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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近代现代)——冬祺

时间:2021-01-08 10:26:30  作者:冬祺
  有两个同学在那儿打闹,又是拿错了手机,这在画室是常有的事情。
  “好了好了。”老师鼓鼓手,装着满一肩包,“要交手机的都交上来,收拾收拾心情,之后还有校考,不能放松,继续完成作业。”
  大伙稀稀拉拉地应了,把还好不容易捧热的手机交上去,姚见颀陆续错开,快走到自己位上时,旁边的同学站起来,看他一眼,有些皇皇地灭了屏。
  姚见颀坐了回去,整理画具时,发现少了一全块白色的温莎牛顿。
  偷画具的事情偶有发生,但他是第一次碰到,谈不上恼,只是无端觉得,这不像什么好兆。
  风把姚岸吹乱了,手机屏幕黑了好久,宿舍楼下,他独占了双人座的实木靠椅,在丛立的拥抱爱侣中像个桥墩,却比桥上的人还瞩目。
  抠抠搜搜的凉气挠进他鼓皱的棉袄,上头一摊渍是打翻的暖开水,他呼了口气,下一秒手机的未接来电提示晚了一整个时区抵达。
  看到名字的那刻,姚岸忽然想起,今天是姚见颀出成绩的日子。
  虎牙尖懊恼地咬着下唇,他等到的是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应该是上交了。姚岸放弃了徒劳的拨回,通话线坍缩,自然而然露出一直停留在幕前的网页。
  市一中的论坛。
  最新一条是高三笔记赠送,第二条是报考消息,讨论数是个位,与之相对的是另一条,评论可观,点进去,显示已经删除。
  他好像比刚才清醒一些,不再那么愤怒焦躁,现在,他可以慢慢捋清刚才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余沿追打来电话,开口就是“妈的,姚岸,出事了!”
  他问怎么了,额头上的筋突跳。
  “说不清楚,你快看手机!”
  余沿追发来网址,漫长的加载后,他看见一个洞黑的标题。
  拇指顿了顿,像缓冲,继续下翻,是一张照片。
  画幅很窄,像素很烂,但他一眼就认出来屏幕中的两个人。
  一个趴在车窗上,身躯前倾,另一个人坐在车里,反光,面貌稍浅。
  十二月,他们的道别吻。
 
 
第119章 事故
  海恩法则表明,在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
  那么,对他们来说,亲吻是隐患,道别是先兆,暴露是轻微事故。
  严重事故是什么呢?
  喜欢本身吗。
  姚岸的脚踝开始变痛,适才义愤地跑下楼时崴到了脚,他给老师打完电话后,一边反复确证那个帖子已经删除,一边骂那个随意张贴的王八羔子。
  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现在他不记得为什么要跑下楼,是要去找谁或者保护谁,只记得最后的嘱咐。
  “不要告诉姚见颀。”
  气温又低了几度,男男女女们还是热秾秾的,姚岸套上风帽,看着他们,他想,这些人不惧怕别人的旁观和审视。
  这些人可以。
  在更黏糊的口水声中,姚岸没有迫不及待地嫉妒,而是鲁钝地想到一件更加不好的事。
  至少从地点看,拍照的人,和姚见颀待在同一间画室。
  飞沙走石的天气,闷着一场喷嚏似的雪,在北方,却没有雪的行迹。
  姚见颀小臂平举,与上身呈一道直角,拇指揿着原色笔身,施力的时候,在食指节上碾过一个侧面。
  与笔相隔不到三米是一位光着上半身的老大爷,也是他们这次的人体模特,嶙峋的肌骨如在皮肤里种下一具犁铧。
  两台小太阳和十几个美术生围着他,把三维变成二维,轮廓变成线条,慢慢地忖度。
  姚见颀画得心有旁骛,他总是不能给姚岸画一张正经的素描或油画,对方坐不住,有意无意的,最多打发一张速写。
  其实他并不是真正需要观照物,只是喜欢姚岸被自己漫长注视时那种手脚无处放的窘慌。
  因为他不确信,对方是否仅仅以画者的眼睛而不是情人的眼睛看他。
  多么美妙。
  姚见颀想自己可能是真的笑了笑,或许发出了声音,不然隔壁的同学不会用不加掩饰的奇怪表情从看了他一眼。
  他很自觉地收敛了一下,投身到面前的作业里,一幅画完成后,他伏在画架上,猫了一个懒腰。
  老师依次察看前宣令他们继续注意一周后的第一场校考,报了一串名字,比统考的时候少了两个。
  有人放弃了画笔,回到学校,这其中也包括苏谐。
  他走的那天,陈哲开了一瓶白桃味的弹珠汽水,说“罢了罢了,可算结束了。”
  “继续练习,注意脸部结构。”老师嘱咐完最后一句。
  姚见颀把椅子拖回原位,拿出耳塞戴上,换了张纸后又开始起型。
  画了一会儿,有人拍他肩,他偏头,却是一直坐在他隔壁的同学,也是经常坐他右边的。
  姚见颀取下一只耳塞:“嗯?”
  “那个……”男生望望四周,又扯了扯嘴巴,像纠结什么难事。
  “怎么了?”姚见颀淡声问。
  他又攥了攥拳,下决心一般:“你知不知道学校里……”
  “姚见颀!”老师忽然在另头喊了他一声,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话,“你哥打电话过来,说找你有事。”
  姚岸是真不知道有那么巧。
  崴了的脚快痊愈了,养着的那几天老板明令禁止他去上工,说康复师都把自己整残了,别人还怎么信赖我们?
  姚岸无法反驳。
  他请了别人答道,一节课好几十块,整天就闲躺在床上想事儿,也想不出别的,不外乎就是姚见颀。
  有时候想他知不知道那糟心事,有时候恨那狗逼孙子不知在哪个角落觑他,有时候又想远了,觉得这件事就像未来的预演。
  把自己弄烦了也不能在电话里表现出来,他照旧问他过得怎样,睡眠够不够,旁敲侧击地问没和同学不愉快吧?
  得到的回答都是:“还好。”
  这次也不例外。
  “你是真的‘还好’还是纯打发我呢?”姚岸捶床板发问。
  “哪儿敢打发你啊。”姚见颀说得跟多怕他似的,“只有你打发我的份。”
  被倒打一耙的姚岸忙垫枕头坐了起来:“什么时候打发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数数啊。”姚见颀在墙灰上敲着手指头,煞有其事,“这几天你总是没精打采的,问你怎么了硬说没有。
  “上周三我打两通电话你都没接,第二天解释说在忙,但展星说你一整天都在寝室。
  “还有……”
  “等等等一下!”姚岸被他这一条条指控整得应接不暇,抓着一点,“你什么时候跟展星叨咕上了?”
  “侧面了解一下男朋友的生活作息不可以?”姚见颀轻松应对,“你不都有我各科老师的电话,除了体育。”
  “我那不是……”姚岸想说我那不是关心幼弟吗,打小不就这样?但旋即又意识到,姚见颀本人不论是高度还是长度,这个称谓对他来说都很不客观。
  “还有。”姚见颀趁对方佶口的时候说,“你脚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姚岸哑口无言了,展星那吃里扒外的!
  而姚见颀也不再觑缝开口,等他回答的漏时里,明明那么远,明明只是沉默,姚岸却能感觉到他有些认了真。
  “哎唷,我不就是怕你这样嘛!”姚岸及时扑火,还鼓气似的攥了一把枕巾,“屁大点儿毛病,你总当什么似的担心,疑神疑鬼的,又操心我打架惹事儿又怎么的,反倒把你自个心情影响了,那我可不情愿。”
  姚见颀那边照旧停顿,偶然几声隆轰车啸,让姚岸知道这电话还通着。
  正当他快变得有些忐忑时,姚见颀终于说了话。
  “因为是你我才这样。”他道,“你可能觉得我太小题大做,觉得没必要,但能不能保留我一点点知情的权利?”
  姚见颀很诚恳地征求他的应许,说:“一无所知比什么都难堪,尤其在我看不到你的时候。”
  姚岸握着冷屏的手心有些出汗,哪怕正值隆冬。
  他心虚着,为自己屡次想一笔带过而心虚,为自己的瞒报,更为这些天躺对墙角风干的蛛网时动摇的那点胸襟。
  他才是真正的难堪。
  “脚是下楼的时候没看路歪着的,没回你电话的那天的确没去康复室,但是真有事,不过暂时解决了。 ”姚岸一笔笔地耐心解释,什么也不落下,“这些天没精神主要是因为整天躺着睡多了,以及……一个很次要很次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姚见颀似乎往更静的地方走了去,停下。
  姚岸发痛的颈椎倚上墙缘,寻求一壁支撑。
  他仰视着岌岌欲坠的蛛丝,终究问出那个这几天占满大脑的问题。
  “以后会怎样,你想过吗?”
  姚见颀轻缓地挨近一个置放在废弃教室里的马赛胸像,这一面的苔被他在昨天用酒精擦干了,裂痕十分干净。
  “这是你打这一通电话的原因吗?”他的声音响悠在空阔的四方间里,回音叩在石膏像的胎面。
  姚岸并没有立即回答。
  他不想承认,可是在这种时候,否认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可能吧。”姚岸闭上眼睛,“也可能我只是想你了。”
  白色的曲面被一双手细细梳理,如同对待情人,姚见颀置身的环境使得他可以全身心地聆听这句话。
  并同时感到愉悦和恐慌。
  “现在我更相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姚见颀仅仅泄露情绪之一的冷静,“但你会装作什么也没有。”
  对面轻咂了一声,不知道是肯定还是无可奈何。
  “知道吗,你在浪费时间。”姚岸说,“快要超过15分钟了。”
  那头隔了几瞬,似乎是拿开了手机,确证他说的是否属实。
  “怎么就到了。”姚见颀蹙了蹙眉,似乎不太甘心。
  筹备校考的时候要绝对的投注,杜绝一切分心,就像限制玩乐一样,姚岸不仅处在分心因素之列,还排头号。
  15分是一个相对安全数字。
  “对啊。”姚岸却像是故意明着乐,“所以你要不要说点给劲儿的?”
  姚见颀很合时宜地笑了,过了一会儿,优优道:“我怕你被我说硬。”
  最后一个字抵在舌尖上。
  姚岸薅了把头发,低骂了句:“操。”
  “这么快啊?”姚见颀还往上添料。
  “我呸!”姚岸踢了两脚被子,驱走空调陡然加剧的热风,“挂了,你自立自强去吧。”
  “等一下,姚岸。”姚见颀突然喊了他名字。
  “嗯?”姚岸根本没急着挂,他很专注地在听。
  姚见颀换了一遭呼吸,经过空气和电流的介质,使他的声线在恳求时也不卑不亢。
  “不要放弃我。”他说,“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不要放弃我。”
 
 
第120章 男子
  2月份,姚岸的实习期结束,正式加入工作室,成为一名半道出家的康复师助理。
  带他的师兄叫庞晟,代表组织开门见山地说看中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亲和力,要他磨炼技能的同时继续保持帅气。
  彼时姚岸很没形象地坐在一个靓绿色的瑞士球上模拟一个盆骨前倾的矫正动作, 一会儿前一会儿后。
  “听到没有,靓仔?”庞晟坐在他对面的理疗床上,黑头黑面地提一个糖果粉的哑铃壶,“尤其是对女性叉友,多多展现你的魅力。”
  现在是周一下午,人流量最少,职位高一点儿的都在楼上隔间开会,他们这些走基层的经常趁这会儿占器材健一下身。
  姚岸停止了不太雅观的理疗动作,抱起瑞士球:“可是我有对象了啊,这不算消费诈骗吗?”
  他的恋爱是不请自来的秘密,除了身份,毋需隐瞒的用意。接触久了的人如庞晟,虽然从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却能看出他固定时间段的电话、永远推辞的夜场,还有微信头像——探出框朝左探的笨拙穿山甲,仿佛永远望着另一只穿山乙。
  总之种种现象表明,他念着那么一个人。
  毕竟,喜欢是一桩不打自招。
  “这是保留悬念,怎么能算诈骗呢。”庞晟不以为意。
  “不行。”姚岸把球塞到角落里,踢了踢,“他不喜欢。”
  庞晟打量道:“你真妻管严。”
  姚岸点点头,很以为荣地说:“我太有夫德了。”
  庞晟送来一记稳如老狗的白眼,姚岸亲切地领受,活动了一下手腕,缓缓拽起拉力绳。
  “你俩感情还挺稳定的啊,打算告诉家里吗?”庞晟下了理疗床,又拎了个31磅的壶,准备在地上做俯卧撑。
  他真是本着闲聊的心思,谁想一下就中了姚岸痛穴,手力不稳,绳柄一下就打在了膝盖上,半月板都快废了。
  “我靠,你别吧。”庞晟比他先喊起来,“又要我代班一周啊。”
  “你有没有心?”姚岸表情扭曲地抱着膝盖,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直嘶气儿。
  就这当口,他还能分神想到昨天和奶奶打电话时,她半真半假问的那句什么时候带个女朋友回家。
  但他更多的只是想到,今天是姚见颀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场美术考试,这会儿应该结束了。
  消息提示音还没嚷出,姚见颀已经摁了查看。
  内容摊开,类似得一目即知,他面无表情,熟练地删除。
  陈哲在人群中拎着颜料桶跑来,星星零零地水渍抛在空中,折射阴天的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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