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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恩(古代架空)——明月上西楼

时间:2020-12-23 10:08:45  作者:明月上西楼
  两人坐到平时议事的桌前,虞清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壶,给孟言倒了一杯茶,抬手递到他面前,笑道:“我虽困在此处,但殿下这次在泰州的所作所为,我也略有耳闻,殿下差事办的很好,虞清在此以茶代酒,给殿下接风,不过差事办好了,别人的眼睛自然就看见你了,这对殿下来说,好也不好。”
  虞清的手指修长白皙,小小的青瓷茶杯被他托在手中,显得亮眼了许多,茶杯冒着袅袅热气,孟言透过热气看向虞清的脸。虞清散着的头发,黑如鸦羽,几缕青丝落在额前,衬得他眼眸越发深邃,如画的眉宇间透着淡漠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愁绪。
  虞清是美的,尤其是这样入睡前毫无防备的姿态,美的让人心惊,教人移不开眼。
  孟言一时看呆了,既没听到虞清说的话,也没看到他递过来的茶水。
  虞清抬眉,疑惑叫道:“殿下?”
  孟言才如梦初醒,忙伸手去接虞清手中的茶,慌乱间没有接住,失手将茶杯摔在了地上,溅起的茶水洒落在孟言的衣摆上,孟言胡乱拍了拍,忙问,“你刚才说什么?”
  虞清皱眉,“殿下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想……一个美人。”不知为何,孟言竟大着胆子说出了这句话。
  虞清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怔愣片刻,惊讶看向孟言,“殿下遇到心仪的女子了?”
  “不算吧。”孟言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抓抓头发,“我逗你呢。”
  虞清无语瞪他一眼,表情不再像从前听到孟言说浑话时候的恼怒,反而有些无奈,他道:“明年或许皇上就会让殿下出宫开府了,到时候肯定会给你赐婚,若殿下有心仪之人,还是要早做打算,不过倘若对方出身太低,皇上想必不会答应。”
  孟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摆摆手,“此事先按下不提,谈谈如今的情势吧,我猜朝堂上大概会有所变化了,之后我怎么打算比较好?”
  “静观其变。”虞清道。
  “静观其变?”
  “对。”虞清给自己倒一杯茶,饮下一口,又道,“太子殿下风头正盛,三殿下也不甘示弱,你才刚刚崭露头角,不可操之过急,像从前一样藏拙即可,但是也不能显得太过愚笨,若有朝臣来向你示好,无论官职大小,一律诚心对待,过后再权衡利弊,择出合适的人,进一步交往。”
  孟言听他说的颇有道理,略点头,却问道:“既然太子风头正盛,何不想个法子打压一下?”
  虞清将杯子不轻不重搁在桌上,仰头轻扬唇角,“不急,风光太盛容易得意忘形,到时候他露了痕迹,三殿下自会出手,你现在着急做的任何动作,不过是替三殿下清除障碍罢了,吃力不讨好,现在你只需坐山观虎斗,岂不轻松。”
  孟言听后眯着眼睛看虞清,眼神赤裸裸的,看的虞清浑身不自在,他蹙眉沉声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孟言赞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小狐狸吧。”
  虞清对“小狐狸”这个词非常鄙夷,明明想说老狐狸,却怕得罪他,偏给他惯上一个“小”字,也不知道谁比较小,他丢给孟言一个嫌弃的眼神,起身去整理床铺,不愿再和他面对面坐着,背对着孟言,虞清说:“殿下目前好好在皇上和蓉嫔面前做个孝顺儿子就好,不过我这里另有一件事,想要麻烦殿下帮忙。”
  虞清从未请求过孟言,这是头一回,孟言难免好奇,站起身跟过去,“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有事只管说。”
  “我今天这顿鞭刑挨得不轻,不能就这样算了,还请殿下费心,寻个由头治治陈氏。”虞清冷道。
  孟言就知道以虞清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吃个闷亏,他笑道:“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了,必定替你报仇。”
  “那虞清先在此多谢殿下了。”虞清说着直起腰转身,哪想孟言就紧紧跟在他身后,他一转身恰好和孟言撞在一起,心里一惊,忙往后退去,小腿踢到了床沿,一个不稳,跌坐在床上。
  孟言以为他要摔倒,下意识伸手去拉,被虞清拽的一起摔在了床上,孟言眼疾手快,用双手撑在床面上,于慌乱中稳住身形,才控制住没压到虞清身上,他闭着眼暗自舒了一口气。
  只是虞清身上的暗香似乎比刚才浓了一些,孟言睁开眼,才发现这个动作有多暧昧,他整个将虞清圈在了怀里,和虞清四目相对,鼻尖之间只差毫厘。
  孟言能清晰看到虞清的双眼,这个距离看起来,他的眼睛像两颗上好的黑珍珠,上面倒映着孟言的身影,孟言看出虞清眼中的情绪,一半恼怒,还有一半不知所措。
  “起来。”虞清移开视线,声音冷的像外面的秋霜。
  孟言突然闪过一丝作恶的心思,他口中道着歉,站起身来,脚下却故意一个踉跄,重新摔了回去,这次是结结实实压在了虞清身上,虞清被他压地倒在床上,后背的伤口受到挤压,火辣辣地疼起来,虞清皱眉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勾起了孟言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他觉得身下的人火热软绵,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思绪不由得就飘到了梦里的那个汤池,和汤池里彼此纠缠的美妙。
  虞清一把掀开孟言,坐起来,因为后背的伤口疼的咬牙,转头给了孟言一记眼刀。
  孟言吓得一个激灵,收起旖旎心思,忙道:“是不是扯到伤口了?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的床就这样古怪,殿下在这里摔了两次了。”虞清十分冷漠。
  孟言心虚笑笑,“我这不是……不小心嘛,你伤口怎么样,是不是疼的很?要不我再帮你上一次药吧。”
  “不用了,殿下没事就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那你之后上药怎么办,怎么也没个人在这儿伺候你。”孟言担忧道。
  “我可以自己上药,有劳殿下关心。”
  听着虞清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孟言也知道再逗留下去会更惹人厌烦,只好起身告辞。他打开门的瞬间,夜风从门口吹进来,夹杂着雨水的湿润,随之又被孟言全数关在门外。
  孟言走后,重华宫重归寂静,烛台上的蜡烛已快要燃烬,融化的蜡滴在烛台上,在火光中,像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琥珀。
  虞清坐在床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未动,后背的伤口已经疼过了劲,虞清能隐隐闻到白药的气味,那是孟言一点点细心涂上去的。
  从十七岁嫁进齐王府为正妃,虞清就再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即便有丫鬟贴身服侍,但到底不能靠的太近,而他的夫君,当时的齐王孟元政务繁忙,根本顾不上他,婚前的山盟海誓和耳鬓厮磨似乎也随着大婚的仪式成了过去式,齐王说,成婚后就不一样了,他的心里还装着天下,不能守着他一个人。
  虞清信了,念着从前的情分,没有计较,以一个男儿身尴尬地替他管着后院那些先他一步入府的侧妃和侍妾。
  却没想到他的步步退让,处处隐忍,最终竟然换来了抄家灭族的结局。
  孟元处置完他的父母家人,最后来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对他说:“我从未真的爱过你,我根本就不爱男人,你真让我恶心。”
  这一幕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整整半年,他几乎夜夜从这句话中惊醒,然后独自面对冰冷的宫室,承受自己犯下的错。
  半年过后,虞清收起所有的颓废,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消失,那些从前渴望的风花雪月和眷眷深情,全都被他从脑海中抹去,他要变成一个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虞清。
  在重华宫住了三年,从前的少年心性早被磨灭殆尽,他以为他已经做到了,可是今晚孟言给他上药,怕他疼替他轻轻吹伤口的时候,虞清久未动过的心还是有一瞬的停滞。
  原来,他竟然还在渴望着虚无缥缈的温柔。
  虞清摊开掌心,看着自己的双手,是他这双手,无形中把虞家带进了地狱。
  他慢慢将手紧握成拳,久久没有松开,同样的错误,犯过一次就行,他断不能再犯第二次。
  蜡烛燃尽最后一截灯芯,渐渐熄灭,屋子陷入黑暗,窗外传来淋淋漓漓的雨声,快要入冬的夜里,已经很少能听整夜的雨了。
  虞清斜躺在床上,避免触碰到后背的伤口,闭眼听着雨声,却未能入眠。
  作者有话说:
  虞清的往事,之后还会具体讲的,希望到时候大家能忍住~
 
 
第20章 牢笼
  天气彻底冷下来时,冬日寂静的后宫出了一件大事,陈美人用迷情药物争宠,伤害了龙体,引得皇后勃然大怒,亲下懿旨将她废为庶人,关进冷宫。
  孟言从南书房回来的路上,天上开始飘起雪花,落了他一肩头的雪,进屋后,玉芙替他取下披风,拿掸子一面掸雪一面说:“听说皇后娘娘生了好大的气,拿住证据后当场就发落了陈主子,陛下听见后也没有异议,想来陈氏从前也算是恩宠不断,出了这样的事,陛下连见都不愿见她了。”
  孟言走到火炉前烤火,不甚在意道:“再怎么恩宠,有了新人,还不是丢到一边去了,父皇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是美人。”
  玉芙轻声应和,接过小宫女呈上来的点心奉上,悄声退出去为孟言更换手炉的炭火。孟言坐在桌边拿起珍珠糕吃着,心道这个皇后果真雷厉风行,怕是早就看陈美人不顺眼了,有了这样天大的把柄,可不得趁机让她再不能翻身。
  陈美人这件事,孟言做得很隐蔽,他不过是让人偷偷在陈美人的熏香中添了点催情的东西,而后又把这件事连同陈美人不满新人受宠这些话散播出去,后宫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自会有人料理她。
  可怜陈美人临进冷宫都还在喊冤,她并不知道这两天皇上肯留在她宫里竟是因为迷情香的缘故,她可能会怀疑任何嫔妃,但至死也不会怀疑是孟言动的手脚。
  冷宫凄凉,她能熬得住多久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孟言让玉芙悄悄把这个消息传到了重华宫,虞清听说后,只是安静饮着杯中的茶,他从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况且陈美人平日的所作所为也算不得好,他一点也不替她可怜,倒是孟言,下手真快。
  虞清手边放着大大小小的瓶罐,都是治疗外伤的药,孟言捎进来的,自然要比魏太医送的白药名贵许多,然而虞清并没有动,每日还是涂他原有的药。
  从相识之初,孟言便陆续送了很多东西进来,这些馈赠让重华宫的日子比之前好过很多,却让虞清渐渐担忧。虞清摸不透孟言的心思,孟言所有的示好连同那日在寝殿两人的亲密接触,他能察觉到孟言并没有恶意,可越是这样,虞清就越害怕。
  他害怕的不只是孟言另有所图,更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习惯。
  他和孟言最好的关系便是互相利用,除此之外,不能再有其他。
  窗外的雪下的不大,不多时便停了,御前的小太监冒着风雪来请孟言,说皇上传他去御书房议事。
  孟言带着兴儿跟随御前小太监一同往御书房去,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见满园的翠绿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孟言弯腰路过,碰到的树枝上簌簌落下雪来,孟言一抬头,看到前面的假山旁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十三四岁的年纪,丽质天成。她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什么人,身边只跟着一个宫女伺候。
  孟言有三个姐妹,大公主永华已出嫁,三公主早夭,这个时间会出现在御花园的,只有很少出门的二公主永萱。
  于是孟言上前几步,叫道:“永萱妹妹。”
  二公主惊得回过头,见来人是孟言,忙请安道:“见过大皇兄。”
  “天寒地冻,二妹妹怎么站在风口,小心着了风寒。”孟言关切地说。
  永萱低头垂眸道:“闲来无事想做点梅花饼,这里的梅花开得好,便来摘些。”
  她刚说完,一名侍卫从另一边走来,手里捧着好几枝梅花,都是红梅,有的已经绽放,有些还是花苞,红梅映着白雪,煞是好看。
  侍卫乍见到孟言,震惊片刻,忙跪下请安,“微臣参见大殿下!”
  “起吧,这是给公主摘的花?”孟言随口问。
  侍卫忙道:“回殿下的话,是。”
  孟言点点头,对着永萱笑道:“永萱早些回宫,雪天路滑,仔细脚下。”
  “多谢皇兄关心,永萱告退。”永萱朝着孟言福了福,命跟着的宫女接过侍卫手中的花,离开了御花园。
  孟言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之前虞清说过,新任的户部尚书可以一用,户部尚书秦大人是淑妃的哥哥,而二公主永萱则是淑妃唯一的女儿,这其中的关联,或许值得推敲。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孟言和永萱寒暄耽误了时间,不再多想,快步朝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没有别人,皇上坐在御书桌后面批阅奏折,董怀立在一旁服侍,孟言轻声走进来,跪地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点头道:“起来吧。”
  “谢父皇。”孟言站起身,垂手立在厅中,毕恭毕敬。
  皇上看他一眼,“你从泰州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一直赋闲着,自己有什么想法?”
  孟言道:“儿臣每日依旧到南书房上课,算不上赋闲,若是父皇能让儿臣继续替您分忧,更是儿臣的荣幸,无论什么差事,只要能尽儿臣的一份微薄之力,也不算辜负父皇的教导。”
  皇上端起茶盅,沉默片刻,道:“太子管着刑部,孟承在兵部,其余的地方,朕瞧着也就户部事情繁琐些,从明日起,你上午照旧在南书房上学,下午便去户部跟着秦衡学着办差吧。”
  孟言心中大喜,却不敢露出分毫,忙拱手道:“儿臣领旨。”
  “另外回去作一篇有关赋税和民生的文章,明日晌午拿给朕看,也考验考验你这一年来在南书房究竟进益没有。”皇上斜靠在龙椅上,随口吩咐。
  “是。”
  “行了,没别的事你就跪安吧,朕也乏了。”皇上闭上眼,面露困倦之色。
  孟言行了个跪礼,跪安后退出御书房,行至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皇上在身后问董怀,“听闻陈氏此前冲进重华宫把虞清打了,是怎么回事?”
  董怀不料皇上会突然问到虞清,忙道:“回陛下,陈氏说是虞公子弄丢了她养的猫,一时气不过才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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