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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鸣啾啾(玄幻灵异)——酒痕

时间:2020-12-22 10:01:47  作者:酒痕
  水月灰溜溜走了。
  ——
  一浮在院外立了片刻,既没见里头有人出来,也没听见响动,正要上前推门。忽然身子以歪,被尧白拽到一边。
  这时,侧后方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两人赶紧猫进草盛处,屏气凝息听着动静。
  “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花怎么都折了?”
  尧白瞳孔蓦然一缩,周身僵得一动不动。
  这声音可太熟悉了。
  果然,下一刻,一个雪青身影闪入视线,手里捧着零散的花,边往走边朝后看,有些生气的样子,“让我知道是谁一定叫他好看.”
  尧白不用想也知道后面那人是谁,眼神错也不错地盯着前面看。过了半晌也没见闻不凡走过来,只听到身后有草树拂衣的声音,窸窸窣窣响了好一阵。
  这时候一浮动了动,尧白眼疾手快按住他,“干什么?!”
  一浮眨眨眼,目露茫然:“去朝他们讨碗热茶。”
  “待着吧你。”尧白气急败坏把人往身后赶,严严实实挡在跟前,堵死了一浮跑出去的路。
  一浮皱了皱眉,显然挺不解的,“我们为什么要躲着?”
  这事解释起来费劲,尧白假装没听见。
  过了一会,感觉一浮在戳他后背,“你的肚子不疼了?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尧白烦的要死,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能闻见闻不凡的味儿,那股清幽的檀香味像是专门朝他来的,争先恐后往他鼻腔里钻。要命的是这股味混着若有似无的潮气,就像是某个夜里一直萦绕在床帐里的味道。脑子里时不时还蹦出零散的画面,简直就是全方位的情景再现。
  尧白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中腾腾而起的烦躁,木然地转头瞪了一浮一眼。
  一浮显然在状况外,小声嘀咕说:“我觉得咱们不应该躲着,我们又不是贼。”
  闻不凡好像在修整刚刚被自己踩踏过的花圃,“尧白”不知什么搬了个藤椅搭在院子前,正躺在上面晒太阳。
  一时半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得应付时时刻刻都想冲出去的一浮。
  尧白神色一肃,正色道:“你动脑子好好想想,这荒山上什么都没有,怎么会平白出现两个男人。”
  正这时,一个拿着镰刀的高大男人出现在视线中,饶是尧白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愣了愣。
  一浮也愣住了,盯着男人的侧脸移不开眼睛。
  尧白失语片刻,然后补充说:“···还是这么漂亮的两个男人。”
  男人进了屋,一浮这才回过神来,忙赞同地点点头。
  “所以说他们八成都不是人。”
  一浮吓一跳,立刻紧张起来,“那是什么?”
  尧白见糊弄成功,心里乐得不行,脸上继续正色道:“说不准是狐狸精什么的。你那小画本上不都说了狐狸精最爱化成漂亮的男人和女人。”
  他说得吓人,一浮忍不住抬头朝院门里望。过了一会,男人出来了,臂弯搭着一条深灰色薄毯子。他缓步走到藤椅面前,轻轻抖开毯子,俯身给椅子上睡着的人盖在身上,动作轻柔且细心。
  一浮想了想话本子里狐狸精的形象,小声道:“看着不大像啊····”
  尧白自然也看到了,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一溜的混乱心绪找不着出口,硬生生被闻不凡道貌岸然的模样气得直抽抽。
  “你知道个屁。”尧白咬着后牙槽,恨不得将闻不凡瞪出个血窟窿来,“他比狐狸精还会蛊惑人心,表面做一套,心里指不定在盘算着怎么祸害人呢。他这样的人就应该丢到幽冥地域去受永世业火,把他一副黑心黑肺烧成灰才好,把心捡出来剁了拿去喂狗,好让他也尝一尝剖心挖胆之苦——”
  “小白···”一浮忽然戳了戳他腰间。
  尧白说得正解气,不高兴地转头看他,“怎么了?”
  一浮哆哆嗦嗦地抬头,尧白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只见闻不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跟前,正垂头看着他俩。
  一浮抖得跟筛子似的,一开口吐字都遛弯:“这位狐····”
  尧白慌忙抬手捂住他的嘴,觉得自己活了几百年都没这么闹心过,有气无力道:“你快闭嘴吧。”
  闻不凡一言不发,盯得尧白愈加发毛,心一横,故作泰然地起身拍了拍衣摆,“你说你这命哈,哪哪都能碰见我。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多心,都是真心话。”
  一浮:“······”
  这是在求饶还是在求死?
  饶是尧白话说得不怂,但凭借只到闻不凡腰间的个头也实在作不出什么气势。
  闻不凡似乎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身来。一浮下意识闭上眼睛,心如死灰。但是等了半晌,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浮偷偷睁开眼,见那位狐狸精正在一株一株扶正他俩身边的草苗。
  一浮震惊之余忽然悟了,“···他好像看不见我们。”
  尧白拳头硬了。
 
 
第79章 太没出息了
  这就很缺德。闻不凡压根就看不见他俩,那尧白利用闻不凡破幻境的打算就彻底没戏。
  更缺德的是他俩现在只能在草屋周围来回溜达,更远的地方根本去不了。他被迫看着窗户纸上印着自己和闻不凡的人影,一口气堵得心口作痛。
  上一回从梵境出来之后他就甚少回忆往事,一方面不敢想,一方面觉得没意思。他没觉得跟闻不凡睡一晚有什么错,反正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所有事情都发生地太快,他没来得及而已。也不是怕闻不凡因此记恨他,如果真是恨上他了反而求之不得,就他一个人恨多没劲。
  他怕的是光阴腾腾而过,闻不凡却还刻在心里。那也太没出息了。
  草屋的烛火终于熄了,那两个人影也融入黑暗。一浮躺在身侧睡了,尧白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看起星空。
  还记得那是他伤好后第一次离开花问柳的山岭。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在下着冻雨的天瞎走。走累了就上云层睡一觉,睡醒了又接着走。
  最后走到一片麦田,麦浪延绵而去,尽头的垄上孤零零落着一间草屋。尧白原以为自己剖胆之痛都受过来了,任何疼痛都已经习惯并且麻木,看到草屋那一刻还是痛得落下泪来。
  他想立刻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沿着长长的田埂走,越走越快,最后忍不住跑了起来。
  时间又过了很久,他无意间想起这事。那时心境已经平和许多,别的也没多想,只是觉得那间屋子像个笑话似的,不应该还存在。
  于是他再次找回去,那时候正是冬天,屋子跟前的麦田露出赤黄黄的泥土,枯败的野草东一块西一块地苟延残喘,冷清又荒芜。
  他在院门前吹了会冷风,栅栏吱呀吱呀地响了半晌,被一阵急风吹得洞开。
  尧白顿了顿,抬脚走了进去。院子里只有一棵光秃秃的树,上面挂着一堆鸡零狗碎,有脏污的破布,有几串风干的肉,还有一把破烂长弓。原本是花圃的地方被围了起来,里头圈着两只猪,正滴溜着小眼睛望着尧白。
  正这时,房门被人从里拉开,一个身形胖硕的妇人站在门内,见着院中站着的尧白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横眉怒目一通叫嚷:“你是什么人?悄没声站在这里做什么?”说完又扯开喉咙喊了声:“当家的!”
  不一会一个满脸横肉的黑皮男人从外面跑进来,见到尧白也是一脸防备,“你是谁?进我家做什么?”
  尧白看了看院子,又看了看凶神恶煞似的夫妇俩,轻声吐出两个字:“你家?”
  夫妇俩一听这话气焰就歇了一半,那妇人畏缩地嘀咕了两句,心虚二字都写在脸上了。那黑脸男人似乎没料到白捡的房子会被正主找上门来,气急败坏地要动手,“滚出去!”
  尧白让他推攘着后退了几步。说来奇怪,他心里想着要抹去自己和闻不凡的所有瓜葛。如今这院子被这对夫妻鸠占鹊巢,丝毫没有原来的模样,可他心里并不痛快,只想立刻把这两人赶出去。
  男人见他不还手,呆子似的盯着屋子看,下手愈加肆无忌惮,三两下就把尧白推到院门口。
  男人眼睛瞪很大,很得意的模样,指着尧白点了点:“滚出老子的家,不然有你好看。”
  尧白一把将他的手拽了下来,骨节“嘎嗒”一声脆响。男人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被面前瘦巴巴的少年轻轻一推,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火焰冲天而起,熊熊大火犹如洪水猛兽,瞬间袭裹而来。
  农妇惊惧大叫,抱着满头是血的男人哭喊:“房子,房子着了!我的家!”
  男人哆嗦着爬起来,看到始作俑者站在栅栏旁一步也没动,火光印着他木然的脸,像一副鬼气阴森的画。
  最后听见他没有起伏的声音:“这里不是你们的家,滚。”
  尧白迷迷糊糊记得自己当时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草屋完全化成了灰。正想着,肩上忽然一沉,是一浮一只臂膀搭了过来。
  许是睡得不踏实,没过一会一浮迷迷糊糊醒了,见尧白也醒着,便瓮声瓮气地问他:“小白,咱们还能回石头寺吗?”
  尧白侧过身子撑着脑袋,反问他:“你想回去吗?”
  一浮沉默了一会,仿佛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问题,“想,也不想。”
  尧白忍不住取笑他:“什么想又不想,年纪不大花样倒多。”
  一浮没再说话,长久沉默之后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尧白像是又睡了。
  俩人窝在草堆里各自发愁,愁着愁着天就亮了。
 
 
第80章 没有犹豫的理由
  尧白是被照到脸上的太阳光搅醒的,睁眼却不见一浮。
  “一浮?”他叫了声,从草堆里爬起来四下找,最后看到在草屋外的篱笆墙根看见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一浮曲腿坐在那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看什么。
  草屋的窗和门都紧闭着,四下安静极了。
  幻境终究不是现世,仅仅过了一夜,尧白就觉得自己灵力空耗去不少。不管如何要尽快离开才好,尧白暗自叹了口气。
  就一晃神的功夫,一浮又不在原地了。他居然推开了栅栏门,几乎没有犹豫地就进去了。
  尧白眼皮猛地一跳,什么也来不及想赶紧跟过去。
  一浮完全不当自己是一个偷入的外人,轻车熟路地仿佛是回了自己家院子。他阔步从容地走到廊前两盏烛台底下,抬手就要推门。
  “一浮!”尧白来不及制止,房门已经被推开一扇。
  幻境里到处都是忌讳,一浮不懂,顺手又推开另一扇门。
  尧白蓦地停在原地。
  心里所有的惊忧顺着满身凉意沉静下来。大开的门内什么动静也没有,顺着往里看,只能看到满屋密布的蛛网,惊慌四散的爬虫,在烈日阳光下散着破烂腐朽之气。
  一浮愣愣看了眼屋里,又垂头看了看自己双手,似乎不相信是自己开的门。
  正这时,从门里出来个人。一浮大气不敢喘,不知道跑也不知道躲,吓得呆在原地。
  而再次见到闻不凡的尧白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浆糊,边注意着局面边防备着境灵趁虚而入。
  “闻不凡。”一个声音在脑袋顶响起。尧白顿觉后颈一凉,仰头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
  尧白:“······” 偏偏这脸还是自己的。
  一浮倒吸一口凉气,两条腿终于听使唤了,三步并作两步奔过来把尧白拉到墙根猫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张墙皮。
  尧白把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这么害怕做什么,他们又看不见我们。”
  一浮哪里还记得这茬,只觉得这两人的模样有些不大对头。他们一个从鬼气森森的房子里出来,另一个顶着刷了大白似的脸,一浮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
  两人虽然面对面站着,但昨日的亲昵一点也寻不见。
  “奇怪。”一浮不知道自己身在幻境,对突然的变故很纳闷,“昨天还好好的呢,怎么过了一晚就成这样了?”
  “看着吧。”尧白也是糊涂的,虽然幻境里的发生的事通常都不符合常理,但是他总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幕至关重要,至于与什么有关,他一时也看不出。
  一浮看见那个仿佛风一吹就会散的男人张了张嘴。
  “你说要同我结仙侣,是在骗我对吗?”
  “你说喜欢我,也是在骗我对吗?”
  “在闻远山上捡我回家,也是不得已的逢场作戏是吗?”
  尧白:“·····”
  他这才记起自己这副凄惨模样缘何而来,这是他被送入星屠阵又强行出阵那天。尧白扭头不想看了,觉得再多看一眼他就会忍不住上去给闻不凡一骨头。
  他说服自己:闻不凡不能死,他死了幻境就破不了了。
  但身在幻境大多数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尧白这边刚给自己做好“退一步皆大欢喜”的心理暗示,那边走路都打飘的尧白却身残志坚,拼着一缕要散不散的神魂强祭法器,席卷而来的怨煞之气将尧白和一浮掀了个大跟头,整齐划一以头抢地。
  尧白扶着墙根勉强稳住身形,隐约看见砭魂骨烟青色的灵力飞速暴涨,而闻不凡依然木桩似的杵在原地,一点还手的意愿也没有。
  吓得尧白连滚带爬往斗殴圈跑。
  “去!”尧白大喝一声,“绞碎那根冒牌货。”真正的砭魂骨闻见怨煞之气格外兴奋,立刻急速而出,所经之处无论何物都乍然而碎,化作空中一缕缕青烟。
  砭魂骨一记重击,悬在半空的另一根骨头仿佛颤了颤,白瓷色的骨面缓缓出现数道裂纹。
  尧白抬袖一掀,正要将它彻底粉碎,下一刻忽然生生顿住——飞速扩散的裂纹中隐约透出金色的光。
  佛心。
  好个邙天。如今他集世间怨灵于一体,佛心对他而言不再有助益,反而是负累。偏偏佛心在他身上丢又丢不掉,毁也毁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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