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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GL百合)——书自清

时间:2021-01-03 09:06:03  作者:书自清
  他望着孟旷,踌躇着开口询问道:
  “百户,您昨夜可睡得好?”
  孟旷点了点头。
  “您……早上可吃的好?”
  孟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人问得什么问题。
  “唉……百户,我与您直说了罢。”到底是军人,心里藏不住话,“那个女子,李惠儿,她在您家里有多少时日了?”
  孟旷举起两根手指,表示已有两日两夜。此时她心底已有八分明白周进同这小子脑子里在动什么念头,顿时升起一股警惕感来,这警惕感中还暗含着三分不悦。
  “这往后,您该如何安顿她?非亲非故的,可既然被咱们抓回来,又不好随意就甩了包袱罢。”周进同也明白自己的心思此刻应该已经被孟旷看破无疑,但他仍然不好直接开口,只能试探着一点一点推进话头。
  孟旷似是冷笑了一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意思是必要时可以直接杀了省事。当然她是故意表达出这层意思的,目的是想吓唬一下这小子,让他赶紧闭嘴,别再谈这个话题了。
  周进同面色白了白,许是对孟旷那逼真的杀意信以为真,忙道:
  “使不得,百户。这女子也是可怜,咱们还是别徒增杀业了。”
  孟旷眼神现出十足的戏谑,周进同见之不由心下一宽,内心苦笑:原来百户也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呀,这玩笑可真是颇具百户特色。
  “百户,属下多嘴,冒昧问您一句,您可有婚配了?”
  孟旷有点想打这个小子,真是个愣头青,还不知要止了话头。她瞪着这个小子,也不答话,就等他下文。
  “若是您尚未婚配,或者已有谈婚论嫁的对象,她在您家中到底不便。孟小娘子身子也不好,看顾灵济堂已然疲累,还要顾看于她,着实是负担。我家里……”他闷着头继续说,话还没完全说完,突然郭大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让你俩久等了,跟我进来吧。”
  郭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户部门口了,周进同被吓了一跳,连忙闭了嘴。孟旷狠狠剐了他一眼,这小子运气真好,他要是继续往下说,指不定自己就直接拳头招呼了。
  周进同被孟旷这凌厉的一眼给吓到了,不由讪讪,暗道看来自己猜得没错,百户对那女子确实有意。
  收拾起心思,他们随着郭大友入了户部。锦衣卫调查的方式有很多种,有完全不与被调查对象直接接触的刺探,也有像现在这样半公开的、直入调查对象内部的调查。不过,这次调查完全是突击,锦衣卫之前完全没有与户部打过招呼。故而入门后,郭大友直接向门阍出示了锦衣卫令牌。门阍当即面色一变,很是恭敬地走出来,亲自领着郭大友三人往内行去。
  “三位上差,今日是来巡哪个部门?”门阍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想和湖广、江西、山东、浙江四省的清吏司郎中聊聊,此外想调取军储仓和广盈库的流水账簿看看。”郭大友很和气地说道。
  今日所查内容,孟旷与周进同事先一无所知,全是郭大友自行决定的。他熟知朝中各部门的情况,对当下全国各省的形势也有独到见解,专门挑出的这四个省,都是产粮大省,也是军需物资最主要的来源地。此外还有一个南直隶拥有独立的户部建制,要查就得调档案,这就要惊动侍郎级别的官员了。
  门阍哪里请得动这些上官,只能先将三人带到户部用以接待的会客堂内,斟茶侍奉上,然后去通报。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一个年逾六旬的三品文官携着三名五品文官,一名六品文官急匆匆地赶来。为首那三品文官一跨过门槛进来,就立刻笑着拱手行礼,道:
  “三位上差,实在不好意思,久等了。”
  郭大友起身,笑着抬手回礼:
  “卢侍郎,打搅了。”
  “哪里的话,上差来访,我等自当全力配合。只是,杨部堂早些时候领了班差亲去查仓了,故眼下不在,还请上差莫怪。”
  来者恰是现任的户部左侍郎卢维桢,字瑞峰。他年事已高,据说已经向上递了条,若是不出意外,今年就会致仕。他的上官是杨俊民,也就是现在的户部尚书,主管仓场。杨俊民眼下恰好不在,为了不让锦衣卫心生猜忌,作为部门副主管的卢维桢要把话一开场就讲明了。
  “唉,不必烦扰杨部堂。我等今日就是来瞧瞧各地军粮的账目来往的,圣上近些日子对这个比较上心。”郭大友笑道,今日本没想惊动侍郎级别的官员,不曾想他这一出现还是引发了户部震惊。于是他也很快把话点名,让这些户部官员能有个心理准备。这些官员听他这一句话,便知锦衣卫今日并非来者不善,虽然心弦尚且绷紧,但好歹不至于提心吊胆了。
  “没问题,请三位上差与我来。”卢维桢立刻道。
  一路上,卢维桢也向郭大友三人介绍了身边的三位五品官和一位六品文官。其中三位五品文官分别是浙江、湖广和江西的清吏司郎中,而那位六品的文官则是代他长官出面的山东清吏司主事,恰恰正是孟旷的表哥——赵子央。
  当然,在官场中,孟旷与赵子央之间很避讳彼此的亲戚关系,官场内部鲜少有人知晓他二人是表亲。今日突然在自家衙署见到孟旷,赵子央虽惊讶,但还是能够维持镇定,一直避免与孟旷有直接的目光接触。而巧的是,因为孟旷的修罗鬼面之相,几个官员心底都有些犯怵,亦是不大敢拿正眼去瞧她。这便是郭大友与孟旷搭档的精当之处,有孟旷这尊煞神在身边坐镇,郭大友哪怕笑着,也让人胆寒,能够起到非常强烈的威慑效果。
  孟旷维持着她的冷酷面容,她因着手上本就落了很多人命,这些年来眉宇眸光中多了一丝煞气,尤其当她穿戴整齐一身的锦衣卫装备后,这层煞气便自然而然逸散而出,让胆怯之人见之慑然。
  她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表哥身上,暗道真是不巧,怎得今日是表哥出面,他的上官去哪儿了?
  恰好郭大友此时也问了这个问题,卢维桢回答道:
  “山东清吏司郎中范禺名出公差去了山东催征夏税,前些日子刚走,得有三个月才能回来。”
  “哦,我似乎听说今年山东匪患十分严重,是不是今年的夏税会有困难?”
  “上差明鉴,确实如此。眼下山东当地多位粮长畏难情绪严重,催征困难,连关领堪合都分派不下去,此事确实是眼下户部最棘手的事之一,故杨尚书便差范郎中亲自督办催征。”卢维桢叹息答道。
  夏税是大明两季赋税中的前一种,主要收麦,涉及到的是北方的种麦区。后一种则是秋粮,收的是南方的稻米,比之夏税更为重要。粮长乃是各乡选派出的乡民大户,担任衔接官与民的职责。自古以来皇权不下县,由乡民自治是老祖宗一直沿用的治理方式。官府派发每年每个税区的赋税关领堪合,各个税区的粮长便须领了关领勘合,向下分派催征税粮的任务。
  洪武初,粮长、里长与甲首各有分工,粮长督并里长派发各个里的税粮任务,里长又向各个甲首派发各保甲内的税粮任务,最后甲首向保甲内的所有粮户派发税粮任务。当时规定了粮长每年须于规定时间以前抵达京师领取勘合。所谓勘合,就是一种二联单式的文册,在骑缝中间加盖官府印信,使用时撕剪下来,双方各执一纸,以凭日后校勘对合之用。勘合是向内府户科关领的,用毕后又须向户科缴销。这种发明源自于洪武初年的空印大案之后,算是大大便利了官府运作。
  等到缴税时期,粮户缴税粮于甲首,甲首再缴于里长,粮长收集齐所辖所有里长缴来的税粮后,负责亲自押解税粮入京。押解的任务当时还是由粮户轮流出舟船车畜分担的。粮长抵达京城后,还会受到洪武皇帝的亲自面见,得闻天听,是十足的荣耀。甚至还有催缴工作做得出色的,被直接任命为官员,平步青云。彼时的粮长,在乡里乡间有着极大的权威,甚至握有生杀大权。
  自永乐帝迁都北京后,南方赋税大省缴纳税粮的路程大幅度拉长,负担连年加重,民众苦不堪言。为节约劳力,粮长与粮户不再亲自押粮入京,而是交付军队押解,但是也要补足给军队一定的耗损和脚粮,税粮负担开始急剧增加。关领勘合也由粮长亲自入京领取改为官吏下放,从此开启税吏的天下。粮长不入京,地位于是大大下降,催征税粮成为了苦差,再也没有人主动愿意担任粮长,于是改为官府任命。及至隆庆年间,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皇族、宦官、勋贵利用特权,以投献、请乞、夺买的手段大量侵占土地。粮长一职基本由这些权贵留在当地管理田产的家奴轮流承担,称之为朋充。这些人同时也是里长或甲首,参与绘制本地的鱼鳞图册。他们往往与官府税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年缴税粮时,常常不会缴足,再加上层层盘剥克扣,国库日益空虚,如今全国各大省的税粮都存在着严重的拖欠情况,官府束手无策,乃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巨大积弊。
  “一亩官田七斗收,先将六斗送皇州,止留一斗完婚嫁,愁得人来好白头。”“为田追租未足怪,尽将官田作民卖,富家得田民纳租,年年旧租结新债。”这样的歌谣,不知在民间传唱几许。
  万历以来,前首辅张居正实施新政改革。其核心为——核吏安民。所谓核吏安民,先核吏,再安民。悬法于众,刑赏予夺,秉持公道,以振风气。遂推行考成法与一条鞭法,使大明面貌焕然一新。从前六部六科绕过内阁直接向皇帝负责,考成法后,内阁通过六科、都察院控制六部,各省抚按则听命于六部。内阁权责大大加强,管束力非从前可比。而逐级严密的考核制度,更是让各级官员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条鞭法,重新丈量全国土地,绘制全新的、可信的鱼鳞图册,归田于民,使小民如获新生,却深刻地触动了权贵豪强的利益,遭到了极大的阻力,以至于这一项政策执行并不彻底。同时创出赋役税粮折兑成银缴纳的崭新途径,赋与税合二为一,各种杂征全部归为一条,以后各省一切赋税均须折合成银两缴纳,这一举措一下就减少了权贵、官吏对税粮上下其手的大量积弊。
  但是,此法却被不少北方省区诟病,因为白银流通在东南各省比较常见,可在北方,白银流通尚且不足,每年仍需以粮缴税,也是不得已之法。此外,新法推行至今,新的积弊已然出现,诸如个别地方官府仍然逼使农民从事徭役,有的额外加赋,条鞭之外再立小条鞭,火耗之外附加秤头,仍使各地农民难安。
  而在张居正离世后,其继任者张四维为稳定朝局,将新政推倒大半,新政改革成果如今也渐渐看不到了。
  孟旷脑子里转着对现下赋税制度的思索,便已随卢维桢来到了存放账本的库房。孟旷看着这堆满了一整个屋子的账簿,顿时头大了起来。
 
 
第24章 
  三月初二,就在孟旷、郭大友与周进同三人在户部查账的时候,校场口的孟家迎来了新一轮讨药的流民。
  因着今日灵济堂不打算开门做生意,大门紧闭,清虚也没有来。家中除了孟暧和穗儿两个体弱的女子之外,也没有一个能帮着抵挡驱赶流民的人。这些流民在外拍门许久,始终不曾拍开灵济堂的门,有些人可能觉得领药无望,不久便离去。有些人缠在此处,也不上前出头,只是围着观望,还存有一丝希望。而有个别流氓鼠辈,已然叫嚣起来,不断拍打灵济堂的门,并且鼓动着周围的流民冲开大门进去。
  不论是前门还是后门,都被堵住了,身处家中的孟暧陷入不安之中。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她想出去联系外面的人来帮忙都做不到,也不知大门能抵挡多久。若这些人当真开始冲门,那可真就糟糕了。
  她搬了一把木梯,架在院墙边,爬上墙头悄悄向外张望。与灵济堂一个巷子之隔的东侧院落是朝中一位官员的宅邸,宅子比灵济堂要大出一圈来。孟旷在搬过来之前,就把四周的邻里都调查清楚了。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姓高,叫做高建云,任职于礼部,乃是仪制司郎中,正五品。他家世代高官,家底殷实,这宅子只能算是高家在京中瞒人耳目的寒酸小宅,在他老家,还有更加豪华的大宅并祠堂、私塾。孟暧虽然知晓这户人家的身份,但与他们几乎不曾来往。这户人家男主人的架子很大,规矩很多,还是最令人头疼的理学之士,家中女眷都被他藏在深宅大院之中不能出来走动,孟暧顶多与这家的仆人有几个照面,也难得能说上句话。
  西边那户人家是商贾,携家带口出去做生意了,宅子空着暂时无人居住。每隔几日,会有个六旬老汉开门进来洒扫一番,这会儿这人也不在。她唯一能求援的就是东面的高家了。只是她站在墙头观望了许久,也不曾见高家内出来个人。
  “小暧,你且下来罢,太危险了。”下方的穗儿一直陪着她,见她立在梯子上摇摇欲坠的模样,着实担心。
  “我再看看,说不定一会儿高家人就出来了。”
  “你先下来,我有个主意,比你求助高家人要更有效。你扒在这墙头,让那些闹事的流民看见了,冲你丢石子,砸坏了可如何是好?”穗儿劝说道。
  此言有理,孟暧顺从地下来了。穗儿忙上前拉住她道:
  “可不敢再这般逞能冒险,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姐可不会放过我。”
  “她才不敢呢,不若说是她根本舍不得。”孟暧笑嘻嘻道,随即忙问,“好姐姐,你快与我说说是甚么主意?”
  穗儿道:“咱们这地界是校场口,往后门出去,隔着南北向的一条屋街,就是跑马道。那里官军的马队来来往往的。今儿是初二,若是我没记错,今天上午校场应该有武训。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会在校场口出现,隔绝行人,维护马道畅通。一会子你去前门,隔着门和那些流民喊话,引他们都聚到前门去,我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到跑马道上去请五城兵马司来。”
  孟暧当即有些犹豫,这是个绝顶的好主意,可是……姐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穗儿出了自家院子,她出来时一定要有人在身边看着她,千万要防备着她逃跑了。现如今放她一人出去请救兵,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安心呀。
  “咱们……咱们还是在家里等姐姐回来罢……”孟暧有些尴尬地垂首说道,不大敢看穗儿的神情。
  穗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
  “小暧,你可信我?”
  “我……”孟暧不知该怎么回答。说相信吗?可她的所作所为充分地说明了自己对她的不相信。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见孟暧不回答,穗儿缓缓松开了手,神色落寞地叹息了一声。孟暧难受极了,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很坚定地说出“我信你”三个字,可是姐姐的叮嘱言犹在耳,她亦不敢当做耳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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