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条消息发送时间是十分钟之前,接着便是那三通没有接通的电话。如果不是监考这么严肃的事情,林谦树知道这会儿跑来找自己的人里一定有江易知的份。
他充满愧疚感地给江易知发去了一条赔罪消息:“刚刚在解一道题,没有看到消息……”发完消息,又和两个少年道歉:“不好意思啊,没注意消息,害你们多跑一趟了。”
雷达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笑嘻嘻地拉了把凳子自己坐下来:“没事儿啊林哥,来都来了,那咱们等会一起吃饭啊。”
林谦树的视线不自觉又挪回了那道压轴题上,心想今晚雷达怕是要饿肚子了。
只是看着在场少年们的殷切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笑说了声“好”,坐下来继续寻找思路。
这一看就又过去了五分钟。
雷达已经改坐为趴,懒洋洋地躺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他不好意思催林谦树,只能去提醒官鸣:“官鸣,你有思路了没?”
官鸣的眉头紧锁,拧巴得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他和自己较着劲:“别急,就快有了……”
可是我看你这样子像是人快没了啊!雷达无语凝噎,他饿得快不行了,把求救的目光转向江易行,想提醒江易行找个借口先撤去吃饭。
低头摆弄着手机的江易行感受到身边强烈的视线,转头就看到了雷达泪眼汪汪地瞧着自己。
“江哥,我想吃饭……”雷达张开嘴,可怜巴巴地用口型对他说。
雷达这眼神实在恶心,江易行看了几秒就承受不住,赶紧避开视线继续低头看手机。
几秒之后,江易行终于还是没忍住收起手机站了起来。他冷着脸大步走到两人身边,随手从官鸣的笔袋里拿了支笔,又拿起摊在桌上的书读了几遍题目,低头在林谦树的草稿纸一角建了两个坐标轴,又写了两个新的函数。
“做。”江易行面无表情地把草稿纸怼到官鸣手边,随手把笔一并还给了他。
林谦树凑近一看,顿时如醍醐灌顶。
“对哦!可以拆成两个来看啊!”他一拍桌子,就差叫一声“妙”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明天手气好一点,抽个不太难带的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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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江易行往事
寂静的空气在四人间弥漫开来。
雷达看看江易行,又低头看看题目,尬笑了两声:“这题目……有点意思哈。”
林谦树的脑海里此刻是一堆又一堆重复的文字飞舞着:江易行,解开了,这道题。
要解出这道题,不但需要对函数知识有一个系统性的全面了解,还需要有灵活的思路。林谦树和官鸣都败在了后者上,谁曾想在场四人里最有思路的人居然是江易行。
江易行见林谦树和官鸣依旧没有动作,不耐烦地再次拿起笔,在公式底下写了几行解题过程。他把笔重新还给林谦树:“现在总该会做了吧?”
林谦树机械麻木地接过笔,像是传递荣誉证书一样传给了官鸣。
官鸣接过笔,深深地望了江易行一眼,埋头做起了题。
竞赛教室里变得很安静,只有官鸣手中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有了江易行的图和前几步打底,官鸣只用了三分钟的时间就把题解出来了。他把答案誊到书上,翻了一下过程略的参考答案,最终结果是正确的。
看到官鸣合上书,雷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出来打圆场:“走了走了,吃饭去了。”
官鸣点点头,垂眸收拾好东西,别别扭扭地跟在三人身后离开了竞赛教室。
解题花费的时间太久,四人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食堂已经打开紫外线灯开始消毒了。林谦树想了想,对三个学生道:“走吧,我请你们去外面吃。”
四人去了学校拐角的炒面店,一人点了一盘炒面做晚饭。林谦树一边吃一边观察江易行,感觉弟弟身上实在是有太多的谜团。
被如此强烈的视线关注着,江易行也不是没感受到。
俗话说,只有魔法才能战胜魔法。于是江易行干脆放下筷子,冷着脸回望林谦树。
两个人坐在炒面馆里面对面看着彼此,这样的场景奇怪程度是反射弧长如雷达也觉得异常的。他小心翼翼地问两人:“林哥、江哥……你俩有什么话想说吗?”
林谦树迟疑道:“你……之前数学不好是装出来的吗?”
一直埋头吃面的官鸣突然冷笑一声:“初二就会用海伦公式的初中生能有几个?”
海伦公式是古希腊数学家海伦提出的一个能够计算三角形面积的公式,很强很有用,但不在初中的数学课本里。
雷达摸了摸脑袋,小声问江易行:“江哥,海伦公式是海伦凯勒发明的吗?”
短短一句话槽多无口,江易行瞥了雷达一眼,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多读书。”
给完脑瓜崩,江易行又看向官鸣,眉头蹙起:“你好像一直都对我很有意见,为什么?”
听到江易行的问题,雷达和林谦树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刷过同一条弹幕:“你终于发现了!”
“为什么?”官鸣也跟着皱起眉头,“你不知道吗?”
看着江易行不解的眼神,官鸣透过他,好像能看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从初二的时候开始说吧……”官鸣说。
那是官鸣还在读初二的某个午休。午休之前,数学老师下发了晚上的练习作业,从小喜欢数学的他一拿到卷子就迫不及待地做了起来。他做得很快,毫无阻滞地就从第一题做到了最后一题。然而就是最后一题绊住了他的脚步,他苦思冥想了许久都得不到答案。
那是一道求三角形面积的复杂几何题,官鸣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感到无数个三角形绕着自己打转。
那是闷热的午后,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趴在桌子上睡熟了,窗外的蝉鸣混着教室顶上喧响的吊扇声,想不出答案的烦躁随着声音被无限放大,官鸣只能站起身去外面透透气。
走到门边上的时候,官鸣的视线无意间朝门口的座位上一瞥,向前的脚步不由一滞。
——他看到靠窗的那个座位上,趴着的少年笔尖停在自己想不出的那道题旁边。少年的手边有一本打了没几页的草稿,此刻草稿纸上写着一串官鸣从前没见过的公式,一个数字写在公式下面,被用笔在外画了个圆圈。
趴着的少年是江易行,一个官鸣从前印象中必要绕道而行的学生。但此时此刻的江易行趴在自己的课桌上安静地睡着了,看起来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鬼使神差的,官鸣记住了少年写在草稿上的公式。他悄无声息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尝试着用这个公式代入题目中进行计算。
几分钟后,看着满满一页演算过程后得出的与江易行一样的答案,一股复杂的情绪自官鸣心底缓缓升腾而起。
晚上官鸣回家请教了家教,家教告诉他那是一个不属于课本上的求面积公式,超纲却好用。
“这个公式是谁告诉你的?”家教感兴趣地问官鸣。
官鸣脑海中无端浮现了少年清隽的背影。他含混道:“一个同学。”
“哦,那你这个同学一定很擅长数学。”家教说。
才不是呢。官鸣想,每一次数学老师表扬的名单里,江易行都不在其列,他大概只拿了很平庸的分数。
那天的那道题最后班里只有官鸣一个人做对了,隔日数学老师在教室里大力表扬官鸣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去看江易行。
江易行正托着腮隔窗看一只落在走廊里的麻雀,对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大发脾气毫不在意。
官鸣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心底微微泛起了一层涟漪。
他在想什么呢?官鸣不知道。
自那天起,官鸣不由自主地开始在意起了江易行的一举一动,他把这种在意归咎为对找到数学同好的喜悦。他想能和江易行一起愉快地讨论三角形面积的三种求解方式。
然而江易行依旧维持着来去如风的校霸做派,尽管没见他在学校里打架,但他身上隔三差五会添一些伤痕,并且冷冷的不好接近,学校里的所有人都传言他每天放了学便约一帮职高的学生在学校后面的花园里大战三百回合,一直打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那天写出海伦公式的睿智宛如昙花一现,甚至连官鸣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海伦托梦给自己解出来的题。
于是那天午休,官鸣来了个故伎重演,再一次在江易行的草稿纸上看到了孤零零的压轴题正确答案。有一就有二,他接二连三地又撞见了好多次。
——江易行似乎跟数学练习卷有仇,明明哪道题都会做,偏偏要选择性地改出几个错误答案来。
这个人,明明数学好得不行,却恶趣味地把自己的分数控制在平庸的水平线上。
作为一个热爱数学的少年,官鸣因江易行这种玩弄数学的态度深深地愤怒了。
这种愤怒在江易知到他们学校开精英学子报告会之后到达了顶峰——哥哥是那么优秀的数学系高材生,弟弟怎么就是这样个恃才傲物的混蛋?
那天之后,官鸣单方面宣布和江易行成为了敌人。
一直到今天。
听着官鸣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的回忆录,雷达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地铁老头看手机演变成了瞪着眼睛张大嘴,满脸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就是这样。”官鸣徐徐吐了口气,再一次瞪了江易行一眼。
江易行起先还能维持面无表情的状态,越听脸上的表情越古怪,在听到官鸣说传言里他每天放学和职高约打架之后,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
“谁告诉你,我身上的伤是打架打出来的?”江易行问。
官鸣:“学校里都是这么说的。”
江易行面无表情地说:“哦,那学校传错了。”
“我那个时候,”江易行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嘴里艰难地迸出答案,“刚开始学滑板。”
“哈?”官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的伤是学滑板的时候摔的?”
江易行撇过头:“刚开始学磕磕碰碰的不是很正常么?”
当事人自己是个独行侠,自然不会有人胆敢把谣言传到他面前去。于是这个谣言就错误地存在着,一直到两年后的今天才揭开谜底。
官鸣深吸一口气,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你为什么做数学题的时候总喜欢故意改错两道?”
林谦树想起第一次监考时那个精彩的“13.5人”,也关心地看向江易行。
江易行盯着桌子,忽然抄起筷子对其余三人道:“面要凉了,快点吃吧。”
……这是什么超级烂的话题转移术啊!
三人都很无语,但当事人坚持不肯说,他们也只能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快要吃完的时候,雷达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林谦树眼尖,看到屏幕上显示备注是“妈”。
雷达定定地望着屏幕,任由铃声唱了好一会儿才自动结束。他收起手机藏回口袋里,继续抓起筷子吃面。
江易行喝了口矿泉水,随口问他道:“谁的电话啊?”
雷达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继而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没谁,一个推销的。”
把号码备注看在眼里的林谦树叹了口气。
所以啊……林谦树想,有些伤口一旦形成了,可不是道歉就能轻易弥合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扮猪吃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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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数学竞赛行
那天晚上回家路上,林谦树又想起了官鸣和江易行之间那个长达两年的误会,他把这个当做笑话讲给江易知听,江易知听完,想了想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好像也不太喜欢我。”
林谦树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从前可是把江易知当做宿敌来着!
“有吗?”他尴尬地讪笑着,装傻充愣,“我不太记得了哎。”他反过来揭竿而起:“不喜欢我的人是你吧?高一有一次放学回家,我问你借两块钱坐公交车,结果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害得那天我走了足足四十分钟才到家!”
江易知的手顿了顿,被这条久远的控诉打了个猝不及防。他耐心地回想了一番,才从记忆角落里勉强找出一件能与之对应的事:“哦……是那天——那天我身上没带钱,跑回宿舍去取钱了,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校门口了。”
原来这是另一场误会。林谦树无语了:“那你走之前好歹和我说一声啊……”
当时的江易知显然缺乏这方面的社交经验,于是苦果只能由二十三岁的江易知尝。
只是有些人大概是命中注定要喜欢上的,这种喜欢足以跨越从前的误会与成见。小说的一开头,主角默认就喜欢着欧几里得,但林谦树知道现实中自己喜欢上江易知必定是个逐渐而深的过程,只有某天突然意识到了他的好,才能有接下去的种种,可惜失忆之后的自己连揣测其路径的机会也没有。
林谦树摇下车窗玻璃透了口气,心想着果然还是得恢复记忆啊。
正式开始治疗之前,林谦树和江易知还要去完成一件大事,那就是带队参加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
南怀实验中学今年有6个高三学生和2个高二学生进了国赛,比赛开始前半个月,学校就将他们编作一班,接受了全校最优秀的数学老师集中培训,甚至直到出发前一天晚上还发了张难度颇高的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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