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华不在,林宇之自然不会好心留下来等王可清醒。他自己的事也有一堆。
海千还等着投喂。
哪怕是克隆人海千姑且还算有常识,自潘华背叛后她每天都缩在角落不肯说话也不常进食。一天只吃一顿饭,连游戏都不登陆。
王可回来后她稍稍恢复正常作息,却没再登录账号。
“已经没有必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海千虚弱的像个骷髅,隔着玻璃她抬起头和我对视。
她并非人造人,却和王可一样死脑筋。
去见她的路上我买了一盒草莓流心酥,说实话两个大男人走进甜点店免不了被围观,但是海千也提过多次,说想吃。
潘华或王可或许不会出错,我却总忘帮她带。
林宇之跟在我后面问服务员买两块蓝莓芝士慕斯,说给小朋友带。
王奇倒是受欢迎。明明性格那么差。也就只有脸比较可爱。
驱车到那熟悉的大楼门口,林宇之带着我走入电梯一通乱按,最后敲下4。他对我抱怨:“这密码老换,真讨厌。”
电梯缓缓启动,王可提过是往下走。
没多久,门开了。
血泊中,潘华缓慢的将刀子从海千背后抽│出,带出更多红色的液体。
海千的房间没有黑白以外多余的颜色,现在多出了大片暖色。
是海千喜欢的草莓汁的颜色。
我心底发寒,当即转头就想走。
一定有什么错了。
王可说过,潘华喜欢海千,海千也喜欢潘华。
那她还说过潘华绝不会背叛呢。
有一个声音反驳我,像是王奇那种尖锐的嘲讽。
“你做什么?”林宇之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他一只手藏在背后握着一把折叠刀。
潘华回头看向我们,他怀里还抱着目光涣散的海千。脸色苍白,眼镜上都粘上飞溅的血水。眼神迷茫。
却比我们想像中冷静。
“我在苏燃祁的据点查到她是叛徒。”
就像事不关己般,潘华的语气冷漠的可怕,“她是苏燃祁的妹妹。”
“苏然郦。”
“几年前参加选拔,赢了。”
“可惜她不觉得杀过人的自己能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趁警│备员不注意用餐时用叉子,扎穿气管。死了。”
“于是,上面用她的细胞做成这个。”
说着他抱紧怀中又一次死亡的女孩。
“他们抹掉她所有的记忆。”
“她还是想起来一切。”
隔着玻璃我感受到潘华的绝望。
“你知道吗,他们兄妹两个都是天才。”
“联系上了,一个想为妹妹报仇,一个希望能自由。”
“就……我……”
不知不觉,潘华脸上满是泪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他眼眶滑落。他握着海千的手抚上胸口:“我难受……为什么是她?”
他低下头,凝视怀里的人:“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伙伴。我喜欢她九年。你知道当她副手有多难?”
他加深那个拥抱,低下头埋在少女颈窝,而那精灵般的女孩,在潘华的哭喊中缓缓的化为灰烬落在海千最喜欢的白色地毯上再也拾不起来。
林宇之收起刀一步一顿的走入无菌室的侧门。已经没有消毒的必要,他很快有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在玻璃的另一边。
他抬手,给无言吞咽这眼泪的某人一个清脆的耳光。
潘华哄着眼瞪他。
林宇之偏过头:“如果是王可,她会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但不会打你。我不是她,没那么多顾虑。”他弯腰抓住潘华的衣领,将他提起:“我告诉你,哪怕她是叛徒,哪怕她十恶不赦,王可都不会杀了她。因为她是海千,她是苏然郦。”
潘华没有任何表示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林宇之一愣,一脚踹开玻璃背着骨架比他大一圈的潘华往走廊深处跑。我不知道要干嘛就跟在后面。
不比王可,林宇之没走几步开始喘气:“我去,这人不能好好说话。服毒作甚!”
他踢开挡路的门,冲到地面上找了最近的医院把人安顿好。
潘华已经晕了。
我实在想不通,他是想殉│情咋地?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可拉倒吧。
苏然郦早死了。
克隆体而已,还能当真人不成?
俗话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可救下的那个学生,体检的时候查出致幻剂使用过量。
人已经清醒了,有点呆。叫他没回应,失了神似的。
也不知道人造人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被气醒。
就在这时,学校打电话过来说王奇和巧巧翘课。
还真是祸不单行,坏事一件接着一件,没个消停。
警│方开始介入调查,我当然要配合。其实我更担心王奇别沾上瘾,甩不掉的,这辈子就毁了。
笔录过后,我回到潘华的病房。他脱离了危险,身上满是管子。
林宇之也在,他正喝着啤酒。见到我举杯示意。
窗帘拉着,几乎透不进光。房间幽暗也不开灯。
巧巧和王奇当着潘华的面瓜分完那盒(差点没掉血里的)草莓酥。见我来了,齐齐转头眼睛放光期待的望向我。
王奇起身,拖起夸张的咏叹调,像是排练话剧般举起一只手:“哦——我亲爱的友人,你一定会不介意我们吃了送给莴苣姑娘的甜点。”
当了他老师我才知道,王奇还真是话剧社的副社长。
学园祭演过《哈姆雷特》里的女王。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言不合就女装。
我当时看着剧照愣是没认出来王奇在哪。
我没心情敷衍他们,随口道:“吃吧吃吧。”
巧巧担忧的皱起眉头,问:“吃了海千的点心她真的不会生气?还是补一份吧。”
窗边林宇之叹息,从兜里掏出香烟,叼在嘴里,摸遍全身大概是找打火机。
王奇顺手扔过去一个银盒子,林宇之伸出左手抓住,在手里一转,火好了。
他叼着烟凑过去,点上不急着吸,叼着问王奇:“谢了。不过你哪来的?王家家风不算好,也不至败落到……”他神情落寞的长叹,话没说全,失望溢于言表。
王奇抢过他手里花纹繁复的金属块冷哼:“早上出现在我床头的,爱信不信。你林家不愧是报讯者,真爱嚼舌根。可惜也只剩一根独苗。活不了也死不掉。性│取向还堪忧。”他同样故作失望的叹气,“我真替令尊感到悲哀。”
不愧是在王可和潘华轮流带大的,王奇句句戳人痛脚。林宇之脸上不好看,猛吸一口烟,开始翻旧账:“谈│性│取向你也好不到哪去,是不是?嗯?”他拖长了调,用恶意撒娇的语气掐着嗓子叫“琦~琦~”一波三折的叫人掉鸡皮疙瘩。
不怪王可老打他,要我是王可他大概已经死了。
王奇别开视线:“你喝醉了。”
巧巧在一边嗑瓜子,没有打扰的意思。
林宇之缓缓的捏扁手里的铝罐,看着眼神清明:“我没醉。”
“好吧。”王奇以退为进,“等王可醒了我告诉她是你借给我看R18视频并且其中只有男性。帮我打开新世界大门。”
哪怕王奇语气再正经,巧巧笑得莫名开心。我还是觉得对话再进行下去会非常不好。
并不是我一个人有这种预感,林宇之也意识到这一点,瞬间讨饶:“别呀,千万别让王可知道……她会把我塞进油锅半个小时的!我试过,死不了还超痛!”
巧巧磕着瓜子问:“你之前想说什么呀。还点烟。”她不自觉的用袖子掩住鼻子。
还算绕回原来的话题,我一时不太想开口。
黑暗中闹钟走动的声音尤为刺耳,香烟红色的火光一明一灭。
林宇之安静的抽完一根烟,缓缓开口:“海千——潘华的女朋友死了。他想殉情。”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
巧巧不知如何开口,王奇坐回椅子上发呆。
时间在流逝。
王奇突然站起来:“她会杀了我。”
我并不清楚他是如何得出的结论。
王奇现在已经失控只是喃喃自语:“潘华是人,他都能对海千下手。一个人造人怎么会重感情?她连苏燃祁都想杀。”
他又陷入沉默。
巧巧不满的用食指戳王奇背:“不许你说王可。她不是这样的人。”
王奇大概是没听见,也不知脑回路怎么长得,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认真开口:“李梁我们私奔吧。”
???
wtf?
我觉得我听错了大声问他:“你说什么?!”
王奇回答的更大声,怕我听不懂似的一字一顿,像在校对台词:“我。说。我们。私。奔。吧。”
巧巧在一旁黑人问号,看着我们不自觉远离。
林宇之又开一罐酒,喝一口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会玩。”
啥?啥?
不是我还没答应呢?
王奇你语文及格没?
私奔不是这么用的!
啊——!?
“巧巧你听我解释!”
看着我妹不嫌事大的笑容,这句话好像没有任何用处。
完了。王奇你还我一世英名!
镜花水月(王可)
事发突然。
我脑内的微型计算机没电了。
没电的机器人当然不能动。不代表我会失去意识。
林宇之还算分得轻重,先将我送去营养仓。
一片漆黑中,我反而好入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能意识到那是个梦。
入眼是白色的走廊,我甚至知道这是之前和人造人的前辈们一起学习的时候。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更像是我自己的回忆。
苏燃祁当然也在。他那时候和我一起疯玩。顺便观察地形,以便我们逃跑。
潘华当年不知想什么,卯足了劲想和苏燃祁一较高下,成天睡在书堆里天天早晚两粒鱼肝油。耳机里放的都是英语听力。却总离第一差那么一点。我当时不太乐意学东西,每次写完作业就开始盘算玩什么。
那时我和苏燃祁打成一片,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们能密谋拆地球。王龙多次绷着脸修补被我们损毁的器械,转头就来找我算账。
苏然郦喜静,被我们扰的烦。天天往潘华边上躲。大魔王这绰号贴切,潘华从小板着脸面无表情。往那一坐,就像谁欠他二百五十万似的。这尊大佛我们谁都不敢轻易招惹。每次我和苏燃祁干坏事被抓,一般都是王龙掌罚。她一向没好话,恨不得能把我拆了回炉重造。潘华会领着苏然郦在一旁吃零食看戏。有时候苏然郦会带着盒饭等我们。她绝对是地面下唯一的良心。
可惜眼瞎,喜欢上某大魔王。
有次端午放假,苏燃祁和他妹回老家。潘华在和题目搏斗。我在边上练基本功,无非是倒立、劈叉、空翻一类没什么难度,动作要标准。大概是题目不够难,潘华闲的。他写着题对我道:“那苏家的姑娘……”话说一半,明显是有心事。我一听觉得有戏又不想让表现的太明显从而无法了解事情全貌,换了只手继续倒立:“我认识。苏燃祁的宝贝妹妹。比你小四岁。”我发誓我的语气滴水不露叫人听不出情绪。绝对不会让人发现我在八卦。
潘华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做完一页题翻页是才有所表示:“哦。”
……
哦。
没别的。
大魔王开心就好。我不急。
皇帝不急,我没必要当太监。
有半个小时我俩都没开口。潘华瞪着那页纸偶尔写两笔。
期间王龙过来检查过一次,当时我正下腰看什么都是颠倒的,她来的时候我只看到她腰部以下,十厘米的恨天高看的人脚疼。
王龙还说我偷懒,罚我头顶碟子,碟子里放鸡蛋走平衡木。鸡蛋碎掉下来一个少吃一顿饭。
可怜实验室当初就供不起我饭钱了,我居然没发现还真是抱歉。
我成功走完一个来回,正转身潘华突然开金口:“她经常找我。”
“哦。”那是当然。
“她总让我带她出去买东西。”
“嗯。”小然郦撒撒娇也正常。
“她还叫我帮她做手工作业。”
呵,有我在,要不是小然郦醉翁之意不在酒轮得到潘华帮她做八音盒?
“偶尔来找我问题目。”
笑话,苏然郦有次拿错她哥作业照样写完挑不出错。也不想想苏家两个脑子都聪明的很。
经过归纳总结潘华开始下定论:“我怀疑姓苏的别有用心。”
“你想的没错。”她表现的太明显,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她有名字叫苏然郦。”
潘华合上书,表情阴郁,语气愤慨:“她果然想影响我刷题。好让燃气管保住第一的位子。”
“噗叽”
我被他的思路惊到。一脚踩空和冰冷的抛光砖进行亲密的接触。蛋壳碎了,蛋清蛋黄和蛋壳混在一起散发出蛋腥味说不清的恶心。塑料盘子还在地上滚一圈划过小半个圆弧倒在潘华脚边。
兄弟,冷静,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本想解释,奈何王龙出现的太及时。她看着地上的蛋液,厌恶的咋舌。很快提着我后领把我扔走廊,叫我自生自灭。
这话由我来说有些厚脸皮,但是我犯这种低级错误委实不因该。
这就好像一个会计背错九九乘法表,美术生不能徒手画圆,警│察去案发现场不带手套。
这世界上无疾而终的事太多了。比如王奇的“我要减肥。”,李梁存钱的计划。连潘华和苏燃祁单方面的较量都随着某人搬家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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