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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错师门上对床(出书版)——偷眼霜禽

时间:2021-01-04 11:17:36  作者:偷眼霜禽
  秦瑟早料到没这么简单,道:“果然如此。”
  洛长天道:“我自有法子,你们不必担心。”说完这句话,不再理会二人,径自往药室去了。
  秦瑟师徒吃了早饭,秦瑟说去寻洛长天探问此毒情形,顾玉竹顾玉竹闲坐了一会儿,向小童问明了方镜波的住处,前去探望。
  进门的时候,方镜波还没起床,顾玉竹正要回去,服侍方镜波的小童却笑道:“公子请进。”替他将卧房门开了。
  顾玉竹心下有些疑惑,走进去便见床上横着一只卷得严严实实的被筒,料想是方镜波蜷在里面,他上前轻轻拍了一拍,道:“方堂主?”
  便见那被筒被他拍得猛然一缩,听到声音后,似是放松了一些,里面的人慢慢露出半个脑袋,果然是方镜波。他仰头看着顾玉竹,呜呜道:“少主。”
  顾玉竹一怔,只见他头发乱得像鸟窝一般,嘴唇微肿,脸上重重叠叠都是泪痕,白皙的脖颈上隐约露出点点红痕,模样甚是凄惨。道:“你……”恍然明白了洛长天说自己“很好”的意思。
  方镜波道:“少主,你……你也是这么痛过来的吗?”
  方镜波在青雀教中虽是堂主之尊,但实在有些不通事务,全靠一手过硬的本事才做到堂主的位子。他这一问也太过直率,顾玉竹心下有些尴尬,道:“好像……没你这样痛,也没这么久。”
  方镜波痛不欲生,道:“什么时候才能不痛?”
  顾玉竹干咳了几声,道:“……习惯就好。”
  午夜时候秦瑟回来,同顾玉竹说洛长天已经想好法子,先服药调理十日,之后泡十日药浴,便可除根。师徒二人至此放下心来,秦瑟又笑嘻嘻地说起,前些日子之所以耽搁了好几日下山,是因为洛长天拉着他讨教房中之事。
  这十天里顾玉竹除了每日灌两小碗汤药下去,倒也没吃什么苦头。洛长天时时请他师徒两人小酌,有时方镜波也被拎出来作陪,哭丧着一张俊脸坐在一旁。顾玉竹常在席上殷勤斟酒,与秦瑟也是言笑晏晏,看得洛长天摇头艳慕不已。一来二去,顾玉竹与方镜波之间倒是亲密了许多。
  十日转眼过去,到了第十一日,小童来请顾玉竹到药室去,顾玉竹随他过去,见方镜波扶着腰也来帮忙。顾玉竹进了药室,果然见到一个大木桶,底下火盆摆了木炭,生了火慢慢炙烤,便如冬日洗澡一般,伸手试了一试,温温的很是舒服。
  便听方镜波道:“少主,你脱了衣裳泡进去吧。”
  顾玉竹依言脱了衣裳浸入木桶中,方镜波加了些药物进去,一面留神火候,这般隔一会儿便添几样药物,不久便将一桶水煮成淡淡的褐色。方镜波掐着手指计算药物,虽然不热,额上却出了一层细汗。顾玉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泡了一会儿,道:“镜波,水热了。”
  方镜波道:“少主,你忍着些,就是要热才有效。”
  顾玉竹只道这药浴不过是舒舒服服地泡泡澡,谁知道内中还有这些花样,只得强忍,半晌实在忍不住了,道:“镜波,要……要热了。”
  方镜波试了试水,又等了好久,才将火盆挪开,过了一会儿,却又挪回木桶下。这般折腾了半日,顾玉竹从水里出来时,浑身上下一色通红,没一处不痛,一碰更是热辣辣痛得厉害,几乎穿不得衣裳。但晚间歇息时,确实觉得身上寒气散去了些。
  这般过了十日,顾玉竹身上的毒果然拔除干净,看看胸口,那桃花印记果然消退了。洛长天说顾玉竹身体尚虚,仍要调理几日,秦瑟师徒便依旧住着。
  一日顾玉竹去寻方镜波聊天,却见他正在收拾包裹,奇道:“这是要做什么?”
  方镜波笑道:“收拾一番,过了年才好回去啊。”
  顾玉竹笑道:“你师父肯放人吗?”
  方镜波道:“师父跟我一起走,他原本就住在杭州的,这次搬回去。”
  顾玉竹点点头,道:“这样也不太远,甚好。”
  这时刚刚入冬不久,顾玉竹偶然一个人在山里走走,忽然嗅到一阵香气,幽远清淡,萦绕浮动,他循着这香气寻找,见到一树早梅开得正好,色作淡绿,金线掐边,梅枝嶙峋瘦硬,风姿极佳。心道:“拆几枝回去给师父看也好。”一晃身轻轻跃上梅枝,忽听一人笑道:“折一枝梅花给我好吗?”
  顾玉竹低头看去,却是个风致极美的少年。
 
 
第八章 早梅花
  那少年见他看着自己,仰脸一笑,重复一笑,重复道:“请你折一枝花给我好吗?”
  顾玉竹见他容貌秀丽,言语温文,心下不由得生了几分好感,果然选了一枝梅花折下,倾身递给他,道:“给你。”
  那少年伸手来接,半途忽然转了方向,快捷五伦地点了他周身大穴。
  顾玉竹躲避不及,一时全身酸麻,不由自主地摔下树来,他没法转头,眼睛看着那少年,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嘻嘻笑道:“你猜猜看?猜到了我就告诉你。”蹲在他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叹气道,“果然长得挺好看。”一边说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顾玉竹又惊又怒,道:“你干什么?”
  那少年拾起落在地上的梅枝捻了捻,笑道:“偷花啊。”将他抱起来,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起身沿着山道下山。
  顾玉竹挣扎不得,看这少年却不像有恶意,叫道:“喂,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少年眨眼道:“你不明白?没关系,待会儿到了地方,我做给你看,你便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弄疼你,管教你欲仙欲死,以后再也想不到别人就是了。”
  他嘴里说得暧昧缠绵,脸上笑嘻嘻的,却全没那种意思。顾玉竹看他眼中闪过一丝与年纪全然不相符的狡黠谋算,觉得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那少年带着顾玉竹在山中穿行许久,顾玉竹初时还默默记录,后来已被绕晕了,觉得自己是被这少年扛着山里兜圈子。
  晚饭的时候,那少年将顾玉竹点了穴藏在隐蔽处,自去寻找食物。半晌回来时手里提了一个包裹,他从那包裹里拿出几个油纸包,都是面饼熟肉之颊,倒也香气扑鼻。一面将顾玉竹的穴道解了,也不管他脸色难看,笑嘻嘻地道:“你吃不吃东西?可别想逃。”边说边盘腿坐在顾玉竹身旁,顾玉竹狠狠盯他一眼,席地而坐,一言不发拿过食物便吃。
  那少年叹气道:“你居然肯吃?我原本以为你一定赌气不吃,还想待会儿拿没吃完的东西逗你呢。”
  顾玉竹道:“你认识我?”
  那少年摇头。
  顾玉竹道:“我得罪过你?”
  那少年一手支在膝上,托着脸看他,笑道:“你没得罪过我。”
  顾玉竹道:“我得罪过你的朋友?”
  那少年忽然笑起来,模样甚是开心,道:“那也没有。”
  顾玉竹心下知道自己猜中了三分,道:“那是我得罪过你的长辈?”
  那少年更是开心,道:“那就更加没有了。”
  顾玉竹默然片刻,道:“总归是你识得之人。”
  那少年收了笑意,侧头玩味地看他,半晌道:“不错。实话对你说了也无妨,那家伙不在意你做下的那些事,我却看不下去。”
  顾玉竹被他戏弄多时,原本满腔怒火,听了这句话却顿时气平,他想起月娘,心中又有些歉疚。道:“那个人……现在还好吗?”
  那少年想不到他问出这句话,怔了一下,随即道:“挺好的。”
  顾玉竹道:“是谁?”
  那少年笑道:“猜到了我便告诉你。”
  顾玉竹侧头看他一眼,道:“他不计较,你操什么心?”
  那少年一扬眉毛,道:“你说什么?”
  顾玉竹道:“他技不如人,被我坑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少年重重哼了一声,道:“你倒是理直气壮。”
  顾玉竹道:“江湖本来便是这样。”
  那少年道:“我要杀你呢?”
  顾玉竹道:“那我也只好认了。”
  那少年忽然站起身来,道:“实话对你说了便是,我捉你到这里,替人出头倒是其次,本意是见你长得不错,拿来玩玩。”说着上前一步,捉住他手腕将他压倒在地。
  顾玉竹心中忽地掠过一个念头:“这少年说话口吻跟师父有几分相似。”这当下容不得他多想,觉得那少年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便抬腿踢他要害。那少年伸手在他腿弯穴道上左右一拂,顾玉竹的两腿顿时没了力气。他耳中听得布帛撕裂之声,急怒攻心,原本就是大病初愈,气血不稳,此时竟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那少年侧身一躲,仍有几滴血溅在袖子上,他解了衣袍丢在地上,随便一脚踢开,一面捏着顾玉竹的下巴摩挲几下,笑道:“你吐吐血倒也情趣,,不过若是吐多了死过去,做到一半忽然变成奸尸,那就没趣得很啦。”说罢将顾玉竹拎起来扛在肩上,这次却不再满山乱转,沿着石阶山路一步步走上去。
  这一夜两人在树顶露宿,顾玉竹对这少年,全然摸不着头脑,也不知秦瑟现下知道自己被人掳走没有,睁眼看着星星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两人吃了些昨日剩下的食物,那少年又将顾玉竹扛在肩上,在山上熟悉至极地穿行。有时走的是大路,有时走的却是荒废已久的小径,更有时候在树顶上跳来跳去。
  顾玉竹心下暗暗吃惊,他被这少年突然袭得手,看得出他功夫不错,却想不到居然这样好,带了一人还能这样轻巧迅捷地从树顶一掠而过,这份轻功,他自问决计做不到。日头渐渐升上中天,又渐渐西沉,那少年偶尔歇息片刻,也不见他如何疲累。
  顾玉竹咬了咬牙,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少年笑道:“不是说了嘛,猜到了就告诉你。”
  顾玉竹道:“你要同我师父为难?”
  那少年依旧是笑,道:“你师父?谁啊?”
  他嘴里说着,脚下不停,这么奔了约有一刻,忽然停住了,小声喃喃自语道:“不能带回去,一下子便会给找到,也太没趣,总要等他找到了再杀的好……咳,究竟该藏在哪里……”
  顾玉竹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叫道:“喂,你放了我!”
  那少年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道:“看你生了一张聪明脸孔,怎么说话这样笨?我要是这么轻易就放你,还抓你做什么?”
  顾玉竹道:“你住我到底要做什么?”实在是摸不著半点头脑。
  那少年嘻嘻一笑,那只手还没挪开,此时在他屁股上改拍为抓,顺手吃了一记豆腐,道:“这个不也告诉过你吗?”他说话间打定了主意,转个方向又开始疾行。
  这时天色渐渐黑了,那少年跑了一阵,忽然又停下来,摸了摸肚子,抬手点了顾玉竹的哑穴,将他安置在一根粗大茂密的树枝上,笑道:“我又饿了,去找些吃的来,你可别想逃走。”随即跳下树去。
  顾玉竹躺在树上,运气内力冲撞被封穴位,却半点用处也没有。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六七岁,功夫却着实厉害。顾玉竹做教主四年,结下的仇人自然是有的,可是心中琢磨来琢磨去,实在想不出哪一人与这少年有关。
  又过了片刻,天色愈发阴沉,夜色一层层地漫上来,远处似乎有人声传来,顾玉竹听那声音隐约有几分像是秦瑟,心中一阵惊喜,睁开眼来,他转侧不得,眼角却瞥见有火光渐渐靠近,便在此时,身边风声微动,却是那少年回来了。
  那少年俯在顾玉竹耳边极轻极轻地道:“有人过来了,是来寻你的吗?”
  他的声音与方才不太相同,冷幽幽地带着三分寒意,绝不像少年人的口吻。顾玉竹心里一惊,觉得一股杀意直逼过来,却苦于穴位被点,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便听到洛长天的声音道:“这可奇了,这附近都找遍了,他能到哪里去?秦教主,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顾玉竹此时也顾不得那少年,屏着气等秦瑟开口说话,一面默默数他的脚步声,听他竟然在树下停了下来,一颗心止不住怦怦乱跳。过了片刻,秦瑟开口道:“也罢,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回去就是。”
  洛长天不解道:“怎么?”
  秦瑟道:“那小东西对不起我,我本想多留他些日子,玩腻了再处置。现下看来,是他自己想明白了,跑掉了。我派人搜捕便是,也不必在附近寻找了。”
  顾玉竹将这句话听耳朵里,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当头落下,顿时呆住了。
  当日秦瑟识破了顾玉竹的计谋,虽然是犯上作乱、欺师灭祖这等极为大逆不道之事,却也只将他小小教训一顿,就此揭过不提,待他只有比以前更好。顾玉竹心中原本爱他,这下又悔有愧,更加死心塌地,却想不到秦瑟原本竟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心中难受之极,胸中一团气堵塞胀满,一时痛不欲生,一时又想若秦瑟喜欢这样罚他,那自己受着便是。
  那少年拎着他跳下树来,笑嘻嘻地道:“咦,你哭啦?”伸出食指抹了抹他脸上的泪水,方才那阴森口气不知抛到哪里去。
  顾玉竹将头扭到一旁,理也不理他。
  那少年似乎甚是开心,笑道:“我最见不得美人掉眼泪,我帮你杀了他好不好?”
  顾玉竹恶狠狠地道:“要你多管闲事!”
  那少年啧啧两声,道:“容貌是好的,可惜脾气太坏。”在他身上戳了几下,又笑道:“你听见没有,他要杀你呢。不如以后跟着我吧。”
  顾玉竹黯然道:“……我对不起他,他要杀就杀好了。”
  那少年静然半晌,道:“罢了,我也懒得再乱走,带你回去就是。”将顾玉竹拎起来扛在肩上,施展轻功往西北方疾行而去。
  不知那少年走了多少时候,忽觉有灯光映在脸上,顾玉竹抬眼抬眼便见到一座高门大户,旁边悬着两个大灯笼,中间匾牌上提了三个大字,却来不及看清,仿佛是什么“微”。那少年迈进门去,两旁随即有人迎上来,行礼道:“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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