼的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玻璃处投进来,光线笼罩的地方恰好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反衬得他的脸色更加惨白。
  许久之后他才站起来,下楼的时候遇见了那天借给他手机的护士,护士也认出了他,微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刚要走又被他叫住。
  “你的手机能再借我用一下吗?”陈墨轻声问。
  护士这次没犹豫,直接给他了。
  手机显示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没记错的话,付泊如是早上八点半的飞机,这个时候已经离开江城了。
  本来约定好要去机场送他,现在也食言了。
  不知道他在机场等了多久,走的时候有没有在生他的气。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陈墨垂着视线,输入了那串他铭记于心的手机号码,敲下了一行字,默然看了片刻后又删掉。
  他想说的话太多,但又哪句都不能说。
  他的脸色实在差极了,侧脸凹进去,看上去比来来往往的病人更像病人。护士心想待会要建议他去测一下体温,不然就这么看着他都觉得揪心。
  陈墨打了又删,最后满腔的话都化为一声轻叹,紧抿嘴角打下几个字,然后点了发送。
  既然决定放手,那就别给自己留后路。
  -
  飞机在轰鸣声中起飞,湛蓝的天一望无际。
  半个小时前的争吵让他精疲力尽。
  付泊如心烦意乱地靠在后座上,侧对着窗口,光线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光,却没能抚平那紧蹙的眉心。
  手机紧握在手心里,已经开了飞行模式,什么消息都接收不到。
  他找不到陈墨了。
  从第一次给他发消息无人回应后,付泊如就处于一种担忧又烦躁的状态。整整两天,他发了无数条消息,全都石沉大海,他去了每个陈墨可能去的地方找,甚至在他的宿舍楼下等到夜深人静,却都没能在临走时见他一面。
  然后他辗转联系上了陈墨的舍友,却被告知陈墨一夜之间不见人影,辅导员说他回家了。
  为什么突然回家?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声?
  搞什么突如其来的消失,疯了么。
  他在机场等得心烦意乱,脑子里的各种猜测让他没办法安下心来远走高飞,最终哪根弦压得不对,付泊如竟拖着箱子要回去。
  他父母本就因为这几天发现了他搞同性恋而精神紧绷,见他一副不管不顾地样子,当即气得把他往回拽,父亲挡在他身前,怒瞪着他说:“你要是敢回去,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付泊如的手指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用力到骨节泛白,他的眼眶通红,颤抖地吐出一口气,在父母逼视的目光中低下头,微不可闻地说:“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
  “你以为他愿意见你吗!”
  付泊如缓缓抬起头,终于从父母的表情中窥得一丝端倪。
  “你们……是不是见过他?”
  父亲冷笑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强硬地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回拖,周围人来人往,皆好奇地打量他们。
  付泊如最后还是上了飞机。
  辗转反侧了一路,下飞机的时候他关了飞行模式,紧接着收到了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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