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载月心想,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况且脑子还这么好使,用不着这么不放心吧?不过呢,美人关心体贴自己,心情还是不错,大手一挥,兴高采烈道:“颜大人放心去。”
颜寒:怎么我离开他还挺高兴?
“对了,”颜寒脚步忽然一顿,回首看着谢载月:“兔爷儿,是什么?”
谢载月:“……”
第六十五章
颜寒暂时回了地府,谢载月抄起旺旺依旧往张府而去。
“胖猫,你好歹也成精了,就不会点瞬间转移的法术?”谢载月低头看了眼怀里闭目养神旺旺。
旺旺睁开眼睛,懒洋洋道:“本大王的白虎形态接近人类幼崽,故而法术是稍有些不济。”顿顿又道:“哼,若非如此,岂能受制于颜寒那厮?”
谢载月摇摇头,啧啧两声:“原来只会吃。”
旺旺一本正经道:“胡说八道,本大王只是受了伤,若是我能恢复功力,长久维持人形,自然法力无边,翻云覆雨。”
谢载月挑眉道:“哦,原来你早已修成人形?又因为什么受了伤成了这副模样?”
旺旺忽地眼神闪烁,支吾半天,勉强道:“瞎打听什么。”
谢载月眨眨眼,阴险笑道:“你可是我养的白虎,我算你半个主子,还不能关心一下你的过去?”
旺旺露出虎牙,亮出爪子,警告道:“主子?敢做本大王主子的人,都被我撕了!”
谢载月故意露出个害怕的神情,问道:“那你当初非要跟着我?现在还天天在大理寺混吃混喝?”
“那是因为,我是你的……”旺旺脱口而出,见谢载月神色又蓦地一噎,半响,才缓缓道:“我是你的朋友……”
谢载月笑笑,拍拍旺旺毛绒绒的脑袋,道:“好,朋友。大王请看张府已到,您老要不变个手链?”
旺旺回头一看,张府寒酸的门脸果然近在咫尺,立马从善如流的化作一枚白虎玉佩。、
谢载月打量道:“这白虎玉佩瞧着甚威武,和你真身并不想象。”
玉佩旺旺淡淡开口:“本王威武无双,是你们无缘得见。”
谢载月轻笑一声,刚将玉佩在腰间挂好,却见张梦瑶和那位西席先生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大概因为心上人在侧,张梦瑶满脸带笑,显得幸福又甜蜜。
双方一照面,俱是一愣。
谢载月上前一步,主动招呼道:“张小姐,要出门?”
张梦瑶勉强一笑,道:“送一程顾先生而已。”
“顾先生?”谢载月故作讶异,将目光转向张梦瑶身侧翩翩而立的男子,“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顾先生,那首《汴城古意》就是您的作品吧?”
张梦瑶诧异极了,这大理寺的推官怎能如此无耻,明明对顾先生一无所知,现在居然剽窃她说的话来套近乎。身为刑部尚书之女,岂容如此不道德行为发生?刚要开口反驳,那边顾先生却温柔笑笑,道:“不敢,正是在下拙作。”
谢载月露出个钦佩至极的神情,激动道:“茫茫人海,攘攘汴城,谢某能和顾兄相遇,实乃命中注定啊!”
张梦瑶:“……”这就称兄道弟起来了?
顾先生似乎大受感动,伸出一双清瘦的手,将谢载月的手紧紧握住。
在接触到谢载月那一刻,他神情明显一顿,接着才又和煦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谢载月,顾兄唤我载月即可。”谢载月满脸真诚的崇拜。
顾先生道:“我顾淮南何德何能,能受谢兄弟赏识。”
谢载月一脸笑意,可心中却觉得哪里不对,这姓顾为何还不放开自己的手,而且这一上一下的,似乎是在摸自己的手?
“谢大人,不知你来府上有何贵干?”张梦瑶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
“对对,谢某此来是有些事情。”谢载月趁机收回手,稍侧身子面向张梦瑶。
顾淮南脸上似乎一闪而过遗憾的神色,但很快他抓起腰间一样挂坠不断摩挲。
“张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谢载月拿不准面前两人到底相交到哪一步,为了万无一失,他决定分开问话。
张梦瑶点点头,跟着谢载月往一侧走了数十步。
谢载月从袖中掏出陶桃所绣的荷包,问道:“这些荷包,张小姐可知道是什么来历?”
只见张梦瑶猛地睁大了眼睛,方才红润的脸庞也逐渐苍白起来,“你……从哪弄来的?”
谢载月道:“看来小姐果然认识了?”
张梦瑶一愣,改口道:“不,不认识。”
谢载月故意慢条斯理说道:“哦?可据说这是陶桃替你绣给顾淮南的荷包。”
张梦瑶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还尝试辩解:“这是谁嚼的舌头根,谢大人你可别相信。”
谢载月沉下脸,严肃道:“张梦瑶,你若不承认,我就只好去问顾淮南了。他若知道你送的荷包,都是人代劳的……”
“别!”张梦瑶猛地转过头,慌张道:“别去问他。”
谢载月好整以暇道:“那要看张小姐到底能不能说出我想知道的事了。”
张梦瑶咬牙道:“你想知道什么?”
谢载月:“你和顾淮南的关系,陶桃和顾淮南又有什么关系!”
张梦瑶脸色煞白,双手绞着帕子,寒风呼啸中竟然滴下几滴汗水。
“我……和顾先生是情投意合,至于陶桃那贱丫头……她妄图勾引顾先生。”张梦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说她想勾引顾淮南?”谢载月蹙起眉,这和今天他了解到的情况大相径庭。
张梦瑶恨恨道:“我对她亲如姐妹,她居然……居然……”
“你怎么知道陶桃爱慕顾淮南?”谢载月打断道。
张梦瑶不悦道:“自然是顾先生所说,他说那丫头常常给他送吃送喝,还几次暗示她愿意做小。”
原来是顾淮南一家之言,只可惜张梦瑶正在热恋中,对恋人所说丝毫不曾怀疑。
谢载月又问道:“你可与陶桃对质过?”
张梦瑶道:“那是自然,可小蹄子嘴硬,非说是顾先生骚扰她。这可真是个笑话,顾先生正人君子,怎么会去骚扰一个小丫头。”
谢载月仔细观察着张梦瑶的表情,见她愤愤不平,不似作假,那么顾淮南所做之事她也很有可能蒙在鼓中。
“张小姐,这位顾先生可能不像你说的那般无辜。”谢载月淡淡道。
张梦瑶怔愣了一瞬,继而讥讽道:“谢大人方才不是还和顾先生称兄道弟,现在怎么又说他有问题?”
谢载月:“……”
确定了张梦瑶只是受蒙蔽,和顾淮南并非完全沆瀣一气,谢载月不禁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张步寻不会太难堪,大理寺行事也会方便很多。当下不欲再和张梦瑶纠缠,只警告道:“张小姐,希望你听我一句劝,最近不要和姓顾的走太近。”
张梦瑶初坠爱河,自是很难相信谢载月所说,但她从小有主见,见识也不浅,并非愚蒙之人,见谢载月神情严肃,语气郑重,知道事情轻重,便也没有再反驳,只是暗自希望是这个不靠谱的谢推官看错了人。
了解完情况,谢载月让张梦瑶先回家,自己则情真意切的邀请顾淮南去得意楼喝上一杯。
狂热粉丝相请,顾淮南自然欣然应允,二人相携而去,一路顾兄谢弟的叫着,气氛热烈又和谐,听得旺旺连连反胃。
到了得意楼,谢载月动用大理寺的面子强行要了间包房,恭敬的请了顾淮南上座。
顾淮南谦让一番,还是安然而座。
谢载月点了四样小菜,一壶得意楼自酿的春风酒,又吩咐小二不要来打扰他和顾淮南谈论文学,接着起身仔细的关好门窗。
腰间旺旺见他这种种行为,不禁怀疑谢载月是要和顾淮南用身体语言,进行深层次的交流。
其实谢载月也这么想,不过此交流非彼交流。
顾淮南毕竟是张步寻府上的西席,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好将顾淮南带回大理寺审问,于是便打算先和顾淮南拉进关系,等对方放松警惕,再行套话之实,若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再去找证据拿人不迟。
不过,谢载月对诗词歌赋的了解实在有限,两人推杯换盏一阵,就变成了顾淮南独自侃侃而谈,谢载月只能在一旁拍手称是,或是高声叫好。
顾淮南:“顾某最爱幼安那句‘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有铁马金戈之势,读之令人血脉贲张,恨不得立时横刀跃马,血战沙场。”
谢载月机械点头:“说得对!说得好!”
顾淮南忽然发难:“不知谢兄最喜欢幼安哪句词?”
谢载月搜肠刮肚,半响,吟道:“那当然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顾淮南再次握住谢载月的手,不住抚摸道:“顾某也对这句诗极其喜爱。”
谢载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立马将手抽了出来,心想这顾淮南什么怪癖,老摸别人的手算怎么回事。
顾淮南手中一空,眼神跟着一滞,接着又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意味不明的光彩。
谢载月不动声色道:“顾兄如此文采,想必有不少红粉佳人倾心相许?”
顾淮南沉默了半响,忽地怅然道:“是不少,可惜,哎……”
谢载月:“可惜?”
顾淮南瞥他一眼,低沉道:“世间多污淖,我心在明月。”
谢载月皱起眉,心道这明月是说张梦瑶?于是又顺着他的话感慨道:“张小姐正是明月一般的人物。”
谁知道,那顾淮南竟然低低笑了起来,良久,淡淡道:“曾经我也那么以为,不过现在,我想她也不过如此。”
怎么,这顾淮南连张梦瑶都瞧不上了?难道他见过了横波?或者……见过颜大人?
顾淮南一瞬不瞬地望着谢载月,那目光中,有一种诡异的渴望。
几乎立刻,谢载月心中涌上一阵熟悉的感觉。愤怒、焦急、失望,和当初同李明亨交谈时一模一样!
第六十六章
顾淮南的视线如剔骨尖刀一般,顺着谢载月的经络骨骼细细走了一遍。一阵静默,谢载月察觉出对方异常,不由浑身汗毛倒竖,装着醉酒的模样,带着旺旺溜之大吉。顾淮南却仍旧坐在包房之中,抚杯浅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出了得意楼,天已经完全黑透,除了亮着灯的酒家,长街上再无光亮。
旺旺见左右无人,立马现出真身。不知为何,猫大爷似乎心情有些不好,目光格外阴沉,跟在谢载月身后走了一段,终于道:“载月,不管这顾淮南是不是凶手,他都该死。”
谢载月一愣,下意识道:“为什么?”
旺旺扬起毛绒绒的小脑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无比正经道:“因为他……调戏你。”
谢载月:“……”
旺旺又道:“如果他是凶手,那正好……如果不是……本大王一定亲自动手。”
“胖猫还知道护主了,本官很是欣慰,没枉费那些从厨房给你偷的小鱼干。”谢载月哈哈一笑,并未听出此话深意,又低声道:“不过,顾淮南就是凶手……他身上的恶念……我能感受到。”
话音一落,大雪在黑暗和寂静中再次来袭,卷地而过的疾风,吹起如盐粒子一般又硬又密的雪花,拍打在行人的肩头、脸颊。路上不多的行人缩着脖子,纷纷加快了脚步。谢载月紧了紧披风,揉了揉早已冻僵的耳朵,俯身抱起旺旺,也急急赶回大理寺。
大理寺里倒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加上昼夜不息的地龙,烘烤着每一寸空气,屋里和外面简直判若两个世界,方才恨不得裹着棉被出门的谢载月,此时又不住的以手作扇,在脸庞扇风。
“段大人好大的手笔,竟然舍得花费如此多的炭火钱。”谢载月滴着汗,不住感慨道。
郝一点笑笑,道:“段大人到底年轻了些,咱大理寺的炭火钱可不是自己出的,否则段大人怎么会如此……”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议论领导之嫌,立马话锋一转道:“大理寺的炭火银子是朝廷专门发放,倒也不是可怜咱们办案辛苦,只是想给需要劳动改造的犯人找个工作机会,这才建了许多锅炉,整日不停歇的烧火。”
在一旁喝茶的刘渝大笑道:“段大人,咱们取得不是暖,是犯人对咱们□□裸的恨呐。”
谢载月:“……”
正说话间,段乾坤推门而入。他脱下厚厚的披风,里面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衣,故而丝毫不觉燥热,闲庭信步的走向案前,看着汗流浃背的众人,道:“大理寺内要像本官这样搭配才合时宜,你们怎么一个两个还是穿这么厚?老夫平时的话,你们有没有听进去?”
谢载月擦了把汗,道:“段大人,我们都要外出办案,若像您这般打扮,迟早要冻死在街头。”
段乾坤瞪他一眼,道:“你这是在质疑本官?”
谢载月讪讪一笑,道了句不敢,心想这颜大人在和不在,段大人的态度还真是判若云泥。
段乾坤教育完下属,顿感神清气爽,清清嗓子问道:“张步寻家的案子可有进展?”
谢载月道:“下官认为,府上西席先生顾淮南有重大嫌疑。”
段乾坤挑起眉,问道:“哦?何以见得?”
谢载月将白天所查一一汇报了一遍,段乾坤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兴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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