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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近代现代)——匿名青花鱼

时间:2021-01-08 10:27:53  作者:匿名青花鱼
  薛枞不想再周旋,一只手提着他的胳膊,毫不怜惜地将他扔了出去:“别跟着我。”
  沈安小他三岁,还没到长个子的年纪,被他一拽,便微微踉跄了一步,摔在地上,手掌被地面的石子擦刮,破了皮,流出一点血来。
  见薛枞对他的“受伤”毫无表示,当即委屈得不行,眼睛红红:“你为什么——”
  好像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事,都要讲一个道理,这道理没讲明白,他就不依不饶。
  可薛枞不是小孩,对这些把戏厌烦得要死,再也不看一眼,便打算回去。
  沈安仍在后面哭哭啼啼地跟着。
  其实沈安虽然年少,体型算不得高壮,也不至于连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都拦不住。可不知是出于畏惧还是别的什么,他没有再试图拦住薛枞。
  此时已是凌晨,薛枞第二天还有课,便抄了小路。之前还能零零星星碰见几个路人,听得到人声,到后来,便只余轮椅轧在地面的摩擦声,和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了。
  那人小心翼翼,却始终离他有一段距离。
  转过一个拐角,薛枞几乎是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缠得人心烦的小鬼却消失了。
  他以为是沈安终于想明白了,却听到本来安静的道路上传来骂骂咧咧的嘈杂声音。
  “钱呢?”那人似乎是喝了酒,说话含糊,“钱!拿出来!听到没有?”
  薛枞一顿。
  他几乎瞬间想到了被抢劫的人是谁。
  这一路过来没有别人了。
  另一个粗神粗气的声音加入进来:“这小子还他妈挺硬气。”
  夜色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拳头陷进肉里、令人心悸的闷响。
  薛枞很快报了警。
  他自始至终没有听见沈安的声音,心中也有些疑虑,便靠得近了一些。幸而他所在的位置前面有墙遮挡,又位于那群醉汉的身后,还没人注意到他。
  沈安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他跟在薛枞身后,越走越慢,神思不属,碰到一群迎面而来的醉汉,也没有多做防备。
  可那些人与他错身而过之后,竟又折反回来,问他要钱,他穿着睡衣,自然是没有带钱的。但那伙人借着酒劲,除了打劫,更多的也是撒气——最近建筑工地不仅裁员,还拖欠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沈安运气不好,正好成了待宰的羔羊。
  酒精催发暴戾。或许这些人酒醒后会后悔不迭,但现在却毫无怜悯之心、只余全凭本能的兽性。
  沈安被第一拳砸在脸上时,那种从未感受过的疼痛让他几乎痛叫出声,他下意识地想要叫薛枞的名字,又害怕这伙人发现他,去找他的麻烦,呼救就梗在了喉咙里。
  他拼了命地反抗,那悍勇的气势将一个醉汉打翻在地,却挡不住另外两人更加不留余地的回击。
  方才连一点小小擦伤都哭个不停的人,这时却咬紧牙关,连一句痛呼都没有从喉中哼出,殊不知这样宁折不屈的模样,更招人恼恨。
  醉汉的拳脚愈加狠辣,沈安体力渐渐不支,头脑昏沉得就要晕过去一般。
  薛枞的心收得越来越紧。
  他已经报警了,如今腿脚不便,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这和他无关,是沈安自找的。
  ——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用他动手,或许沈安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可薛枞却像是蜡像一般凝固不动。他没办法说服自己离开,一声声入耳的闷响几乎将他的心脏刺痛,将他的冷漠击溃。
  明知离得越近,危险就越大,他仍忍不住更靠近了一些。
  这一次他看清了沈安的脸。那张原本白皙俊秀、带着一点婴儿肥的脸颊,此时已经满是血污。他的衣袖已经破了,露出血肉翻出的伤口,软绵绵的拖鞋早已不知被丢到了哪团污水里,露出冻得通红的脚来。
  薛枞的唇抿得更紧。
  直到他看见沈安被扯着衣领从地上拖起来。
  醉汉沉溺于暴力的快感,根本无暇顾及周遭的动静。他的同伴见到越来越靠近的薛枞,也并不放在眼里。
  薛枞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在沈安被按着头往墙上撞的那一刻,趁那醉汉不备,毫不犹豫地将它拍到那人的后脑。
  这一下又准又狠,汩汩的血从醉汉的头上流出。
  “我操你妈!”醉汉转身暴怒,将薛枞的轮椅猛地一踹,薛枞便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整个人都扑到了地上。幸而那人在一踹之后,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可他还有两个同伴。
  “哪来的瘸子,你他妈找死!”仍清醒的其中一个将薛枞拖了过来,薛枞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就被他狠狠一拳砸在了胃部,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叫你闲得慌,多管闲事。”醉汉又踹了他一脚。
  “哥!”沈安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目眦欲裂,那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惶恐,“你放开他!”
  “小哑巴原来会说话啊,瘸子倒是真瘸子,”那人见沈安终于开口,像是得了趣,更乐此不疲的将拳脚往薛枞身上招呼。
  沈安的眼睛又红了,他被逼到了极处,竟又生出几分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要去掐那人的脖子,却被一挥手,就甩到了地上。见另一个人想要加入,便死死地将他的腿拉住,又被毫不留情地碾住了手掌。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咬牙硬撑的薛枞,眼泪便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哥——”他的声音很弱,根本不会有人听到,“为什么啊?”
  就像小的时候,他被妈妈关在房间,惩罚他不许吃饭,他也是这样问:“为什么?”
  得到的回答永远是:“你看看那个人,你怎么样样都不如他?”
  沈安得到的所有惩罚和奖励都与那个人有关,只有当他侥幸比那个人出色一点点的时候,才会得到周玉琪的一句赞扬。
  “就应该这样,”周玉琪这时候会摸着他的脑袋,“不然,你怎么回沈家?”
  可是那个人实在是太优秀了,沈安挨的藤条永远比得到的鼓励多上许多倍。
  他对于那个人,始终有着隐隐的畏惧,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暗自崇拜。
  这种周玉琪乐此不疲的比较却在某一天戛然而止。因为那个人,也就是薛枞,他的腿再也站不起来。
  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很少露面的爸爸忽然将他带去医院,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说:“这就是你哥,他受伤了,你以后要对他好一些。”
  然后他住进了沈家,成了小少爷,再没有人拿他与薛枞相比。
  他就像是一个藏在暗处的小丑,日复一日窥探着别人的人生。忽然有一天被推到了幕前,聚光灯打下来,他不知所措。
  他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告诉这个哥哥,可对方根本不屑于理睬他。
  沈安摸索着,捡起薛枞掉落的那一块砖头,想要砸向仍在伤害薛枞的那个人,却被猛地拧住了手腕,根本动弹不得。
  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连保护薛枞,都学不会。
  那醉汉劈手从他手里抢过砖头,想要再狠狠教训一下薛枞,却听到由远及近地警笛。
  来不及想更多,终于四散而逃。
  折磨停止了。
  沈安慢吞吞站起来,将薛枞的轮椅推过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将薛枞扶起来,让他不至于躺在地上,那么难堪地等着警察过来。
  他想说谢谢,或者别的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
  薛枞也没有说话,他浑身疼得厉害,只在被扯到伤口时发出几句模糊的闷哼。
  警察很快找到他们,安慰了几句,将昏迷的醉汉带走,又留下一些现场证据,见他们形容凄惨,便让他们第二天再去做笔录。
  沈安被搀扶着准备离开,却见一个警察拿出手机,朝着薛枞比对了一下,说道:“薛枞?”
  薛枞也是一愣。
  “跟我们走一趟吧。”警察本来很温和,此刻却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
  “不是,”沈安有些着急,边说着,边挣脱着旁人的搀扶往回走,“他是救我的!”
  那警察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转向薛枞:“刚刚有一个姓周的女士报警——”
  话说到这里,薛枞也明白了,他没有反抗:“走吧。”
  沈安有些愣愣地看着他:“没有,他不是……”
  可薛枞并没有看他。
  薛枞已经没有力气了,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只好由另一个警察推着他,向警车走去。
  可他的耳边忽然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薛枞!”开口的人语气温柔,却难掩焦虑,“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晚上,这是怎么了?”
  薛枞疲惫地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浅色的眸子,又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毫无反应地任由警察将他带走了,
  月色冰凉。
  孟南帆怔怔地看向他,恍然觉得那点点星光,铺陈在他深不见底的眼中,像是要将人穿透了。
  “你怎么了……”孟南帆连问话都变得毫无底气,他的眼前仿佛只剩下那人嘴角唇边殷红的血迹。
  没有人回答他。
  过了一会儿,路衡谦也赶了过来,他已经陪孟南帆找了一夜,难免烦躁,刚刚听到警笛声,才过来与他汇合,没想到正撞见薛枞被警察带走的一幕。
  “别看了,都几点了。”路衡谦说着,要将孟南帆拉走。
  孟南帆却不理他。
  “没想到这人还挺能惹事,”路衡谦见了这个场景,也不做他想,“也不知道你究竟担心他什么。”
  孟南帆仍旧望着薛枞的方向。
  路衡谦劝不动他,便打量起周围来,却在地上看见一张薄薄的纸片。
  “这是什么?”
  孟南帆闻言,将它捡了起来,用手将上面的泥土擦掉,才发现是一张照片。它已经被水沾湿了,只能看出些大致轮廓,又附着了些血迹与泥土,脏污不堪。
  这是薛枞十分宝贝的一张拍立得,孟南帆见过。
  大概是不小心掉落了。
  路衡谦见好友将这脏兮兮的照片小心翼翼放进口袋,也懒得阻止了。
  反正一遇到和薛枞有关的事,他就十分反常。
  “走吧。”孟南帆这才对路衡谦说,“太晚了。”
  他眨眨眼,看见不知何时,东方露出一道长长的灰白,蓦然刺破了漆黑的夜幕。
 
 
第六章 
  梦境中断在这里。
  孟南帆直觉地清楚,不应该再问下去,仍忍不住出声道:“后来——”
  薛枞却没有回避:“有人把我从警局接走了。不是什么大事。”
  孟南帆稍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你……”这一次却是薛枞开口询问,语气里的紧张即使强自按捺,还是无法掩藏,“丢掉了吗?”
  孟南帆反应了一瞬,才想到是相片的事:“当然没有。我收起来了,就在家里。”
  “……谢谢你。”
  孟南帆乍然被他道谢,一时惊喜,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薛枞说道:“其他的,什么都别问。”
  就算他不这样要求,孟南帆也并无打算刨根究底,何况薛枞对他的态度,比以往软化了不止半分。
  “好吗?”薛枞见他没有回应,像是怕被拒绝,又轻声补充道。
  “嗯。”
  孟南帆曾经觉得,自己或许是同龄人里,最了解薛枞的那一个。他看到过这人冷硬外表下的另一面,见过他从不表露的无措与失落,也知晓他定然有许多苦衷。
  可他没有见过薛枞像这样软下声音向他示弱,更没亲眼目睹过那些所谓苦衷,究竟是怎样鲜明的往事。孟南帆心中生出些难以言明的怜惜,又安抚般温言道:“我这人记性不好,向来记不清梦见了什么。”
  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再开口,直到路衡谦又准时过来接他上班。
  薛枞没有拒绝,他沉默地跟在路衡谦身后。
  “不是说好下班等我接你吗?”被接连放了两天鸽子,路衡谦也没显露出不满的意思,“今天别又先走了。”
  “好。”薛枞一反常态地,主动回答了这句话。
  孟南帆却琢磨出一丝不对劲:“小枞,你……为什么跟他走?”
  “方便一点。”薛枞没料到他会突然出声,只敷衍道。
  孟南帆心中奇怪的感觉更扩大一些,他没有注意过薛枞对路衡谦的态度,可如今看来,似乎有点不同。
  路衡谦见他落在了后面,也放慢脚步,很自然地想揽过他的肩膀:“腿还是不行?”
  孟南帆与他本就是熟稔至极的关系,路衡谦对他再好,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倒是薛枞受之有愧,每回都有躲闪的意思。这次同样想要避开,却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而路衡谦在伸手的刹那已经有些后悔。从前勾肩搭背惯了也没什么不自在,可若是孟南帆一躲,气氛倒反而有些……难以言喻。
  他正准备收回手,却见到对方打趣的笑容。
  “热不热啊,”孟南帆把他的手推开,又抬腿走了两步,“别扶了,有我这么健步如飞的病患吗?”
  说不清的气氛彻底消失了。
  路衡谦也松懈下来,他有些狐疑地看了孟南帆一眼,还是选择不去询问,只由着恢复如常的孟南帆与他说笑。
  薛枞见他们聊得投机,也刻意地不再去听。即使他顶着孟南帆的躯壳,路衡谦对他们二人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再听下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临下车时,薛枞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人通常对自己的名字尤其敏感,即使在走神,也被这谈论拉了回来。
  “薛枞还没醒吗?” 是孟南帆的声音。
  路衡谦点点头,唇边划开一道嘲讽的弧度:“活该。”
  可孟南帆不知出于什么心情,竟没有向往常那样,急着替他辩驳。他笑了笑:“下周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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