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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近代现代)——匿名青花鱼

时间:2021-01-08 10:27:53  作者:匿名青花鱼
  “如果你跳下去,”他说道,“我马上就去死。”
  “你不会。”宋澄看着他,却仿佛比他更加肯定。
  “我想想还有什么……对了,”宋澄一边思忖着,“催眠,让你忘记一些事情,那是我的主意。”
  宋澄强调了“我”字,又自嘲般笑道,“其实到后来,我也偶尔分不太清。”
  “但你知道吧?我没后悔。”宋澄道,“很多事,都不后悔。”
  薛枞的视线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过一秒,机械地答道:“我知道。”
  “所以对我其实没必要有什么留恋,”宋澄道,“太念旧也不是好事。”
  薛枞没有说话。
  孟南帆不经意侧过头去,却看到他用指尖死死地抵住自己的胸口,像是要刺破胸腔,探进里头,将跳跃的心脏剜出来,抓在手里。
  “小枞?”孟南帆轻声唤他。
  薛枞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慢慢把手放下,声音极轻也极恍惚:“我觉得,这里……”
  很痛。
  孟南帆的眼里闪过痛惜的关切,可他清楚现在没有办法安慰薛枞。能做的,也只有不去打扰。
  前方的路段车流减少,孟南帆将车速又加快了一些,柔声道:“很快就到。很快就到了。”
  薛枞徒劳地将手机握得更紧,对宋澄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听,你从这里下来,再告诉我。”
  “可惜,这次没办法听你的。”宋澄眼里的神情都被藏匿了起来,却仍然留有一丝非常缱绻的眷念。
  “对不起,我替你做了选择。”他接着说道,“这里拆掉之后,会建起一个游乐园。如果你愿意,可以回来看看。”
  如果想我了,就回来这里。宋澄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看那些成群结队的孩子蹦跳笑闹,看他们的稚嫩笑脸——那最为珍贵而令人艳羡,因世间所有的沉重都还未来得及探知。
  为他们高兴,不要为我难过。
  天色渐暗,他微微垂眼,树梢挂满的圣诞吊饰和满地积雪都被路灯照亮,泛着隐隐的光。
  跳下去,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许多年前的某一天,很突然的一个瞬间,他站在巨大的广告牌下,看着眼前呼啸而过的地铁,忽然觉得无处可去。日暮时分一一点亮的暖黄灯火,深夜闪烁的霓虹,满城温暖到溢出的灯光和城市的轰鸣,统统都是佐证。
  因为无论这条线路通向哪里,终点都不会有人等候。
  按照父母生前所期望的,他孤身启程,循规蹈矩地完成了学业,也还算顺利地接手了事业。走过异国的无数条陌生街道,直到它们在脚步的丈量下也逐渐变得熟悉。
  他住回父母曾经住过的房子,可是太空旷了。能堆满的只有装饰和家具。
  人始终是感情动物,克制不了绵延而无用的思念。父母,好友,爱人。隐痛是随着时间推移而增加的,失去的那一刻根本不是痛苦的起点。曾经爱躺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人不见了踪影,打开冰箱时陡然发现它早已空空如也,喜欢往里头堆满食物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些圣诞夜的旋律,生日的烛光,新年绽放的烟火……盛满欢笑的时刻变成了噩梦的拷问。平凡得从不放在心里的琐碎小事,随着每天的日常,点滴细碎地浮现在眼前。伸出手时,却什么也盈握不住。
  长夜尽头,是另一个长夜,而他无处可归。归属感早就消失了,游离而飘浮。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决定了放弃。
  假设每种疾病都恰好拥有最为对症的药物,就像每个问题都能找到最优解。即使存在这种最完美的情况,也没有一种解药,治得好不想得救的人。
  “以后……去认识新的人,创造新的回忆,不要再被过去牵绊。你劝我的话,送还给你更合适。”宋澄说道,“因为我做不到的事,你一直都可以。”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我到楼下了。”薛枞猛地打开车门,下车迈出的第一步就因为太急切而差点扑倒在地,他的双腿有些哆嗦,于是拿了一把长柄伞暂作支撑,“等你回来再和我说这些。”
  大雪纷扬,落下的雪花融化在薛枞的脸颊,也洇湿了宋澄的衬衣。
  鬓边的几缕碎发被风吹得扬起又落下。
  距离太远,宋澄看不清薛枞的身影,语速加快了一些,道:“别靠近。没时间了。”
  “也算是替拆迁队省点事。”宋澄的语气竟然还带着几分调侃,“你听,倒计时。”
  “十、九、八……”
  滴滴声逐渐转为清晰。
  “不要,”薛枞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喊道,声带因此产生撕扯的疼痛,“回来!宋澄!”
  宋澄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高。”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画面里的这个人,全神贯注,目光描摹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轮廓,像是要用仅剩的时间将它镌刻进灵魂。
  这个迟钝的傻子,他到底知不知道……
  有风刮在手机表面,传声过来,像是野兽的低嚎。
  镜头捕捉到他此生最后一个定格的笑容。
  “生日快乐,沈乔。”
  “你自由了。”听筒最后传出的,是交织着眷恋和释然的声音,“我也是。”
  画面霎时剧烈震荡起来,手机摔在了地板上,摄像头摇摇晃晃,最后对准了天花板的方向,紧接着是恐怖的火光升腾而起。线路自此中断。
  最初的最初,也只是想守着一个人,陪他长大罢了。从未成形的愿望,伴着滚滚浓烟,轻飘飘地消弭在这个雪夜。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巨响如同天崩地毁一般。
  建筑的四周早就疏散过路人,并没有围观的行人。薛枞已经离得很近,在爆炸声响起时还在往宋澄的方向跑去,他眼睁睁看着高楼坠落的瓦砾碎屑。
  ——和一个人影。
  孟南帆掰过他的肩膀,将他死死按在怀里:“别看。也别听。”
  薛枞有一瞬间的泄力,但很快推开孟南帆,转过头去。他的视线被微微倾斜的黑色伞面遮住,旋即想也没想地将它扯开。
  所有的声音忽远忽近。
  远处似乎有庆贺的气球正在升空,他听到孩童的欢呼声,听到圣诞的颂歌,警笛声,爆炸的余响。
  却只看得到那个急速下坠的身影,坠地的闷响被那么多嘈杂的声音掩埋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簌簌飘落的白雪,和茫茫洁白里刺眼的血红。好像又回到了漩涡里。他捧在手里的光,最后都变成了烧灼血肉的火,燃至终结,什么也不肯留下。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双脚踩在雪地,踏碎的枯枝发出咔嚓的碎裂响声。
  面前的究竟是雪还是血,他仿佛要认不出颜色了。薛枞不知道自己跌撞前行的过程中是不是摔倒了很多次,只依稀觉得手上多出了几条伤口。
  孟南帆拉住他,嘴唇开合,似乎在急切地说些什么,薛枞却根本无法听见。他的眼睛被一双手牢牢捂住,他就一根一根地将手指掰开。眼泪透过指节缝隙,滴落在雪地,转瞬消失不见。
  周围又嘈杂起来,薛枞觉得脑子里被各种声音搅得嗡嗡作响,几近耳鸣。他茫然地往旁边看去,救护车已经到了。
  有更多人在走向宋澄。
  薛枞几乎疯了一样跪扑他的身边,像是不愿让别人惊扰到他,却也不敢触碰。就好像不碰到宋澄,就还有被救援生还的希望。
  散落地面的一摊血肉着实令人胆寒,但薛枞感受不到这种场景的可怖。
  他试图拼凑出曾经深刻俊美的五官。他记得很多人都说宋澄是气质大过长相的人,风雅和洒脱糅合在一起,从小到大,总是特别招异性喜欢。
  但现在只有零落的骨架,和变形的躯干。像是机器上生锈的零件,啪嗒一声,就从身体脱落下来。
  薛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僵在半空。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有人劝他离开,但薛枞忘记了动弹一样,毫无反应。直到宋澄被医护人员用担架转移,穿着白大褂的人对他摇头,露出惋惜的目光。
  那么似曾相识。
  薛枞有一瞬间是不敢跟上去的。
  他看着被抬走的身影,向那个冲他摇头的男人说道:“救人……救救他。”
  “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薛枞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也被劈成了乱七八糟的碎肉,他也成为了一具僵冷的尸体。
  “不会……”他浑身都剧烈地发着抖,“谁来救他。”
  “谁来救救他——”
  “他没死,”薛枞低声喃喃,“不会的。”
  积雪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凹陷的深坑。薛枞小心地用手指挖出那些混了血迹的冰渣和碎雪,感觉不到冷似的,捧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手已经被冻得发紫,横七竖八的伤口开始渗血。
  “不要化……”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胸口的体温仍然让离得最近的碎冰化成了雪水。
  “不要……”薛枞闭上眼睛,“留下我一个人。”
  孟南帆从身侧轻而虚地环抱住他,将外套脱下来摊在薛枞面前:“先放在这里。”
  薛枞充耳不闻。
  “体温太高了,会全部化成水的。”孟南帆温言道。
  薛枞这才松手,却仍然留了一捧兜在手心。他看到担架已经被抬上了救护车,却不敢跟上。
  这世上唯一一个还会叫他沈乔的人也不在了。
  闻讯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薛枞环顾四周。从前喜欢混在人群里悄悄望着他笑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被吞没在这场寻常的冬雪里。
  ---
  “生日礼物, 送你自由。”
  作者的话:
  故事到这里就完结了。虽然还有可以写的东西,但主线已经差不多讲完了。没解决完的问题,可能会补番外。
  这个结局有很多遗憾,但确实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故事。
  ***
  应该有读者注意到,这篇文的很多情节其实是由他人推动的,薛枞的每一步都显得很被动。事实就是这样,这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
  如果没有一开始摔下楼梯的意外,薛枞就不会与孟南帆产生后续的交集——薛枞的性格注定了这一点。但他的人生还是会继续向前,会独自一个人完成既定的事,进程或许会更安静、更缓慢一些,然后遵循自然规律逐渐衰老,慢慢死去,没有任何故事会展开。
  宋澄也就不会再回来——他那时远远看过薛枞,确认他安全无虞就会离开了,之后可能会不露痕迹地帮助薛枞对付周玉琪和沈易,但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或许会在某一天吞服安眠药自杀,也可能同样选择从高楼跳下,但薛枞什么都不会得知。
  孟南帆永远意识不到高中时短暂且暧昧不明的心动,路衡谦不会知道有人爱过他,而黎问仅仅是偶然碰面后,在人海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但是意外让薛枞与他们产生了联系。这种联系依托于意外,当然就会存在很多不稳定的因素。不过写到结局的部分,他们的感情线应该已经非常明晰了。
  后续会怎么发展,大家心里可以有自己的判断。
  ***
  宋澄的死,其实并不能说全是为了薛枞。
  宋澄和薛枞是可以对照的两个人物,在某些时候他们的心理活动是非常类似的,但表现出来的行为却又有完全不同。只有他们两个完完整整地知道发生在对方身上的一切,有相似又互相见证的经历,很多话不必挑明了说,也是心照不宣的。但宋澄的负罪感更重。其实宋澄的家庭比薛枞要美满得多,成长也要顺利得多,因此他遭遇变故时,失去得并不比薛枞少,而且来得更陡一些。薛枞在那之后,一直都有想死的念头,但是他绝对不会去死;宋澄也一样,只是他最终选择不再坚持。
  可能会有人觉得宋澄的死很不能接受,或者有人觉得突兀。其实如果不能理解宋澄的某些想法,可以直接带入薛枞去看。关于薛枞遭遇变故后厌世的描写,其实开篇很早的部分就有了。他们虽然待在不同的城市,体会的却是相同的心境。但薛枞自始至终都很渴望活下去,这是他和宋澄的区别。
  就像前面提到的,即使没有再遇见薛枞,宋澄也会在某一天忽然决定结束生命。而重新遇到薛枞之后,变成了先帮他完成报仇,了结过去,再去自杀。
  有人想要坚持,有人想要放弃,很难评判对错。都是他们的选择。对宋澄而言放弃是解脱,其实也并不是软弱。
  他不是作为沈乔所爱的人,或者说爱沈乔的人而死的。他也是他自己。
  这也意味着如果想要宋澄和沈乔he,时间线必须倒退回宋澄父母意外去世之前,那时沈乔也还没有因为陪他守灵而发烧,不得不待在家里经历之后的一切。并不是这次跳楼之前。
  ***
  为什么宋澄要在薛枞面前跳下去?
  这个问题见仁见智。
  其实宋澄的性格很复杂。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清楚,可能有故意的心态,可能是如他所说的想给薛枞自由、了断过去,也可能有一些更阴暗负面的想法。
  所以对于宋澄,也包括薛枞,不能只看他们在说什么,甚至有时候心里想的话也并不全是真相,他们俩不仅心口不一,自己还很会骗自己。相反,孟南帆、黎问、路衡谦倒是都还算是言行一致的。
  表面上看薛枞和路衡谦的性格相似,但其实他们完全不像,真正相似的是宋澄和薛枞。
  宋澄最后真的希望薛枞就此忘记他吗,到底是为了薛枞忘掉他还是忘不掉他?仅仅是希望薛枞好好活下去吗?这些都很难说。大家可以保留自己的看法。他可能毫无私心,也可能充满了私心。
  ***
  关于宋澄的双重人格。
  哪个时候是主人格,哪个时候是副人格,某些地方其实没有点明过,刻意模糊处理了。每个人的感觉可能不同。真实的宋澄也并不是奉献型人格。
  宋澄不是那种纯良的老好人,准确来说他都不算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好人。他做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他会说温和调侃的话,做强势且不容拒绝的事。和孟南帆那种纯粹温柔的性格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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