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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白鹭(古代架空)——清明谷雨

时间:2021-01-05 14:42:50  作者:清明谷雨
  他偏了偏头,看到高堂之上那人悠哉游哉地饮着茶,突然被皇后将了一军那点子慌张无措早已慢慢平复,脸上表情显得越发真挚:“臣想着,送父皇的东西,自然就要是最好的,要么便不送也罢。”
  齐盛帝不知信没信,容色倒是松缓一些,只是道:“无碍,你有这份心便可。”
  齐轻舟弯了弯嘴角,一旋甜蜜酒窝显得乖糯温顺:“父皇说的是,儿臣还打算,明日再去寻一寻看能不能猎到拿得出手的孝敬父皇,可巧——”
  “今晚就被娘娘问起了。”
  明明人还是那样温顺纯良笑着的,语气却急转直下,幽声轻飘飘明讽道:“娘娘好辛苦,既要心系着太子在越山斗虎又要挂心本王是否猎得雪狐,怕是比在猎场里驰骋的大人们还忙些累些。”
  李后脸色微变,咬牙道:“本宫也是关心皇子们的安危。”
  齐轻舟有些放肆地嗤声一笑。
  关心皇子安危?只怕是其他人等不足为惧,唯独盯着他一人吧?
  主子过招,下面的人沉默不敢言语。
  齐轻舟仗着自己不守规矩礼仪的草包人设,当堂笑嘻嘻问:“噢?那娘娘可知今日八皇妹猎得了何物?可知十三弟射下了一双英雕?又可知明霞郡主的一窝兔儿有多少只?”
  “还是说——”他蔫儿坏地拖长声音,卖了个关子。
  等大家都屏气凝神的时候,才掷地有声,朗声质问:“众多兄弟姐妹里,独独本王入得了皇后慧眼?”
  “你——”皇后脸上阵青阵红,“大胆!”
  齐轻舟无辜地看着她,他本就不打算参与这等争风取宠的游戏,是皇后先挑起纷争,非揪住他不放,那便大家都别好过。
  他心里发了狠,嘴角一掀,笑容越发不怀好意,众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有什么变本加厉的诳言浪语就要从他口中吐出时,堂上一直气定神闲的殷淮忽然笑了笑:“娘娘息怒,殿下年轻气盛,不懂娘娘一番好意,多有顶撞,为师替他赔个不是。”
  又朝堂下的齐轻舟温声道:“殿下坐回去用餐吧,新烤上来的羊肉,凉了可不好吃。”
  齐轻舟鼻腔了轻轻溢出一声“哼”,果然乖乖坐了回去。
  朝臣心中松泛一口气,看来这孙大圣得唐僧治,这无法无天狂出狂言的七皇子还得殷督公治。
  皇后不甚甘心地扶了扶鬓边珠华荆钗,淡笑嘲讽:“徒不教师之过,七皇子礼行失范目无长辈,掌印若再不严加管教岂非辜负圣上一片信任,惹人一句教导无方。”
  “教导无方?”殷淮好似听到什么好笑滑稽的话,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放下筷著,细细净了手才道,“可怎么臣近日听到的全是名师出高徒,听得臣耳朵都起茧子了,毕竟——”
  他一顿,歪了歪头,笑容慵懒清绝:“臣这位爱徒才刚刚在上一次宫测中拔得头筹。”
  皇后脸一白,太子就是她的死穴,上一回正面交锋他们落了下风,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可辩驳,再说下去也只不过是提醒朝臣太子的不争气。
  皇后涂满艳丽丹蔻的指甲扎进掌心。
  齐盛帝虽乐得看两方对抗制衡的局面,但也不喜弄得场面太下不来台,他刚开口咳了一声,便有神色焦急的侍卫冲进账帘匆匆来报:“陛下,马厩与物舱忽然燃起来了,京羽卫正在扑灭,火势嚣张,恐怕一时无法扑灭,还请陛下与各位大人移步山脚下的帐篷。”
  丝竹之音停了,夜里风声就显得格外大。
  不多时,帐外的马蹄声、猎物的嘶吼声,嘈杂脚步声、宫人的叫喊声、水声自很远的地方源源不断传来,越来越近,顿时人心惶惶。
  齐轻舟皱着眉偷偷撩开手边的窗帘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夜色深浓、火光冲天,兵荒马乱。
  他倒没有多怕,只觉得蹊跷。
  果然,就在他们准备转移之时,离皇帝最近的那位倒酒侍女忽然掏出匕首趁乱向皇帝刺去。
  银盏玉杯碎一地,殷淮眼疾手快,脚尖点地,在刀尖落下的最后一瞬挡在皇帝面前,齐轻舟瞪大眼睛,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大声喊出那个名字。
  殷淮身形一闪,刺客刀刃穿过他黑长青丝,割下两丝,女杀手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殷身后的内力掌击至一米之外。
  殷淮扶正差点缩到桌底下的皇帝,朝堂下喝令:“拿下她!留活口。”
  女刺客动作比侍卫快得多,见事不成即刻自刎。
  殷淮神色不明,眯了眯眼,敛下神色从容镇静地转过身朝惊魂未定的皇帝赔罪:“今夜之事是臣的失职,请陛下责罚。”
  面色恍惚的齐盛帝还没缓过神来,紧紧拽住救命稻草的胳膊死死不放,话也说不清楚:“多亏了爱、爱卿挡在朕前头,何……何罪之有,回、回宫后朕必有重赏。”
  殷淮眸心漾出一丝轻蔑不屑,手却温柔体贴地托住齐盛帝发抖的手臂:“陛下言重,护驾乃臣的本职,不如让海公公先送您回寝帐,臣必定查清来龙去脉,给陛下一个交代。”
  “好好好,那便辛苦爱卿了。”皇帝也半点不想在这差点丧命的地方呆了。
  殷淮露出令人安心的温和笑容,上前扶稳了他软成一滩烂泥的身体:“陛下放宽心回去,泡个澡松泛松泛,好好睡一觉明日天亮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又吩咐他的贴身太监:“海公公,照顾好陛下,睡前点些木槿香,驱山中寒气安神助眠。”
  皇帝看着殷淮镇定冷静有条不紊,拍拍他的肩膀感慨:“爱卿,若是没有你朕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殷淮还是那样点尘不惊宽和平静地一笑:“能为陛下分忧,乃臣之福分。”
  早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太子忽然窜出来道:“父皇,您没事吧?吓死儿臣了。”
  皇帝已无心神应答,摆摆手,太子马上馋住他,在他面前半蹲下:“父皇受了惊吓,儿臣背您回去。”皇帝依了。
  遣人送走在场的皇亲朝臣,殷淮才得以抽身去看起火的物仓与马厩。
  这次出行的车马粮都放在那一片,若是全被烧毁,后备供给则被斩断,皇帝出行本就耗费巨大,他们这群人可能要被困在这片山林,从最近的镇调配人力物力最快也要个两三日,即便是以殷淮的能力和效率也颇为棘手。
  殷淮在各处细细查看火源与烧毁的路线,循着蛛丝马迹剥落线索。
  齐轻舟也想跟过去,徐一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神情恭敬:“殿下,督主让臣护送您回侵帐。”
  齐轻舟看了他几秒,说:“走吧。”
  他知道对方留徐一的用意,想到殷淮还要去灭火、排查、重整,该是忙得分身乏术,自己就听他的话吧,不要去添乱了。
  齐轻舟回帐中沐浴洗漱,看到帐外的人影,撩开一角问:“徐影卫,你怎么还在?”
  徐一低头答话:“督主让我随时跟着殿下。”
  齐轻舟说:“不用,本王这有侍卫,你去帮掌印吧。”徐一是殷淮身边最得力衷心的助手,才干出众,一个顶两,正是用人的时候,让人给他守夜算怎么回事,大材小用了。
  徐一道:“督主有令,属下誓保殿下安全,换别的人……主子不放心。”
  “……”那他这寝帐安全系数比皇帝的还高了。
  齐轻舟给他倒了热水便进了帐。
  帐外人声水声渐渐变小,唯有夜风呼啸与山中的鸟兽之音渺渺沓沓传来,三更梆子响过,齐轻舟两眼一睁,直接下了床,披了件外袍,出帐。
  徐一拦在他面前:“殿下?”
  齐轻舟揉揉眼睛:“掌印忙完了吗?”
  徐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应该是,方才听京羽卫那边穿消息来说,陛下夜半噩梦惊醒,又把督主传去了,不知道这会儿回去了没。”
  齐轻舟面色一沉,心里来气,不怎么高兴地说:“本王去掌印帐里瞧瞧。”
  作者有话说:
  明天黏黏!嘻嘻
 
 
第29章 最敬仰的
  徐一不知该不该拦,齐轻舟铁了心要去:“你若是不放心,跟着过去亲眼看着本王进帐好了吧?”
  殷淮的寝帐比皇后太子的还讲究,密不透风,守门的影卫看是齐轻舟也没拦。
  齐轻舟进去的时候殷淮已经躺在榻上了,阖着眼,气息很静,唇瓣殷红,鸦黑羽睫,少了攻击性,清贵艳绝,昏暗的烛火在鎏金苏绣灯罩里燃着,影影幢幢。
  齐轻舟凑近看了一会儿他的脸,心里忽然情绪汹涌,难受委屈得不得了,神差鬼使地掀开被面,悉悉索索爬上床。
  手腕忽然被人一拽,撞进温热的怀抱,对上一双深邃含笑的凤眼。
  殷淮低低徐徐地开腔,声音压得沉,宛如在他耳边低语:“殿下做什么?”
  齐轻舟吊了一晚上的心脏终于安全落回胸腔里,有些后怕,憋了一晚上隐忍不发的忧心再也藏不住,索性赖皮地趴在他身上,双腿勾着他的腰身,双手亦如藤蔓攀上脖子,呆呆地说:“你没睡着啊?”
  殷淮好似轻笑了一声:“嗯,刚从陛下那儿回来。”
  推了推自己身上的粘人小狗,没推动。
  齐轻舟嘴角一平,忿忿道:“他怎么这么晚还折腾人。”
  有时候齐轻舟真希望殷淮不是什么司礼监掌印,不是东厂督主,不是京羽卫统领,不用去管刺客、管皇帝、管天管地,只属于他一个人就好了。
  殷淮眉梢一扬,知道齐轻舟是受了惊才忽然这么亲近自己,抱着他的手捏了一下他的腰:“殿下不也是大半夜的来折腾臣。”
  齐轻舟圆乎乎的眼睛一瞪:“我跟他那能一样吗?”
  殷淮有些疲乏,但还是被逗笑,双手枕在脑后,歪着头,故意问:“噢?有何不一样?”
  “在臣眼里,都是主子。”
  齐轻舟脸上娇憨轻松的神色骤然凝住,眼神也充满少年的锋锐,他放开两根上一秒还紧紧环在殷淮脖子的细长手臂,冷声问:“你说什么?”
  殷淮一怔,说笑而已,没想到小皇子反应这么大,伸手将人重新砸进自己怀里,抱着摸着,哄:“别恼,臣与殿下说笑的。”
  齐轻舟想挣起来,殷淮的臂力和手劲太大,他被迫侧脸贴在对方胸膛上,好半天,才闷声纠正他:“我不是你主子。”
  殷淮胸腔震动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齐轻舟耳膜,像很远的钟声,又近在咫尺:“嗯。”
  又问:“那是什么?”
  齐轻舟想法很多,可说得出口的只有一句赖皮的“不知道。”
  又马上补充:“反正不当主子。”
  殷淮看着他汪汪的黑葡萄眼,像只敞开肚皮的粘人小狗,被彻底取悦了,轻柔抚摸他的脸说:“好,不是主子,是臣的——”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沉的笑:“爱徒。”
  幽黄的烛火映到齐轻舟表情一言难尽的脸庞,这答案他有点满意又有点不满意,想来想去没想明白,只好撇撇嘴,勉强妥协:“那就暂时这个吧。”
  意思是以后想到更好的身份,他还要改。
  殷淮又笑了,那种有点无奈又有点纵容的笑。
  胀疼了一晚上的脑子也被小皇子闹得松泛许多,齐轻舟晃着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碰了碰他的额角,轻轻地揉。
  殷淮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摩挲了一下他的腕子,用一种很享受的语气喟叹道:“谢殿下体恤。”
  可齐轻舟觉得他按得并没有那么舒服,便又更卖力了一点,问:“今晚的事是太子么?”
  殷淮闭目养神:“知情,但非主谋。”
  齐轻舟小动作很多,手不安分地挠了挠那两道隽逸的墨眉,又滑上光亮玉挺的鼻梁:“那会是谁?”
  殷淮拍了一下他的臀,示意他不要乱摸:“殿下的好叔叔。”
  “成王?”齐轻舟惊讶,“他想做什么?”
  成王是齐盛帝的十六弟,他的十六叔,平日面上对他尚算过得去。
  殷淮忽然睁开眼,眸心迸射冷冽寒光:“那一刀的目标不在陛下,在臣。”
  他前不久刚以雷厉风行的强势铁腕收藩减封,触及的皇亲世族利益不计其数,那帮人恨不得对他啖肉饮血。
  齐轻舟贴着他的身体紧绷了一瞬,殷淮知道自己吓到他,又一下一下抚顺他的脊背,让他放松。
  齐轻舟问:“他烧完粮草和储备图什么?是想让父皇责你办事不力?”
  “大概。”殷淮摩挲着他的肩头,两人呼吸近在咫尺:“这些人奈何不了臣只能使些不着四六的烂招给臣添些麻烦罢了。”
  “殿下要送臣雪狐的消息只怕他命人特意透露给皇后的。”皇帝易猜忌,皇子与权宦亲厚足以挑起他的疑心。
  殷淮把玩着齐轻舟柔软细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分析:“现下粮仓和储物的供给不足支撑半日,车马尽销,援兵最快也要两日才到,这一大群用度奢靡、金尊玉贵的皇亲重臣围困在山中,届时少不得出什么乱子。”
  齐轻舟面色凝重起来,届时怨声四起,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又要起本参奏掌印,皇帝的欲求一旦得不到满足,面上不说,心里也定会暗怨掌印办事不力。
  “那怎么办?这什么破差事,吃力不讨好!”齐轻舟忿忿不平,掌印起早贪黑,又忙又累,到头来还得给人背锅遭受骂名。
  殷淮倒是神色轻松,很缓地眨了眨眼,出手晃了晃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肩头,故作苦恼问:“是啊,怎么办呢?殿下。”
  “臣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他说得委屈,齐轻舟搂住他安慰:“能不能将成王供出来?”
  殷淮摇摇头:“证据不足。”
  齐轻舟又说:“那掌印给我一支影卫队,我先从附近镇上的集市看看能运些什么最需缺的物资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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