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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螺号角(近代现代)——shalimar

时间:2021-01-06 10:25:25  作者:shalimar
  “对。”吴够解释道:“这首歌的原唱是初音未来,我平时业余时间会用一款叫vocaloid的软件去创作一些歌曲。”
  “我知道,就是什么虚拟歌手对吗?什么初音未来,还有什么洛天依,我去年跨年晚会的时候看到过。”接过话的正是之前故意摆脸色给许恣看的那个导师盛芮。吴够已经做好解释什么是vocaloid的准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看着并没有许恣他们组那会那么可怕。
  “所以你不是原唱,但是这首歌的词和曲是你原创的,对吗?”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魏桐反应快,当即从善如流地“哇哦”了一声:“刚刚唱了这首歌的小季内心应该很激动吧,但我们还是先平复一下,看看几位导师有什么要点评的。”
  盛芮看上去似乎挺感兴趣,左右看了眼自己两侧,又拿起了话筒:“吴够对吗?我听你刚刚唱的和季迎风唱的还是有些不同,是临时改了吗?”
  吴够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对,是为了这次表演特意改的。”
  “哦?可以说说原因吗?”盛芮饶有兴致地接着问道。
  吴够脸慢慢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握着话筒的手指不安分地骚动了一下。
  “因为太高了。”
  吴够小声说道:“副歌高到了C5,我上不去。”
  不知道是哪里率先冒出的一声笑,紧接着,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笑声像是病毒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观众席。不知道是谁笑得狠了,发出了一声魔性且极具穿透力的鹅叫。
  魏桐一再忍耐,到鹅叫声出来的时候终于受不了了,在嘴角控制不住上扬起来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嘴。
  以表情管理闻名的知名艺人魏桐仍然捂着嘴,然而笑意却止不住地从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约莫过了几秒,魏桐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十足关爱地看着吴够:“你太可爱了。”
  吴够脸上烧成一片,在道谢与不道谢之间犹豫了许久,还是屈于礼貌的本能说了声谢谢老师。
  这下不仅是魏桐,就连几位导师也都露出了些笑意。
  魏桐好歹还是没忘了自己的主持身份,很快又回到了表演本身。几位导师分别提了问题,吴够大多数时间拘谨,唯独谈及音乐时会稍稍放松些。几位导师问完问题由不能决定,放下话筒,讨论得热闹非凡。
  吴够勉强控制住自己不低头去看地板,却也没办法坦然地看着镜头。视线随着思维一起飘散,以许恣为参照,在第三次略过许恣的时候,导师席终于讨论出了结果。
  “吴够对吧?”
  “对。”吴够条件反射地回答了,魏桐又露出了那种长辈式的微笑。
  “刚才我们就和季迎风说过,这种风格的歌其实是不太适合出现在我们这样的一档节目里的。”
  吴够点头。
  “而且刚刚问你,你说你什么都不会。舞蹈完全没学过,vocal和rap也是临时练的。严格一点地说,算是零基础。”
  “嗯。”吴够又点了点头。
  “基础实在是太烂了。”盛芮看着毫不留情,然而下一秒却语气一转:“但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把你放到C。”
  “嗯……嗯?”声调猝不及防,在末尾处诧异地上扬了少许。
  “如果我抽签抽到了B班,有机会可以交流一下你说的vocaloid,我还蛮感兴趣的。”
  掌声响了少许,季迎风终于回过神,尖叫一声后也跟着鼓起掌来。他鼓掌鼓得很用力,连后背都微微有些颤抖。许恣猜测他可能又哭了,又或许只是红了眼眶,总之不太平静。
  许恣多少能理解季迎风,让他不太看得懂的是吴够的反应。
  吴够皮肤白,脸红起来特别明显。在吴够之前,许恣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内向成这样,自我介绍要脸红,回答导师问题要脸红,被夸一句也要脸红。可当许恣以为他要哭了的时候,他又只是木愣愣地鞠躬,再干巴巴地道谢,举手投足和许恣所想象的没一点吻合。
  然而说到底,许恣也不知道吴够应该是什么反应。
  多数人的注意力重新落回了舞台,少数人的目光依旧留在向观众席走来的吴够身上。吴够下了舞台,压力减轻不少,然而总归还是有些不适。
  任何来自外界的关注都只会让吴够觉得不自在,许恣是有且仅有的一个例外。
  从吴够登台到他下台,许恣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吴够。吴够不知道是不是许恣记不记得那句随口一说的“看我不需要紧张”,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向许恣道一声谢。
  台上新一轮的表演已经开始,许恣仍还是专注地看着他。吴够迎着许恣的视线回到位子,竟然莫名生出一种阔别重逢的诡异感觉。吴够先前还记着要向许恣道谢,然而一对上许恣的目光,他一下子把自己想说的忘了个干净。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片刻,许恣率先开口。
  “吴够……的够是哪个够?”
  这对话似曾相识,在想起既视感的来源之前,吴够已经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
  手虚虚笼上许恣耳畔的那瞬间,吴够终于意识到了之前的相似感来自何处。
  “左边一个句右边一个多,吴够的够。”
  “寓意是完事足够,什么都能刚刚好。”
 
 
第7章 
  Q:当时是什么感觉?
  A:那个瞬间直接懵了,以为是撞歌名或者其他的。
  A:在今天之前,我收获反馈的方式只有播放量、弹幕和评论这些数据。但是今天,我听到迎风在我面前唱我写的歌,才真的有“我被人听到了”的实感。
  A:我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摘自选手采访
  吴够从采访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双手抱胸,倚着墙斜斜站着的许恣。
  历经整整一天,所有人的评级结果都已尘埃落定。明明大部分时间都是站着的,他们却仿佛打了场仗一般的倦怠。然而还远没有到休息的时候,评级过后紧跟着的便是采访。百来号人就算分成两组,等待的时间也足够漫长。季迎风似乎是有一肚子想和吴够说的,然而他们不在一组,于是吴够身边相熟的又只剩下了个许恣。
  许恣问了他一些vocaloid的事,不及聊天那样热络,但也没有寒暄那样敷衍,至少对吴够而言是处在“舒适”的范围内的。
  他们的通讯设备都已经上交,但吴够看到许恣时还是会想起他塞着耳机,神色淡淡的样子。这样一个人,要是像季迎风那样滔滔不绝,反倒会让吴够觉得惊悚了。
  “选管说衣服已经到了,现在去领吗?”
  吴够懵懵懂懂地道了声“好”,又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在等我吗?”他问出了口方觉不妥,然而许恣毫无觉察,反过来问吴够:“有什么问题吗?”
  吴够愣了两秒,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有。”
  许恣又问他:“你知道健身房在哪吗?”
  连住宿的那层都没弄清的吴够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许恣顺理成章地带了路,吴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就只能说干巴巴地谢谢。
  这是吴够今天第三次和许恣说谢谢。
  第一次是吃早饭的时候,许恣顺手帮吴够拿了袋豆浆。第二次是吴够评级结束回到观众席,第三次则是现在。许恣一边觉得他拘谨到对这个词有些滥用,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从吴够的道谢中获得了莫名的满足。他不常有这样双标的时候,大脑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嗯。”
  吴够说惯了谢谢,也听惯了不客气,许恣这声理直气壮的嗯一下把他嗯得有些懵。
  吴够在台上唱歌的时候莫名让许恣产生了一种虚无缥缈的错觉,然而从台上下来,对方那什么反应都写在脸上的样子又让他一下子鲜活起来。许恣目光在吴够脸上逗留了会,没移开,吴够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有些窘迫地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许恣摇头否认了:“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很喜欢说谢谢。”
  “没有喜欢这么夸张吧,只是习惯了。”吴够不太确定地说着,哪怕听到许恣哦了一声也依旧有些局促,之后还飞快地瞥了许恣几眼。
  吴够自以为自己偷瞥得毫无痕迹,然而在他们拐进电梯,在按下楼层数一瞬间,许恣猝不及防,叫了声吴够的名字。
  电梯门缓缓关上,许恣看向吴够,神情微妙:“我不吃小孩。”
  吴够脸上浮起几个问号。
  “只是问一下而已,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我不是说过吗,跟我在一起不需要紧张。你让我感觉我好像要吃了你。”
  许恣高吴够不少,和吴够挨得近了,说话的时候要微微低着头。吴够看他一句又一句慢吞吞地说,觉得对方似乎在面对四位导师和一堆长枪短炮时都没有这样无奈过。吴够内心受到触动,但又莫名有些想笑。
  许恣和吴够说话时俯身低头,口鼻呼出来的气也轻飘飘地蒙在他鬓角到耳廓的这一片皮肤上,湿湿热热的,很快又凉下来,像余味悠长的薄荷糖。许恣眼尖,捕捉到了吴够眼中飞速闪过的笑意:“你笑什么?”
  吴够笑什么?
  可能是笑许恣无意间流露出的一些近乎可爱的无奈,也可能是笑他自己傻里傻气,许恣让他别紧张,他真就又一次放松了下来。
  又或许只是许恣呼得他耳朵有些痒。
  “我没有很紧张……”吴够看着许恣,顿了顿,又改了口:“好吧,刚刚可能是有一点点敏感。”
  “算是习惯性的有些不安吧。”吴够解释道:“不是你的问题,和你待一起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
  吴够不是一个外向的人。白天和晚上他喜欢晚上,户外和室内他选择室内,比起直抒胸臆,他更擅长,也更习惯把自己的想法打碎了,再小心翼翼地埋进自己的歌中。然而和许恣说完,吴够又觉得好像没那么难。
  他性格木讷,平平无趣,唯一能得到赞赏的是不掺半点杂物的真诚,可真诚偏偏不是什么能被本人拿出来卖弄的优良品德。因此无论是写歌还是其他,吴够对自己设立的预期总不会高。
  然而在他们走出电梯后的第三秒,吴够又开始怀疑自己过去是不是对自己期望过低。
  “看出来了。”许恣停下来,伸出一只手,没怎么犹豫就揽住了吴够的肩。
  吴够没反应过来,险些条件反射地跳起来。
  “说谢谢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习惯,紧张就不必了。你上台的时候我说看我不用紧张,表演结束了也一样。”
  许恣说完,另一只空着的手在吴够面前晃了晃:“我说完了,是不是该你说什么了?”
  吴够回过神,看许恣半晌,讷讷地说:“哦。”
  许恣的思维中有一种近乎简单粗暴的直接,这种直接放在别人身上难免会有种和涉世未深挂钩的,带着些贬义色彩的天真,然而吴够总觉得许恣身上内敛着强烈的自信,这种自信是许恣所有稳重的根源,也让他不够现实的天真变得理所应当起来——如果对方是这样的许恣,那么能读懂臭石头一样的吴够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
  这样的人,当真是能呼应上名字里那个“恣”的。人的好奇心本能让吴够忍不住去想这样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被什么样的事情难住,但后天生长成型的理智又完美地压制住了这样的念头。吴够被许恣勾着肩,心里忍不住地想,如果可能,希望这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许恣永远是那个自由自在、恣意妄为的男孩。
  然而命运两字,似乎就是由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事与愿违”组成的。吴够不知道哪里听过一句广告词是“做自己的主宰”,每每想起这句广告词都忍不住吐槽,主宰不主宰的另说,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人生中的穆桂英倒的确不假。
  事后回想起来,在未来巡礼这段旅程中,吴够毒奶功能第一次上线就是在这个时候。
  前一秒,吴够还在心里默默祝福许恣,后一秒,他们来到中央大厅,历经了抹茶绿、烈焰红和基佬紫后,看到了他们所在的B班的专属班服。
  吴够看着面色僵硬的许恣,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在憋出了“鲜活”、“明亮”,甚至是“生机勃勃”这样的词汇后,仍觉得不满意。直到许恣组的一个队员抱着新领到的班服哼着小曲路过两人,打完招呼后目光落在两人手边的透明封口袋上。
  “哇,你们B班的衣服竟然是死亡芭比粉吗?”
  吴够缓缓品味了会这个词,恍然大悟。
 
 
第8章 
  晚上八点半,距离初评级结束过去还不到两个小时。选手们中午之后就没再进食,人均也不过二十出头的身子该是饥肠辘辘了,然而食堂却空无一人。反倒是更衣间人满为患,白天才被穿过的演出服散落了一地,门口挤满了刚换上班服,以及抱着衣服在等待的人。
  许恣和吴够不是最早的那批,到更衣间的时候已经里面已经挤了个水泄不通。吴够光是抱着一团惹眼的粉就觉得羞耻,因此胳膊被拉住的那瞬间,他完全没有抗拒的意识,下意识地跟着许恣转头就走。
  被拉着走的时候,吴够还不知道许恣想做什么,但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许恣让吴够搬一床薄被下来,接过来,又翻出自己的那床,把两床被子堆在了一起:“我的挂在左边,你的挂在右边,凑活下,就在我床换吧。”
  吴够眨了眨眼,懵懵懂懂地应了声“哦”。
  三分钟后,一身粉白衣服粉白裤子的吴够从薄被中探出一个脑袋,背对着床,站得挺拔如松柏的许恣听到动静同时转过头来,正好撞上吴够的目光。吴够不太会解读别人的目光,但看许恣那个表情,应该也没有那么惨不忍睹。
  许恣似乎有些走神,愣了两秒,这才回过神。问了一遍,确认吴够都换好了,这才拿着衣服钻进了自己的床。
  吴够自己换衣服的时候满心想着快些换好,因此没有顾虑太多其他。当那个由两条被子隔出来的简易小空间里的人变成了许恣,里面的每一点细碎的声音都变得存在感十足,连带着他换衣服时没过多关注的细节也渐渐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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