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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好(近代现代)——西旻

时间:2020-12-20 14:17:15  作者:西旻
  付泊如走到病床另一边,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拇指在他眉眼处轻轻一抚,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枕巾,紧接着视线一顿。
  陈墨心思细腻,知道他这是怕自己看见别人的热闹心里难受,感动得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并没注意到付泊如脸色的微妙变化。
  他嫌热,身上的被子只盖了一半,搭在胸腹上,床尾处露出的脚摇摇晃晃,似乎在想什么开心的事,眼珠一转,声调愉悦道:“等我出院了,我们一起……”
  声音戛然而止,而后渐渐低了下去。
  “……一起去海边玩吧……”
  付泊如面色冷凝如冰,目光像是有千斤重,把陈墨压得头都不敢抬。
  他两根手指捏住烟盒的一角,平静地问:“这是谁给你的?”
  “祁嘉。”陈墨立刻回答道,毫不犹豫地出卖队友,顺便推卸责任,语气诚恳而真挚:“他放在我这的,忘拿了。”
  “是么?”付泊如冷冷一笑,嘴角扯起锐利又嘲讽的弧度:“我没记错的话,祁律师不抽烟。”
  当初两人一路奔波赶赴山村,那个面包车司机临走前要塞给两人一盒烟,被祁嘉摆手拒绝了。
  眼见着付泊如的目光越来越冷,陈墨吸了口气,认怂了。
  他企图用眼神讨好认错,乌黑的瞳孔迅速蒙上水雾,低眉顺眼道:“你听我解释……”
  付泊如不听他解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手一松,烟盒直直地掉进了他脚下的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
  “……”
  陈墨小心脏一颤,缩了缩脖子,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探头看了眼。
  他好不容易说服祁嘉,让他偷偷摸摸带一盒烟进来,抽是肯定抽不了的,趁没人的时候闻闻味解馋也行啊。
  结果现在连味都闻不着了……
  他偷瞄了眼付泊如的脸色,见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登时不敢再造次了,态度良好地认错道:“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
  “不敢藏烟了……”
  付泊如俯下身,手指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略仰起头跟自己对视,一字一顿道:“从现在开始,戒烟。”
  陈墨:“!”
  这边的动静虽然小,但还是引起了不远处病人家属的注意,陈墨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钳制,奈何根本挣扎不开,实在拿他没办法,于是连声求饶道:“戒戒戒,你快松开我……”
  旁人只当是他们是朋友在打闹,并未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祁嘉在外浪了一圈后回来,带着一身烧烤味和啤酒味,嘴里还乐颠颠地嚼着什么,刚进门,还没等靠近陈墨,就被付泊如一言不发地推出去。
  也不知道付泊如跟祁嘉说了啥,总之那天后祁嘉见了陈墨总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目光哀愁地看着他,半晌后长叹一口气,搞得陈墨以为自己要不久于人世了……
  直到临近出院那天,陈墨已经好利索了,趁付泊如不在,招呼祁嘉帮去他买盒烟带进来。他要去厕所偷着抽。
  没想到祁嘉十分果断地拒绝他:“不行。”
  陈墨不解:“为啥不行?我都已经恢复了兄弟,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祁嘉义正言辞道:“你男人说了,你的身体不行,再抽烟以后活不了几年。”
  陈墨:“……”
  也许是“你男人”这个称呼取悦了他,陈墨没再胡搅蛮缠,默了片刻后,说:“那行吧……”
  戒就戒吧,多活几年陪陪付泊如。
  一天后付泊如给他办理完了出院手续,三人终于一同走出了医院大门。
  陈墨猛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看着外面湛蓝的天和人来人往的街道,住院期间憋在心里的那股郁结之气彻底消散。
  鬼门关前走了这一遭,与世隔绝了两个多月,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变得光秃秃,清洁工拿着宽大的扫帚清扫路边的落叶,秋季接近尾声,冬日即将来临。
  正赶上了下午学校放学的时间,路边好几个穿校服的学生一路打打闹闹,年轻生动的面容让这略显颓败的景色都鲜活起来。
  吵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陈墨的耳朵,让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无法抑制地想念自己的学生。
  无论是江城的还是西南的,他都无比想念。
  付泊如怕他站太久累着,扶他坐到一旁的长椅上,问道:“你是想直接回江城还是再在这里休息几天?”
  陈墨摇摇头,轻声说:“我想先回村子看看。”
 
 
第43章 
  进村路途遥远,出租车一路摇摇晃晃,陈墨身体虚,晕车晕得想吐。
  车窗打开一半,凛冽的风劈头盖脸地席卷车厢,付泊如坐在他身边,被风吹得有些冷,瞥了一眼陈墨的脸色,默默握住他冻得发僵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腿上。
  陈墨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倚靠在窗边,像是在强忍着难受,又像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指尖被温热的掌心包裹,他偏头冲付泊如笑了笑,黯淡无神的双眼这才多了点神采。
  付泊如没有说话,一个眼神就足以让陈墨从复杂又浓烈的情绪中短暂地抽离出来。
  陈墨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片刻后默然又垂下眼,转头看向窗外。
  成列的干枯树木在眼前飞掠,一只孤雁盘旋在半空,哀叫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寂寥又凄凉,令人无端心悸。
  他曾数次独自踏上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土地,带着满心疲倦,年复一年地用回忆折磨自己。
  他害怕回到这里,却又没办法割舍这里。
  很矛盾。
  所以每次来都有些近乡情怯。
  不过这次不一样。
  付泊如在他身边,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陈墨的身子稍稍往里一偏,视线依旧落在窗外,轻而低哑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不清,但付泊如还是听见了。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陈墨的侧脸瘦削沉静,眼睫垂落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寥落,嘴角轻抿,像是在等付泊如的回答。
  付泊如握紧他的手,点头“嗯”了一声。
  “故事有点长……”陈墨闭上眼往后靠在椅背上,轻轻笑了笑:“大概要讲很久。”
  前方的公路蜿蜒平坦,几乎与低垂的天幕重叠,风声呜咽,将他平稳的尾音盖住。
  十年光阴流淌而过,那些混着哀与痛的往事,他以为自己忘了,其实从未忘记,并在此时更加清晰。
  坐在前面的司机闻声回头,却只能听见零星几个字,他望了眼后视镜,只见那个上车时面色冷淡的男人此时的目光竟别样的温柔,落在正说话的那个男人身上,还带着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像是心疼,又像是无奈。
  ……
  大巴车在村口停下,司机招呼着后面聊得正欢的学生们下车,“到地方了,下车吧!”
  陈墨推着行李箱走在最后,没有像另外两人那样左右张望,他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没有丝毫兴趣,面无表情地搬着行李箱下车,直到脚踩在柔软的泥地上,才稍微有那么一点真实感。
  他居然真的来了西南。
  头脑一热报名后,面试老师一再问他:“你确定你是遵从本心,心甘情愿地加入志愿服务西部计划吗?”
  陈墨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本心是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的前路究竟指向何方,他茫然又痛苦,只想着逃避,脱口而出的话听起来真诚至极,但心里却是无动于衷。
  直到现在,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山和树,像是终于如梦初醒,轻轻叹了口气。
  来迎接他们的是学校校长,是位笑容和蔼的中年男人,头发稀疏,带着一副斯文的眼镜,看起来温和又亲切。
  陈墨跟着他进了学校。
  大概是前不久才下过雨,道路泥泞至极,稍不留神就会踩进水坑,鞋底上沾满了污泥,走在前面的女生一路大呼小叫,陈墨只是微微皱眉,没表露过多的情绪。
  学校只有几间低矮的砖房,墙皮被雨水冲刷得斑驳零落,一眼看过去只能用凄惨形容。
  没有操场没有篮球场,教室前的空地上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旗杆,鲜艳的红旗肃穆无声地飘扬着。
  陈墨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贫穷落后的农村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个概念,这一刻却终于有了实景。
  一群面露好奇又胆怯的孩子们在国旗下站成几排,眼巴巴地望了许久,终于见到人来,齐声喊道:“欢迎新老师!”
  校长扶了下眼镜,回头冲他们笑了笑:“这些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各个年级的都有,不过老师人手不够,就暂时分了两个班。”
  同行的两个伙伴按耐不住,上前几步跟孩子们近距离打招呼。
  陈墨依旧默不作声地站着,好像别人的热闹与他无关。
  他的视线随意地定在虚空处,忽然感受到一道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眼珠微微一动,陈墨稍偏了一下头,跟一个满面笑容的小姑娘遥遥对视。
  小姑娘冲他眨了眨眼,咧嘴笑得更开心了。
  陈墨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见那个小姑娘钻出队伍跑到他面前,仰着脸问道:“你也是新来的老师吗?”
  她的眼睛纯粹清澈,闪烁着灵动的光,陈墨默然片刻,点了下头,“嗯。”
  站在旁边的校长自然而然地掐了掐小姑娘的脸,对陈墨说:“这是学校里最活泼的孩子,平常无论见到谁都会主动打招呼。”
  陈墨看了她一眼,不忍心辜负她明亮的笑容,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我叫陈墨,以后是你的老师。”
  跟孩子们见过面后,校长把他们带到了办公室,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从墙角拖过三把椅子招呼他们坐下,整间屋子破败空旷,只有那张办公桌还算像样。
  校长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杯热水,有些难为情地笑笑:“附近买不到茶叶,平常也就喝点热乎水,别嫌弃。”
  他说话很随和,但镜片反射的光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锐利精明。
  陈墨漫不经心地听他讲话,大概了解了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坐落在穷乡僻壤的山村,村子里的成年男女大多出去打工,留下来的都是些老人孩子,学校才建不久,教材文具什么的都短缺,老师人手不够,每年都有大学生到这边支教,留下来的却寥寥无几。
  没办法,条件实在是太艰苦了,陈墨光是听着还没什么感觉,直到被带到教室后面的那个茅草屋,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波动。
  校长见他们脸上出现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我一个月前刚上任,见到这房子的时候也挺震撼。”他说着推开陈旧的门,往里走了两步,“一共三间屋子,你们住这正好。”
 
 
第44章 
  当晚陈墨躺在这间漏风的屋子里,枕着手臂毫无睡意。
  他看着黑漆漆一片的屋顶,放任情绪和回忆吞噬自己。
  母亲去世后他几乎失去了回到学校的勇气,不想见到任何熟悉的人,甚至是老高他们。
  那些钱没有花完,剩下的他给转了回去,然后屏蔽了消息。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他在空无一人的家里独自待了两天,抽了一地的烟,把自己折磨成了一幅潦倒颓废的样子。
  最终还是辅导员打电话,说他再不回来就亲自去找他,陈墨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学校。然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对周围的人或事兴致缺缺,甚至连篮球都兴趣不再。
  老高经常看着他欲言又止,想问问情况又不敢问。
  手机丢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没再买新的,后来拿着奖学金买了个二手货,换了张便宜的手机卡,之前存过的联系方式丢得干干净净,没法找回,他也不想找回。
  半年后他修满学分提前毕业,迫不及待地逃离学校,收拾行李来了西南。
  睡觉前同行的两个人在他身后聊天,关于为什么要来,两人的理由都比他充分且有目的:
  “我是为了考研加分,家里也同意,就来了。”
  另一个人说:“我是为了体验一下,趁年轻增长点见识。”他说完冲陈墨扬了扬下巴,问道:“哥们,你呢?”
  陈墨正在收拾为数不多的衣服,闻言动作一顿,平淡道:“不知道。”
  “不知道?”
  “嗯。”
  陈墨淡淡地应了声,没再说话,关上门把自己与外面隔绝。
  许是他的态度太冷淡,另外两个人对他敬而远之,不再愿意找他说话。
  凄清的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地上映出了一道细细的光线,窗户关不紧,冷风丝丝缕缕地在皮肤上游走。
  不知躺了多久,直到冷得打了个哆嗦,陈墨才蓦然回神。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第二天一起来就头疼得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第一天有他的课,陈墨强撑着身体去了教室,进门前还想着随便讲点就完事,一进门就看到坐得端端正正的孩子们,手臂交叠放在又脏又破的课桌上,目光小心翼翼,见他进来,腰背挺得更直了。
  陈墨站在门口顿了片刻,低头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勉强露出个笑容,走上水泥讲台,看着地下仰起的小脸,浮躁的心奇迹般地在这一刻沉淀下来。
  “上课。”
  “老师好——”
  “请坐。”陈墨捏起一块粉笔头,转身对着黑板,手顿了片刻,想了想写下了一行字——
  知识改变命运。
  昨天校长特意叮嘱过,说第一堂课最好不要讲新知识,多讲点人生哲理。
  陈墨这二十年活得稀里糊涂,对人生这东西参悟不透,唯一能够拿来充睑的大概只有这句话。
  孩子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写字。
  陈墨写完把粉笔头一扔,准确无语地扔进了粉笔盒,底下小小地惊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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