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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近代现代)——顺颂商祺

时间:2021-01-01 18:54:33  作者:顺颂商祺
  也挺好。术后恢复很不错,肿瘤也没有发现转移。一个人活得久些,也不是不行。
  新家在一个很深的小巷子里,是那种老式居民楼。晾衣杆横在防盗窗之间,窗台伸出去一截。我的房东很喜欢花花草草,于是委托我住的时候给窗台上的花浇水。
  我求之不得。
  就好像靠近鲜活的生命就能让自己活得更久一样,我钟爱在傍晚观察那些绿植。
  五点的光很懂事,跳到叶子上给它们染上金黄。我久违地想,要记录一下这么美的光。
  巷子外也有叫卖的摊贩,从生煎包到锅贴,都是我小时候顶爱吃的东西。
  在新家的生活还算惬意,我参加完孩子们的答谢宴,就跟老板辞了职。
  离开写字楼那天晚上小夏红着一双眼说,施老师,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笑,怎么着,咒起我来了?
  她陪我一直走到地铁站。
  海滨城市的游客一年四季都很多。海对岸的灯火若隐若现,情侣依偎在一起,以落在海里的星辰为背景合照。
  这片海,曾经承载过好多人的告白。
  闪光灯此起彼伏的,像要给黑漆漆的海面一些馈赠。
  小夏在地铁口站住,向我张开双臂,像一只正欲展翅的海鸥。她扑过来,说,施老师,希望你往后平安喜乐。
  年轻女孩的头发有不同于方珉的香气,是春天的泥土,馥郁的繁花,缱绻的低咛。方珉不一样,他是最热的夏阳和最冷的冬雪。
  “谢谢。”我说,然后结束了这个点到即止的拥抱。
  小夏后退的时候,眼里水汽还未散去。
  “施老师,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了,欢迎随时来找我。”她声音软软的,“还有,烦心事也可以找我说。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
  我哑然失笑,这个小姑娘是把我当做一失恋就要寻死觅活的人了嘛?
  “放心吧,也欢迎你去我家做客。”我说,“我自认做饭还不错。”
  从三中辞职后,我联系了大学导师,请他帮忙牵线,接了一些翻译的活儿。他听说了我现在的境地,话里话外都是惋惜。
  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师一直在说,明明当初在学校里我学业很不错,怎么最后选择那样一所中学、又从三中辞职。他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才会在几年里把工作换了又换。
  最后倒是我去安慰他——没事的,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说,是了,你一直都是个没什么野心的孩子,得过且过,好像人家抢破头的东西跟你没关系似的。
  我笑了。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想抢,唯一一个让我有些牵念的,终究是没留住。
 
 
第33章 
  翻译任务不重,只是术语比较多,大都是金融相关。我买了一本金融学基础来做中英对照,这才发现,那些方珉和郑九聊天时我听不懂的内容,其实这本书里是有解释的。
  我看得入迷,提前DDL两天完成了工作。
  后来把厚厚的纸交给甲方,我听到他们夸我,翻译得还挺精准。
  ——你瞧,我也能进入方珉的结界。
  我换的电话,没有几个人知道。除了平时和我爸妈和老朋友联系一些外,就没别的事情了。我爸妈又忙着旅行,没空搭理我,所以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无人问津的安静生活。
  我照旧按刘医生的嘱咐吃药,自己做饭,给窗台上的花浇水。要不是经常午夜梦回时猛然看到方珉的幻象,我几乎都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忘了这个人。
  就这样得过且过地到了重阳。黄历上说,宜祭祀、结网、造畜椆栖,余事勿取。我是不信的。
  依然吃药,做饭,浇水,翻译。但窗外的夕阳实在很美,我没忍住想去海边走走。
  霞光被海面撞碎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出现在天际线附近,背后是被层云分割的晚天。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脊背笔挺,头戴一顶贝雷帽。
  那帽子我认识,当初方珉嫌它总粘毛,就扔到了衣柜里,可我觉得这烟灰色很衬他,于是买了个吸毛器,在他出门前整理好再给他。
  那双眼睛过于熟悉,以至于那些被强行埋起来的记忆一瞬间涌了上来。我听到心跳混着海潮,脚步竟然都飘忽了。多没出息,一看到他,还是会这么慌张。
  方珉就镇定多了。他挪了一下帽子,朝我走来。
  他的皮鞋鞋踩在沙子上,应当是没有声音的,连触感都该是软的。可不知为何,我听见钝器捶肉的声音,就好像一下一下,重击的是我的心脏。
  海风又凉又腥,我下意识裹紧了外衣。没想到,一双手覆了上来,那体温比我高很多。
  方珉帮我扣紧了外套,又把他的围巾分给我。
  “方珉......?”我一时间分不清现实或梦境,碰了碰他的手背。暖的。
  下一秒,方珉就用自己的外套裹住了我。海盐加上夏阳的味道,太熟悉了,我忍住想猛吸一口的愿望,准备抬头问话,却被他用手按住了头。我只能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感受黑暗和温暖。
  “看起来,你过得还可以。”他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我说,还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珉的胸膛好像颤抖了两下,声线也不那么稳。但这波动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说到最后,又恢复了那种上扬的尾调。
  他说,施岷,林倩阿姨走了。
  我听见海浪撞到岩石上,海鸥发出鸣响。
  “走......谁走......?”我抬起头,试图把这些声音屏蔽掉。
  “林倩阿姨。”方珉平静地像无风的海面,不急不缓,“她本来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我觉得......你是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
  “什么叫......走?”我问。脑子却不听使唤,想着今天是重阳,本该插茱萸的。
  可宁城没有这种花,我只在云市见过它。
  “走就是......”方珉紧蹙着眉头,语气依旧无波,可我能从他的眼神震动里看出痛苦情绪。后来他还是没把话补完,只是叹着气,把手放到我肩膀上说,施岷,节哀。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胃部猛一抽搐,然后双腿一软,在海风和晚霞中,我一头栽进了沙子里。
  失衡的时候我竟然在想,医生这回大概会骂狠我吧。
  没想到刘医生什么都没说,看我醒来,只是轻轻摸了下我的头发,说节哀。
  我不懂为什么大家都爱说这句话,好像说出来当事人就可以真的顺变一样。
  “谢谢。”我点点头,“我能去看看她吗?”
  刘医生摇摇头,“她大概不想任何人去看她吧。”
  看我皱起了眉头,刘医生补充道:“她托方珉把骨灰洒进了海里。”
  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扯了扯嘴角。本来是想笑一笑的,结果被口水呛住了,开始猛烈咳嗽。每咳一下,胃都跟着抽疼。
  我紧紧按着胃部,刘医生赶忙走过来帮我顺气,一边拍一边说:“小施,你也别怪她。听小方总说我才知道,林倩的病已经到晚期了,你爸爸本来说要卖房子给她治病,但是化疗期漫长且痛苦,她说宁愿活得体面一些,哪怕时间短一点。”
  “后来你爸还是选择尊重她的选择。他们拿自己的积蓄去旅行,在南方住了一阵子。卖房的钱留给了你,合同应该在小方总那——他们说,这一切如果让你知道,以你的性子,大概会把这笔钱也拿出来,往治疗的无底洞里砸。你妈不想看你下辈子都被她的病拖住,更不想每天受求生和求死的折磨。”
  “所以,他们没有不爱你,更没有抛弃你。甚至,林倩一直和小方总保持着联系,通过他来掌握你的动向。你也别怪小方总不说,他应该也是受了将死之人的嘱托,担心你会钻牛角尖才帮忙瞒着。”
  “当然,这些我也是刚才知道,是他托我转达你的。林倩生前也没留下信一类的东西,只留了个财产处置的遗书。”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太狗血了太狗血了太狗血了!!!我剁我自己!!!
 
 
第34章 
  好不容易被被窝捂热的手,好像一瞬间变凉,我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也控制不住思绪的飘忽。
  刘医生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只能听到病房外头小孩嘻嘻哈哈的声音。他的妈妈说,别吵,病房里禁止喧哗哦。
  我想,如果是我妈在,她大概只会告诉我,笑声会打扰到痛苦中的人。
  她会做出放弃治疗的决定,我一点都不奇怪。我爸会支持她环球旅行,我也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他们竟然一致认为我会“钻牛角尖”,然后统一用隐瞒的方式来“保护”我。
  看来我在他们眼里,真的是个固执、消极且多虑的人。
  这么乐观的家庭出了我这么号人物,大概是我爸妈没想到的吧。
  想着,我决定不流一滴泪,学我爸潇洒向前看。可眼睛真的好不争气,不管我怎么学电视剧里仰头或扒拉眼眶,还是有水珠吧嗒吧嗒地掉。
  靠,还真被他们说中了。
  钻牛角尖的结果是,我打完吊针后偷偷跑到了海边。如昨的海腥味,如昨的晚风,只是我永远不可能再过一遍2018年的重阳节,海岸线边也不会再出现一个戴灰色贝雷帽的男人。
  可海里永远会留有一个人的骨灰。她这一生平淡又壮阔,拥有十分爱她的丈夫和不怎么让人省心的儿子。她自学了两门外语和小提琴,几乎人人夸她优雅美丽。
  她不算长寿。
  被海风吹得久了,脑袋也开始疼。
  海浪拍在裤腿上,我重重跪了下去。从来不知道海水这么苦,又咸又苦。
  沙滩很软,像儿时的床。太阳刚刚落下,地面还有些余温。我就躺了下去,海浪在身侧或身下游走。我想,那是我妈的手。
  她在抚摸我。
  我把脸埋在沙子里,没一会就留下一小片水渍。没错,那一定是被海潮打湿的。
  其实还没完全入夜,可我冷得发抖。身上没有任何力气,悲哀的是,我很难站起来。
  我选了个僻静无比的地方,现在却没法自己站起来。
  直到胃里一阵翻腾,我才想起今天的药还没吃。可我手上没有一点力气,只有眼泪抑制不住地流。胃的抽搐带出一些呕吐物,我只能平躺着望天,像一条死鱼,任自己鼻口被堵塞住。
  后来我的眼皮也支撑不住,眼前模糊一片。闭上眼前我感觉身体被一双热乎乎的手稳稳托起,虽然鼻子被酸馊的东西堵住,但衣服的触感是柔软干净的。
  我还看到一片强光,光里是我妈留给我的遗书。
  扉页用铅笔写着,心存希望,接受死亡。
  ***
  刘医生比平时还要严肃,脸黑得像鞋底——不对,我不能用这么不礼貌的词去形容一个救死扶伤的人,总之他脸色不好。
  看大家的表情我就知道,我的病一定是恶化了。我在门外看见了我爸,比上次见他时老了至少十岁。
  多可怜的男人啊,失去了伴侣,没过多久,也许还要失去孩子。他没进来,我也没勇气面对他,就隔着玻璃门,遥遥望了很久。
  现在我身上插得管子比原来还多,但是痛感没那么明显了,也许是麻药劲还没有过。我拿手摸了摸肚子,发现裹着很长的纱布。
  刘医生看我醒了,神色凝重地说,别担心,虽然有扩散,但是已经摘除了。只是以后饮食起居都要更小心一点,因为耐药性已经产生,需要换一种治疗方案,也许换药早期会出现不适症状。
  我只剩四分之一个胃了。
  第一个进病房的人是方岷。我看到他紧紧攥着拳,腮帮子也因为用力而鼓起来,一副痛苦又隐忍的样子。
  我不禁心疼,苦笑道:“谁能想到呢?本来以为分就分了,结果因为我妈,你又得回来。”
  我没有问他从哪里得知我的住处,也不敢去想今后该如何与他相处,只是觉得这一刻很难得,值得我忘掉病痛全身心去享受。
  方岷把手覆在我的伤口上,怕我疼所以没有按实,虚虚搭着。温暖,干燥。
  这么温馨的一幕如果不是发生在病床上,大概能被我写进回忆录里,然后认认真真在题目上写着:致方岷。
  可偏偏我刚得知病情恶化的消息,而我俩已经不是恋人关系。我如果真想写回忆录,估计还得拿到他的授权。毕竟,我的男孩日后说不定就成了商界大鳄。
  哦对,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男孩了。
  恶化说明什么呢?如果预后好,我本来有99%的希望活得很好,现在概率直接减了个半。怎么会这么倒霉啊,明明我不喝酒不抽烟,除了睡得晚和吃饭不规律外没有别的坏习惯,怎么上帝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想着突然嗤笑了一声,问:“今天小方总怎么突然这么有空?”
  他迅速收回了手,像被烫到或蛰到一样,望向我的眼神很复杂。我觉得我该读出些什么的。悲伤或自责?似乎都有,又都不是。
  他只是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最终摇摇头,不停地说对不起。
  不必了,我说,你也要注意身体。
  毕竟我见过小方总喝起酒来的样子,像是不要命的。
  他像是在憋泪,喉间发出隐忍的颤音。
 
 
第35章 
  后来,照顾我的人变成了我爸。
  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半点活气了。他不止一次偷偷跑到走廊里哭,那身形佝偻成一团,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不是一个听话的人,从小到大给他们添了太多太多麻烦。甚至,在我妈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还害她为我担心。
  我劝我爸去南方再住一段时间,呼吸呼吸林倩女士的余温也好。
  他说我不孝。
  是啊,我是不孝,所以我更不能劳您照顾我啊。
  我笑道:“方岷把手术费给垫了,还留了个护工,您能有人家专业嘛?看我这样子你不闹心啊,还不如去南方陪陪我妈。”
  有一种爱深沉到不忍看他受苦,我懂这种感受,也不想让我爸看我受苦。
  过了一个月,我爸终于意识到专业的护工比他会。我赶紧给他买好南下的机票,千哄万哄让他去过几天清净日子。
  小夏也知道了这件事,说要来病房看我,被我挡回去了。实在不想每来一个人就安慰他们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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