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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长安(古代架空)——盐盐yany

时间:2021-01-04 11:02:25  作者:盐盐yany
  见祁林果然没了动作,曲伶儿才怯生生道:“祁哥哥,你听我解释,我当时真就是随手那么一扔,没过脑子,你看我们也合作过几次了,说不上朋友但也算不上敌人吧?”
  曲伶儿偷摸瞥了人一眼,“祁哥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再找一下那个机关,把咱俩都放出去,我可以把我的暗器都交到你手上,绝对不会再偷袭你,咱俩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必汇报你主子,我也不告诉苏哥哥……行不行?”
  “没有机关。”祁林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起来。
  “什么没有机关?”曲伶儿一愣,转而大惊,“没有上去的机关?有下来的机关怎么能没有上去的机关呢?”
  眼看祁林又不搭理他了,曲伶儿小心在人肩头上戳了戳,“那怎么办啊?”
  祁林睁眼看了看他,“等明日巡防的人过来。”
  “明日?”曲伶儿心头一跳,那他岂不是得跟这个人待上好几个时辰?
  试着推了推,这大铁笼子果然不是人力所能及,无奈只能跟着蹲下,蘸着衣服上的湿水在地上画了道线:“那这样,我知道你也看不上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一人一半地方,和睦相处到明日早晨行不行?”
  祁林没再回话,曲伶儿就当他答应了,靠着铁笼子坐下来,一开始还紧握着孔雀翎恐生意外,后来见祁林确实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才把东西收了起来。
  一时间四下寂寥,寒意一点点漫上来。
  这地牢里是阴暗潮湿,常人尚且觉得冷,曲伶儿一声衣裳湿了个通透,冻的直哆嗦。唯一的火光离着他们几丈远,指着自身把衣裳烘干……曲伶儿觉得衣服没干前他就得冻死在这儿。
  祁林闭着眼周身气脉刚运行了一周天,只觉一副冰冷的身躯从一旁小心翼翼贴了上来。
  “祁……祁哥哥……”曲伶儿上下牙直打架,“真不是……有意冒犯……我真的是……快,快冻死了……”
  见人没动作,曲伶儿又大着胆子上前了几分,“你抱抱我……行不行……”
  本想着这人定当装作没听见,自己这样已经算得寸进尺了,祁林没把他推开已经算是万幸。只觉那人轻轻动了动,一臂揽在他肩上,把人带到了怀里。
  “嗯?”曲伶儿微微一愣,转瞬就被从周边涌来的温暖包裹了。
  不得不说,祁林这人体火炭在这种时候当真好使。
  祁林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不禁怔愣,方才那具颤抖着的躯体靠上来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记起来了,是那个孩子,也是这么颤抖着靠近他,他把人护在怀里,说:“以后我来护着你。”
  可他当时连自己都顾不了。
  等他跟那些拿着鞭子的大人们缠斗了一天,换回了半块干馍馍拿回去时,那个孩子的尸体已经,任他抱了一天一夜也没能再暖起来。
  那时候他就知道,承诺是个可怕的东西,能让人丧失咬着牙的动力。
  “哎,这漫漫长夜,闲着也是闲着,说会儿话呗。”曲伶儿一点一点暖和起来,也有了继续作妖的力气。
  祁林难得好脾气,问道:“说什么?”
  “你问我,或者我问你,就随便说点什么,”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指着你问我肯定今天晚上就没的聊了,还是我问你吧。”
  曲伶儿想了想:“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捕鱼儿海。”
  曲伶儿一愣,随即明白。
  捕鱼儿海虽然叫海,却是一片沙漠湖泊,隐藏在沙漠腹地,即便是熟悉沙漠的人骑着骆驼也得走上几天。
  当初祁林所在的图朵三卫便是在没有骆驼,没有引路人的条件下负锱前行,顶着灼皮骄阳在沙漠里走了数十天才找到捕鱼儿海,屠阿史那残部,一战成名。
  即便那不是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在他心里那十几天的路程只怕任何地方都难以企及。
  “你真的杀了你的族人?”曲伶儿在人怀里瑟缩了一下。
  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想来这人再冷血无情,一颗人心也是肉长的,曲伶儿换了个问题,“沙漠长什么样?当真都是沙子吗?那么多沙子是哪儿来的?”
  “有沙子,还有星星。”祁林轻声道,“有多少沙子,就有多少颗星星。”
  “当真?”
  “当真。”
  “那我日后一定要去看看,”曲伶儿笑了,“我小时候也爱看星星,但我住的那个地方看不到星星,所以每次跟师父出来我都特别高兴……虽然师父是去杀人的,每次都带一身血回来……”
  曲伶儿摇了摇头,“说好我问你的,那你当时进沙漠的时候怕不怕?就没想过能不能活着回来?”
  ……
  直到感觉到身前的人身子一点点变得柔软,声音一点点小下去,祁林低头看了人一眼,睫毛温顺地垂下去,被远处的火光拉出长长的阴影,随着轻柔的呼吸上下浮动。
  这人睡着了倒是比醒着讨人喜欢。
  祁林换了个姿势,让人躺的更舒服些,始才跟着闭眼睡了过去。
 
 
第28章 西凤
  第二日一早,曲伶儿被一阵铁链摩擦的声音吵醒,眯眼看了看,早巡的侍卫已到,正忙着往上拉那大铁笼子。
  祁林早已醒了,站在一旁看着。他昨夜湿漉漉的一身衣裳已经干透,身上还披着一件祁林的外袍。
  曲伶儿站起来伸个懒腰,把衣服还到祁林手上,凑近乎道:“祁哥哥早啊,昨夜睡得可好?”
  祁林把衣服往臂上一搭,示意左右:“把人关起来。”
  曲伶儿:“?”
  直到两个人拖着他两条胳膊往地牢里拽时曲伶儿才愣过神来:“欸,不是……放开我!咱们昨夜不是说好的吗?你不能穿上衣服就不认人啊!”
  这话说的实在太有深意,两个侍卫都明显愣了愣,随即在祁林冰冷的目光下打了个寒颤,急忙低下头装聋子,生怕自己再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曲伶儿不淡定了,连踢带踹叫骂了一路,直到出了地牢还能听见里面的骂声不绝于耳。
  “祁林你这个王八犊子!有种你放了我咱们再打一场!阴险小人,背信弃誓!狼崽子,小杂种,从此咱俩形同陌路,我再搭理你一次以后管你叫爷爷!”
  等到四周彻底静下来,曲伶儿收了骂声,突然挑唇一笑。从束带里掏出一枚银针来,对着锁孔戳弄了片刻,只听咔哒一声,铜锁头应声而开。
  别的本事不行,偷蒙拐骗的一些基本技能他还是掌握的。
  出来四下打量了一圈,刚待开溜,只听一声微弱的笑声从隔壁传来,阴恻恻的,说不出的诡异。
  曲伶儿皱了皱眉,往后挪了两步,看清牢内情形不由一愣。
  一人手筋脚筋尽断,被洞穿琵琶骨吊在房顶上,一身黑衣被污血浸透粘在身上,看他过来竟对着他扯了一个笑出来。
  “曲左使……又见面了。”
  声音带着声带撕裂后的喑哑,那个笑里满是淬着毒的寒意,曲伶儿眉头紧皱,是当日那个黑衣人。
  没待他作答,那黑衣人又道:“韩门主让我问候曲左使,偷来的日子过的可还遂意?”
  苏岑在兴庆宫住的算是好生滋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后来看他确实也不跑了,祁林便把那两个突厥侍卫也撤了,由他在兴庆宫自由出入,只是出不去大门。
  苏岑平日所做就三件事,喝酒,吃肉,半夜里弹琴。只是酒必须是二十年以上的陈酿,在宁亲王的私藏酒窖里逛一圈,哪坛最贵挑哪坛。肉得照他的心意来做,多少盐多少醋,多一点少一点都得重做,到后来后厨的厨子们一听见他这边送去的菜单就落跑,纷纷抱怨自家王爷都没这么难伺候。弹琴更甚,白日里不弹,偏挑半夜子时之后,弹的又都是《破阵曲》《十面埋伏》之类激昂的调子,直扰的人不得清眠。
  他不逃,他等着人把他赶出去。
  不过这位宁亲王这时候倒是表现出难得的好脾气,不闻不问,从被幽禁至今,苏岑连人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那日抱着刚从酒窖角落里刨出的一坛凤翔西凤,就着他们苏帮风味的鲈鱼莼羹、蟹粉豆腐喝了个尽兴,醉意朦胧,正想着先小憩一会儿,等子时再起来作妖,恍惚间只觉一股檀香弥散,还没回头,只觉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在怀里。
  “你来了?”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竟夹带着几分委屈之意。
  李释把人轻轻抱回床上,将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看了人一会儿,刚待起身,只觉一股力道轻轻拽了拽自己袖口。
  那人侧躺在床上,面泛桃色,烟波缭绕,又拉了拉李释袖口,“别走。”
  李释凝看了他一会儿,抬手禀退众人,在床边坐下,捏起那副尖细下巴问:“如何?”
  苏岑觉得自己绝对是喝多了,如若不然断不会轻启唇舌,在那只手上轻轻舔了一口。
  连李释也是一愣,再然后,只见人一不做二不休,拉住他那只手,放在唇边,吻过突兀的指节,吻过掌心的薄茧,吻过微凉的扳指。再后来,拽着他的袖子起身,吻过凌厉的眉,吻过深沉的眼,最后在唇上轻轻一啄,退出分寸,像是征询似的盯着他看。
  李释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在人头上揉了揉,“子煦想要什么?”
  “你怎么知道……”苏岑微微一愣,子煦是他的表字,除了父母兄长林老头还有苏州几个交好的友人这么唤他,他在长安城里从没听到过这个称呼。
  转而又自嘲地笑了,“又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李释将人放倒在床上,放的急了,苏岑眯着眼皱了皱眉,却还是拉着李释半截袖子不肯松手,生怕这次人走了他还得这么过下去。
  李释笑道:“又想吃糖了?”
  这是把他当成小宠儿来养,苏岑知道,却也看开了,跟着这人有权有势,能省他不少麻烦,也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物物交换,他该庆幸的是自己现在还有的换。
  苏岑就当作自己喝醉了,伸手圈住那一方脖颈,把人拉下来,自己送上前去。
  再后来,他好像真的喝醉了,只记得那一晚李释出奇的温柔,他在高|潮的余韵里好像真的尝到了一丝甜味。
  他道:“我想走。”
  李释回他――好。
  他又道:“我想回大理寺。”
  李释回他――好。
  他还想再说什么,唇便被封住了。
  最后是李释对他说:“别碰那个案子了。”
  他当时意识已近模糊,顺着往下回:“好。”
  回完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进一个怀里,檀香萦绕,一只手揉着他濡湿的鬓发,道:“子煦乖,睡吧。”
  便真的睡了过去,再无知觉。
  那一夜兴庆宫上下没有听到半夜响起的弦音,全都睡得安稳踏实。
  次日一早,苏岑被门外侍女的敲门声惊醒。酒是好酒,宿醉感没有那么浓,一觉醒来反倒觉得神清气爽。
  刚待起身,往自己身前一看,好一副姹紫嫣红的春|宫图,而作画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苏岑检查再三确认没有露在外面的之后才道了一声进来。侍女端着水盆长巾,对他笑道:“苏大人,赶紧洗漱吧,车驾都在外头候着了。”
  苏岑怔了怔才回过神来,这便是他昨夜稀里糊涂换来的,自己这倒真是熟能生巧了,醉成那样还知道事后商量好价钱。
  时隔半月再回到大理寺,苏岑便发现众人看他的目光不一样了,起先还道是他休的时间太长,大家看他生疏了,后来才发现那目光里带着小心翼翼,间或夹杂着嫉妒或鄙视。
  听闻他回来了,大理少卿张君还特地过来看了看他,一见面就道:“苏寺正,身子养好了?”
  张君虽任大理少卿,但顶头上司大理寺卿修祺正已值平头甲子,占着个称呼早已经不管事了。而张君正值壮年,为人圆润办事又利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大理寺实则已经是张君当家做主了,等修祺正一退下来就算名正言顺了。
  “已无大碍,劳张大人惦念。”苏岑急忙行了个礼,又皱着眉抬起头来,“寺正?”
  “你还不知道?”张君拍着苏岑肩膀哈哈一笑,“新科仕子案你立了头功,圣眷恩宠,连升两级,恭贺啊!”
  苏岑口上谦逊地推辞一番,心里却暗自思忖,到底是哪里的恩宠他自然清楚,只是刚上任不到半年,连升两级,越过寺丞直接升到寺正,这升迁速度也算是绝无仅有了。
  李释这是什么意思?打赏他床上伺候的好?还是补偿安抚他,恐他再生事端?
  “那宋寺正呢?”苏岑问。
  “建成啊,”张君幽幽叹了口气,“左迁到夔州了,任司马。建成其实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急功近利了些,下去磨练一番就当长个记性。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这宋建成是张君的学生,一路都是跟着张君上来的,苏岑心里明了,这是以为他告暗状才把宋建成调走的,还指着他不要刻意打压,等过段时间再提拔上来。
  苏岑回道:“是我当日莽撞,冲撞了宋大人,连累宋大人左迁我也过意不去,等来日宋大人返京我定当登门致歉。”
  张君对苏岑的识时务抱以满意一笑,“建成的书房都空出来了,你今日既然来了就搬过去吧,先好好熟悉业务,别的不着急。”
  苏岑拱手回道:“是。”
  张君刚待起身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又把苏岑拉到一旁,小声道:“当说你要帮田老伯破田平之一案是……”
  苏岑眯眼一忖,转而笑道:“十几年前的旧案子线索早都断了,另外陈大人都说了案子没问题,我当日也只是为了诱他招供。”
  张君爽朗一笑,在苏岑肩上拍了拍,这才放心离去。
  苏岑看着张君背影不由凝眉,这大理寺到处都是李释的眼线,他要查就只能私底下偷摸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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