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很无情也很实在,小邹分心回了一句,“难,他们特意做出这种猖狂的预告,恐怕就是笃定我们救不下来人。”
副驾驶警员摇摇头,“祁奕的电话也打不通,现在剧组也是,拍个电影非跑到深山老林取什么景?”
“现在电影不都流行那什么艺术风吗?虽然剧组联系不上,但至少还能查到他住几号房间。”
“几号?”
“好像是2101?”
两人断断续续交流着,后座卫澜钧阖着眼,双手交握放在膝头,指骨压着纸页,窗外渐变的光在他身上拖出斜长的侧影。
流云变幻,日光渐沉。
警车鸣笛开道生生将四个小时车程压缩到近一半,一排警车整齐驶入村镇的时候把镇上人惊得奔走相告。
宾馆暖黄色调招牌温馨和谐,让人感觉到它的宾至如归,外围也安安静静,但在知情人眼里却仿如蕴酿着亟待爆发的风暴。
小邹用部队里练出来的甩尾精准地侧停在剧组宾馆门口。
后座下来的男人摔上车门,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径直大步走入宾馆。
后面警车团团围住宾馆,依次刹车,特警们从警车下来,全副武装紧跟在后。
高大冷峻的男人甫一入门,正照化妆镜的前台小姐就打了个哆嗦,立刻站了起来。
“……请问您有预订吗?”顶着冷厉的视线,前台小姐硬着头皮询问。
但男人就像当她不存在似的,在并不宽敞的厅内略扫一眼,目标明确,找到楼梯,长腿一跨,四阶一上,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他前脚刚迈上最后一阶台阶,紧跟后面的特警正刚进入宾馆,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声在所有人耳边轰然炸响!
“轰隆————”
大厅悬顶的挂灯断裂,砰地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前台尖叫一声掩面冲出宾馆。
浓烟比火光先从二楼钻出来,门口特警们还正打算突入,男人在楼梯口对他们做了个手势。
退。
“大队长,怎么说?”特警问。
特警大队长咬咬牙,下了决定,“不能退。”
他正准备带人进去——
一个漆黑条状物倏然从上方砸落!
“砰——”
由于整座宾馆剧烈震颤,导致墙面出现裂痕,上面的装饰横梁也坠了下来,这次砸断的是老化的木质楼梯。
通往楼上的路就这么断了!
特警们不得已退出来,在外面的小邹不负责突入,之前刚拦下试图闯入宾馆的曹宇晨,猝不及防听见的爆炸声,他倚在车头暗骂了一句,“艹他妈的,这疯子!”
亲眼看见楼阶被砸断,卫澜钧脸色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他转过身向冒出浓烟的2101房间走去。
这时,又一声爆炸炸响!
旁边房间门开了,一道纤瘦人影蓦然撞进他怀里。
时间倒回几秒钟前。
祁奕转过纸条,看清上面的数字,端详片刻,就嗅到附近淡淡的略有些刺鼻的味道。
学过化学都知道,那是挥发的硫磺气味。
但这种气味对于祁奕来说未免有些陌生,他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紧接着隔壁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隆——”巨响宛如凭地炸雷!
脚下地动山摇般的震颤,祁奕指尖扣住墙沿,差点没能站稳身体,等余颤过去,他立即往门边走,好在他本身人离门口就不远。
拉开门把的刹那,隔壁又是一声炸响,门板却炸得横飞,火舌滚腾,碎屑四溅,他想也没想,调头往反方向走。
刚转过身,一头就栽进了卫澜钧怀里。
“嘶——”祁奕鼻尖撞到坚硬的胸膛,疼得一酸。
“祁奕?”
男人罩着深色风衣,肤色白皙,眼睛色泽极深,深邃得显得过于冷漠。
“唔,”祁奕喉咙发出一声,算作回应。
“轰——”紧随其后的第三声爆炸。
两人迅速往反方向退去。
这次2101房间这个爆炸源直接被炸得彻底垮塌,引起二楼大范围塌陷,几乎下沉到一楼近三分之二的地板。
从外面,小邹和被迫撤离的特警们角度来看,整间宾馆仿如风浪中心的叶舟在爆炸攀升中动荡不堪,地下像是岩浆喷发山崩地裂,宾馆在摧枯拉朽的连环爆炸里大片大片地垮塌。
虽然知道卫澜钧处理棘手的突发情况事件很多,但小邹还是不免担忧起来。
曹宇晨跌坐在他身边,一脸呆滞喃喃念叨,“完了完了完了……”
宾馆内部,瞬息间,浓烟、火光已经把二楼围了起来,通往一楼的楼梯已经断裂,二楼可以供他们落足的地点也极为有限。
脚下裂开一道道豁口,地板摇摇晃晃,走几步就嘎吱嘎吱响,似乎随时可能碎裂。
祁奕揉着鼻子,瞥向身边的男人,他记忆一向不错,曾经两度隔街对视,他已经认出了卫澜钧。
在确认了祁奕身份后,卫澜均收回视线,调转目光环视整个二楼,形势迫人,只一瞬间他就想出几种对策,并做出了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发现违和的地方?
没发现也木关系,后面会揭露嘎嘎嘎(巫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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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坏事
此时, 特警们已经全部撤出宾馆,大队长去联系灭火队配合灭火,一队人按卫澜钧先前的指令在周围排爆, 疏散人群, 另一队在外围搭建气垫, 底层早已沦陷于汪洋狂噬的火海里。
如果逃生,势必只能通过窗口。
但这毕竟不是普通大火而是爆炸,短短半分钟内频繁的爆炸已经炸飞了半边小楼。
气垫搭了一半, 特警们不得不放弃,退出爆炸的波及范围。
还被困在宾馆的祁奕呢?
毫不夸张的说, 在祁奕过去漫长而空虚的岁月里无不是荣光繁华加身,被情人们捧得高高的,旁人生死如何对他不过一刹那的念头,何曾沦落到这般田地过?虽不至于惊慌失措, 但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他拿希冀的目光瞥向身边的男人。
好在卫澜钧没有乱了阵脚, 他脱掉风衣罩在祁奕身上, 过宽大的衣物从头到臀包裹得严严实实, 男人冷冽气息充盈着鼻腔, 祁奕手指攥抓着坚硬衣领, 听见持续不断的垮塌崩塌轰鸣声里对方平稳的声音,“屏息。”
祁奕刚屏住呼吸,就感觉身体腾空而起, 腹部传来压迫的酸痛, 似乎被人扛在肩上,炙热滚烫的风浪从四面八方袭卷而来,他感觉到温度愈发缩在大衣里,收紧风衣领口, 幸而这只是一瞬,他们就穿越火海。祁奕感觉到身下人胳膊似乎挥动了一次,玻璃骤然破碎的爆裂声炸响,接下来又是一阵失重。
虽然看似漫长,但从第一声爆炸起,到最后爆炸结束全头全尾不过六十秒到的时间。
由于疏散及时,四周房屋都空置下来,两人从二楼破窗而出,祁奕被转换了姿势被紧紧扣在怀里,对方一条手臂就环住了他整个腰身,滚落在邻挨着的稍矮的小卖部屋顶,身后人给他做了缓冲。
两人前脚刚落在屋顶,后脚熔浆喷发般的爆炸就将宾馆整个掀了个翻,夷为平地,余浪碎石流星一般飞溅开来。
祁奕被男人抱着从棚顶滑到地面。
“祁哥!”曹宇晨领着一众保镖疾步飞奔过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也顾不上擦,抓着祁奕上下来回打量,等他看清少年的肩膀又哇一声哭出来。
祁奕也探手往肩膀摸了摸,触到一指尖湿漉漉的血。
想必是之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被隔壁飞溅的碎屑蹭伤的。
这点伤他还真不放在眼里,生物链接的好处拿游戏行话来说就是行走的奶妈,就像治愈陆厉行,把伤口转移,自愈不过瞬间的功夫。
不过……祁奕眯了眯眼,经历了这么件不愉快的事他倒是越发想尽快恢复技能。
卫澜钧,瞧上去就不错……
祁奕舌尖舔了舔牙尖,视线放远。
曹宇晨从口袋掏出面纸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祁哥,你在找什么?”
祁奕找了一圈,“刚才那个人呢?”
“谁?”曹宇晨先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哦,早走啦!”
祁奕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卫澜钧正一边着人联络安防部,一边请专业人员来查验正着手组织排爆组临时排爆。
“祁哥,我们快去包扎一下吧,你这……还在滴血。”曹宇晨不由分说拉着他往早已待命的救护车走。
在车里由着护士们包扎完,祁奕坐在登子上,左等右等等来了仲导和一众剧组人员慰问,也没等到卫澜钧出现,还是直到一小时后,防安部来人接手,他才独自一个人迈上救护车。
无声拒绝了护士的援助,卫澜钧坐在祁奕对角娴熟利落地处理伤口,先前衬衣早就烧得七零八落,现在他穿的是车里常备的衣物,脱下来血肉模糊皮肉再度撕裂一回,针一挑,烫伤的血泡碎肉黄白红地淌出来。
可以说卫澜钧一身伤几乎都是为祁奕受的,但祁奕看在眼里却没有多少触动。
但他会装呀。
卫澜钧处理完伤口,身边忽然多了个人影。
他抬起眼。
少年垂头绞着手站在那里,眼尾不知被熏红的还是哭过,抽噎着问:“你……疼吗?”
说着,伸出手指似是想触碰男人,又犹豫不决。
“祁哥!”这时,曹宇晨找来了,他打开车门,一见里面的场景,心脏立即咯噔一声——
不好,他好像坏事了!
被打断的祁奕眼睁睁看着男人起身,径直离开,望向曹宇晨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祁,祁哥,我错了,只是仲导说要回市里。”曹宇晨头皮发麻,把话带到,不敢久留,脚底抹油溜了。
出了这档子事,片场又要另选,何况全员都要接受调查,但由于公共人物众多,也考虑安全问题,剧组人员们都搭警车回市里。
曹宇晨离开,仲导又来问过一回,邀请祁奕与他同一辆车,祁奕再度拒绝,他眼尾瞥了一眼远处的黑越野,嘴唇勾起,“我坐卫处的车。”
全员警车准备就续,小邹坐回驾驶座,副驾驶仍坐着那名特警,他见祁奕拉开车门,挑高眉毛,指指外面,“你们的车在后面。”
祁奕身上还披着风衣,他探身腰身坐到卫澜钧身边,两人之间仅有一拳之距,带上车门,笑吟吟道,“那些车哪一辆比卫处身边更安全?”
这倒也是。警员接受了他的说法,想起一愁不展的案情,说道:“那也趁这个机会,你好好理一理自己的人脉关系,看看有没有可疑对象。”
他拿出随身的档案袋,里面有一沓文件和小型案情梳理板,白板上贴满了一寸照片,他一一指着照片,“罗繁星,买黑料造谣攻讦你,现在一语成谶,已经确认失声被封杀;罗涵宇,黑料事件具体联络人,现在官司缠身;陆思泽,海逸原执行总裁,陆厉行养子,因继承人事件被罢免,最近醉生梦死曾在多个公开场合谩骂过你;夏嘉声,同一届练习生,你们有过短暂口角冲突,第一张纸条接触人;董俊霖,你们刚录过同一档节目,荧幕转型中,本来意中的角色被你截葫;佟辞乐,梨园你曾口头奚落过他。”
祁奕肘部抵在玻璃窗上,低笑,“这么看来我还真是树敌颇多,罪孽深重啊。”
“主要还是帮你回忆,”警员收起白板,肃声强调,“涉案重大,你的线索对我们来说很有价值。”
“没有价值,”祁奕撩起风衣,从袖口竖起一指轻轻摇了摇,“这个案件你们无能为力无力可施。”
警员被他笃定的话气笑了,“啪”地把文件一合,“你这么肯定?看来是知道内情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知情不报?”
祁奕也笑了笑,完全没有吓唬到。
经过大桥,跨海大桥上来回车辆疾驰,他凝视着被海浪拍打冲击的滩岸,缓缓勾起嘴角。
警员收敛心神,开始聊天似的问着问题,这些问题与案件无关痛痒,都事关祁奕的生活,这也是刑讯基础。原先他本想对付这些小年轻上来摆上梳理案一通乱拳就能打乱对方阵脚,得到一手未经修饰讯息,可他大失所望,反倒被祁奕一句话,逼出一通闷火,只能转变思路,从较为真实的小事引入回忆入手,放松对方的心态,撬开祁奕的口语和行为习惯,进而话题引入时分析是否掺杂水分。
可他又失败了。
所谓术业有专攻,到底不是职业刑讯员,他完全摸不清少年的底细,更别提从中拼凑出有效答案。
但懊恼的也不止他。
一路上卫处长腿交叠,腰笔挺端正地坐着,一言不发,面容冷峻漠然,既没有对两人交锋提出任何建议,甚至眼眸半分不曾偏动,祁奕又一直被盘问,完全找不到拉近关系的机会。
等回到刑事侦查局,他又经历了一轮高规格审问。
连环杀人案加上爆炸案涉嫌案情重大,社会影响恶劣,潜在威胁难以评估,祁奕是唯一名幸存者,审讯员也不想把他当作嫌犯来审问,可他的供辞实在太重要了,任何无意间不在意的一个灵光一个小信息,也许都能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可正如特警一样,审讯员们头疼不已,就拿他们以罗繁星为例来作为首发突破口来说,“你对罗繁星印象怎么样?”
精致修长的手指贴合并拢放在沁凉的桌面,少年语调平静漠然,“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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