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沿追眼睁了睁,陆漓再适时地补充了一句“上周才满”,成功让他开始张狂地大笑。
“哈哈哈哈哈……”余沿追压根停不下来,手机袋忘了抢,什么深仇大恨也忘了,猫着身子直抖。
这时候舅甥俩在他旁边都显得特文静,陆漓直捱到四周都开始莫名其妙地朝这边打望,才拾起手机袋,在余沿追右脸上拍了两下:“差不多得了。”
余沿追哪那么好听话呢,笑点不仅低还离奇,碰着了就没完,跟个永动机似的。
这怕不是种病。
陆漓边想着,手机袋松开落下,坠着绳子的手往上,一根指节凉凉地点在了余沿追右眉的浅疤上。
余沿追觉得有只小蚂蚁在哪儿爬,痒痒的,让他不那么疯了。
抬起眼,只有陆漓,口吻淡淡地说:“收。”
足足攒够半分钟,姚岸才勉强停住了自己的笑。
此时,姚见颀早已骇于他的肺活量避到了水里,一时半会儿找不见。
“喂,人呢。”
姚岸假公济私地吹了声短促的亮哨,趴在桥栏上四处野望。
“开心完了?”姚见颀从拱桥下冒出一个头,说完这句话,又把鼻唇埋在了水下,像不吐泡泡的灯鱼。
姚岸把手伸出去,作一条钩似的,“咻”地收起来:“小鱼快上岸。”
姚见颀很配合地浮上一点,刚刚他脱下了衣服,此刻便露出纤白的胸膛,当真如鱼的腹梢。
“负心汉。”他清清晰晰地说。
姚岸听了,乐得直抖嗦,险些蹲不稳,他想姚见颀果真误解了他的快乐,他并不是为什么桃花,全是因姚见颀吃味的斤两。
四下瞻顾,他不备地抬手向姚见颀飞一个吻去。
姚见颀瞧着了,却不领情,两根指头把吻给扫开了。
“哎——你!”
“这点不够,晚上再向你讨。”
姚见颀蹬出一练水花,遥遥游走了。
作者有话说:
耙耳朵:妻管严
第113章 烟花
有三件事,是余沿追三年前打死都不会想到的。
头一件,姚见颀跟姚岸在一起了。
第二件,他和陆漓一块玩了U型板。
第三件,他和陆漓不仅一块玩了U 型板,还一块吃了肯德基。
太他妈的玄幻了。
“犯什么痴呆呢?”
还是那副没主语的调子,一听就暴躁,余沿追“喂”一声,发作之前,一包番茄酱扔过来,正中怀心。
“头回见到干吃薯条的。”陆漓看头猪似的看他。
余沿追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吃的是啥,他正在沉思呢,这是很罕见的,没点内涵不干,没点灵感不成,被陆漓一包番茄酱白搅了。
“我就爱这么吃,你管的也太宽了吧,搞的好像谁欠你钱……”
正叭叭着,左臂突然被磕了一下,陈哲上身凑过来,遮着嘴巴:“可我们就是在用他的钱吃东西啊。”
余沿追嘴巴还是咧开的模样,眼睛往下一扫,似乎这才想起来,他们的两张拼桌上这量儿倍足的全家桶、夏日套餐和儿童套餐,确确实实来自陆漓的微信钱包。
“那又怎么啦!”偏要顶着那人愈发揶揄的唇线说,“这是你欠我的,上回都说好了的!”
“哪一回?”
这话是两个人问出来的,一是耳边的陈哲,二是只在餐桌上露出头的陆晞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着小孩子,陆漓没对他的火气,松松地将可乐里最后一块冰舀出来:“大概就是赢了游戏还得倒请客的那回吧。”
陆晞晞一脸不明白:“为什么赢了还要付钱啊?”
“因为啊……”陆漓将可乐推到外甥女面前,放慢了语速,“小朋友输了会伤心。”
这一天的烟火大会开场较晚,似乎有人包场求婚。已经排干的泳池像是倒立的蓝天,十数个坐在不同弯道的救生员都听到了从另一个山头碰碰撞撞却最终飞获的“在一起”“在一起”,其壮观处足以窥之一斑。那些人在漫天流焰下求婚,在举目睽睽下相爱,谁听了都要歆羨。
在同事们的吁嗟长叹中,姚岸一丝不苟地刷着马赛克池壁,尽管看不出两样。顺带地,他也留心那个耳环到底在不在,对姚见颀的话只信其九。
但很快的,最后那一成,也被姗姗的跃步修正了。
“也许下次就找到了呢。”女孩没听着耳环下落却不失落,“不如留一个微信吧。”
前一句话的也许是假也许,后一句话的不如是真不如。
手机明晃晃地在他眼角转开转去,局促又试探。姚岸把胶刷搁在左肩,凉凉地倚着。
“抱歉。”他说。
“啊......”女孩似乎没有想到拒绝会这么轻易,挠了两下虎口,但好像也没有很不堪。
“那个......”
她身侧的另一个同伴濯足上前,目光张顾。
这是哪出?
“不好意思,就,今天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女孩双手比划着,像在空中做记号,“他叫什么名字呀,还有,联系方式的话……”
想都别想!
姚岸差丁点儿就吼出来了,如果不是刷子的铝杆掉在了地上,发出锵锵的杂音。
也就一俯仰的犹豫,他捞回刷头,对面前的女孩露出一个很耐人寻味的表情。
“我们俩是一起的,一——起——”他说,“你懂我意思吧?”
“哇——呜!”
余沿追的嘴巴随着骤盛的烟花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圆,又随着花瓣的骤落坍缩成一个圆心。
他捂着嘴巴,随便都能猜着身旁那道不折不扣的视线,下垂的夹角刚好10°。
“你是打算把烟花吃了吗?”陆漓问。
“……”
余沿追想骂他来着,但是烟花实在太曜且短暂,他没空跟他呛,也没空告诉他自己是害怕火星落到自己嘴巴里,他知道,他听说了一定要取笑的。
又一簇烟花捧到需仰头的高度时,余沿追还是循环往复地撑开了嘴,这一次,钢兰小星坠落的时候他只动了动舌头。
忽然一声快门。
人群中的快门就没停过,但从没哪一声离自己这么近,近得就像——
“我靠你你拍什么呢!”余沿追看见尚未收回的镜头,以及被发现了也不急不躁的陆漓。
“你看。”陆漓大大方方地与他分享,余沿追凑过脸,屏幕那个要将烟花吞了的人不是他是谁?
“多傻。”陆漓直摇头。
“……”余沿追捏紧拳,烟花不像烟花了更像爆炸,他咬牙切齿,“陆狗——我揍死——”
“悠着点吧。”陆漓腾出没有抱陆晞晞的左手,捏着余沿追的后颈往夜空一拉一仰。
银色的烫针和曲率撒下来,流过眼睑发亮发痛,流进胸腔发红发慌。
余沿追碍着晞晞,没法大动干戈,碍着烟火,没法尽心尽力。
只好在心里吼:“再没见过比陆漓更讨厌的人了!”
回家的时候已近凌晨了,恰是夜最浓星正酣的时候,一路却荡着抑抑扬扬的口哨,过花畔,走江边,直到了门前才自觉入淡。
夏虫并不为谁沉默,纵使姚岸勾着拖鞋,把嵌进楼梯的每一脚都放得不能再缓,那些直翅目动物却唱着经久的反调,这样的话,他全心全意不去惊醒的那个人还能如愿睡着吗?
靠床头柜的这边,螓黑的影子歇成一尾长堤,充满回声的房间里,姚岸听不见姚见颀轻窒的呼吸。
他踮到洗手间里,借一窗明月作光,无声地漱牙,吐水,杯子都沿着圆线放,一串流畅的脱上衣动作,却卡在了肘弯。
“你没睡啊?”
姚见颀乖正地坐着,两手搭在床沿,笑容清醒。
“没有啊。”
“……”姚岸也认了,两下甩掉衣服,扫了扫头发,说,“正好,给你看看——”
姚见颀把他外卷的衣服翻过来,叠在床头,抬眉。
一支金色的口哨。
“瞧瞧,喜欢不。”
他就着观看的顺势,把姚岸托物的掌背也接过来,端详的时候倒没有很大的起色。
“怎么了,不是说要么?”姚岸站着也感出来了,把东西更往前凑了凑,“颜色不行?”
姚见颀拇指镶过金哨口,摇了摇头。
姚岸泄了点气,得想法子解:“那明天开园我再去挑个别的,你想要哪种?还有黑的红的白......”
“不是的。”姚见颀捻着他的手打断他,“我想要你那个。”
“什么?”姚岸眼睛动了动。
姚见颀将唇抿成一线,只看着他,却像在说:明明听到了。
姚岸很难不承认,尤其是他的脉搏被摁在对方指下,证据确凿。
“好啊。”他干脆很硬气地说,“那得等我打完工,你等着吧。”
姚见颀含笑点头:“我等着。”
解决了,姚岸应该松口气,预备收回这只哨,但未成。
姚见颀还圈着他的腕心,拇指不再摁着桡动脉,而是昵昵地蹭:“哥,还记得我白天说过的话吗?”
姚岸的身心都在他指腹下扶摇:“哪一句?”
“最后一句。”
柔情已然抵达,姚见颀悬着的话语和意味双双落下来。
他说:“我们做吧。”
第114章 热带
这是一个肯定句。
姚岸花了点时间消化。
尽管他们已经尝过太多次对方的唾液抹去过对方的体液,但那还不是,至少不是姚见颀此时此刻说的,做。
除开洗手间,这个卧室有25平方米,容得下3开式趟门衣柜,2米7的手工长桌和1米5的双人床,包括滴水不漏的月光。
现在却通通因为姚见颀那句话变得逼仄起来。
姚岸被推搡着,有些喘不过气。
回过呼吸,他发现自己说的是:“不行。”
姚见颀对这个答案并不见外。
不是第一次了,但他还是故意试着问:“今天不行?”
姚岸铁了铁心:“说好了的,等你十八岁。”
“——差九个月。”
姚岸用另一只手掐了掐他的颊边肉:“不要讨价还价。”
姚见颀大抵了解他的坚执,不讨价还价了,只是吹毛求疵。
他问:“那你能保证我一满十八岁就……”
“能!”姚岸抢着拍回答,几乎怕他再说出那个字眼。
“万一异地怎么办?”姚见颀像是不放心地问,又说,“肯定会异地吧。”
“——我打飞的过来。”姚岸即刻说,“成吗?”
姚见颀笑得将前额附在他手心,亮晶晶的吸声是肯定的回应。
姚岸好似闯过一个玫瑰丛小关,他觉出一些热,从腕到颈,应该是过敏。
“那睡吧。”他刮了刮姚见颀的下颌。
姚见颀受了痒,从他手间露出两只眼睛,半月似的,一眨就潋。
姚岸心叫不好。
“别啊。”伸出两葱指头,把镫金的哨子拈到矮柜上,动作慢得斯文,姚见颀最末看了他一眼,头倾了下去。
姚岸肚脐一凉,整个上身绷紧,是姚见颀的鼻子触了触他。
“见……”
“等一下。”
拉链的啃啮声别样地明晰,像挑逗的前戏,到底之时,拿捏的人终于舍得明知故问:“这个总可以吧?”
姚岸干哑着,直觉得那淙凉意往下越游越深,偶尔呼出晦柔的痒意,直至末梢,置换成热的绵密。
他侧悬的手在虚空中盲盲抓了一把,无处着力。
姚见颀的后颈暴露在姚岸的眼底,突出的骨头像溪圳里的蛋白石,在浮光中进退或止,石的表面冒出缜细的雨滴。
一声忍到头的闷哼,姚岸高昂着头颅,他想逃,却被掌管着失控,陈晾的手已经叩在姚见颀的左肩,欲迎还偏要拒。
室内的空气稠似乳脂,刺刺地嘬住每一个毛孔,散发出胴体独有的气息。
“快、快走。”逼近的时刻,姚岸疾疾呼道,要退出去。
但是没来得及,或者根本就是有意,姚见颀箍着他腰侧,咳嗽着饮满,眼尾扑扑潺潺。
姚岸被勾走了力气,额角有些烧,发着窘去擦他的嘴角,一往前,膝盖却同时擦碰到了某个硬处。
“帮我一下。”
姚见颀不避让,将姚岸朝自己带了带,陈述在他说来也变得像种引诱。
姚岸点了点用尚且混沌的脑子,处事全凭本能:“好。”
他并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之前就半蹲了下去,直到姚见颀微笑地咬着唇将他拉起,轻吐着说:“不用你这样。”
“那我……”姚岸一下忘了该怎么示意,拾起自己的手,晾了晾,“你要不要躺下?”
姚见颀摇了摇头,往下摸索到姚岸的小腿,那小腿肚子一碰到他就抖瑟了一下,差点儿抽筋,但还是交由他从已经落皱在地面的裤腿里拔出来,另一只也同样。
意识回笼的时候,姚岸已经分腿坐在了姚见颀身上,两膝搁在柔软而干燥的床沿。
“好别扭。”姚岸的表情闪闪烁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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