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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近代现代)——顺颂商祺

时间:2021-01-01 18:54:33  作者:顺颂商祺
  我轻轻笑了声,朝她道谢。看她抹眼泪抹得费劲,便递过去一张纸。
  小夏伸手接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赌气似的,没拿那张纸,而是离我更近了些,拿我的衣角蹭了把脸。好像在说,瞧,你这个人让别人平白担心,要让你长长记性。
  很久没和人有过超过社交距离的接触,我大脑空了一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她这副样子实在很像方岷生气撒娇时的神态,我也就没管。衣服嘛,回去再洗就是了。
  衣服扔进洗衣机时我忘记掏出药瓶,经过浸泡和脱水后药瓶已经变形得不成模样。我只好再次打电话问刘医生开药。
  就这短短一通电话,花出去我一个月的工资。
  加上上次的手术,差不多已经花光了我的积蓄。
  我干脆把银行卡也和化验单放到一起。
  床头柜是卧室里最私密却也最显眼的地方——当然“显眼”是针对爱侣来说。我倒不想像电视剧里那样苦情地瞒个几年。单子就放在那,他如果有心,应该一回来就会发现。
  我只是担心,他知道后,我们要怎么办。
  我的男孩真的跃进江河湖海,而我已经没了信心,他还会不会回来。
  怕他不回来,更怕他是因为同情或责任才回来。
  小豹子如果真的在草原里遇到更鲜活的生命,那我这具行将就木的躯壳,该攥着他不许离开吗?
  没有这样算的。毕竟,连一纸婚约都能说废就废,七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说,我们除了在一起的七年,还有无法越过去的七年。五年就是一代沟了,我们之间,又有多少鸿沟呢?
  我突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担心我们出现了问题,还是厌烦现在这个过度敏感的自己。要说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和自己拧巴——我不知道这种状态是如何形成的,要说归咎于方岷未免太自私无耻。
  归根结底,大概应了那句古话——方枘圆凿。格格不入的两个人,何苦硬要挤在一起。
  病痛还是会常常侵袭,尤其是在夜里。有的时候痛感不是在胃上,而是在他它往上两公分的心口。
  当然,我不敢放任自己情绪起伏太大,那会影响胃酸。所以我每天要吃很多很多药,其中有些是镇定精神的,全都倒出来在手上会哗啦作响。
  它们会让我昏昏欲睡一段时间,浑身乏力又常犯恶心。
  说实话,这种感觉并不怎么样。身体的难受很容易让人情绪脆弱,尤其是晚上家里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回音时。我甚至会自言自语,或者跟阳台上的一盆花讲话。
  病人做些病态的事情,应该没有人苛责吧?
 
 
第27章 
  方岷回来后,在宁城机场换回了国内的号码,给我回了电话。
  “你今晚不要等我,公司办了个接风趴,太晚也许就不回去了。”
  后面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清,因为机场的背景音很嘈杂。但有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跟跳蚤似的钻进耳朵里。
  他说,方哥,咱行李转过来了。
  这是那天自称“助理”的声音。而这声“方哥”也让我猛地回神,熟悉得和那天举杯的年轻面孔重合。
  这不是什么助理,这是方岷从大学起就认识的人,郑九。
  2018年早梅盛开的第一天,是方岷落地的日子。也是我出院的第六天。
  外面在搞烟花秀,劈里啪啦响个不停,人潮挤得手机信号只剩下一格。
  禁燃烟花爆竹许多年的云市,在这周开放了夜空。星点在窗外升降起落,终究爆出一朵花,开在玻璃上。
  那光闪得迅速,明灭瞬间,在窗里映出个形销骨立的我。
  倒影里的男人瘦得颧骨突起,蓝色条纹睡衣又大又宽,即便被罩了一层又一层,还是能看出肩胛轮廓。
  睡衣是方岷的。我开始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们的名字很像——这大概是我们之间拉扯不断的开始——但除了名字,我们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他喜欢飙车喜欢摇滚,我嫌它危险嫌它闹;他喜欢辣油喜欢汽水,我只能喝凉白开来护胃;他直白、热烈,过了元旦也才二十三而已。
  我们能在一起,起因像是个夸父追日的故事,他自然是那个追着太阳跑的人。
  可惜现在我不是太阳,我是飞蛾。
  手机信号还是没能恢复。我盯着信号格走神,想如果把时间拨回到七年前,方岷看到我这副鬼样子,大概会天天翘掉晚自习,然后逼我到医院化疗,或者偷偷打个几个月的工,拿杯水车薪的报酬找我邀功。
  我寻思是不是该给他发一句“欢迎回国”之类的话。可想想看,方岷估计这会夜场正酣,多半,哪怕看到了也会直接忽略。反正也没信号,我也就一直没点击发送。
  时针指向二的时候,方岷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
  “你去看烟火秀了。”我说。不是个问句,因为我闻到了硝的味道。
  他点点头,说本来觉得太晚不想回家了,但是好久没见你,怪想的。
  想吗?我轻轻问。
  方岷三步并作两步往我这边走,歪头倒在旁边的沙发上。他看起来醉得不轻,无意识带出几声轻哼——还是和原来一样,轻易就能在我心里刺挠。
  “怎么还不睡啊。”方岷倒还委屈上了,拿头发在我腿边蹭了蹭,“也不知道跟我说句话。”
  你顾得上我吗?
  我看他可怜巴巴绻缩的样子,这句话忍着没说,只是拿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叫他先去洗澡。
  “你嫌我臭。”他攥紧了我睡衣的衣角,又闻了闻自己的外套。自嘲似的撇撇嘴,站起来时脚步不稳,准备往浴室走,“你总是这样。”
  我怕他摔倒,起身去扶。大概是摸到了我的手腕,方岷看起来精神了一点,攥着我的手仔细比了比,又上下打量了一会,问我怎么一个月不见能瘦成这个样子。
  还行,至少能看出来。
  “以后还是少喝酒吧。”我把他放平在沙发上,拿袖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胃不好。”
  沙发上的人无意识地皱了皱眉,然后翻身睡了过去。
  他睡得晚,但起得很早。
  他走之前我的药效还没过,迷迷糊糊地听到他并不轻的洗漱声,似乎还有落在我额头的一记吻。
  不知道为何,我觉得面前的人似乎盯着我看了很久,隐约间还叹了口气。但眼皮好重,抬不起来。
  之后就是皮鞋摩擦地板和关门声,我过了很久才被闹钟彻底叫醒,第一件事就是翻身床头柜。
  里头的化验单一动不动。方岷连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它。
 
 
第28章 
  课不多,我出门很晚。
  从家里到学校会经过一条小巷,出租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
  巷子有山东的杂粮煎饼、甜腻的桂花糕和热腾腾的花卷。西斜的太阳照不进这里,所有的光都来自那盏路灯。热气会缠绕在灯旁,生成一些水汽,然后经由光这个媒介把整条巷子都染上香。
  我最喜欢那家煎饼铺。老板是柳镇人。
  老板的孩子在云中读书,每晚都来帮爸爸收零钱,人少的时候就自己在一边学习。我看了眼,他正在背词汇表,标粗的单词是Hunt。
  猎捕。
  我想起方岷高中时还指着这个词问我,老师,怎么发音。其实音标我都教过,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猎捕者的智慧,大概只会用在猎物上。他的猎物换了。
  上课时我的手机一直在震,口袋里的触感惹得人心烦。我莫名慌张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直萦绕在心里。
  我从未这么讨厌过自己的直觉。
  发短信的人是郑九。几年前我存过他的电话,因为他那会是方岷的舍友。但我俩除了方岷定岗那次,再没有交谈过。
  他给我传了一张照片。男人伸手抓住另一个人的衬衫衣领,虽然眼睛被不了遮挡,但整体神态很陶醉,像沉溺于一场美妙的挑逗。手腕上戴着一只表,好几年前的款式了,上头隐隐刻着字。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只手的主人。
  表上的字还是我刻的。致方岷。
  我的手突然不听使唤,脱了力,手机直直掉在讲台上。下课吵闹的同学立刻噤声,齐刷刷朝我看。
  “老师您没事吧?”有个学生怯生生地问。我的表情这么吓人嘛?
  没事,只是需要一些新鲜空气。
  我觉得胸闷气短,浑身发抖地跑回办公室。恶心,想吐,但又不能让大家看到。我强忍着痛感,拿了几瓶药去了洗手间,哆哆嗦嗦关上了门。
  忘记带水了,就把几粒药片连着嚼碎吞下去。
  真苦啊。
  没一会,我的手机又在震。郑九说:刚刚那张看不清脸。
  我死死盯着屏幕。
  这回是侧脸照,非常清晰。我的男孩脸上酡红,双眼轻闭,扣子开到胸口。
  躺在郑九的怀里。
  我把药吃光了。
  这个用量不在疗程内,镇定作用却立竿见影。我的手不再抖得厉害,也慢慢可以恢复呼吸,胃疼的感觉不那么明显了。
  我想我可以恢复思考,问问郑九到底什么意思,或者存下这些照片,策划一场兴师问罪。
  可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离心的夫妻可以利用过错方判定财产归属,我和方岷只有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七年。我甚至不想问他为什么这样做。我知道人总是可以为自己找到借口的,哪怕是背叛者,都会趋利避害地让自己心安理得。
  给彼此都留点脸面吧。
  都说祸不单行,我却出奇地觉得解脱——说实话,我其实早该明白,怎么可能有人忙到连一顿晚饭都吃不上?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也对,一边是永远热烈的日子和永远新鲜的伴侣,一边是行将就木的躯壳。任谁都不会选择后者。
  我的小豹子真的跃入草原。他回不来了。
  可我无法理智,失去判断能力。我好像看到我俩的未来——相互亏欠、拉扯,哪怕爱已经千疮百孔了,也要把它死死按在怀里,让它继续变质。
  我甚至开始仔细思考要在何种情境下告诉方岷生病的事情——既然方岷自己没有那份细心——大概会选在我生日那天,关上灯插上蜡烛,拿出手术报告说我许的愿望是多活几年。
  就好像一场赌注很大的报复,瞧,你想离开我,那我就要选个最难忘的方式,绑住你。
  疯了。
  生命过于厚重,但爱又过于单薄。一个太重的负担强加在“爱”上,再纯粹的感情都会变味。
  变就变吧,我想。谁让方岷先招惹我呢?
  作者有话说:
  作者又来讨骂了(深鞠躬)
 
 
第29章 
  可我还没来得及买好蛋糕点上蜡烛,甚至手术报告都还好好躺在床头柜抽屉里,没有任何心理建设和准备地,方岷自己知道了。
  刘医生说我还是需要看护,于是找到之前我看病时填写的紧急联系人,通知了他们。
  包括方岷和我爸。
  方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往家赶,路上给我打电话,气急败坏地说,这么久了,为什么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就像个莫名奇妙争风吃醋的孩子,最先想到的竟然是“我为什么才知道”,而不是“你现在状况怎么样”。
  我觉得心脏抽疼,明明出问题的是胃,为什么左胸会痛得不能自已。大概我俩都是疯子,知道彼此最糟糕的缺点,却偏偏要把这些缺点变成匕首,钻牛角尖似的往自己心窝子里捅。亏我比方岷多活了七年,怎么能矫情成这个样子?
  方岷那边还在激动地质问。
  我没回答,只是呆呆问了一句:“谁跟你去的印尼?助理?还是郑九?”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钟,随即是强压着怒火的回答:“施岷,你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俩真是又拧巴又没创意的一对,连吵架的台词这么无趣。
  “没有啊,就想问问,是谁能有幸跟着小方总出国呆这么久。”我竟然笑开了,这种笑盈盈的语气大概会让方岷气炸。
  我不愧是最了解他的人,方岷果然提高了声调,连国骂语气词都用得比平时多。大意是这有什么好闹的?不过是一起和东南亚子公司谈项目。
  我说Wow,你们真牛。
  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从前只有我打不通方岷电话的份儿。
  他有什么好气的呢?一个人去做手术的是我,大半夜复发住院的也是我,半个月等不回人影的还是我,姓方的在干嘛,印度尼西亚和小白脸颠鸾倒凤?
  方岷没受过这种待遇,一连打来了十几个电话。不过我听不到,静音键真是个美妙的发明。
  我下楼买了个蛋糕坯和奶油,回家把音响开到最大,开始准备晚餐。
  蛋糕成品没菜谱上精致,但一小时内也只能赶工成这样了。
  我竟然用上了年轻时顶看不上的玫瑰花,可食用花瓣密密铺上一层在奶油上,红得鲜艳。旁边点上两根蜡烛,任谁看都像情人节的温馨晚餐。
  可情人并不温柔,敲门时急促又暴戾。我说你自己有钥匙,找不到可以不进来。
  拍门声倏地停了,家里只剩下音响在震颤。此时正好循环到歌单里为数不多的中文歌,那好像还是方岷几年前玩我手机时加进去的。那会的他还没那么喜欢摇滚,偏爱中文女声情情爱爱一类的玩意儿,虽然我希望他多听英文歌练听力。
  方岷找了好一会钥匙才进屋,不出所料地黑着一张脸。
  我说别愣着,进来吃饭。把嘴唇调整成最合理的弧度,应该能笑得恰到好处。
  黑包公不动,气鼓鼓地看着我。
  “你看,找不到人的滋味不好受对不对?”我说。像个奸计得逞的小人,甚至觉得他气红了的眼睛很好看。
  方岷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过了好一会,他才松开手,拉开了椅子坐下。手背上的青筋还一跳一跳的。
  “你的病现在情况怎么样?”他问。声音还在发颤,看来我这次闹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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