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滇哈哈笑道:“我们鬼仙和神仙生来便是正常人的模样,用不着来画皮,如果长成思归那样,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谢载月叹道:“地府真神奇。”
华滇拍拍他的肩膀,道:“神奇的还多着呢,这才哪到哪,谢兄下次回来,愚兄带你去踏青。”
谢载月暗忖,原来地府祥和,胜似人间。
沉思间,华滇愉快道:“到了,这里便是列英的办公室。”
“列英?”
“鬼市的主人,也是咱们地府美人榜的首位,可别小看这首位,都是咱们地府中人一票一票选出来的。” 华滇说着,顺便手忙脚乱的整理仪容仪表,
谢载月乐了,心想地府还有这种榜单,又问道:“那横波姐排第几?”
华滇撇撇嘴,“横波美则美,但是脾气暴躁,太过吓人,大家都不敢把她纳入比拼。”
谢载月又道:“那陛下?”
华滇道:“自然是美男榜首位,不过陛下的票要比后面九位的总和还要多,可谓是独领风骚。嘻嘻,谢兄你还不知道吧,愚兄也忝列榜上,排名第五。”
谢载月笑道:“华滇兄这实力至少是前三。”
华滇挤挤眼睛,道:“你这真是大实话,实不相瞒,愚兄也是这样认为。”
二人交谈间,屋内响起一个清冷又悲凉的女声:“是谁在外面?”
华滇连忙收敛起嬉皮笑脸,无比郑重道:“列英姑娘,是我,华滇。”
列英“哦”了一声,轻声道:“进来坐吧。”
谢载月一进门,穿着藕粉色衣裙的列英便站起身,轻轻柔柔的迎了上来。和横波的热烈不同,列英美的像一阵温柔的风。
列英抬起头,看见谢载月,忽然有些出神,喃喃道:“这位我倒是从没见过。”
美人的视线虽然柔和,但还是让谢载月浑身的不自在。
华滇咳嗽一声,想要引过列英的注意力,可收效甚微。
过了不知多久,列英忽然幽幽问道:“柳郎是你吗?”
谢载月疑惑的看了华滇一眼,华滇指着自己的脑袋,做了一个口型:她脑子不正常。
啧啧,好好一个美人,怎么有这种毛病。谢载月不禁有些可怜这女子,正打算好言相劝一番,颜寒的身影竟然凭空出现。
“列英,你看清楚,他不是柳崎。”颜寒将载月拉到身后,声音凉薄而严肃。
列英一怔,移开视线,深深叹了口气,凄惨道:“对不起,我又犯了老毛病。陛下,您能告诉我,柳郎他还会来找我吗?”
颜寒沉默不语。
列英凄然一笑,“我懂了。”接着矮身向颜寒行了个礼。
华滇不忍道:“列英,你爱上一个凡人,这怎么会有善终!”
列英不欲再提,转而问道:“华滇,你找我做什么。”
华滇还没回答,颜寒却道:“载月要和我再去一趟人间,华滇,他有什么事情,你便费点心罢。”
话音一落,颜寒和谢载月已经消失不见。
屋内,华滇轻声道:“列英,你可知道他是谁?”
列英蹙眉:“是谁?”
华滇沉声道:“载月。”
列英一惊,道:“从前我没见过载月,这才将他认成柳郎。陛下他,不会不高兴吧?”
第二案 鼻之欲,贪香味香气
第二十四章
城南赵府,置酒高会,宅内香衣鬓影,人影幢幢。
赵府的主人赵新图,在汴城做了一辈子的胭脂水粉生意,不说闻名天下,但至少在京城的地界上是个首屈一指的人物。
最近店内师傅新研究出一款花露,异香扑鼻,前所未有,所以才大摆宴席,邀请同行、士绅同鉴新品。
在座的宾客中,有一位少年容貌清秀,身量高挑,穿着王府小厮的衣服,腰间别着一把奇怪的铜斧。他带着三分笑,眼神却警惕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此人正是大理寺推官谢载月。
颜寒说今日赵府会有异动,带着他重返人间,恰好宋流光那边接到了品香会的帖子,谢载月便求他带上自己同行。
“王爷,你对赵新图可熟悉?”谢载月接着给宋流光倒酒的时候,悄悄问道。
宋流光摇摇头,摆着个鄙夷的神情,“只是买过几次胭脂香露。要不是为了颜寒,本王才不来这蝼蚁小民家吃酒。”
宋流光话音刚落,一位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人便满脸堆笑的走来。
静王在此,自然是人人都要上前问安。谢载月见状,立马缩了回去,继续扮演王府小厮。
“静王万安。”中年男子笑着问了个安。
宋流光用陌生的眼光上下逡巡一番,干巴巴道:“你是?”
中年人一滞,尴尬笑笑,自我介绍道:“小人便是赵新图,曾和王爷打过几次照面。”
宋流光:“……”
原本听到静王要来,赵新图颇觉得长面子。可等他主动上来一打招呼,对方竟然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长脸立刻变成丢脸,赵新图很是郁闷。
接下来一盏茶的时间中,赵新图想尽办法和王爷找话题聊天,可无论他说什么,静王殿下总是“嗯”,“哦”,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肯说。
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赵新图只能无地自容的道了个“自便”,接着就消失不见。
谢载月憋着笑,低声道:“王爷您可真厉害,赵新图的脸都气紫了。”
宋流光却茫然道:“本王气他?他算哪根葱。”
“王爷说得对,这赵新图算哪根葱。”坐在宋流光后面一席的客人开了口。
此人长脸长眉长眼,穿的亦是丝绸锦缎。
宋流光朝他望去,毫不客气的挑眉道:“你有话说?”
长脸客人微微点头向宋流光再次致意,接着讥嘲道:“赵新图天资愚钝,雇来的师傅也都是些徒有其名的庸人。现在却说研制出来了新香露,还弄这么大一场宴席,呵呵,你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长脸客人说罢,还忿忿的瞪了赵新南一眼。
“您也是做胭脂水粉生意的?”谢载月忽然问道。
长脸点点头,自豪道:“这位小哥好眼力,小人名叫钱相,汴城内的钱记脂粉铺都是小人的铺子。”
同赵新南的赵记一样,这钱记也是遍布汴城的一家脂粉铺子,二人实力旗鼓相当,平日里大概没少较劲,难怪这个钱相对赵新南如此不满。
都说同行是冤家,赵新南请同行来参加品香会不过是为了炫耀,而来的这些同行心里也是又粗又酸,见缝插针的互相贬损。
说话间,那边已经锣鼓三响,全场顷刻肃静下来。
赵新南换上一身红袍,满面春风的上了场,打扮神情,乍一看还以为是洞房花烛的新郎官。
“赵某感谢诸位莅临赵府,尤其是静王殿下肯赏脸,真令寒舍蓬荜生辉!”赵新南开了口,对着宋流光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诸位都是赵某的好朋友,老主顾,今日我们赵记香铺最新研制出的清乐香,邀请大家同鉴!”
赵新南轻轻击掌,两队穿着薄纱,盘着高髻的仕女走出,每人都举着个小小的托盘,托盘上放着数个小小的瓷瓶,瓷瓶各异,有花有鸟,竟然没有两个是完全相同的款式。
侍女如流水般缓缓涌向两侧席位,每过一位宾客,便矮下身子,任客人随便选取一个瓷瓶。
瓷瓶里装着的正是今天品香宴的主角,清乐香露。
宋流光挑了个绘着牡丹花的瓷瓶,顺便用不怎么和谐的目光瞅了眼侍女,侍女微微一笑,咯咯笑了声便走远了。
谢载月看着色眯眯的宋流光,嘟囔道:“狗改不了吃屎。”
宋流光瞥他一眼,辩解道:“本王就是看看,绝不做他想。现在本王这颗心里啊,只有咱们颜大人。”
谢载月摸摸铜斧,怎么觉得宋流光更讨厌了呢?
不过人神有别,颜寒对宋流光更是不假辞色,所以谢载月生气归生气,并没有将宋流光当做真正的情敌。
宋流光拿起手中瓷瓶,把玩一番,不吝赞美道:“这赵新南倒是很有巧思,这么小的瓶子,做工倒是不差,还有这副牡丹戏蝶,画的也很精妙。”
打开瓶塞,一阵清香倾泻而出。
谢载月凑过去闻了闻,揉揉鼻子道:“味道还算淡雅。”
宋流光挑出一点,涂在手腕上,仔细闻了闻,评价道:“中上而已,和宫里的简直没法比。”将瓷瓶退给谢载月,大度道:“你喜欢你拿去,这种东西本王是不会用的。”
谢载月:“……”得了,您有钱,您是大爷。
宋流光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颜大人到底为什么要让咱们来这里?本王瞧着大家都挺正常的。”
谢载月摇摇头,劝道:“颜大人这样安排必有道理,先别急,咱们再等等。”
仿佛是为了印证谢载月的话似的,这边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扑通一声。
谢载月连忙转头去看,却发现方才和他们一起吐槽赵新南的钱相倒在了地上!
钱相浑身颤抖,双眼紧闭,一只手手紧紧捂着心脏,一只手痛苦的蜷缩着,嘴边挂着不少呕吐物,散发着阵阵酸腐的气息。
宋流光皱起眉,跳开老远。一边跳,还一边大声道:“真恶心!这是犯了什么病!”
宋流光这一番动作,更多人将目光移了过来。
这一看就出了大事,大家见到原本活蹦乱跳的钱相,此刻正躺在地上不断抽搐,仿佛身中剧毒一般,皆大惊失色,现场立马混乱起来。
有人大喊着:“中毒了!”
有人狂奔着向外。
有人忙着给自己催吐。
桌翻椅倒,人仰马翻。
情急之下,谢载月劈手夺过敲锣人手上的铜锣,站在桌上,运起内力猛敲了几下。
铛铛铛,三声锣响,声音格外刺耳,但也有意外之效,在场宾客登时被定在原地,慢慢安静下来,傻傻看着敲锣的少年。
载月取下腰牌,沉声道:“大理寺推官谢载月,现在所有人听我指挥!”
人群中最着急的莫过是品香宴的主人赵新南,他扒开众人,走到谢载月面前,焦急道:“原来您是谢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可别怪罪。”顿顿,又火急火燎的保证道:“小人绝对是清白的!”
谢载月面沉如水,“清不清白查过才知道。现在赶紧找人请大夫和大理寺的人来。另外,守住家中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小小少年,气度沉稳,惊吓过度的宾客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在之后的几个时辰里,既没人敢喝水,也没人敢吃东西,生怕下一个中招的是自己。
大夫和大理寺的人很快便到了。一身白衣的颜寒自然引人瞩目,命案现场也能让众人分了神。
谢载月见颜大人笔直的朝他走来,不由露出个笑容。
颜寒逆着光眯眼看他,“载月,下来吧。”
谢载月闻言迅速乖巧的跳下桌子,将事情经过同颜寒和刘渝复述了一遍。
颜寒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钱相,蹙眉道:“老刘,安排几个兄弟,去取在场所有人口证。老郝,将他吃过的饭菜、器具全部验毒。”
郝一点打开背着的木匣子,取出一套银针,一丝不苟的将桌面上摆着的食物酒水验了一遍,又找到一块干净的棉布,将每个器具前前后后的擦了一遍,又用银针去棉布上查探。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郝一点从满怀希望渐渐绝望,凝重道:“颜大人,这些东西都没有毒!”
颜寒点了点头,随即低头沉思。
那边宋流光却不可置信道:“没毒?怎么会!难道这姓钱的是恶疾突发?我说那边那个大夫,这钱相还有救吗?”
大夫摇摇头,道:“是中毒,但是到底中的什么毒,老朽实在辨别不出。此毒极其霸道,这位老爷怕是要驾鹤西去了。”
老郝一听,赶紧起身去看钱相,亲自搭了一回脉,也叹道:“心脉极弱,确实没救了。”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有意无意的都往赵新南身上瞟。
赵新南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瞅准颜寒的大腿,一把抱住,哭泣道:“大人明鉴啊,真的和小人无关!”
赵新南涕泗横流,颜寒皱着眉,声音也变得又冷又硬:“赵新南,你先起来。”
赵新南不答应,依旧哭喊道:“我和钱相除了生意上有点竞争,便没有什么矛盾了,但生意场上,同行之间,谁和谁没矛盾呢,我是万万不会为了这个去杀人啊!”
谢载月拎着赵新南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起,沉声道:“站直了说话!”
赵新南双腿颤抖,大力抹了把眼泪。
谢载月问道:“你和钱相在生意上有过什么冲突?”
赵新南哭哭啼啼,讲了大半个时辰,翻来覆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今天给客人暗示钱记香粉粉质差,明天雇人去钱记香铺胡搅蛮缠。
事情虽小,却足以看出赵新南此人心术不正。
但正如赵新南自己所说,就算他想杀了钱相,也不至于在自己家动手,更不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此案必有隐情。
第二十五章
回到大理寺,郝一点忙着验尸,刘渝忙着善后,只留下颜寒和载月二人,同段乾坤开小会商讨案情。
都是自己人,段乾坤更是十二万分的小心尊重,他搓搓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颜大人,这回命案您看是不是有异常?”
颜寒淡然的点了点头。
段乾坤又问:“今天赵宅内一共有三十三人,需不需要我将他们全部抓来,您老亲自再审问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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