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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近代现代)——顺颂商祺

时间:2021-01-01 18:54:33  作者:顺颂商祺
  施老师依旧是淡然的,我一时间没憋住,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我真的很混蛋,面对亲近的人时,永远都管不好自己的臭脾气。
  他就一直不说话,我好像一拳打到了软棉花上。
  我一个人说了很久,他才开口,叫我辞职。
  辞职。
  我当时应该是被气笑了,然后血液全都冲上头脑,就像一个小丑,跟他算账,跟他掰扯。
  不该这么做的,我该冷静下来,告诉他不只是他的工作有意义,不只是他施岷有自己的坚持。
  可我俩都不冷静,吵着吵着,施老师也终于爆发了。
  我俩后来又吵了很多次,其中有很多次,只是因为很小的事情。
  比如有天我提了一嘴,汤里盐放少了,他说,不爱喝可以回公司吃食堂。
  我问他,为了回来吃顿饭熬夜赶工是我做错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愿意看到我?
  他说对,你没必要不用做这些,去你的公司呆着就好。
  可如果我真的去了公司,手机就会疯狂震动,他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过来,就好像赶我出门的人不是他一样。
  其实如果我们都能静下来想一想,就会发现,事情的起因不过是一勺盐而已。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第40章 
  施岷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永远都那么敏锐。
  有次他把我的手机翻出来,认认真真讲了一堆,什么生活状态、什么习惯,说我不把他放在心上,说要跟我分手。
  我觉得我疯了,因为他激动骂我的时候,我想的是,靠,他这个样子这好看。
  真的,我从没见过施老师这么生动过。可我也不免难过——他只有在被我气急、跟我吵架时,才是有生机的。
  我问他:“跟我在一起累吗?”
  是有多累,才会把自己过成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很怕听他说累。
  当然,他不会说。他永远不会拒绝我,也永远不会接受我。
  我等了很久没听到回答,但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开始去亲他,他躲我就用力拽回来。我知道,那个吻一点都不温柔,我咬破了他的嘴角也咬破了自己的,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蛮横地回吻我。
  这跟爱不沾边,也谈不上恨,大概就像两个气头上的孩子,张牙舞爪的。我俩开始动手,当然,当然,是在床上打。
  气头上的施老师有魅力极了,他平时是欲与欲求的,也是害羞的,但这次他就像要跟我一决高下一样,梗着脖子,比我还要用力。
  我还有点理智,怕弄伤他,可他完全不怕,全程都在主动,而且比平日里放开太多。
  就好像是把这次做.爱当作了最后一次,我们非常狠。
  怒气都发泄完后,我抱着他,说对不起。
  他也眼泪汪汪了好久,然后亲了亲我。
  两个傻子。
  施老师侧躺着的时候,真的好好看。
  我俩终于过了几天不那么针锋相对的日子,他会对我笑了,更会因为我的一句想结婚就跑去画婚书。
  对,施老师不但会外语,还会画画,字儿也贼好看——艹,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可惜他展现魅力的时候不太对,我不想看他写婚书,只想把他拖到床上狠狠*一顿。
  毕竟......我要出国了。
  要一个月见不到他,还怪想的。还没走就开始想了。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出去。
  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方岷再牛x也不能未卜先知。
  我还是在印尼落了地,怕施老师说我不想着他,还特意带上了他送我的手表。
  在国外,我换了新号码——但这回,施老师是联系人置顶。
  从前手机对我来说不如电脑效率高,所以我不怎么看微信和短信,尤其是非工作内容。但施老师那次跟我吵完后,我就把他的聊天框最上方,告诉他,虽然我不认可什么列表状态论,但无论在哪里,他都是我的NO.1。
  艹,真酸。
  只是施老师好像不是很满意我的行动。我出国很久,新手机号的置顶栏一直静悄悄的,他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
  扯远了,说回印尼。
  故事的起源是我们接受印尼当地的接待,和热情的外国友人喝了很多酒。我的酒量其实很可以,但那天他们逮着年纪最小的灌,而且我喝不惯他们的特色酒,几杯喝得又急又猛。
  最后实在是顶不住,酒席一散,就让郑九搀着我离开了。
  我俩从大学开始,关系一直很好。之前总是和施老师吵架时,我也总是找他谈心。
  所以他扶我进我的房间,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头都疼得不行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我进房就倒在床上,一沾枕头就开始睡。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响动,但眼皮就是睁不开。
  第二天郑九跟我表白了。
  他说从大学开始就喜欢我,还说施老师跟三中那个女孩没那么简单,还承认昨晚偷偷抱了我。
  去他妈的!!
  我揍了他一顿,把他碰过的衣服全扔了,警告他永远都不要提这件事情。
  回国后,我好想抱一抱我的施老师,太久没见到他,我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想他。
  好不容易从接风趴上逃走,我推掉了后半夜的聚会。可施老师见到我依旧不开心。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那次大吵前的状态,甚至比那会更严重。他不但不愿意抱我,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说。
  而且,他看我的样子,就好像在看一个腐烂的苹果。
  施老师曾经说,英语里的表白,可以说,你是我眼中的苹果。
  但不是我这种苹果。
  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明明上次已经把话说开了,明明施老师说的那些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我都有改,为什么我们之间还是这样?
  我真的想不通,这么多年过去了,该做的我都做过,可就是没法让他开心。
  起床后我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
  他瘦了很多,我不在的时候,一定没有好好吃饭。但是他熟睡的样子很好看。人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可我感觉这把刀真的会手下留情。施老师连眼尾纹都好性感。
  没忍住亲了他一下,希望起床后他不要发现,更不要嫌弃我没刷牙。
  我以为事情到这已经又矫情又狗血了,没想到,我这段时间过得堪比八点档肥皂剧——有个医生打电话说,施岷病了,叫我好好照顾他。
  病了?!
  我的施老师病了。胃癌,虽然是早期,但是手术已经叫他痛得生不如死了。
  而他没有告诉我。
  艹!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脏的抽痛,就好像把它挖出来放在没油的锅上烙,再用铲子狠狠往下按一样。
  我又急又担心,连道歉都不会了,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的施老师,前两天还哄我睡觉的施老师,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些?
  一路上,我都在自虐一样,查治疗的副作用,查治疗过程的苦痛,越看越想见到他。我一边开车,一边给他打电话。
  突然听到他提到郑九时,整个人都慌了。
  红灯在嘲笑我,看,你个混蛋。
  我猛地刹车,心虚,虽然也不知道自己虚个什么劲。我就一直问他什么意思,然后更加慌乱地解释。
  可我急的时候语气也太差了。
  这条路怎么会这么长啊,施岷不会觉得我在生气吧,他又不说话了,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好悲伤。
  求求了,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觉得被拿出来烙的心脏又被放了回去,只是那个血洞一直堵不住,连着全身的神经都在痛。
  我手抖得握不住方向盘,但我又不能出事,我得赶紧回家看看他.......我得确定他没事。
  他把我锁在门外。他不愿意见我。
  开门大概花了一分钟,钥匙叮叮当当撞了好多下。
  他坐在客厅里,自己做好了玫瑰味的蛋糕,瘦得只剩下一把。
  我一直哭,一直哭。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好没用,花了七年,最后只能跪在他面前哭。我甚至不能帮他承受一点痛苦。
  他把治疗过程说得仔仔细细,然后扔手机给我看照片。
  虽然眼前模糊成一片,但我还是能看清那里面的人。
  那是我。
  施老师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只丧家犬,嫌弃或痛苦都有。我着急,我想解释,可我说不出话,我说不出话。
  我他妈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
  可他竟然还愿意抱我,安慰我。
  一个除了让他痛苦外一无是处的人,他还愿意伸手抱一抱。
  我的施老师,永远那么温柔又心软。
  我只能问他,苦吗?跟我在一起苦吗?
  施老师冷笑的时候,我依旧透不过气。他说什么我没有听清,反正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非常施岷的回答。
  这是默认。
  其实早该猜到啊,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我拿刀的动作是无意识的,把自己弄得血肉模糊,可皮肤的伤口好像没有痛觉。让我窒息的、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好像要罢工,嗓子也哑着。
  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响:没有我,他会活得好一点吗?
  会吧,他之前不是和我提过分手吗?
  是我一直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让他痛不欲生啊。
  一个无赖,一个小孩,一个永远都追不上他的混蛋......
  该......放手了吧?
 
 
第41章 
  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向前看”。
  比如像以前一样泡在工作里,忘掉一切,可我竟然做不到。以前驾轻就熟的事情,现在无论如何集中精力都不行。
  明明说好的不再打扰,可我忍不住。
  我想我是疯了。
  偷偷跟着他从校门口一路走到他的新房子,我突然知道,他说的“家”到底是什么——一个不算大的房子,和一个温暖的灵魂,足够了。
  我不温暖,我是傻逼。
  我每周给他对门的房东阿姨一笔钱,到了该吃药吃饭的点给她打电话,请求她多去施岷的屋里走动提醒。
  最害怕的,是到了晚上。网上说晚饭过后的一小时是很疼的,我每到这个点就去那边看看他,常常能见他在窗台上浇花。
  看起来,没有我的日子里,他恢复得很好,肉长了回来,眉眼也比原来弯了些。
  他好像很喜欢门口的小巷子,尤其是一家煎饼店。
  每到晚上的时候,他会跑到沙滩旁边坐一会,一边喂海鸥一边笑。
  这些,原来我从不知道。
  我突然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懂过他。
  有一次,我看到他在看金融学基础——原来我觉得他不爱听,于是没怎么和他提工作上的事情。现在,阴差阳错之间,他开始了解那些离他很远的东西。
  他认真的样子像极了七年前。镜片下的眼睛亮的很,脸越来越瘦削,却依旧好看。
  我的施老师,本该一直那么好看。
  如果没有我这个混蛋一直缠着,他大概会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教出许多有趣的学生。
  不管再怎么心疼,我都不得不承认,只要没有我,他可以活得很好,哪怕我再想 照顾他,他也不愿意见到我。
  虽然现在我最该做的事,是离他远远的,可我还是忍不住一次次跑到那个巷口去。
  我好没用啊,有时候藏着掖着对着海风哭了一晚上,发现他推自行车跟邻居打招呼——是我几乎没见过的生机和活力。
  只能心痛的更厉害,别的,我不行。
  再见到他,是因为林倩阿姨。
  林倩阿姨是个神奇的女性——没有贬义,纯粹表示敬佩。
  她对一切都看得很淡,却生活地异常积极。她有一天找到我,告诉我她时日无多。
  也许是已经受过一次打击,这一次,我只是表现出些许惊讶,并没有太过失态。
  “最好不要让岷岷知道那么早。”她说,“他太在意别人的感受了,又太想对每一个人好——只不过,他对人好的方式很自我,却不一定是别人想要的——至少,我现在不想接受他们的好意,去拿钱吊着一口命。我和他爸爸还有点积蓄,除了旅行的花销,剩下都留给他吧。手续......就麻烦你来办了。”
  我照做了。
  只是,我没想到阿姨的离世会让施岷的病情恶化。
  那天我看到他跪在沙滩上,海鸥从他的头上飞过去。潮水一直在涨,他一直在哭。
  我不敢过去,又怕他出事,只能在一边远远看着。
  他把脸埋在沙子里,肩膀颤得厉害。我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拼命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后来我的手背被咬青了,而施岷一头栽进了水里。
  我慌得不行,跌跌撞撞跑向他,以最快的速度抱他回到医院,又怕颠簸会导致呕吐物窒息,只能尽力用手臂的力量保持平衡。
  百米冲刺都没这么快过。
  直到看他进了抢救室,我才猛然觉得心脏绞痛,像一把大手抓住它又拧在一起,旋转着挤压它。
  “没事吧?”刘医生看我蹲在地上,过来询问。
  我摇摇头,准备站起来。
  但是这个时候眼前突然一黑,我只看到施岷的抢救室仍在亮着灯,然后天旋地转,我的头好像磕到了地上。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醒来发现我躺在病床上,看外面的摆设,应该在施老师病房旁边。
  护士在给我换吊水瓶,看到我醒了,就赶紧按铃叫我等医生来查身体状况。
  方岷不是个听话的人。
  我一清醒就拔掉了针头,跑到施岷病房看他状况如何。小护士追着我骂:“你自己心脏不好不知道吗?还敢拔针头,不要命啦?”
  我的命在另一个病床上。
  可他现在插了好多根管子,瘦得隔着被子都能看到骨骼形状。我不停地暗示自己,心脏争点气,别在这个时候罢工。
  我冲进去,被刘医生瞪了好几眼。
  他看起来好痛,一直皱着眉头。
  我觉得他咬牙的时候连我的心脏一起带走了——换做原来这种话我绝对说不出口,但施老师的痛苦我真的有了切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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